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女人的春秋战国里-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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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救田舒,这是何故?
将目光转向一直面色阴沉坐在主位的田彪,夏瑜露出疑问之色,田彪沉色将案几上的一卷军报递给夏瑜,夏瑜接过那卷竹简,打开一看,神色一变,再看,神色大变。
将竹简合上,夏瑜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军中密报向来不准外流,师父您怎么将这军报带回太师府了。”
田彪看了夏瑜一眼,道:“你放心,这军报是执政许我带回府中,也是执政吩咐交予你手中。”
夏瑜一愣,但随即心念电转便有几分猜透这其中意涵,道:“执政他……”
话还没说完,田彪已经打断,道:“阿瑜,收拾一下,随我去执政府议事。”
夏瑜沉默,然后拜而施礼,回偏舍依言更衣,但一回偏舍,却发现太师内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讶异道:“师佐,您怎么在?”
太师内佐看着夏瑜的神情里有了几分担忧,但一对上夏瑜的眼睛,那神色间的忧虑便又都收敛了回去,笑了笑,指着案几上的膳食道:“你还没用饭,先用些顶顶,去指政府议事不知道要议到什么时候呢。”
夏瑜此时哪还有心思吃东西,一边任由下人给自己换衣束发,一边道:“师佐,我还是回来再吃吧,这时间来不及了。”
太师内佐听得也没生气,只是看着夏瑜更衣,等下夏瑜大概换好了,上前去帮夏瑜整了整衣冠衣角。
夏瑜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长辈,许是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加之太师内佐人实在温和慈祥,对自己也好,倒真让他起了几分对长辈般的亲昵敬爱,道:“师佐你别担心,我回来就吃,我的肚子您还不知道嘛,哪有吃够的时候。”
太师内佐笑了笑,没接话,但神色间那一抹忧虑,却在夏瑜转身离开时又在眉眼间浮现。
与田彪同乘一车,朝着执政府行去,田彪肃然的脸色让夏瑜想到自己出到临淄第二日,也是与田彪同乘去执政府,一瞬间记忆与现实仿佛重合,但随即摇了摇头,心道:此时不是想这些时候,然后夏瑜的神思又转到刚刚那份军报上,越想越是不明白——田舒败得太诡异了,只看军报,夏瑜都有点搞不清楚田舒到底是怎么败的。
马车行进良久,田彪开口打破沉默,道:“阿瑜,你对田舒此次败绩如何看?”
夏瑜正在想这个,听得田彪问话,道:“说不好,太怪了,只怕要亲自去看看才能了解清楚。”
田彪本就肃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了,半响,才开口道:“阿瑜,国府已经决定要派援军北上,但……”,田彪一顿,道,“主将未必会是你。”
夏瑜瞬间瞪大了眼睛,道:“那是谁?”
田彪脸色变得阴沉了,道:“田须自请为将。”
夏瑜愣了一下,随即瞬间明了为何田至来请求自己救田舒时满脸是泪,脱口而出道:“田须去!那阿舒还能活着回来吗!?”
田彪默然,但苍老的面容上那一对被岁月打磨得深沉的眸子此时仿佛有火在烧——怒火。
第60章()
时间回到这败绩军报刚刚传来时,可谓惊雷炸响,将执政府内所有人读到军报的人轰懵了,执政田常当即便下令封锁消息,然后请田彪与田须来执政府密议。
田须粗粗将军报看完,当即便哭泣着跪了下来,道:“须有罪,须举荐田舒为北上主将,此时败绩,须难逃举荐失当之罪。”
田彪花白的胡须抖了一下,阅历之深如他怎不知田须这话中所指——坦诚自己举荐失当,看起来是自责,实则是把田舒的败仗之责尚未定论就坐实了。
田彪听得明白,当即便接口,道:“老夫观此军报所言并不明了,许多地方还有疑窦,这仗打败了到底是不是田舒之责,只怕还不能定论。”
田常还没说话,田须跪拜稽首,然后起身朗声道:“须有罪,须不敢推脱罪责,唯有一事恳请执政。”
虽然还未定论,但田舒既然为主将,打了败仗就应该负全责,田常此时心里已经有几分埋怨田须,若是当初没听田须什么“夏瑜终究不是田氏子弟,不可依赖太过”的言语,听老太师田彪的劝告用夏瑜为将,说不定此时燕军已经被赶出齐国了,此时听田须又有事恳请,心中有些不耐,道:“何事?”
