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攻-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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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锐之瞥了他一眼,罕见地没有对他啰里啰嗦的模样表现出不耐烦来,他眼中映出漫天细雪纷飞,却叫人分辨不出里面蕴藏的情绪,究竟是黯然还是阴寒:
“那天除我之外邱家就再没有人活着回来了,是非曲直也不过都单凭我一张嘴,我当年未置一词,现今也会多说一个字,邱从臻别说是开了天眼,他就算去阴曹地府将这几人的魂魄给追回来,也未必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除非,他已经接触过了山雨盟的人。”
虞骨先是睁大眼睛,然后一脸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我就说么,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吃里扒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邱从臻他装得倒好,刻意到咱们这透露出他爹和山雨盟勾结的秘密,想换取信任,等咱们以为斗倒了邱世承,放松警惕后他再来个见机行事?小子玩的好一手黄雀在后啊!”
他噼里啪啦的说完,还不等邱锐之作答,紧接着就像想起什么一般,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至于动手啊,你这一下子,他不得在床上躺个四五日的,这下可好,人家老子本来半截身子就快入土了,儿子竟也差点被你送下去陪葬,不知道的,还寻思你要把大房一脉赶尽杀绝呢!”
“我试试他罢了。”邱锐之语气平淡,看样子颇不以为意道。
“怎么个意思?”虞骨挑眉道:“你怀疑他跟咱们掖着什么?”
“自打我和邪儿回到阁中后,他的样子就不对劲,性子变得太快暂且不说,他对邪儿实在是殷切过头了。”邱锐之阴沉道:“哪怕邪儿曾经是对他有过点小恩小惠,也不至于他如此。”
尤其是如果真如虞骨方才所说,邱从臻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才故意卖了邱世承的话——且不说他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他一直像以前那样做个安分守己的小鹌鹑,就足以让自己忽视他,何必大动干戈?如此性情大变实在是太打眼了。
他就算只是想行一招险棋才如此作为,那又何必在今夜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偏要说出当年邱从瑄之事来激怒自己?岂不是一下便暴露了他与山雨盟的联系?那他从自己这里骗取的一丝信任,也不是功亏一篑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邱从臻厌恶极了他,厌恶到了即使知道可能会暴露攸关性命的秘密,也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来给他不痛快。而这十年来,他自认与邱从臻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龃龉值得邱从臻憎恨他到如此地步邱从瑄的死虽然可以说得通,但邱从臻讲述当年往事的语气,根本不像还对邱从瑄存有什么怀念之情,倒更像是憎恨这件事情没有为更多的人所知。
但邱从臻心里该明白,就算寒江阁所有人都认为邱从瑄是他害死的,叫所有人都识清他就是个以怨报德、狼心狗肺之辈,哪怕是千夫所指,万人痛骂却也不能使他的内心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只除了一个人。
易邪。
他的邪儿
想来邱从臻就是痛恨这一点吧?明知他是何等卑劣之人,却不能亲口告知邪儿知道,这便是他失态的缘由所在,毕竟那些自诩高尚之人,最看不得的不就是他所厌憎的“虫蝎之辈”,有一天竟也能够拥有叫他望眼欲穿的珍贵物事。
但只凭邱从臻过去所表现出的那种软和性子,邱锐之还真看不出,他竟也有这等敢觊觎自己怀中宝物的胆量,邱锐之眯起眼——这其中定还有什么他想不通的症结所在,实在是古怪古怪得很啊
第184章 幼子难养()
虞骨这些日子没干别的;与一众玄衣卫厮混在一起;整天招猫逗狗、声色犬马可谓一样不落;混的是风生水起。
毕竟谁让邱锐之和自己的小夫人腻在一起;压根没空搭理他,他也只能继续发挥自己当年寻欢作乐的余热;反正在寒江阁的吃穿用度也不花他一分钱;便趁着邱锐之还未倒出空来撵人;他当然要尽情的飞鹰走狗了。
而这一热闹起来;他那张碎嘴更是闲不住;平常最爱打听些邱易两个小夫妻间的闲情逸事;自然也听寒露讲起过那天的事情;可以说若是没有易邪的那份善心;邱从臻早就没命了;毕竟寒江阁里最不缺的就是冷眼旁观的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怎么说来也算是天大的恩情了吧?值得记一辈子也不为过;怎么到邱锐之嘴里过了一遍就变得轻飘飘的?好似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别忘了你当初毒发,也是因为睡在你旁边的人是易邪;这才捡了条命回来;否则换个人谁在乎你是死是活啊?早就跑路了!”虞骨拍拍邱锐之的肩膀;一副猥琐的嘴脸道:“诶!老实说;当时你醒过来,得知自己被个小美人以德报怨了;你难道就不感动?不会生出点什么别的念头来?是不是当时就从丹田里涌出股冲动要非他不娶?所以说!邱从臻对易邪态度有点特殊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么一个心地善良、性子讨喜更别提样貌还好看的双儿;想叫别人不惦记都难啊!”
