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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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爱看着满衣橱的衣服,背对着林森,眼泪一下子就涌上了眼眶。
这么多年,在爱情里受尽伤害,尽力避免,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这样子宠爱,这让小爱根本无力承载。
“你怎么了?”林森扳过小爱的肩头问。
小爱转身扑入他的怀中,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林森紧紧地抱住小爱,任她哭,良久,才替她擦掉眼泪,温柔地说:“你累了,去洗个澡,我在楼下泡好茶等你。”
小爱的房间就带了一个洗澡间。小爱依他的话去洗了澡,想了想,还是换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下了楼。林森已经洗完澡,换了一套家居服,看上去神清气爽,他正在泡茶,一整套的器具,茶香飘逸出来,看上去蛮像那么一回事。
“来,”林森说,“朋友刚从福建带来的茶,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对茶没研究。”小爱说。
“慢慢你会喜欢上它,茶是个好东西。”林森递一杯到小爱面前说,“尝一尝?”
小爱接过喝下:“也许我会睡不着。”
“睡不着就睡不着吧,反正明天也没事,我领你到露台看星星,三楼有个很大的露台,呆会儿我们上去看。”
“林先生。”小爱说,“你真会做菜?”
“你别怀疑我。”林森说,“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对你的爱。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我这么牵肠挂肚。”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你说得那么好。”小爱低声说,“其实,我很怕感情,很长的时间里,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
“现在呢?”林森问。
“现在更怕。”小爱说。
“不用怕。”林森抱住小爱,轻声说,“我不逼你,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小爱点头。
林森说:“我一直记得那年圣诞节你的那个微笑,小爱,我发誓,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让那个微笑永远停在你的脸上。”
“我忽然想睡觉。很困。”小爱闻着茶香说。
“那就回房睡吧。”林森说,“要是你怕,我就守着你。”
“不用。”小爱说。
“那好。”林森说。
那一夜,小爱睡得极为安稳,像是很久前在书吧的那一夜,闭上眼睛,就一觉到了天亮,睁开眼,小爱看到自己昨晚居然忘了拉上窗帘,窗外是一片养眼的绿,阳光已经透满了整
个房间。
小爱从床上跳起来,收拾好自己出去,林森已经起床,客厅里的指针指向上午十点,小爱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说:“我不知道自己能睡这么沉。”
“睡得香是好事。”林森说,“你先去餐厅吃点早餐,我过会儿给你做午饭。”
小爱笑笑地看着林森说:“来真的啊?”
“我早说了我不会骗你,我会认真对待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我陪你做?”
“你会?”
“不会可以学嘛。”小爱说。
“这态度不错。”林森说,“快吃早饭去!”
小爱冲林森做个鬼脸,进了餐厅。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做过鬼脸了,小爱也不明白,自己居然又有了做鬼脸的心情。
早餐很简单,但相当可口,小爱三下两下吃完,跑进厨房去,林森已经开始在忙碌。一招一势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小爱做饭可真是不拿手,林森很快打发她说:“你去楼上参观一下那个露台吧。”
“嫌我碍事了?”
“是。”林森说。
小爱乐得轻松,她跑上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宽大的露台,果然是漂亮到极致,小爱犹如进入仙境,而自己就是那个叫爱丽丝的小姑娘。
三楼有个房间是虚掩的,小爱好奇地伸头望了一眼。墙上,全是离离的照片,每一张,都巧笑嫣然。房内的布置一看就是女孩子的。
不用说,这是离离的房间。
他用这种方式,在纪念一个已经离去的女人。
可他对她说:“我会给你幸福。”
这算什么?
一瞬,梦醒了。
几分钟后,小爱把那间房的门关上,神色平静地下楼。如果是场对手戏,纵然知道是输的结局,也应该要完成这一场演出。
不是吗?
