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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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寒木锐利的眼芒紧盯住田横道。
“哦,倒要请教?”田横浑身沾满了敌人的血渍,发髻已乱,披散肩头,犹如雄狮般挺立敌前,自有一股説不出的剽悍。
寒木冷冷地道:“你不觉得在此之前,你杀的人大多不是你的一招之敌吗?他们只是战士,而不是武者,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他们真正的价值。当他们遇上你这一类的高手时,他们死得真的很冤,因为,无论他们多么努力,都难逃一死!”
“明知一死,还要相拼,那么他们也真的该死了。”田横冷然而道:“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高手的武者,竟然见死不救,岂非更是该死?”
寒木显得十分冷静,并未被田横的话所激,只是淡淡而道:“我不能离开软轿七丈之外,这是大王的命令。如果你敢闯入这七丈内,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感到后悔!”
“我不信!”田横摇摇头道。
“你可以试一试。”寒木针锋相对道。
田横不再説话,只是将手中的长刀紧了一紧,然后大步踏前。
在他的身后,七名随行的高手紧跟不离,似乎无视寒木的威胁。
寒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当他们进入了软轿七丈范围之内时,寒木才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道:“杀,杀无赦!”
一场混战顿时爆发。
这的确是一场与先前迥然不同的战事,虽然参与的人数锐减,却显得更激烈,更火爆,刀来枪往,漫天的杀气弥散于热闹的长街。
第十卷 第十四章 捍卫尊严
田横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寒木与之相比,似乎也不遑多让,两人一出手俱是狠招,三个回合下来,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正因为双方的实力旗鼓相当,使得这场混战愈发精彩,人入局中,忘乎所以。
惟有旁观者可以看出,田横一方的行动十分怪异,看似是向前闯进,却在有意无意间一点一点地在向后退。
寒木当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杀得性起时,他的眼中惟有田横这个强敌。
“痛快!杀得可真痛快!难得遇上你这样的对手,就让你我战个三百回合!”刀来枪往中,田横仍有余暇开口説话。
“谁怕谁,我奉陪到底!”寒木长枪一振,幻化出万千枪影,迎刀而上。
两人激战正酣间——
“砰……”突然数声爆响,在软轿的四周炸开,雪雾飞扬间,竟然从积雪之下闪出了十一条白影。
十一条白影,十一个人,这岂非正是田横所带来的高手?
这其实就是一个算度精确的局,它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对距离感的把握上做到了分毫不差。
他们显然事先对这马队的列队行进有所了解,测算出从马队的前端到软轿的距离,然后他们来到长街,以酒馆为起点,算出软轿的确切位置后,在这个位置的四周设下埋伏,希望收到突袭的奇效。
这样的布局实在巧妙,再经过一些小细节上的安排,就更让人防不胜防了。
至少,在这一瞬间,无论是寒木,还是其他的高手,都已回救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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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位亭之所以叫末位亭,是因为它是夜郎西道通往巴蜀的最后一座古亭。
它是夜郎西道九大奇景之一,位于乱石寨过去三十里地的犀牛岭。一到此亭,将面对十八里下山盘道,居高远眺,云层重叠,犹如海潮,有雅士取名曰:末位听潮。
经过一夜狂奔,天将破晓时分,刘邦、纪空手、龙赓三人赶到了末位亭前的一段密林。三人饶是内力高深之士,经过这番折腾,也是气息急促,呼吸浑浊,内力似有不继之感。
当下三人互为犄角,守住一方岩石打坐调息。三人调息气脉的方式虽有不同,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理顺内息、调养精气的过程,相视一笑下,顿感心中舒畅了不少。
刘邦在打坐之时,同时也在观察着纪空手与龙赓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们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超凡武功仍让他感到了心惊,并有几分疑惑。
以刘邦的性情为人,是绝对不容身边有不可信任之人存在的,越是高手,他的心里就越是忌惮。
他必须让自己置身于相对安全的状态下去争霸天下,所以,他决定不着痕迹地试探一下。
目标是龙赓,刘邦的选择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一个像龙赓这样超凡的剑客,绝对不会毫无来历而横空出世。
他应该有他的家世、他的师门,只要知道了这些,刘邦就不难查出龙赓真实的身分。
他并不怕龙赓説谎,只要证实了龙赓所説的是谎言,那么敌我两分,泾渭分明,他当然可以找到对付龙赓的办法。
想到这里,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隐于林间的暗影处,抬头看了天边那一抹始出的红霞,轻轻叹息了一声:“看来项羽早除我之心,他已经算到了本王一定会赴夜郎之会,所以早早地派人断我归路,布下了这么一个杀局。”
“这个杀局的确花费了不少人力。”纪空手想到昨夜的一战,心中犹有余悸:“难得的是这么多人涌到夜郎西道上来,还能不漏一点消息。”
“的确如此。”刘邦心里也感到有几分骇然,缓缓而道:“此时天下形势渐趋微妙,强敌无处不在,本王只要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之局,唉……有时候本王真是觉得好累好累!”
