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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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发出了隆隆声音,仿若雨前的隐雷。
满场之人无不讶异,便是登高厅中的一帮人物,也为这一剑之威而吸引,浑然忘却了紧张的形势。
纪空手心下一沉,与韩信对视一眼,脸上隐现担忧之色,情不自禁地向台前迈了一步。
惟有扶沧海,依然如故,手握丈二长枪,一动不动。
他无法先行启动,面对对方如此强悍的气势,他仿佛陷入到了一个无底的漩涡,身不由己,只能以静制动,这是他此刻惟一可做的事情。
然后他的目光声速地将这势如雪崩的剑锋笼罩,追寻着剑势将要爆发的瞬间。他无法抵挡阿方卓这惊人的一剑,是以也就根本没有要挡的动机。他忽然记起了人在雪崩之下犹能逃生的技巧,不由心下一动。
在不可抗拒的大雪崩前,人惟一能够生存下去的办法,不是去努力挣扎,亦不是去拼命对抗,而是毫不犹豫地逃跑,有多远逃多远,有多快逃多快,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出现一线生机。
扶沧海不准备逃,却要闪避,闪避那如大雪崩般的气势锋端,这无疑是可行之策。
就在这一刻间,阿方卓的剑势突然无声,如暴风雨之前的死寂,就在众人都为这静态所迷惑时,“轰……”地一响,剑锋一振,幻化万千剑影,如雪块冰凌般飞奔而来。
剑如崩溃的流雪,剑如急卷的狂风……
但在扶沧海的眼中,剑依然是剑,一把杀气飞泻的有芒之剑。
有芒就有气势的锋端,而扶沧海要避的,就是这锋端处的剑芒。是以他不得不动,他只觉得自己此刻有些无奈的心态,但正是这种无奈的心态,却激发了他胸中奔涌不息的豪情,使得他的神经与战意迅速绷至极限。
他人在动,心却静如止水,将感官的机能尽数逼发出来,去感受这股如洪袭卷的剑势。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身形起落,总是穿越于剑势的空隙,虚空中的任何异动,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夜空无星,亦无月,却有缓缓漂移的暗云,还有那缓缓流过的清风,动与静结合一处,其实都在扶沧海的心中。
终于等到对方稍缓的一刻,虽然短暂,却已足够,扶沧海没有放过,手腕一振,长枪标射而出。
他似乎已经完全不能驾驭自己的枪锋,一切都是跟着灵异的感觉在走。他枪一出,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这是一招如何具有爆炸力的枪锋,抑或这根本不是枪,而是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足可将冰山熔化。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枪的速度,就像没有人可以形容阿方卓的那一剑一样,两件兵器都在这苍茫虚空中进入了速度的极限,然后便听到一声惊天巨响,剑与枪终于交击在一处。
“轰……”劲风飞扬,吹得众人无不皱眉,更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扶沧海却笑了,如释重负般地笑了,他几乎是在生死悬于一线间寻到了“大雪崩定式”的破绽,奋力一搏,竟然一锤定音。
他没有想到,阿方卓的“大雪崩定式”只有一招,并无后招,所以他赢了;阿方卓却没有想到扶沧海竟然破去了自己引为自傲的绝招,是以,他输了,而且是黯然退场。
望着傲立于场上的扶沧海,纪空手不由得微微一笑,他相信扶沧海的实力,所以让扶沧海与韩信在最终的决战中会师,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只要这两人再经历一场精心动魄的表演赛,那么他们三人同时登上登高厅便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思及此处,他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韩信,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他自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韩信这个人了,无论是个性,还是行事作风,都无一不知,但在此刻韩信的脸上,他却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也许他是太紧张了!”纪空手心中想道,轻轻地拍了一下韩信的肩,笑道:“该轮到你出场了。”
韩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看纪空手一眼,而是大步向前,朝擂台走去。
观看了扶沧海与阿方卓惊人的一战,韩信不由得对扶沧海又多了一层认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需要决出胜负的话,在我和他之间,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想到这里,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何以会有这样的念头。
△△△△△△△△△赵高终于説话了。
“臣不敢,想来是大王误会了臣的意思,是以才会有此发问。”他沉吟半晌,见韩信还未出场,觉得还是应该按计划行事,只得松一口气,选择了暂时退让。
他此言一出,厅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便是胡亥也在心中松了一口大气。他也不想与赵高太早翻脸,因为他也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决定今夜胜负之人。
他能利用赵高从兄长扶苏手中夺得皇位,就已经证明了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能在赵高的余威之下坐稳王位,等到今日,这就更能説明他的城府之深,已非常人能及。是以,他闻言微微一笑,佯装糊涂道:“本王为想出这个主意,费了不少心血,想不到赵相竟然持反对意见,这可出乎本王意料,不过既是赵相反对,本王就不再坚持了,此事从此作罢吧!”
