辽海丹忠录-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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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限初四日抵乌鸡关。毛帅自带了中军陈继盛、行承禄,全军自昌城过江,共八路进兵。
兵分八路,雄入九军。纷纷战舰,激浪排空;征骖,惊尘撩日。朱旗映,绯霞耀晚;皂纛举,墨雾迷天。剑横秋水,人人思斩郅支头;戟点朝霜,个个欲染阏支血。
真是:
士皆燕赵欣谈剑,将尽孙吴喜论兵。
又行文各守岛将官,都出攻打旋城、黄骨岛、归服堡、红嘴堡沿海一带地方以分势。初二毛帅发了兵,初四日直抵乌鸡关下寨。各路官兵都到,以次参谒。毛帅道:“此地向来征讨都未曾至,奴酋必以为我不谙地理,不能设伏,我当以伏胜之。”唤过王甫道:“你可带领本部人马,伏在关左。杜贵,你可带领本队人马,伏在关右,只听营中炮发,出兵夹攻。”两个听令去了,又唤先锋游击马应奎,吩咐道:“前去乌鸡二关,只可步行,不能马行,这不可轻进。你统马军五百,只将头关木册尽行拆去,以便退军。一路摇旗呐喊,去打深河寨,直待贼兵大至,你便退兵。退出关来,我自策应。”分拨马游击去后,在关口扎一空营,埋下火炮,以待他兵至施放,自己率兵又离关十里下营,以备策应。
这马游击进了关,带了这五百马兵,直走到深河寨,却见一队步哨鞑子,被他一窝蜂赶去,砍了三个。这些飞走口沿路飞报,各山传梆,马游击屯住不走。一日就看见奴酋大兵来了,马游击故意带了这五百兵,在他前边一晃就跑。这些鞑奴见人少可欺,如何肯舍,大队赶来。那马游击且是跑得快,早已跑出,往空寨里一钻。奴兵见他进寨,竟扑进营,却一无所有。马游击早已传出营去,一把火点起药线飞跑,只听营中一声响,铅子一似冰雹飞上飞下,打得这些奴兵没处藏身。急拨马退时,关左右炮声齐响,火枪火炮铅子弩箭一齐放,截住归路,关前毛帅又率大军来了,奴兵料敌不得,只得在枪炮中逃出性命。这边将士一齐呐喊追赶,整整赶了十里,还又放上许多炮惊他,方才收兵,到关口会齐。
大将谋疑神鬼,三军勇类貔貅。捷奏未央宫里,石勒燕然山头。
随即起行,到镇驻扎,计点功次:毛承禄斩首二十六级,尤景和斩首三十三级,郑国云斩首八级,易承惠斩首十一级,陈继盛斩首十三级,时可达十一级,王甫十六级,许日省十七级,陆武五级,李惟盛八级,张继善三级,共二百七十八级。毛帅都着纪功官尽行上册候题,又差拨夜自镇江至旋城、黄骨岛、归服堡、红嘴堡,打探各岛进兵消息。却好广禄游击又来报捷,他自海口登岸,直取归服堡,转至骆驼山塔,遇有守边台鞑子三十余名,即行追杀,当阵斩获三级,其余拨马逃走。报至,毛帅一体与他叙功。
因岛中乏饷,无以充赏,又题本请赏,斩获首级并牛毛擒获真夷四名,差官陈汝明解赴督师孙阁老,督师又为具题,大略道:
文龙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力能结属国,总离人,且屯且战,以屡挫枭酋。且其志欲从臣之请,牵其尾,捣其巢。世人巽软观望惴惴于自守不能者,独以为可擒与,真足以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惭死无地。臣读其疏,辄为东向再酬,随始金,以见慰劳之意。又臣近有谍于东,谍回,具述文龙有谍,为贼所发,而广宁人铁信,其谍主也,近亦逃来,言其事,则文龙之胆智,无日不在贼巢之外。顾扰之而不能深,则彼之坚自若;数四扰之而不能入,则我之计且穷,是惟大兵相机而入,方可殄歼。而文龙所请之饷,尚未一有。夫边人之相蒙也,上以实求之,下常以虚应之,况予以虚着,责之以实效,上不能以虚为实,而下又何能以实应虚。即知文龙报功,则疑其不实而亦喜,乞饷则信其非虚而甚难,此等举动,皆足以解天下之体,而无以鼓动英雄任事之心。盖鹘突做事,无有了期,且有不可言者。臣谓登莱防南岸,不防北岸,东江作虚应,不作实应,似密而疏,似省而费,如腠理有邪,按之不入,终不关痛痒,究竟疏且为漏,费且不赀。伏乞皇上敕该部,查照有功员役,照例升赏,其所请钱粮,酌令给发。责令登莱抚臣,综核其事,无曰功,不必核其虚,饷不必问其实,令孤悬异域之臣,捐身为国。
