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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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带着几辆摩托赶了上来,看见王仲民的三团和坦克营被堵在这里,大吃一惊,“王团长,这要是白天不是等着挨炸吗?是不是坦克坏了?”
王仲民说:“没油了。你们忙着干什么去?”
李铁道:“到前面中转站了解情况。蓝军一个数字化班,以我的名义骗走了三辆车,范司令让我带人找这三辆车,找了大半夜,还没找到……”
话还没有讲完,只听前面响起一片炮弹破空的声音,接着,刺眼的火光伴着空爆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了。望夫崖是这次炮击的重点,巨光闪过后,像一个女人的巨石依然耸立在灰暗微明的旷野里,附近一个预警雷达站和物资中转站,响过一阵人的尖叫后,也归于平静了。他们心里都清楚,按规矩,两个站已经被毁,三号公路在三个小时内已经无法通行了。
王仲民哀叹一声,“天呢!他们怎么就算得这么准!”
胡营长说:“真是幸运!要是过了望夫崖等油,我这个营说不定就要报销了。这一阵炮击有点怪,王团长,我的铁家伙问题不大,这炮火要是一延伸,你这两个营可就惨了。你快让人都下来吧。”
王仲民声音都变了,朝后面喊:“快下车隐蔽起来。”
三团的两个营乱成一团,往林子里乱窜。又是一阵炮弹破空声,十几发空爆弹沿着公路炸出十几团火光,正好把运兵车队包了进去。这种轰炸似乎在说:如果是实战,你这个车队已经完蛋了。
李铁大惊道:“数字化班肯定就在这附近。没有他们制导,炮兵不可能打这么准。要赶快报告给范司令,这种打击可能只是个开始。”
王仲民悲叹一声,“怎么联系?我的指挥位置在望夫崖那边呀!弄虚作假,赢了也不光彩。这种仗,在资料片里也没见过。怪不得范司令昨天一再犹豫。”
“我联系总不算作弊吧。”李铁从摩托车上搬下步话机,喊着:“雄鹰雄鹰,我是狐狸。”
范英明在那边说道:“全战区就我们这两台古董,侦听就让人家侦听吧。李铁,是不是车子找到了?”
李铁带着哭声道:“如果刚才的炮击是实弹,说不定我已经光荣了。”
范英明骂道:“你发什么神经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铁说:“咱们的预备队一个坦克营、两个步兵营全部被困在望夫崖三号公路这一侧……”
范英明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李铁说:“昨天丢车的中转站和预警雷达站也完了。这附近肯定有他们的数字化班。看来,蓝军玩的真是个大圈套,你们快想点办法吧。”
范英明失态地吼道:“他们不就在你附近吗?你快带人干掉他们!”
唐龙说:“范司令,你冷静点!这个任务李铁根本无法完成。夜里我把他们的装备研究了一下,他们可以直接和指挥部联络,指挥部再指挥炮兵。他们的夜视装置和测距装置,虽然笨重,但很管用,一两千米远,能准确到分米。以李铁为圆心,画个半径两千米的圆,面积有十二点五平方公里,藏十几个人,能找到吗?现在,恐怕需要考虑主力该怎么办了。”
范英明喃喃道:“我太轻视他了,我确实已经落伍了。我没有他那么自信,我上一次输得不服气。观念不变只能挨打呀。”
唐龙道:“范司令,预备队受挫在先,还没能影响到主战场的格局。你得想点办法。”
曹参谋喊道:“方副司令电话。”
范英明过去拿起红机子,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像雷一样在耳边滚过:“范司令,蓝军说他们十分钟前袭击了望夫崖,我想听听你报一报他们是不是有战果。”
范英明说:“一个物资中转站,一个预警雷达站被毁,三号公路中断,一个坦克营,两个步兵营受阻,步兵营受到零星炮击。”
方英达惊讶道:“朱海鹏真的没夸海口。告诉你,蓝军刚才已向望夫崖模拟发射一枚导弹,你的预备队实际上已经完了。你们有两辆十吨输油车,是不是要在四十分钟后到达猫儿山?”
