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亦同舟-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葛昀听完田慎这番话,又想到自己刚进门时与田慎的一番答对,倒真有些无地自容了,半晌,他终于开口:“那就有劳田相,借我一方案台了。”
田慎也不再多言,只让府中下人为葛昀带路,去了田慎自己的书房,又命人为葛昀布置好笔墨,更让周边下人远离书斋,不得靠近,单单让葛昀一人留在那里,再写军报。
葛昀在田慎的书斋中,提笔写文,一边写一边苦苦思索,真想把每一件小事都全部写上,不但和盘托出了自己构陷吴俊山,暗示林允贞刺杀吴氏,云门城谎递军报,大军班师时有意喧闹等种种劣迹,甚至把自己在光州城斩杀一名参将的小事,迟峰部下在云门城里的所作所为,还有林、迟两人都发生过的“无令撤退”,也统统报上去,恨不能事无巨细,悉达天听。
到傍晚时分,葛昀连午饭也没吃,终于把这份军报写完,自己的衣衫已经全被汗水浸透了。到最后落款时,葛昀略一沉思,为了自己的后路,还是要连带军中后辈一起保住,最终加上了林允贞与迟峰的名字,成了一封联名的请罪书。
待葛昀把书信封存,出得房门,让下人带路又回到堂前,见到田慎。
一番谢过之后,葛昀讲:“军报我写好了,想借那书童一用,不知可否?”葛昀当然是希望通过田慎身边的天子密臣呈递上去,这样快些。
田慎听了,沉默片刻,然后看着葛昀讲到:“如果那样,前祸可免,后祸又至啊。”
葛昀看着田慎,恍然大悟,抓着田慎的手说道:“田相一日之内,两次救我,如此恩情,我没齿难忘!”
田慎大笑,摆摆手,而后邀葛昀一起赴晚宴,葛昀连忙谢过,命门外的侍从进来把自己手里的书信赶紧送出,避开正在南下的大路军队,持自己的腰牌火速直递宫门,务必赶在大军抵京之前送到阶前。
本章完
第23章 留亭相迎()
用过晚饭之后,葛昀实在不能再留下来,即使在田慎盛情之下,葛昀还是坚持离开,田慎随即送葛昀至府门外。临别之时,葛昀向田慎拜别,田慎还礼,葛昀动情地说到:“今日一别,下次相见,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田慎说道:“老帅保重,相见总还有时。”
葛昀翻身上马,点头示意,田慎也点点头,接着葛昀策马扬鞭,二人就此告别。
隔一日后,葛昀带着几个随从终于赶上了南下的大军,刚刚回到中军阵列里,就下令把林允贞、迟峰都招来,三人并马而行,葛昀向两人询问这几日的军中的情况。
葛昀:“这两日军中有什么异动么?”
林允贞:“一切安好,老帅放心。”
迟峰略显尴尬,说道:“卑职办事不力,跑了一个吴俊山的孙子。”
葛昀有些惊讶,他此时已然不知道该不该押赴吴俊山的家眷继续南行了,可是毕竟圣上有明诏,恍神间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迟峰:“吴升。”
林允贞倒是十分惊讶,抢问道:“怎么跑的?”
