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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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素日严厉、奸佞或者狠毒的皱眉,这个完完全全只是反应心中不快的小动作看起来笨拙可爱,单飞觉得自己看到了——应该说是偷窥到了——谢天麟的另外一面,那种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有损谢天麟在警方档案中形象的一面。
谢天麟命令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持冷静!
往下看往下看……哦……他还拿着纸巾……啊……该死的,有没有纸巾的碎屑沾在脸上?
不……这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单飞……不,不对……我现在的动作不对……表情也不对……
在凝固了的表情下,混乱的、几乎不着边际的思维如同潮水一样淹没了谢天麟,他只能维持着张大了眼睛看着单飞的动作,只能这样。
“你的那些保镖,似乎只是漂亮的摆设。”
就在谢天麟决定自己应该立马重新睡过去的时候,单飞嗤笑道。
“他们只是用来防员警,不是用来防贼。你怎么进来的?”瞬间谢天麟就找回了自己,应付这样的场面他拿手多了。
他确信自己的手下不会再放单飞进门——如果医生有点智商的话,那就不会允许一个员警来打扰他,这多么显而易见!
谢天麟的目光在病房内扫视了一圈,看到胡乱堆放在窗台上的窗帘,他的一侧嘴角微微一提,“想停职?我很乐意帮你……”
原本极具震撼力的、令员警深度反感的冷笑,在此刻谢天麟憔悴的脸上威力大大地打了个折扣。
“那窗子对我来讲小菜一碟,制服你也是。”单飞坏笑着说,然后,他狠狠地舔了舌头一口——这是在干什么?调情?!
“我来……呃……我的皮夹。”他让自己理直气壮地说。
半夜爬七楼的窗子来拿皮夹,哦,这理由真是……真实合理极了。单飞在心中嘲笑自己道。
“……应该被季婶拿走了。”半响,谢天麟才面无表情地道。
“呃……她什么时候回来?”单飞想起自己潜进房里的时候,曾经多么欣喜地发现那个老女人不在。糟糕的是……现在也是。这似乎绝对违背了之前他“想找回皮夹”的意愿。
“得了,你觉得我还可能留她在……”
“你不会是把她……”单飞大惊失色地道,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连累哪个人!
“……拜托,说话得用大脑而不是屁股!”谢天麟看起来又虚弱了许多,戏谑的无奈铺满漂亮的双眼,“我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把一个人杀了的!更何况是我从小到大……嗯……她的粥煮得很不错,至少还有利用价值。”
单飞听得出来,谢天麟并不想让自己介入他的生活。确实,他们无论如何也……还是敌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凝视了谢天麟半响,深吸了一口气,道:“……为什么?”
谢天麟的面色瞬间就变得铁青,他猛地坐起身,缓了两口气才抬起一只手指向窗口,“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人?”他冷冷地问。
乳白色的,或者纯白色的丝绸睡衣被汗水贴在身上,昏黄的壁灯下,单飞能看到谢天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似乎并不顺畅。
“这么激动干什么?”叹了口气,他声音柔和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担心这件事会被我拿来当作攻击你的武器而彻夜失眠,那么从今天起你不必了。”
谢天麟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个细小的冷笑,目光里盛满了讥讽。
上午是谁在这里做了一场交易?他的表情在嘲笑着问。
“你不能否认,这一次是你玩过火了。”单飞恼火地道:“不会再发生了。”
“是啊,至少我应该相信你,直到下一次你认为我‘又玩过火’为止。”谢天麟冷笑着说。
“他们没想搞得这么严重,而且他们也有理由愤怒!两条人命,还有一个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下意识地,单飞为自己的同伴辩护。在这方面,他永远都不能够停止谢天麟所作所为的憎恶,是的,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忘记了,在看着那张憔悴又精致的睡脸时。
“得了,所有的问题都是你们员警搞出来的。”谢天鳞哼了一声,道:“原本那孩子不用死的,他还未成年,找一个好律师他会没事的!是你们员警的死缠烂打把事情搞得一团糟,逼得他不得不死!”对于缉毒警员的死,他不予置评。
“你!”单飞大为光火,简直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可是那员警不是他杀得,他是无辜的!你比谁都清楚!”