赵高心中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胡亥纵然退避,其口气也绝不会如此软弱。何况他们之间决战在即,气势为先,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影响到双方的士气,胡亥绝对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合理的解释就是胡亥一定还有非同小可的杀手锏,这才会显得如此自信。只有有所倚凭,他才可以拥有这般闲适自若的风度。
这让赵高感到了一丝惊惧,一种渡河之人未知河水深浅的那种恐惧。他千算万算,深谋远虑,自认为自己的每一个计划都已是算无遗漏,那么胡亥的自信又会从何而来?目前敌我力量的对比,至少是以三搏一,而且以赵高的目力,已经看出了胡亥所携的高手并非太多,除了跟随他身后的几位侍卫有放手一搏的实力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微不足道,不是他手下这班训练有素的入世阁弟子的对手。
即使这样,为了防患于未然,赵高甚至还严令在登高厅十丈之外严禁闲人出入,除了送菜的厨子之外,便是如格里这般亲信,未经宣召,亦是不敢妄入,是以赵高才会对胡亥表现出来的自信感到一种莫名的困惑。
想到这里,赵高的心中一动,扫视了一眼站在厅门处的那名厨子,那名厨子正是神农门下后生无。他双手肃立,在几名入世阁弟子的看护下,正在品尝一道入席的菜肴。
赵高为了防范胡亥派人在酒菜中做手脚,是以借保护皇上安全之名,特意要膳房中的每一个厨子都跟菜上厅,持银筷以试毒性。后生无上的这道大菜名为“八仙过海”,乃是取八种海鲜精心烹制的一道汤菜,汤未至而香气淡淡袭来,使厅中的每一个人都口中生津,大起食欲,可见厨艺之精,颇具功底。
“臣听闻大王要光临舍下,特意从上庸请来名厨神农,专门烹调今夜的膳食。这还是微臣数次与大王聊天之时听大王谈及,谨记于心,藉今日微臣寿宴一偿心愿。”赵高笑了笑道,为了让胡亥光临相府,他的确是煞费苦心,只是此举不是为了表白自己的忠心,更像是圈套中的诱饵。
胡亥道:“赵相如此有心,可见是本王少有的忠直之臣,难得有今日这般大喜的日子,本王要好生奖赏于你。”
“微臣不敢。为大王尽忠竭力,乃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分,只要大王大开尊口,吃得尽兴,便是对微臣最大的赏赐。”赵高之所以这般説话,是因为胡亥自开席以来,尚未动筷开食,虽然每道菜肴都有神农弟子亲口试菜,可是仍不足以尽去赵高的疑心。
“好,本王便依赵相所言。各位宾客,请端起酒杯,让我们共贺赵相一杯!”他心中暗自一笑,毫不犹豫地端杯便饮,众人纷纷仿效,大厅之上顿时一片热闹。
赵高这才放宽心来,看了看张盈与席后的几名随从,见他们浅尝即止,更是一笑。当下下得席来,接受宾客的道贺。
五音先生见得君臣之间化干戈为玉帛,稍稍放下心来。他也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假象,真正的决战迟早会在这种平静之后彻底爆发。可是纪空手迟迟还未出现,这让他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对于纪空手来説,盗图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决战爆发的那一刻!只有在那个时候,赵高的心神才会完全受战事的干扰,而不在登龙图上;也只有在纪空手得手之后,他才能寻机名正言顺地率众离去,跳出这场君臣相争的是非圈中。
红颜悄然贴近五音先生的席间,低声问道:“爹,你看纪大哥这时候还不现身,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心系情郎的安危,是以眉间见愁,始终不展。