大声疾呼,而不一应也。总之,督师身处关上,实现其功,故能深知其苦。
八路出师,乌鸡连捷,其中布置,真足以寒膻裘之胆。
战处煞合兵法,非若他排儿戏之阵,图写套口之埋伏,状胡说之披挂。
第二十二回 属国变生肘腋 帅臣势定辅车
强臣昧在三,鹬蚌斗方酣。骨肉且成敌,分义应未谙。
正名乃迂说,讨逆几空谈。是非孰与明,欲按匣中镡。
臣弑君,子弑父,天下大逆,况杀其身,据其位,明明是篡,百口怎解。但夫子不能去卫辄,若到事势去之不得,还恐为我害,这也只得隐忍,留他为我用。当日朝鲜国李晖,资毛帅土地,也资他糗粮,也不是个背叛中国的。只因他有病,把国事托与侄儿李综,李综凭关自己有谋勇,有异相,有不良之心,每与边臣相结。天启二年正月,将他党与平山节度李贵召入王京防御,到三月初九,约人在宫举火,他把救火为名,与李贵入宫,恰遇李晖慌慌张张而来,指望他相救,不意李综竟将来一把拿住,撺入火中,并把他世子宫眷尽皆杀戮。
数年血战走倭夷,仗义勤王数举师。变起萧墙嗟莫御,故宫烟草日离离。
停了五六日,继祖母王太妃传令,数李晖罪恶道:“他嗣位来,失道悖德,罔有纪极。听信谗言,自生猜嫌,不以予为祖母,戕害我父母,虐杀我孺子,幽囚困辱,无复人理。彝伦灭绝,禽兽一邦,屡起大狱,毒痛无辜。先朝耆旧,斥逐殆尽,惟姻娅妇寺之徒,是崇是信。政以贿成,昏黑盈朝。撤毁民家,创建两宫,土木之营,十年未已,赋役烦重,诛求无已,生民涂炭,嗷嗷度日。又复忘恩悖德,罔畏天威,督府东来,义声动人,策臣不诚,未效同仇。神人之忿,至此已极,宗社之危,有若缀旒。何幸大小臣工,不谋而同,合词举义,咸以陵阳君综仁声夙著,天命攸归,以今十三日,讨平昏乱,已定祸乱,以嗣先王之后,彝伦攸叙,宗祀再安。”李综就即了位,把一个宿将张晓,做了总兵,镇守鸭绿一带,内戚韩复远,做本国都总兵,镇守王京。差人到平壤杀了那朴烨并郑迈,数他元年冬引奴酋钉辽人、谋毛帅之罪。着议政府左议政朴弘等,把这事一面具疏,一面咨会督抚,申文毛帅,称陵阳君综乃昭敬王定远君之第一子,乞承袭。
毛帅想:李综力能弑一君,岂不能挟一老孀妇,听他指挥,况李晖罪矣,其嗣何罪,并行杀戮?即以为废昏立明,亦当白大妃废之,何为杀之?杀者李综,嗣位者李综,明是不杀,李综不得立,这篡夺更何必言!但皮岛依朝鲜为辅车,不无资籍,朝鲜又地与奴连,毛帅仗义执言,正名讨罪,亦无不可,只是李综添设总兵,已预防备,若战而胜,已自疲兵力,恐为奴酋乘两虎之弊;战而不胜,李综必与奴连,各岛必势成岌岌,岂可收讨叛者虚名,迫属国入于奴酋!况他杀朴烨等以自白于中国,还有个可允从之机。随为他具揭登抚,备述乞转奏之意,且道:“镇系武弁,罔知可否。因据其臣民推代,位分已定,况今夷狄窃发之际,东西多事之日,镇唯曲慰温词,冀无意外之虞。虽然镇居其东,稍知始未,今据来申,合无揭报,该否承袭,得无僭越,请乞上裁。”
揭至登抚,袁可立具疏,请讨复,云“倘为封疆多事,恐劳师害民,当遣使宣整流布告彼邦,明正其罪,使彼中臣民,知君不可易,礼宜亟讨篡逆之罪,复立已废之王。若果李综迫于妃命,臣民归心,亦当退避待命,而后朝廷徐颁赦罪之诏,令其祗奉国事。”督饷毕侍郎条陈,不必议讨者三,不可遽封者三,乞明旨责问李综输服,或俟其进兵剿奴立功而许之。游御史请于讨贼之中,神灭奴之用。礼兵二部奉旨计议,差官查明,兵部欲行毛帅访确回报,明把事权与毛帅,有以制李综,使他感恩效用。礼部一面移咨登抚,一面札付毛帅,听其酌遣得当官员,到彼详加体访,取有该国臣民公本回复,限闰十月中复奏。