居然会有人这么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谢天麟警惕地望着单飞,“你想让我说什么?”他问。单飞不会傻到让他自己认罪吧?
“我不用你说什么!事实就摆在那里!”单飞怒道。
“如果你们能找得到,那才事实!”谢天麟轻蔑地说:“事实就是——既然你们如此无能,那就不要去试图反抗比你们强大得多的势力。臣服,而不是对抗!你们这群白痴不会明白的……是你们的愚蠢杀了他。”
他没救了!
谢天麟完全没救了!
单飞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抑制不住在身体里翻涌的怒火。他已经许久——似乎从来都没——被谁气成这副模样过,手指都在发抖。
他们打得很对,他们打得太对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这人渣适合每日三省,一天三顿饭一样地教训!
现在,他真的理解了为什么跟这个案子的那段时间,叶利那么疲惫和暴躁,甚至会做出在厕所私刑打人,这种大违他一向正直的行事风格的事情来——他一定被谢天麟气疯了,单飞感觉自己也在暴走的边缘!
“你这个疯子!”从前的厌恶一瞬间全部都跑了回来,单飞用满是憎恶的神情看着谢天麟,“你的精神根本就不正常。”
“就我目前的感情状态来讲,确实不正常。”谢天麟耸了耸肩,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睛,靠在床头。
“那么下次指控我之前,希望你敢于挺身出来为我作证——我是个疯子。”他自嘲地道。
单飞心中又是一颤。
他知道谢天麟是个混蛋,但是,当话题涉及到了感情方面时,他又难以抑制自己泛滥的同情。
单纯地从爱的角度来说,没人该为纯粹的喜欢而遭受痛苦——哪怕他是一个没资格谈情说爱的混蛋。
单飞有点恐惧地发现自己会为此心软,会为此做出疯疯癫癫的事情来——虽然他一向都不是特别循规蹈矩,但三更半夜冒着停职的风险爬窗户的事情,他并不是经常做。
“你不要利用我的同情心……”
“是啊,”谢天麟蓦地睁开眼睛,锐利的眼神直刺到单飞的心里,“我不能,因为你可以利用我的感情来命令我做什么,不做什么!”
这简直是对单飞的侮辱!
确实他是做过一件龌龊的交易,但那是情非得已!
“你别以为我想要你恶心的感情!”他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地跳起来,但却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同情心对谢天麟而言又代表着什么。
“我更不想要你那该死的同情!”谢天麟迅速反击道,嘴唇发白,“把它给我收起来!做你想做的,即便我有麻烦,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不需要你为我负责!”
今晚的来访绝对是个错误!单飞为此深深地后悔。
“好!我收起我的同情,你也收起你泛滥变态的感情,从今往后互不相扰!”他开始奇怪谢天麟有什么值得自己同情的──他有什么资格获得他的同情?!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谢天麟急促地喘息着,压低声音咆哮道。
“乐意之至!”单飞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从窗户滚!”一个枕头从背后砸过来,“你这蠢货!”