厨房已经香味飘出,小爱想:饱餐一顿也是不错的,虽然真的一点儿也不饿。
临暗(27)
(11)
临暗这一天,他和小爱都没有外出。
他仿佛不必去做任何公事,小爱仿佛也可以不管任何世事。但是他们的交谈并不是很多,两人静静地对坐着,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聊一些无所谓的话题。
黄昏的时候,他终于说:“回去把手续办好,我等你来北京。”
“林先生,”小爱轻声地问,“你是当真的吗?”
他看着小爱,容忍的,并不回答。
小爱把头转过去,说:“对不起,我只是怕。”
“好吧,那你好好想想。”
“我去冲个凉。”小爱起身而逃。
冰凉的水让小爱觉得清醒,是面对,还是逃避,却一直都想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等小爱洗完澡出去,他已经不在客厅里,小爱上楼去找他,发现他坐在三楼的露台上,他在抽烟,他坐在那里,还是白色麻质的衣服,寂寞的表情,黄昏的夕阳下,浑身有金色的光芒。
小爱一动不动,她在心底终于承认,这是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她早就爱上了他。
只是,她从不敢想自己会属于他,就算他对她,是这般的宠爱。
小爱真的是怕。
黑夜就要来了。
他们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他不停地替她挟菜,小爱说“谢谢”。他说:“有没有听说过,爱一个人,至少要和他吃上一万顿饭,小爱,我再说一次,我是认真的。”
“可是……”小爱想说,“可是我要纯粹的爱情。”
但是小爱说不出口。
这个世界,谁可以真正地去要求谁呢?
他坐在那里,逆光,看不清他的脸。黄昏,真的是金色的,小爱终于说:“明天,我要回南京去了。”
“好。”他说。
(12)
给凌晨两点。
小爱打开房间的门,从二楼爬到三楼,赤着脚。月光如倾,像丽江那个初相遇的夜晚。
她在他门口站了良久。
深吸一口气,然后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
“我冷。”小爱低着头说。
他搂她入怀。
小爱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一颗飘来荡去的心终于沉淀下来。
心甘情愿的幸福,大抵就是如此吧。
临暗(28)
(13)
又来了点点到机场来接小爱。
南京正下大雨。点点对小爱说:“你要有心理准备,伯母身体有小问题,我陪她去过医院了,医生说,要调养。”
“怎么搞的?”小爱问。
“糖尿病。”点点说。
“应该没事吧?”小爱问。
“没事,就是人要受点折磨。”
小爱心疼起来,像被谁的手忽然一把抓过,妈妈一生都不幸福。没想到老来还要受这样的罪。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点点说,“离离的案子结了,李进来南京了,想见你。”
“我不会见他。”小爱说。
“我知道。”点点说,“他现在好像很有钱的样子,离离的事证明与他无关,我看离离生前挣的钱都归他了。偏偏这种男人好命,你说世道公不公平?”
小爱心烦意乱:“不关我的事。”
“我只是告诉你。”点点说,“你小心这种人。”
回到家里,妈妈正在做晚餐。小爱放下行李:“妈,别做了,晚饭我带你出去吃。”
妈妈说:“我还能动,浪费那些钱干吗?”
小爱只好默默地帮她做事,她倒不像林森一样嫌小爱碍手碍脚,还耐心地教起小爱来。和小爱一起择菠菜的时候她问道:“听点点说你们编辑部要搬到北京去?”
小爱说:“出版社老总是这个意思。要成立一个北京中心,好办事。”
“你会去吗?”
“也许吧。”小爱说。
“我不是很想你去。”妈妈说,“北京好像不很适合你,你看你回来,不是发展得挺好的吗?再说,守着你我也安心些。”
“妈,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倒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不好,我的身体怎么能好得了。”
小爱不说话。
妈妈又说:“我看那个李进不错,人家都为你追到南京来了,还愿意在这里安个家。嫁了他,安安心心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小爱:“你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门铃响了,小爱起身去开门,竟然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李进!手里拎着水果和一大堆的礼物。笑笑的。
小爱要关门,李进不让。
妈妈在身后说:“让人家先进来。”
看来小爱不在家的时候,李进已经做足工作。
小爱想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李进跑进房来,也不顾小爱妈妈在身边,扑通一声在小爱身后跪下,声泪俱下地说:“小爱,我知道错了,我要娶你,你让我娶你!”
