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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福寿春 作者:李师江-第5部分

小说: 福寿春 作者:李师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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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都能睡着!”常氏道:“他不想事,不过让他想着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后半夜常氏又煮面给众人吃了,凌晨才都去通铺里歇了。常氏睡了一二小时,又起床忙早饭,跟上了发条一般,一刻也不得闲。 
        
  至第三天,客人才散干净,常氏把四五床被单拆下来洗了,发现有一床尿臊得不行。常氏笑道:“定是哪个小崽干的好事。”把棉被放大太阳底下晒了,还是一大块黄斑,常氏闻了闻,无甚气味,道:“这童子尿还真干净,味道说没就没了,怪不得还有人拿来治病哩!” 
  
  人逢喜事,日子也过得快。二春与雷荷花结了婚,夫妻颇为恩爱,雷荷花肚子一天天显起来。常氏忙里忙外,因在大宅院里养鸡不便,便买了十来只小鸡苗,叫美景养着,只等着抱了孙子给雷荷花坐月子食补;又准备了粳米,酿了一坛酒,也是坐月子用。却不料安春和三春都贪杯,酒还没熟,甜丝丝的,已经开始今天试一杯明天试一壶,淘得渐干了。常氏见了,道:“这一坛索性你们喝了,我再酿一坛罢了!”如此对儿子毫无怨言,就连李福仁都看不惯了,道:“你就不会说他们一句吗,那安春已经分家了,却还把这里当食堂!”常氏道:“说什么,哪个不是亲骨肉,他们爱吃就吃,能去堵住嘴吗?我又不是不会做了!”如此鸡毛蒜皮,暂不细表。却一日,三婶婶到家来,在厨房偷偷对常氏道:“你可听到外边有雷荷花的闲言?”常氏道:“不知,却是哪些?”三婶道:“说是雷荷花在二春之前已经有主了,那肚子里小孩是不是二春的,也是疑问!”常氏几乎惊倒,变声道:“哪个天杀的种了这样的谣言!”三婶道:“那日听得妇女们议论,我问了,说口风似乎从鹭鸶嫂那里出来,说得有板有眼,又有依据,都知道对方是哪家,也不全是谎言!”常氏道:“那鹭鸶嫂给二春说了横屿的一门亲,不成,如今二春又结了婚,又要生孩子,她有怨言在肚里哩!那雷荷花肚子里怀的是二春的骨肉,这个我可打包票的。”三婶道:“她有怨言是真,可这事也有来头,不如问清楚了,要不风言风语不好听!” 
  
  常氏在村里找了正在叫卖的扁嘴鸭,把他拉进家里僻静处。扁嘴鸭问道:“这么神神道道的,出了什么大事?”常氏道:“不是大事,也不是小事。”当下把风言风语说了一遍。扁嘴鸭叫冤道:“俗话说,夫妻拜了堂,怪不得媒人,以后你家里做富裕了,也不用谢我,日子过得不如意了,也不得怪我了,这事与我没干系了。”常氏道:“也不是怪你媒人咋的,只不过有闲话说雷荷花已有过一个主,有鼻子有眼的,我也不好找亲家打听,想来想去,找你探听个究竟,不最合适吗!”当下给扁嘴鸭泡了茶,扁嘴鸭寻思片刻,道:“你不怪我最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雷荷花过去确实有过一主,但那是久远的事,已经了了。”说来话长,雷荷花七八岁得了一场惊吓病,吃药不好,父母听得附近一个神汉颇灵验,那神汉看了,说是祖嗣家谱没做好,有那祖上野鬼捣蛋,当可请神驱鬼。又提了一条件,说若治好女孩儿的病,可许了将女孩与他儿子订了童子婚。那雷荷花的父母又担心女儿,又无钱,就允了。那神汉施了法术,雷荷花的病也好了。只是后来这儿子有出息,到大城市去讨生活,也不要这童婚了,这桩婚事也就了结了。那神汉方圆几里是有名的,雷荷花一有动静,这事也能传开的。常氏听了原委,松了一口气,道:“既是这样,那也无妨,八百年前的事,总有那无聊人提起。” 
  
  回来想了想,心里也有个小结,便提了小袋装一把婚宴剩下的蜜枣,来到鹭鸶家。那鹭鸶是个老病号,干两三天活,病休一天,把草药当饭吃。人打趣道:“你比那县里有工作的假期还多!”鹭鸶笑道:“要羡慕我,你我调换了试试,你躺家生病,我去干活,看谁舒服?”虽是笑话,却有那些老病的老人知道酸楚,替鹭鸶作证道:“人都以为躺家最舒服,不知道能响当当下地干活是最舒服的。况且那鹭鸶无儿无女的,老死了也不知道骨头搁在哪处!”鹭鸶听了道:“这才是话,谁以为我喜欢躺着,我被病厌得都不想活了,这老天造了人为何又把病也给造出来,多此一举哩。谁要答应能帮我体面埋了,我当场可以死去。” 
        