范英明吃力地回答:“我无法立即回答你,我需要向后勤资料库查询。”
方英达问:“朱海鹏说,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现在可以告诉你,他的数字化班的数量和大概活动区域,你看呢?”
范英明面部肌肉一抽一搐,竭力用平静的口吻说:“谢谢他的好意。我认为战场形势还远远称不上明朗。虽然数字化班已让我们吃了苦头,但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用不着接受这种善意的馈赠。”
方英达道:“很高兴你能有这种态度。你一定要充分认识到,演习已经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了。祝你们胜利。”
范英明已经又一次嗅到了失败的气息,朱海鹏的咄咄逼人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声骂道:“王八蛋!”
唐龙拿起步话机受话器喊道:“李铁,你和王团长一起回来。蓝军的数字化班至少还有两到三个,必须尽快把他们干掉。”
范英明扔掉半截烟道:“曹参谋,你起草一个请示电,就说,鉴于A师电子对抗营根本无力与一个电子对抗团打电子战,建议从现在起不再进行电子干扰。我们连上情下达都无法保证,这是靠A师现在的力量无法克服的问题。小唐,你起草这么几个电文:第一个,令一团、二团、摩步团做好撤围蓝军主力的准备;第二个,令后勤指挥所迅速拿出一个直接与团级作战单位配合作战的方案,你考虑细致一点;第三个,令后方各部队,把所有能抽调的人都抽调出来,以三团三营为主体,组成一个搜索集团,由王仲民为总指挥,调动一切侦测手段,挖地三尺,也要把蓝军这些数字化班干掉。”
唐龙说:“在一线部队撤出前,这支部队还应该负责后勤运输线的安全。对了,方副司令说的油车……”
范英明问:“你也听到了?”
唐龙点点头,“那可是二十吨油哇。”
范英明摇摇头,“派陆航大队去救,恐怕都来不及了。让后勤通知备用油库,马上运油过来。李铁回来后,就让他负责押运粮草吧。”
刘东旭赶到着火的一号油库,已近午夜。油库只有一个卫兵站在大门口,静得像个坟场一样。
刘东旭看见只有一个上尉在值班,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喝道:“你们邹部长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在?”
上尉说:“邹部长赶来后,突发心脏病,协理员把他送到清江医院了。”
“高副师长呢?出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有来?”
“来了,查看完现场又去了二号库。”
“损失有多少?”
上尉谨慎地说:“政委,油库好像是有人故意炸毁的。”
刘东旭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上尉说:“实际上,油库的油只剩下四五吨了。今天上午入库的,都是水。你看,那没炸的油罐都装的是水。”
刘东旭说:“一号库起码还有三十吨油,怎么说是水呢?”
上尉解释说:“上次蓝军空袭,一号库房子着了一间。王科长说这里设施不好,说把油移走。今天又说把油拉回来了。油库不着火,我们也不知道这里面是水。”
刘东旭跑到油罐跟前,打开开关,伸鼻子一嗅,“王科长在哪里?你,你们为什么不报告?这是严重的渎职行为!”
上尉立正站好,“政委,一个半小时前,我已经向后勤指挥所值班室报告过了。他们说无法和‘师指’联络。王思平可能已经跑了。着火的时候,他还在,救完火,电话联络也中断了。所以,王思平逃跑的事还没来得及报。一号库只有十四个人,去医院的去医院……”
刘东旭果断地说:“够了!你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你快带车去备用油库,把油车全部装满,运到沅水大桥待命。看来,有线通信也不能完全放弃。这次通信上暴露的问题太多。但愿别的地方平安无事。”
上尉答应一声,跑步去了。
刘东旭匆忙赶到二号油库。一个少校哭丧着脸迎上去,“政委,这里也出事了。上午王科长带人取回的油都是水。”
刘东旭急出一头冷汗,慢慢坐在一把椅子上,“高副师长来过吗?他知不知道这里也出事了?”
少校说:“他刚走。”
刘东旭说:“他怎么说?”