“该死的!”单飞抓住枕头,扔回到床上。
“你去死吧!”他的头顶几乎能看到黑烟,拉开窗子时,忽然又回过头,“叶利他们……”
“已经办妥了。”冷风让谢天麟瑟缩了一下,他单薄的丝质睡衣早就被虚汗打透,凌晨的寒气瞬间就入侵到了他的骨头里。
“效率还挺高。”单飞低声嘀咕道,多少感觉到些安心,他抬腿跨上窗台。
“这世界上,只有警察局的效率低得那么可怕!”谢天麟抓起被子裹在身上。
“相比你往死路上奔的速度,的确甘拜下风!”单飞瞥了在寒风中颤栗的谢天麟一眼,迅速地拉上了窗子。
谢天麟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爬水管,翻窗户,拿着警员证滥用一下职权,这有什么?单飞自忖自己又不是没干过。
两年前的那宗银行抢匪案时,二十六层楼的窗户他也爬过;刚出警校的时候,为了追求一个在咖啡厅打工的女孩子,他还曾经利用警员的身分私查过她家里的电话呢。
一两次私密的谈话有什么?不幸当选为员警之星后,私下里跟他有过密切接触的女人多了,也没有一个把他变得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单飞。
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他没有一点做过火的地方,完全可以当作无数个平淡无奇的日常琐事那样遗忘掉──他的生活,他伙伴们的生活没有一丝的波动,跟过去的几年完全一样,哦,除了卢锦辉──结了婚之后便堕落成了老婆奴,鲜少跟兄弟们一起来BURNINC BAR喝酒聊天了。
“喂,阿飞,你神不守舍的想什么呢?”杨帆以手中的酒瓶子碰了碰单飞的酒瓶,道。
“我是在想……真有点怀念从前卢锦辉跟我们混在一起的日子。他不在这里,玩牌都缺一家。”单飞没精打采地道。
“哎,别提那个叛徒。完全有异性没人性!还记得他结婚前一天晚上说过什么?他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裳’……”杨帆愤愤地道。
“街上断手断脚的多的是,你见过几个不穿衣裳到处跑的?”叶利瞥了他一眼,插口道。
他不太想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回忆起来都是痛苦,虽说现在一切都已经平息下来,但是那半个月间的调查、问讯、报告、鄙视的目光和夜夜的辗转反侧,如此深刻地保存在脑海中,这噩梦怕会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天夜晚被重新提起,单飞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望向角落中的那张桌子。
还是空着,跟几天来一样。
决定遗忘开始的几天,单飞曾经对BURNING BAR有点些微的恐惧,不能算是恐惧,他只是刻意回避这个地方,直到有一天他在同伴的挟持下跨进了门榄。
老实说,那个时候他并不是非常反感他们的强迫,相反地,在内心深处他似乎隐隐地有点高兴,这或许可以理解为他其实很想来到这里,只是理智和骄傲让他远离?不,单飞可不承认这一点,哪怕在他看到那张空桌子时感到微微的失望——谢天麟也在远离他,至少在尝试远离。
他们都在努力让情况变得正常,可是,为什么他感觉有点失落?
“不是被那混蛋长期包下了吧?”扬帆的目光也落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里。
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但是他们双方对对方的敌意比从前更深,单飞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他们都不会轻举妄动了——应该都受到了足够的教训,“或许吧。”他不太确定地说,不经意地带着些期望的意味。
“但愿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叶利一脸撤愤的表情,“我很可能失控。”
“那可太难了。”杨帆耸了耸肩,“我倒是有个预感,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下一次大行动中。”他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兴奋的微笑。
“你是说恐龙来港的事?”叶利皱着眉说。
恐龙是金三角有名的大毒品卖家,有线报说他已然秘密到港。他自己亲身前来,可见对这笔买卖的重视程度,极有可能是铺上一条线,从此往后,毒品就顺着这条线滚滚而来。
就目前来讲,九龙这一地区里,有能力把摊子铺得这么大的势力屈指可数,而谢擎首当其冲。
真是他妈的……玩命地往死路上奔!单飞也皱了皱眉,自然而然地想起谢天麟执意出院的事——他确实忙得要死,效率不可能不高。
“阿飞,阿飞!单飞!”
在回过神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杨帆的五根手指,就像鱼钩上扭动着的白色蚯蚓,单飞着实吓了一跳。
“你说是不是?”见到他一脸惊吓表情,就知道他已经从走神中清醒过来,杨帆再次问道。
“什么是不是?”单飞茫然地看着两个同伴。
“我……你今天晚上怎么了?”叶利无奈地道:“恐龙来港是件绝对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