田须坚定的道:“请执政准许须为援军主将,须愿战死沙场以赎己罪。”
田常听得一愣,虽然田须一直以来都是国府左将军,统兵日久,但说实在的田须真的不是什么有将兵之才的人,也许也正是因为田须没什么将兵之才,田常才放心用他,而此时田须竟然主动要求做援军主将,连“战死沙场以赎己罪”都说出来了,又想起田须素日的“忠心耿耿”,让田常又升起了几分感动,将刚刚接到败仗军报对田须的恼怒之情去了几分。
“不可!”田彪顾不得理会田须话里对田舒似有似无的污蔑,直言称否,道,“田须并无将兵征战之才,此时北地情势不明,还是要选个有才能威望的将领为援军主将为好。”
田常看了田彪一眼,他当然知道田彪口里“有才能威望的将军”是谁,但还没等他做出决定,田须已经开口,道:“不可!万万不可!”
田彪眉间升起一丝杀意,他素知田须为人,往日未尝有拔出这个小人的打算,一则是有几分不屑,对着这个贪财揽权又无能的族侄,田彪不屑于动手,二则在夏瑜出现之前,田氏子弟之中也确实没有什么有将兵之才的人能够代替田须,但此时状况却有不同,若是田须不仅仅贪财揽权,却还要为一己私利败坏国政,那田彪确实决计不能留他了。
田须确实没注意到田彪那一闪即逝的杀意,若是注意到了,哪怕胸中有申子离打好的腹稿也会吓得不敢出口,所以此时田须看着田常一脸忠心耿耿态度,道:“执政,正是因为北地打了败仗,国府才能加不能启用夏瑜。”
田常眉毛一扬,道:“何解?”
田须朗声道:“执政可知这段时日西郭河一直在城中散布何种言论?”
田常听得西郭河这个名字,略一回想,记起此人是破越人南营的一大功臣,以平民之身得封爵位,此次大军北上,并未随军,道:“这个西郭河,我知道,他说什么了?”
田须面上一脸深恶痛绝的道:“这个西郭河,在大军北上连连胜仗时便四处言说,这北上大军能够打赢田氏子弟半点功劳也无,都是少保想出的计策授予田舒,方才大胜连连,这西郭河还夸下海口,说不用少保为将虽然开始得胜但终将大败。”
田常听得此话,眉毛一挑,神色变得有几分阴沉,田须观察着田常的脸色,想起昨日申子离给自己说的的话:“你有什么好怕的!这西郭河本就说过军策乃是夏瑜所出,胜仗乃是少保首功,就算他没加不用夏瑜必然大败,可是你将我对你说的话禀告田常,七分真三分假,前面是真的后面是假的,田常就算亲自去审西郭河,难道他还能逐句逐句和西郭河核对不成!?所谓谣言,所谓流言,根本就用不着是真的,三分真便可杀人于无形了!你只管说去,我保你必然无事!就算老太师田彪也奈不得你何!”
田彪果然皱眉,但没说什么,因为田彪也多少知道包括西郭河在内,不少夏瑜的部属确实对田舒为将有所怨言,包括江夺在内,虽然服从将令,但听说背地里也有几分替夏瑜打抱不平,认为国府收权也收的太快了些,所以田彪此时也没去思量田须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田须此时见田常、田彪都面色微沉,心中窃喜,但面上丝毫不显,仍是一脸忧国忧民状,道:“须亦曾听闻,少保对执政命其督导稷下学宫心有不满,这两月时日,一直冷若寒冰,稷下学宫众士子学官连与少保多说几句话都会被冷眼相待。”
田须这话一出,气得田彪胡子都在抖,可是偏偏又说不出反驳田须的话,夏瑜是不满意为司礼督令稷下学宫吗?是啊,每天吃饭都听小瑜儿在那里抱怨士子辩论空洞无物,满是嘴炮有屁用,天天听都把田彪耳朵快听出茧子来了!小瑜儿是对士子学官冷眼相待吗?是啊,每天一回太师府就见到小瑜儿扑上来诉苦:“那些游学士子一个一个有事没事就往身边靠,要申明自家的‘学术主张’,咱领兵打仗的好不!学术问题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好不!”