“我见你这副模样也是没少惦记,倒不如叫我先把你给宰了,好以儆效尤!”
邱锐之就烦他嘴贱个没完,便面色冰冷道,只是这话放得虽然狠,手上却也没动作。
“开不起玩笑就直说,恼羞成怒干什么玩意儿啊!真是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早晚叫小易嫌弃你”虞骨嘟嘟囔囔的,却是故意放慢脚步离邱锐之远了点。
邱锐之根本没去搭理他,自顾自地漠然道:“总之,不管邱从臻是打的什么算计,这几天他都要给我安分下来了。”
“你也好意思”虞骨不禁撇嘴道:“不管邱从臻心里藏着什么阴谋诡计,总归他在旁人面前还没有露相,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平常不声不响的,谁能想到他敢公然挑衅你?唉偏偏又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你将人给打伤了,怎么着都是显得你气量狭窄、心思歹毒,老子要死了,你连人家儿子也容不下。”
他这边兀自数落着,头顶却忽然传来一声鹰啸,两人抬头望去,才在那漫天细雪中勉强辨认出黑鹰的轮廓,邱锐之一抬臂膀,那黑鹰便如梭子般冲散了雪幕,直到邱锐之跟前才堪堪止住了势头,平缓地落在他伸出的左臂上。
邱锐之抬手去解鹰爪上的木筒,嘴上淡淡道:“无所谓,我呕心沥血练就这一身功夫,就是为了将来不用去浪费口舌跟人讲道理,你难不成觉得我镇住这么一个大门大派靠得是德行那种虚名吗?”
虞骨:“”
一震臂膀放飞了黑鹰,邱锐之两指展开信笺,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目光瞬间一凝,随即脸上便露出一丝冰凉的笑意道:“江城病倒了。”
“啊?怎么回事?”虞骨连忙凑上去问道。
“也没什么,如我所料,不过是早晚的事。”邱锐之收起信笺,嘴角抬起几分讥嘲道:“寒江阁远居关外,消息闭塞,波澜自然一时还掀不到这里来,可中原武林那边却已是炸开了锅。先前江云赋的事,还有邱世承放出的流言,就已叫江城焦头烂额了,虽然江城眼看着是晚节不保了,但其实豁出去了,也不过是名声不好听一些罢了,总是动摇不了江家的根本”
“但半月前,连戈堡却联合几个中小门派,突然站出来列数了江城的几大罪状,见死不救、德行有失这都还是小事重头戏是还砸出了江城结党营私的铁证,他与中原数个势力沆瀣一气,打压了不少与他们不合或者碍着他们发展的门派。被他们泼了脏水,被逼远走他乡、门第败落乃至家破人亡的都有。
“这回一朝丑事败露,江城算是身败名裂了,响应连戈堡声讨牵机派的人是一波接着一波,江城纵使此刻是天神附体也断然翻不了身了。”
“怎么会?”虞骨惊异道:“虽说江城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都会有人拉他下马,但牵头的居然会是连戈堡?我没记错的话,连戈堡的堡主肖寻,算起来可是江城的外甥女婿吧?”
“正因为如此,被身边人反咬一口的滋味才更不好受,气急攻心从而一病不起,也就不奇怪了。”邱锐之看上去丝毫不意外,冷漠道:“不过江城也到了该入土的年纪了啊,邱世炎已经先走他一步,他怎么不能抓紧跟上呢?”
虞骨越听越不对,他总觉得邱锐之这副模样,好像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一般,便出言质疑道:“不会其实真正暗中牵头的人是你吧?我记得你跟肖寻关系貌似不错?”