小爱冷漠地转身,像在看一场别人的电影。
“你走吧。”小爱说,“过你自己的日子去。我与你是无关的。”
“小爱,我爱你。”李进说,“我当初真的是迫不得已。”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小爱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小爱!”妈妈出来阻拦。
“你出去!”小爱走到门口,替李进把门打开。
小爱妈妈过来关门:“快关上,让邻居看到像什么话!”
小爱不让关,妈妈急了,眼前一黑,就要晕倒。李进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扶住小爱妈妈,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小爱喘了喘气,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带上了。
大约两分钟后,李进来敲门。小爱不理,李进在外面喊道:“小爱,我送伯母去医院,她好像不太好。”
小爱拉了门出来,发现妈妈的脸色真的很差。她连忙奔过去问:“妈,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还是送医院吧。”李进说。
小爱扶起妈妈,李进也过来帮忙。小爱这才看到李进手臂上的疤痕,很深的一道,丑陋地盘据着。
小爱别过了头。
临暗(29)
(14)
惊喜出版社的北京中心到底还是成立了。
老总正色问小爱:“你真的不去主持工作?”
“对不起。”小爱说,“我妈妈需要照顾。”
“可以安排她去北京治病。”老总试图做最后一次说服,“要知道,娃娃没有你可不行,我们也不能把她再放到别的编辑手里去。”
“我妈妈只愿意呆在南京。”小爱说,“更何况,我在南京不等于不做娃娃的书,还不是照样跟进吗?”
正说着,小爱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是娃娃在那边喊:“你不来北京,我就回家陪妈妈,我早想回家啦。”
“只要你不念书,随你的便。”
“我不去四川签售。”娃娃来狠的。
“那也随你的便。”小爱才不怕她。
“呜……”娃娃拖着哭音说,“为什么你不肯来北京陪我,你是不是被那个老男人骗了,所以才会……”
“不要乱讲。”小爱打断她说,“我在和老总谈话,稍候再电你。”
“好吧。”娃娃说,“我是希望你来北京的,你来北京我就不用住集体宿舍了,这种苦我再也受不下去了。”
小爱挂了电话,看着老总,坚决地说:“我不去北京。”
“你不去北京你干脆哪儿也别去!”老总气得开始拍桌子。
“你冷静了再找我。”小爱转身就走。
“你站住!”老总说,“我告诉你,这是安排,这是必须,你不服从也不行!”
小爱转身走出老总办公室。
电话又响,这回是林森,他说:“何时来?”
小爱不说话,只觉得眼泪就要掉下来。
“怎么不说话?”林森问。
小爱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说:“没事。”
“我感觉你有事。”
“没事。”小爱说,“就是妈妈病了,要照顾她,有点累。”
“哦?”林森说,“那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好吗?”
“嗯。”小爱说。
点点追上来,拉住她说:“你怎么搞的,冲老板发火?不想活了?”
“是。”小爱说。
“好了。”点点说,“你现在是不是要去医院看你妈妈?”
“不去。”小爱说,“有个神经病整天呆在那儿。”
“我去赶走他!”点点撸撸袖子说,“我知道就是他让你烦心!”
小爱是真烦,不是一般的烦。
忽然,她很想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只有那个怀抱,能让她安心。
从单位出来,小爱坐上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机场。”
他给过她那么多惊喜,小爱想,应该是回他一个惊喜的时候了。希望他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
晚上八点,小爱来到了北京。
她并没有打林森的电话,而是直接打车去了林森的家。远远的,小爱看到别墅的灯温暖地亮着,她下了车,疾步往前行,想见一个人的渴望如同丽江的驼铃在心中来回撞击,发出清脆的回响。
小爱在心里重复着三个字,她想,在扑入他怀里的时候,一定要说出这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