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倦意,毫不作伪,显是心境的真实写照。
“奇怪的是,昨夜的那一战既是项羽早就布下的杀局,他必然会全力以赴,精英尽出,因为他不会看不到真正能与之一争天下的人惟有汉王。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虽然我们遇上了不少凶险,却并没有看到真正一流好手的出现!”纪空手皱了皱眉道。
刘邦蓦然一惊道:“这显然不是项羽的行事风格。”
纪空手道:“如果説昨夜七石镇出现的人马是项羽派来的人的全部,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突围而去却无动于衷,必定紧追不舍,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可是——你看!”
他望了望身后,看到的是乍明犹暗的景色,听到的是风过密林发出的清啸,根本就不见有什么追兵。
“也许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断我们的退路,而在我们的前方,才是他们真正高手出现的地点。看来,要想闯过去,我们还将有一场恶战要拼!”纪空手的推断不无道理,刘邦乍听之下,也认定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假若他们真的有一帮高手存在,为什么不在七石镇时就向我们发动攻击呢?”龙赓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的确是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谁都懂得,集中优势兵力攻敌,必可稳操胜券。如果纪空手的推断正确,那么这些敌人不是无知,就是疯了。放弃兵力的优势,却兵分两路围歼他们,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然而,纪空手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日随同习泗在万金阁出现的人中,有八位高深莫测的老人。我久居夜郎偏荒之地,虽然不能知道他们的确切身分,却看出他们绝对是一流的高手。”
刘邦的眼睛陡然一亮道:“对,的确有这八人的存在,一脸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看来派头着实不小。”
纪空手微微一笑道:“流云斋身为江湖一大豪门,雄踞江湖已有百年历史,门下高手如云,就连一些归隐的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八个人会不会就列在其中呢?”
刘邦点头道:“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排除项羽会请出一些已经归隐多年的前辈高人来助他争霸天下,而且如果这八个人真是狙击我们的主力的话,那么他们不在七石镇动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龙赓心中一动,道:“这倒要请教汉王了。”
刘邦道:“这八个人既然是项羽请出的前辈高人,就必然武功高深,非常自负。他们当然不会将我们这些江湖后进放在眼中,而且,有四个字,铁定了他们不可能与华艾一伙联手对付我们。”
“哪四个字?”龙赓问道。
“自重身分。”刘邦微微一笑道:“这些前辈高人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名誉看得比性命还重,如果让他们与华艾联手,就算杀得了我们,消息传将出去,他们又怎能立足于江湖?”
龙赓的心情并未因此而轻松,反而沉重起来:“这八人既然如此厉害,我们又怎能从他们的手下逃生呢?”