  正是六七点时光,鹭鸶吃了晚饭正在煎药,那土屋里漫着药味,人闻着就能病好。常氏进了屋,道:“鹭鸶兄弟,你这天天吃药,苦呀,把这蜜枣往嘴里塞两个,能忘了苦。”鹭鸶笑嘻嘻赞道:“你老嫂子能懂得我老病号的苦。”拿了蜜枣子咬了半个,叫道:“哎哟,好东西好东西,从来不曾尝过这么甜的物事。”把那半个枣子又放回袋里,道:“不敢乱吃了,专等吃了药尝哩。”常氏问道:“鹭鸶嫂呢?”鹭鸶道:“她呀,脚闲不住,嘴巴更闲不住,又到哪里播报新闻去了吧。硬是不肯陪我说话,让我这老病号整天跟药罐子唠嗑。你有事?”常氏笑道:“也无事,就是上次给二春说了桩媒,不成,也得谢她;二春刚办了喜事,也不曾叫她过去,都觉得失礼了。”鹭鸶笑道:“不用不用,这疯婆子哪懂得失礼不失礼。”常氏道:“那待她回来,你也把我意思转达了,她那嘴厉害,我还有事得靠她嘴哩。”鹭鸶道:“要得要得。”当下常氏又闲聊一番,问候了鹭鸶的病情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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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也奇怪,李福仁勤苦,一世只晓得苦干,偏儿子们均不像他的种。先说安春,长得甚是雄壮威武,若干年前参军去了,两年后回来。李福仁原想着种地添个帮手,谁晓得安春却鄙夷道:“休叫我干农活,我那战友的父亲在县里当官,答应迟早会给我弄个差使。”终日在家闲着,吃了睡,睡了闲逛,被李福仁催促得实在不行了,才去割割稻子什么的帮一下手,却也拙笨得很,还理直气壮说道:“说了我不是当农民的料,你还不信!”李福仁叹骂不已。常氏却劝道:“孩子有志气,许是以后有官做的,你也别为难他了。”李福仁道:“做官也要勤快人,他能做官,你把我头砍了!”常氏道:“你却不信,我们家孩子长得就跟其他孩子不一般,兴许要高出一截。”安春有了母亲撑腰,更是自信得很,时不时要了车钱,说是去县里找战友跑路。去了回来,说东扯西,希望闪烁,只道这一趟没白去。如此周而复始,一两年有余,差使还是不见影子,却见多识广,口若悬河,与村头李平安的大女儿清河好上了。那清河因读了几年书,白白胖胖,在家闲呆着,能读些才子佳人小说,与别的农家女子自不一样,高的不成低的看不上眼,却被安春一番口才加一表人才给唬住了。常氏见儿子虽没捞着差使,却捞了一门媳妇,也高兴,叫媒人去提了亲,把头门媳妇娶回家了。婚后生了女儿,安春却还一样,只扯嘴皮子糊弄日子,李福仁便下了决心,让他分了家,自个儿打理生活去。那安春从来都是做了三分说到十分的人,没了依赖,自己养家糊口颇为难,好似圈养大了再放养的猪,时不时来常氏兜里周转一二。 
  
  再说三春,人最聪明,去县里十中念了初中,寄宿在校,每周拿了米钱去,一次不落。到了高中,有一日回来却对常氏道:“我不想再念书了。”赖在家里不走了。常氏不知儿子何出此言,捎了话去县里问三春的姑姑,姑姑去学校一打听,三春已经半个学期没来上课了,学校联系家长也不曾联系到。常氏问三春去做了些甚,三春知道谎言揭破,仍从容道:“这读书太苦了,我是在县里耍去了,可你要知道,如今书读得再好,上了大学也不管用了。”常氏道:“如何不管用?”三春道:“你忘啦,去年有大学生来我们村当乞丐,以后上了大学都不管用了,还不如找其他法子赚钱。”原来去年确实有一个衣裳又脏又破的大学生,背了个包,戴着黑框眼镜,不知怎么的流落到村里,跪在路上讨饭吃,说已经两天没食物落肚了。村中人没见过这样大学生的,围了过来观看,有好心人让他吃了饭,又问他来路。那大学生有点癫狂,说话颠三倒四。因本地人讲方言鸟语,有读过书或者走南闯北的才听得懂普通话。问了许久,加上揣测,才知道他从北京来的,参加了学生运动,政府不允许,一路逃了过来。谁也不敢收留他,交了村民主任,那主任有觉悟,当夜叫了车送到镇上派出所去。因村里没有出过大学生,众人均唏嘘不已,引为一大新闻。 
        