登抚委了个加衔游击李惟栋往朝鲜,毛帅差中军参将陈继盛行查。到地方会议,只见朝鲜文职领中枢府事李光庭三百十七员,武职知训练院事李守一四百十四员,会议具结,遂会议得:
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人伦也。人伦灭绝,而子不父其父,臣不君其君,则无复为人之理,而其违禽兽不远矣,亦安能君国子民,而保天子之宠命乎!此废君之所以自绝于天,而一国臣民之所以为嗣君请命者也。何意封典久稽,查命遽下,举国民情,怏望遑遑。非不知朝廷之视我邦,有同内服,咨访周详,乃所以重其事也。但查以得实,既实何查,必欲无已,则亦观于天命之去就,人心之离合而已。一则戕人伦而得罪于天,一则抚植民彝而迓续天命,此二者不待辩说而明若观火矣。
惟我昭敬王,初无嫡嗣,用庶子光海君为后,临终末命,勉以忠孝。而袭位未几,背厥先训不遵,插弃黎老,旧有任人不庸,乃唯谗夫孽臣,是崇是长。逢恶嗜欲,不一其途,秽渎之行,传播中外,爵紊于卖,刑乱于鬻,犹撤民庐舍,增修宫苑,筑怨兴徭,迨无虚日。构狱立威,钳制众口,淫刑炮烙,法陛唯腥,忠言逆耳,辄加罪黜,投畀海裔,冤死是快。嫌愤教戒,积成猜憾,幽母冷宫,穴通饮食,屠母之父兄,窜母之族党,甚至八岁之儿,夺之于母怀而杀之。颠覆典刑,毒痛生灵,不可枚数。而始不以父心为心,终不以子道事母,其于父子之伦何如也!神宗皇帝,临御万邦,迄渝四纪。惟我东藩,偏承宠绥。逮于壬辰,兵火最酷,剪焉倾覆,大邦是控,十万之众,前后暴露,百万之帑,捐费靡惜。亨屯济难,振扶终始,邦之克世,如木有蘖,今之生者,死敌之孤也。先君当日,尝教臣工曰:皇上之恩,生死肉骨,虽使铁轮旋于顶上,有不敢辞。言犹在耳,孰不铭镂!废君敢二天朝,潜与虏和,浑河之役,阴持将臣,轻泄师期,忍使我王之爪士,横罹锋镝,诛屠披血,沸声如雷,刘乔二帅,一时并命。举国之人,痛苦刺心,废君闻之,恬莫之隐。宣川之警,潜寇猝袭,褊麾鏖死,生将几获。边吏引入,其迹莫掩,不惩厥罪,犹奖其奸。至如死事陪臣,赏战之金,监军御史,犒军之币,俱入内府,终不给。贼艮涓尊,以国汗取媚,乞怜无所不至。自知负犯,必欲掩恶,王人在馆,另加遮护。徒众以卫之,其实益禁;丰贿以劳之,其实防口。其他期负天朝,观望成败,非一二计。而始不以父戒为念,终不以臣道事君,其于君臣之伦,果何如哉!
呜呼!父子君臣,纲常之重,穷天地、亘万古而不泯。苟工事一日得罪于斯,则匹夫匹妇犹不得保,况为千乘之君乎!其神怒人怨,众叛亲离,而自底灭亡,理所必至,无足怪者。所赖祖先旧业,幸有攸托,先君血肉,莫亲于孙。惟我嗣君,乃昭敬王第三子,定远君之长子也。聪明绝伦,仁孝出天,先君抚爱,夙加称异,隐隐昏朝,令闻弥彰。天命人心,默有所属,如水就下,莫之能御。耆老宿德,忠臣义士,大小军民,不谋同辞。乃于三月十三日,相率而拜迎昭敬王妃于幽闭之中,恭承妃命,俾之权署国事。是其循至正之名,而行大顺之举,回垂亡之运,而纂几绝之绪,其所以表著天心,维持人纪,日月重阳,区域再造者,揆诸往古,则可以无歉,垂之来纪,永世有辞。今略言其初政,则怡怡愉愉,养奉慈老,日勤三问,友睦亲命,礼遇备至,有同家人,存念废君嫔御,服食少无欠缺,骨肉俱全,共处畿邦。反正之夕,都民挥涕。莅事之初,即将朴烨、郑迈枭首境上。拮据粮饷,以助海镇之馈。省财贬用,民隐是恤,舆情感悦,搜兵索贼,敌忾御侮,将士厉气。其他立纲陈纪,兴利除害,次第修举,而风采有立变者矣。夫何一种流言,诖误听闻,指如市之从者,曰称兵诣阙;失火廊厩,旋即扑灭者,曰焚烧宫室;承母后之明命,从臣民之归已者,曰篡逆;至于引用倭寇,绑缚投诸火之说,尤不近理。又以不先禀命为咎焉,春秋之义,内有所承,然后上有所请,次第之间,理势诚然,凡此数语,不待辩说而明矣。目今专价赴诉,朝议未准,程行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