少校道:“他说他负有重大责任,应该给党和军队有个交待。他让我们一见到王科长,就把他抓了。”
刘东旭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浑身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作为一个资深政工干部,刘东旭凭直感就能判断出这一恶性事件对A师的整体的巨大破坏力。如果这次盗油事件也有高军谊的份儿,就变成了团伙,性质更加恶劣了。演习正在节骨眼上,还不能想这个问题!他强打精神站起来,对几个部下吼道:“通信联络中断,你们只会等只会靠?简直是一群饭桶!四五个小时,你们做了什么弥补工作?演习就是战争,守在一个空油库干什么?保护现场吗?你们不知道备用油库在哪里?一点全局观念都没有!”
几个校官、尉官大梦方醒,匆忙开车去备用油库。
黎明前的黑暗来临了。
刘东旭坐在车里,心里七上八下。他已经感觉到后勤这个恶性事件对他个人的前途的破坏程度。如果这一事件直接导致了A师演习失利,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在师政委的位置上原地踏步,直到接到离职休养的命令。部队出现腐败分子、蜕化变质分子,一般都因为思想政治工作的软弱无力,作为党委书记,必须负责任。
车子驶入后勤指挥所前面的坝子,刘东旭就感到这里也出事了。四个持枪的卫兵分列在一个门口的两侧,几个军官神情恓惶地迎了过来,这种恓惶在一方桔黄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地刺目。
刘东旭禁不住问一句:“出什么事了?”
一个中校答道:“高副师长自杀了,他留得有遗书,基本事实已经写清楚了。十一点多,我已经安排两辆十吨油车沿四号公路送去了。十二点钟,我又把所有输油车都派到备用油库拉油。如果路上顺利,下午四点钟以前,这批油可以送到前线。不知我这种处置是否合适。”
刘东旭长出了一口气,“很好,很好。演习是现在的工作中心,一切别的工作都要围绕这个中心。他还有没有救?”
中校默默摇摇头,闪在一边。
刘东旭身子晃晃,疾步走进屋子。
高军谊身子俯在桌子上,子弹洞穿了他的太阳穴。桌上就要凝固的殷红拥着已洗得发白的军用挂包,挂包上整齐地摆放着五枚军功章,一个二等功,四个三等功,一颗子弹孤伶伶地立在军功章的上方。一把五四式手枪压在高军谊头的下面,枪口黑洞洞地指着木板墙。
刘东旭问道:“哪儿来的真子弹。”
中校走到床前,从一套叠放整齐的军装上拿起一张纸道:“上边都写着呢,他好像是早有准备。帽子里还放了五千块钱。”
刘东旭把遗书放进自己的口袋,“保护好现场,等保卫科来人查看后再处理尸体。再仔细查查,看有没有王思平的踪迹。”
中校说:“这件事我也做了安排。警卫排搜索了两个多小时,没发现王思平。我想这肯定是内外勾结作的案,已经派人去青江县公安局报案,请他们协助搜捕王思平。”
刘东旭朝指挥所走着,“小吴,你很细致。没你这个做事细致的副部长,恐怕要出更大的事了。”
吴副部长道:“逼到这一步,我只能把担子挑起来。”
刘东旭走进后勤指挥所,抓起一只太空杯灌一气凉茶,扯把椅子坐下了。
吴副部长一边为刘东旭泡热茶一边说:“‘师指’和后勤,应该有一条电话专线。在这个问题上,一刀切不好。”
刘东旭说:“在探索阶段,暴露点问题并不可怕。以后数字化士兵成为作战主力,确实对有线通信破坏极大。你的优点是比较全面,爱动脑筋。”伸手去掏手帕,却把高军谊的遗书掏了出来,迟疑了一会,默念起来:
“黄师长、刘政委、范参谋长并请转呈集团军首长、军区首长: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结束我的生命。子弹是我参加军区打靶时留下的,那次比赛我得了手枪组第一名,立了功,提了干。这件事过去二十七年了。把妻女迁到C市,我的光荣和清白历史也就结束了。我第一次行贿,送礼。以后,这心里就开始不平。小兰没考上高中,去舞厅当过舞女。桂玲她们厂基本上垮掉了,只发生活费。这个家遇到了难关。不说这些了。王思平利用我这些困难,很快就拖我下水了。小兰去了他小舅子开的服装公司,月薪五百。他帮我家安了程控电话,又送了一台微波炉。他想趁演习失败混乱之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