“我不过给肖寻了一些牵引,小小意见,不成敬意罢了。”邱锐之倒是不避讳,淡淡说道:“只是肖寻若没那个心思,我就是强按着他的头他也不会去动江城一根手指头。还不是江城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肖寻本就跟燕白两情相悦已久,水到渠成后自然会想要迎娶美人过门,按说凭他的武功和上代堡主亲传弟子的身份,想娶燕白也算不得高攀,可偏偏江家和燕家贪心不足蛇吞象,步步算计将肖寻抬上了这个堡主之位,却是害死了他师父,原本该接任堡主之位的师兄也被逼远走,而肖寻即便当上了堡主也是处处受江燕两家掣肘,他又怎么不能怀恨在心呢?”
“江城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有了名利便会满足,又怎么会真正洞晓肖寻的心思?”邱锐之不紧不慢地道:“肖寻现下日子过得越是好,越是妻贤子孝、时运亨通,他就越是觉得对不起“病逝”的师父和杳无音信的师兄,对江燕两家就越是怨怼。这种遗憾,是燕白再怎么美人如玉、贤良淑德都弥补不了得,更不要提燕白那双儿本就刁蛮任性,明明人已经嫁出去,心思却还向着娘家,我想肖寻也该忍够了”
“所以说你捡个大便宜了!看得出来,小易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他从没在自己父母面前说过你任何不是吧?而且他也懂得心疼你,知道你心中怨气难消,因此对你那些明枪暗箭的算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置喙罢了。”雪越下越大,虞骨缩了缩脖子,哆嗦哆嗦道:“因此啊你也该投桃报李,老老实实做个二十四孝好夫君,别在外面起什么幺蛾子了,费尽心思筹划那些阴谋算计,是能叫你多陪易邪几年,还是能叫你们感情更进一步,从此恩爱两不疑啊?”
说完之后,虞骨本以为邱锐之肯定会回呛他两句,没想到邱锐之却是垂下了眼眸,低语道:“邪儿疼惜我,迁就我,我心里当然知晓只等将这些恼人的杂碎都连根除了,我自然要陪邪儿好好过日子,不会让他有半分后悔。”
“你心里有数就好。”虞骨一想到邱锐之练了那什么该死的凝冰诀,就觉得心里发堵,便也不想再多提这茬,刚好快到了主院,他也该和邱锐之分道扬镳了。
可刚想转身移开步子,虞骨脑中却又是突然想起一事,猛然回身冲邱锐之的背影问道:“对了!邱世承既然命不久矣,老东西又那么护着旁系,他不会找你的麻烦吧?”
“邱家旁系又不是只有邱世承一人,少了一个就再生三个,他犯不着为此大动肝火,这些年他送走的儿孙还少吗?也该少操点心,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后事了。”邱锐之浑不在意地停下脚步,侧脸在风雪中看不清表情:“况且,他那日既然在议事厅放纵邱世承来试探我的底线,就该做好弃车保帅的准备才是,不必去理会他。”
虞骨点点头,算是了然了,这么一番谈话,却弄得他有些心事沉重,但也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踏着地上刚积起的落雪走远了,只留邱锐之抬头看了看天色,嘴中喃喃道:“他若不是将主意打到了邪儿身上,就是让我再忍个十年八年,等人寿终正寝再风光大葬也未尝不可
“但邪儿毕竟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我又怎么会舍得他受半点委屈呢。”
邱锐之回房时已是月上中天,他本以为易邪早该睡了,却不想进门就见易邪坐在床边,正在给小双儿盖好被子。
邱锐之今夜里应付了大房那一家子,本就心里不痛快,在跟虞骨说话那会儿就归心似箭了,满心都惦念着回去装个乖,卖个无耻,好让他的邪儿用身子好好安慰他一番,也算不辜负他平白折腾这一宿,可没曾想竟又被这小东西横插进来一道,当真是晴天霹雳。
他白养那么多玄衣卫全都是吃干饭的,不长眼力见的吗!!
邱锐之心里憋着火,便拧着眉,走过去道:“不是叫下人把他抱回自己房里了吗?邪儿怎么又将他弄来了?”
“嘘——”易邪连忙叫他噤声,回头见江冷没有被吵醒,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仰起头瞪着邱锐之,压低声音道:“你口气那么冲干什么!吃了你?这不是因为江冷这些日子都是跟咱们俩一起睡得,他都开始认床了,你却骤然又让人把他送回自己房中,他肯定习惯不来,所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