田彪自己还斥责过夏瑜,要他稳重些,为稷下学宫令就当是磨练自己收敛性情,每次他一说这话就对上夏瑜那张好看之际的脸瞬时满是苦相,所以田彪知道夏瑜是对提领稷下学宫的任命不满,但那纯粹是厌恶论战空谈,而不是对收缴兵权有怨。
可这解释的清楚吗?此时在田须这似是而非的一番话下,就算田彪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田彪怒了,他很多年都没这么生气过了,他突然后悔,一直太过小看田须,一直纵容田须,直到今日这个小人要坏大事了,可他一时间却无法除掉这个小人了。
夏瑜进了执政府,施礼过后,田常面色不动,很是平和疏离的道:“少保对此次北地传来的军报有何看法?”
夏瑜看了田彪一眼,想起在马车上田彪说的那些话,禀手道:“瑜只能说一个字——怪。”
田常扬了扬眉,道:“少保此言何意?”
夏瑜平静了下神色,徐徐道来:“瑜记得十日前北地军报尚且再说燕国又有一千余的军士前来救援燕君,被我军所败,俘虏大半。”
田常点头,道:“这份军报我也读过,并无不妥。”
夏瑜摇了摇头,道:“开始我也没看出不妥,但我把过去这两个月来的所有军报又翻了一遍,便察觉出其中怪异之处。”
田常问道:“有何怪异?”
夏瑜道:“自燕国国君与大公子白兵败遁入长狄城中固守开始,燕国便零零散散派了不少军队意图救援,但每次派出的援军最多都不超过三千人,最少只有八百余。”
田常道:“燕国此次遣千乘兵力犯境,有军中斥候报说,燕国南境青状几近抽空,此时抽调不出援军也是正常。”
夏瑜道:“不对,据军报所载,燕国前前后后派出了几乎二十余波援军,这二十余波援军哪怕按照最少的八百人来算,也是一万六千多的兵力,这不是一个非常小的数目。”
言道此处,田常也听出其中的怪异了,道:“你的意思是说,燕国与其不断派这数目极小的军队分批恰来援,不若将其集结为众,率重兵南下,总好过这样零星而来,却不断被我军击败。”
夏瑜点头,道:“军报上说,田舒所处大营破的突兀,突袭的燕军仿佛从天而降,里里外外俱是燕军,分不清何处是敌何处是我,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田常一边听着夏瑜的话一边若有所思,及听到夏瑜说到此处,直言道:“何种猜测?”
夏瑜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数量较小的援军根本是有意被我军打败,有意被俘,他们的作用一则是意图让我军接连得胜成为骄兵,二则……”,夏瑜顿了一下,眼中锋利一闪而过,道,“二则是蓄意兵败被俘,然后与偷袭燕军里应外合,破我大营,所以才会有军报上说的里里外外俱是燕军,分不清何处是我何处是敌,从此处推断,瑜敢断言,燕国国内此时指挥援军的主将,必然是一个极善战谋的将才。”
第61章()
夹杂着雪花的风分外寒冷,吹拂在天地间,掩盖过血战的土地,公子服人站在大营高台处,看着还在收拾中的战场,一瞬间有了几分恍惚,记忆中不过数月之前,临淄城里也是这样的血色沙场,也是这样的大雪。
许是人命若刍狗,数万将士尸骸转瞬抛洒的苍凉,连上天也有不忍,洒下大雪为祭。
抬头远望那离得很近却在风雪交杂中变得模糊的长狄城墙,公子服人叹了口气,道:“田舒可称当世良将。”
公子服人身侧,执剑而立的斥候将军兼领上军将——孙由,道:“田舒再是良将也败于公子之手了。”
公子服人粗糙黝黑的面容使得他向来就少波澜的面色更加难辨喜怒,此时听得孙由的话,只是淡淡看了孙由一眼,道:“你觉得我们打赢了吗?”
孙由道:“我们破了田舒的大营,田舒在大营被破之际集结残余兵力拼死突击长狄城门,虽然让他突击成功,逃进了长狄城中,但此时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等我们手到擒来而已。”
公子服人没对孙由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望着这浩大风雪的眼神中有着忧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寥。
夏瑜从执政府里走出来,比之突兀被任命为为司礼领稷下学宫而田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