刘邦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整个人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精神了许多,拍了拍龙赓的肩道:“正因为他们自负,我们才有机会。何况前辈也好,高人也好,两军对垒,都是狗屁,没有强大的实力,他们就什么也不是。”
刘邦深深地看了龙赓一眼,笑了笑道:“如果让本王选择,我宁可与他们这些前辈高人为敌,也不愿意成为你的对手。如果本王的眼力不差,天下剑客排名,你当在前十之列。”
龙赓心里“咯噔”了一下,弄不清楚刘邦何以会这么説话。但他的脸色丝毫不变,显得十分镇定地道:“汉王过奖了,本人剑法,哪堪入高人法眼?不提也罢。”
“本王绝非刻意奉承,因为本王所用的兵器也是剑,虽然艺业不精,但却能看出你在剑道上不凡的成就。”刘邦的眼芒中闪出一股锐利的东西,似笑非笑。
龙赓淡淡一笑道:“汉王如此推崇,倒让我汗颜了。”
刘邦沉吟了片刻,抬头望向天空,正当龙赓与纪空手认为他又想到什么事情上时,却听刘邦猛然盯住龙赓道:“你究竟是谁?何以本王从来不知道江湖上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龙赓的神经陡然一紧,但脸上的神情依然如旧,淡淡而道:“我已经説过了,我就是我,何需装成别人?若是汉王对我心存疑意,我可以走!”
他説完此话,人已霍然站起。
纪空手心里明白,这是龙赓所施的欲擒故纵之计。事实上,纪空手故意让龙赓保持身分的神秘,就是为使刘邦怀疑,以吸引刘邦的注意力,从而使自己处于一种相对安全的状态。
既然龙赓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纪空手觉得该是自己配合他的表演的时候了。
“如果你还是我的朋友,就不能走,因为,我需要得到你的帮助。”纪空手拦住了龙赓,沉声説道。
龙赓淡淡一笑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我最好的朋友,士为知己者死,为了你,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会轻言离去呢?可是,汉王却不是我的朋友,我更不能忍受一个不是朋友的人对我这般侮辱。换在平时,我也许已经拔剑以捍卫我自己的尊严,而此时此刻,又在你的面前,我只能选择走。”
他在説这些话的时候,并不像是在演戏,而更像是发自肺腑。因为,他的确是将纪空手当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刘邦看在眼里,冷然一笑道:“你如果真的把陈爷当作是你的朋友,就更不能走!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在乎本王的这几句话呢?”
龙赓浑身一震,缓缓回头,锐利的目光如锋刃般刺向刘邦的脸,道:“你説的对,我不能走,我既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你这几句话呢?”
刘邦这才微微笑道:“能屈能伸者,方为大丈夫。説实话,本王很欣赏你,正因为如此,本王才想知道一些你的底细。”
他拱手作了个长揖道:“这都是本王爱才心切,才会在言语上有所得罪,龙公子乃大度之人,还请恕罪。”
龙赓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为人君者,当知用人之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龙某既然为汉王所疑忌,又焉能再在汉王左右?”
刘邦的脸上顿现尴尬之色,道:“本王只是无心之失,倘若龙公子不能见谅,本王只有在你的面前请罪了。”
他説着话,人已作势向前欲跪,龙赓与纪空手赶忙抢上,扶住他道:“汉王何须如此?”
“若不如此,只怕龙公子是不肯原谅本王了。”刘邦苦笑着道。
他此话一出,心中仿佛灵光乍现,突然悟到,假若龙赓真是敌人,昨夜一战,就根本不会相救自己。如果説这还不足以释疑,那么此时此刻,由龙赓与陈平联手,只怕自己也难有活命之机。
“看来,我的疑心的确太重了。”刘邦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对着自己道。
不知为什么,自从到了夜郎之后,刘邦的心头便有一股不祥之兆,这让他总是心神不定,疑神疑鬼,像这种简单的思维上的错误,换在平时,他是不可能犯的。他只能将这一切归于自己神经短路。
龙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