“我想不会,以纪空手的功夫和见识,都是一流的境界,你应该相信他,完全用不着为他担心。”五音先生心中虽然也有一丝疑惑,却不动声色,好言劝慰道。
“可是他虽然身手不错,毕竟身在相府这等龙潭虎穴般的险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女儿只怕也不想活了。”她语带幽怨,话出虽不经意,却透露了她对纪空手的一番真情,等到觉得不妥时,可惜已是迟了。一抹红晕飞上俏脸,女儿羞态,煞是好看。
五音先生岂有不知女儿的心思之理?思及此事的确风险太大,不免有了几分后悔。但是要让他一点不顾大秦王朝的安危,甩袖而去,他又不能做到。而盗取登龙图一事,除了纪空手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这不免让他为难得很。
“你大可放心,爹阅人无数,如果连这一点也看不清楚,岂不是白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我相信纪空手迟迟不出,自然有他的道理。”五音先生斜眼看了看擂台上的扶沧海,此刻扶沧海正与阿方卓战得激烈。他既已现身,那么纪空手必然就在左近,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是以五音先生不再烦心。
“但愿如此。”红颜轻叹一声,坐回原地,只是心儿早已不在登高厅中。
第五卷 第三章 君诡臣诈
五音先生看了看远在三丈外的胡亥,见他一脸微笑,专情于眼前的美食佳酿,不觉心中一动:“看他这般悠闲的神态,莫非他真有必胜的把握?”当下端酒一杯,下得席来。
他人到七尺之外,胡亥似乎才有所察觉,微微一愕,抬起头来,五音先生心中更惊:“看他模样,竟然对厅中形势视而不见,心不在蔫,一副心有所属之态,难道説他对赵高的决战并不是安排在登高厅中,抑或他还有另外对付赵高的杀手锏不成?”
他近前之后,行了君臣之礼,这才站到胡亥席前,用一种只有两人才可听到的声调説道:“大王今夜前来,势必是想与赵高摊牌了?”
“是的,还有那句老话,如果本王能得先生相助,实是感激不尽。”胡亥微微一笑,眸子中充满期盼之情。无论他胸中是否有数,毕竟有五音先生的知音亭相助,胜过于任何杀手锏的效力。没有人敢轻视这支敢与当今四家豪阀争霸江湖的庞大势力,纵是胡亥与赵高亦不例外。
“五音绝不想参入这种君臣之争的漩涡,是以只能説声抱歉。五音此来,原想是劝双方罢手,不管谁胜谁负,最终都会使我大秦王朝大伤元气,这是我所不愿看到的事情。只有在你们双方都觉得此战已是不可避免的时候,我才会死了这条心,自行离去。”五音先生话语虽轻,但目光坚定,眉间显得有几分焦虑。
“先生认为,此战可以避免吗?”胡亥笑了,似有几分调侃的神情。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虽然是愚夫所为,但也正是大丈夫的行事作风。”五音先生对胡亥的表情丝毫不以为意,昂然説道。
“可惜,实在可惜。”胡亥摇了摇头,不知是因为没有得到知音亭的强助而惋惜,还是为五音先生的豪气而感叹息。他的眼芒缓缓从人群中划过,目光中带出一种亢奋的激情,似乎预见到这一战的激烈与残酷。
“大王因何而叹息?是为了五音,还是赵相,抑或是大王自己?”五音先生目视胡亥形如儿戏的态度,心中不由有些气愤。他之所以不想插手此事,无非是因为胡亥的行事作风与昏君无异,纵有先祖遗训,他也不想助纣为虐。
“先生生气了?”胡亥诧异地看了一眼五音先生道:“如果先生认为本王刚才的那一番话是意在挑起知音亭与入世阁两大豪阀之争的话,那就错了,证明先生对本王的了解还不够深刻。
本王绝无利用先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