  常氏道:“我知你说这些是糊弄我的,读大学没用,可是有文化能识字总有用,讲好普通话才能走南闯北。”三春道:“我字已经学够了,写信什么的都能应付,普通话也够用,老师说现在外面都在改革开放,当书呆子最没出息。”常氏见三春铁心不念了,也不勉强,依了。李福仁自己不识字,对读书的事一窍不通,更没有意见。三春乐得在家耍,李福仁让他干农活,他推托道:“我是读过书的,将来指定干快活的事,你叫我下地,那不是很贱吗!”李福仁骂道:“这个小畜生,送去念了这么多年书,就学个推三托四的理论!”自此也觉得三春是不成器的,失望透顶。常氏倒总能够左右逢源,道:“不去也罢,既然他干不成农活,学点手艺也好。”送到镇上一家师傅那里学木工。断断续续学了一年,说成了成了,可以单干了。常氏狠了心,给他买了一套工具,大几十块,花的都是二春在广东做工的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你一个雏崽,也没做过像样的活,谁家造房子或打家具愿意把木工给你揽着?都是请老师傅的。没活儿,三春也不着急,乐得清闲,常氏要是感慨了,三春便道:“不是我不做,没活我怎么做,总不能将自家厝拆了再装一遍?你能帮我揽到活儿,我便做!”常氏便留意谁家有木工活,就主动邀道:“我那三春,到镇里学了一手好活,又买了一套锃亮锃亮工具,如今在家闲着,要不来你家做。”人家都应道:“已经约了某某老师傅了,要是活儿紧人手不够再叫你哩!”因此偶尔有去给人家大师傅帮帮工,只能赚一顿饭和香烟的钱。村里又有一老师傅,人称神雕,专门雕塑木头神像,栩栩如生,诸多宫庙的活儿多在这里做。常氏去神雕那儿打听了,回来对三春道:“何不去给神雕做帮手,可以长做,他那活忙不过来。”三春回敬道:“给那老不死的做帮手?他干的活多土呀,你别把你儿子当土包子了。” 
  
  李福仁的锄头把根儿烂了,叫三春重新楔了把儿,到了地里锄草,没锄两下子就松了。李福仁回来,对常氏叹道:“木工学了一年,锄头把儿都楔不好,你养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废物!”常氏生气道:“孩子才多大,你妄下什么结论。人家木工要学多年,他才学一年,就可以出师,谁说废物,舌头要长疮的!我看比别人的孩子要好上百倍!”李福仁摇头叹道:“我是不管了,看你能宠出什么好儿子来!”那三春从外面晃荡回来,倒是机灵,躲在门外听了片刻,冒出来道:“好呀,老头,你瞧不起我,等我发达了你别想吃我一粒米,我赚的全给我娘吃。”李福仁道:“我没有福气吃你的,早死心了。”那常氏却动了泪花,道:“儿子这么好,你还吵什么,有什么不满足的。”李福仁道:“好,你就知道好,他这么多年就学得能哄你,我是不指望了。”三春道:“你倒识趣,这么早不指望,须知谁对我好我就对谁更好,谁对我坏我就对谁更坏,这是毛主席说的!”凡父子吵架,常氏必做和事老;有时李福仁骂得凶了,常氏便护着儿子,和李福仁较劲,那李福仁往往把几句心头话泼出去,便孤零零地退了。 
  
  那遇到家中不爽之口角,或者闲下来,李福仁便会到过路亭闲坐。过路亭乃街头一闲聊之地,村中先人在此盖了瓦棚,又因是南北必经之路,两边备有长条木凳,供路人休息喝茶。于是村中老人多集中在此谈天说地,汇总各路新闻,有那别村的路人汗津津路过此地,便会有人让了座,路人稍作歇息,吹一吹南来北往之风,又依着刚才的话题加入自村的逸事传闻,悦人耳目,引为共鸣。 
  
  老人谈天,总离不了儿女子孙、老来之福诸事,李福仁总被众人羡慕。说书匠李兆寿因掉了牙,两个腮帮子深陷进去,说话声变得细长却清晰,跟唱戏一般有韵味,道:“李福仁四个儿子响当当,又娶了两门媳妇,要数福气,就是他了。”李福仁边摇头边讪笑,却也不解释,只是问道:“听说给怀合说媳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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