迟峰:“跳淮江了,将士们不会水,抓不了。”
林允贞还想再说,无非是希望各地州府继续捉拿之类的话,葛昀见状赶紧说话,压住了林允贞,说道:“跑了就跑了,就报溺毙吧。”
林允贞看葛昀竟如此态度,满脸疑惑,但又不便开口询问。他哪里知道葛昀前日经历了什么。葛昀此时也在犹豫要不要把田慎的提醒说给他们,又要不要把自己写的第四封军报告诉他们。心里踟躇了一阵后,葛昀拿定主意,既然自己可能保不住了,那就要尽全力保住后生,而此时,除了上请罪书,不知情就是最大的保护,于是干脆什么也不跟他们说。
随后,葛昀又交代下去,命令军容恢复往常,不要大张旗鼓,路过州府时也切忌大肆炫耀武功,于是整支军队都一反前几日的往常,变得低调许多。
又几日后,大军先队抵达京畿,即京城周边直属地区,大概在京城方圆五百里左右。武祖时期,立下规矩,非京畿卫戍兵马不得开进京畿,故葛昀下令大军就地驻扎,自己则带着林允贞、迟峰二人,以及禁晖军余部,护送仲平尸身一同进入京畿地区。在此之前,被葛昀派去送信的军士终于回来了,葛昀细细问过之后,确定自己的军报已然送达御前,这才稍稍安下心来,整理了仪容,准备开进京畿。
在京城苏威东北面二十里处,有一留亭,是武祖当年为给慕容袭将军出征北塞饯行而特意设置,后来成为北面出入京城的必经所在,出城时在此送别,入城时在此迎候,已成惯例。
这日晌午,葛昀率部缓辔来到留亭附近,只见迎候队伍人数众多,旗帜遍地,文武重臣排成两路,仪阁在京的六位阁员中,除了七十岁的礼部尚书姚谦年纪太大,告假未来,其他人悉数到场,次辅王悟承更是领衔群臣,前来迎候。不仅如此,中间站着的一个宦官,一手持天子旌节,一手有天子诏书。
葛昀明白那是皇上身边的内监,不敢怠慢,赶紧翻身下马,林、迟见状也赶紧下马,一同上前。
果然那宦官见三人来到近前,便将天子旌节递给一旁的王悟承,然后双手展开诏书,念道:“天子诏曰:众将劳苦,朕已悉知,特命文武前来迎候,以壮军威。钦此”
葛昀接旨以后,命人打赏了来宣旨的内监,然后抬头仔细看了看前来的几位重臣。
左边第一位便是仪阁次辅,文党领袖,当朝丞相,一品大员:王悟承
右边第一位是仪阁阁员,仅有五十岁的华军副元帅,从一品大员:李嵩
左手第二位是仪阁阁员,现年五十八岁的副丞相,兼吏部尚书,从一品大员:刘伯文
右边第二位是仪阁阁员,同样五十八岁的民部尚书,二品大员:于明仁
左边第三位是仪阁阁员,五十二岁的法部尚书,二品大员:吴崇
华朝仪阁议事制度是由太祖初创,后来在武祖时成为定制,起初本是为了制衡吕涛,但后来逐渐成为有效的行政机构,其阁员数量也在武祖时定下,满额为七人,但可少不可多,臣子是否有资格进入仪阁完全凭皇上的诏谕,其阁员身份与本职和品秩也没有固定联系。
但是从烈帝朝开始,基本都是让丞相、元帅、四大部尚书入阁,还有一人名额听凭圣断。
所谓四大部,是指礼、法、吏、民四部,
礼部:主管祭祀,是朝廷名器。
法部:主管律法,刑名。
吏部:主持官员考校,迁移。
民部:主管钱谷,赋税,以及民用修造。
话说回来,此次皇帝命仪阁官员除姚谦外悉数前来,已经是莫大的荣宠,葛昀见此阵仗,心里也是安定一二。
葛昀走上前来,王悟承迎上前去。
王悟承:“老帅壮勇,奏凯而还,我等都不胜钦佩。就连皇上也是龙颜大悦,今日本来也是要来的,恰逢皇后今早将要生产,陛下不敢轻慢,故命我等出城二十里迎候老帅。”
葛昀:“我何德何能,全仗陛下天恩,哪里担得起诸位如此厚遇。”
王悟承:“只是姚老爷子实在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方便,所以就。。。。。。”
葛昀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已然是惶愧无地了,要是姚老爷子再来,那我可真是得爬着进城了。”说罢他大笑起来。
王悟承和其他大臣听了也大笑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再向城中进发。
礼部尚书姚谦,为人胆小怕事,办事倒是勤恳,就是能力实在差强人意,全因他是武祖朝“救时宰相”姚萧的独子,才获得皇家无比的恩遇,武祖在姚萧离世时曾在他病榻前发誓“汝子等同朕子”,凭着这一句话,姚谦虽然一辈子什么也没干出来,但不到三十岁就被武祖擢拔进入仪阁,让他当了个不容易出错的礼部尚书,去主管祭祀。这许多年来,他虽无寸功,却也无大过,又加上年纪大了,皇帝和同僚都不好意思支使他,所以自从昭帝后期,就准其不必入朝,但由礼部左侍郎署理政务就是了。
话说一行人进得城来,只见报喜的内监已在京城中到处飞奔,原来是皇后已经诞下一子,今上大悦,颁诏大赦天下。
只是有一内监特来暗暗找到葛昀,传陛下谕“召大元帅葛昀于今日申时在华英殿觐见”,这不禁又让葛昀捏一把汗。
本章完
第24章 华英召对()
转眼申时了。
葛昀回府休整了一番,换下了一身戎装,穿上了一身朝服,早早来到宫门前,由内监领着来到了华英殿。
大殿门口已然站立着侍卫,门口的内监给葛昀递了个话“陛下在楼上”。葛昀明白之后便径直走入殿内。
华英殿,太祖开国时建立,分为三层,其顶层可俯瞰皇城,是整个皇城的制高点,里面传说空无一物,是华朝的禁地,只有天子和奉天子诏才能进入,也是华朝重大国策的议定之所,因为这里是全城最高,他人难以窥见。第二层中,四壁之上,除北面一壁空着,其他三面都挂有华朝功臣像,并于各自功臣像下供奉牌位,这是华朝臣子的无上荣耀。第一层倒是按正式议事大殿的规制建造,但君臣基本不会到此议事,就连华英殿的大门,平常也是紧闭着的。故此,当葛昀听说皇帝召他入华英殿议事时,内心已经深感不安,现在又听说皇帝还在楼上,更加觉得奇怪,可无论怎样,也是山雨欲来。
葛昀入得殿来,拾级而上,说起来他也不是第一次被皇帝召来华英殿议事了,两代先帝都对他有过恩诏入殿,只是此番心情颇为复杂,使这位老臣每走一步都心事重重,脑海里不断回忆起前几次入殿时的画面,这大概就是身体的记忆,周遭一切都有些熟悉,所谓恍如隔世,恐怕真如当下。葛昀尽力平复自己,尽力想着说辞,尽力保持仪态。
葛昀本来以为皇帝在第三层等他奏对,结果走到第二层时,恍惚间听到喊声“老帅来了?”这声音当然来自当今天子,只是语调更为平和,气韵更加悠长。
葛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把竹木的摇椅,一个蒲团小凳,一方案几,案几上只摆着一杯茶盏,如此而已。
第二层里因为终年供奉灵位,所以香火不辍,烛影摇曳,但也因此四壁都被封死,并不开窗,不许透风,免得走水。所以屋内光线并不算好,常年都靠烛光,如今葛昀看去,也不过大概能见人影罢了。
葛昀慢慢移步,一边走一边说道:“臣来迟了,陛下赎罪。”直到走近看了,才发现皇上穿着便装,躺在那张竹木的摇椅上,双目闭着,两脚微晃,竹椅也就随之轻摇。
葛昀站立一旁,未及开口请安,皇帝指了指旁边的蒲团小凳,示意葛昀坐下。
葛昀谢坐之后,便落定了,不敢开口,屋内就这么安静着。
半晌,皇上还是没睁眼睛,躺在竹椅上摇晃着说道:“朕年幼居东宫时,常听先帝教导‘君臣一体’,朕始终不解其意。”皇帝停了下来。
葛昀不敢接话,也不知如何接话,等着皇帝把话说完。
皇帝接着讲:“直到朕昨日看了老帅的军报,才明白其中深意。”
葛昀心下暗自揣摩,想来皇上说的应是第四封军报,确定皇上已经御览,他心里倒是稍稍安定下来一些,但仍就不敢搭话。
皇帝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讲到:“臣子是君王的脸面呐……”皇帝这句话语调悠长。
葛昀听罢,刚刚稍稍安定的内心不禁又紧张起来,心下暗想:臣子既是君王的脸面,那自己丧师失地,杀将掩过,以展示军威之名,大张旗鼓班师,企图坐实捷报,如此种种罪过,岂不就是丢尽了皇上的脸。但他实在猜不透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故仍旧不发言语。
皇帝继续讲:“朕已经责成吴崇,把吴俊山一家依法严办。”
葛昀仍旧不知如何答话,也不知是怎么个依法严办。
皇帝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道:“诛全族,一个不留。”
葛昀听到这里,终于稍稍有些明白,天子是要用吴俊山一家的血,抱住华朝君臣的脸面,战败之责,终归是要有人担起来的。但他此时已经仪态尽失,赶紧从小凳上起来,直接跪倒在旁边,低头说道:“臣有罪。”
皇帝重又闭上了眼睛,伸手朝葛昀跪着的方向做了个“起来”的手势,然后说道:“老帅年资长,可知道这华英殿的来历吗?”
葛昀虽抬了头,但不敢起身,于是便跪着回答:“臣略知一二。”
皇帝依旧晃悠着说道:“那给朕讲讲吧。”
葛昀说道:“初太祖定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