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帝师-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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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鸿升打开信笺,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来。
那上面是几篇文章,夏鸿升仔细看过,不免有些吃惊。抬头看看那人,估摸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但是却看上去颇为稳重,而眼中却又灵光闪闪,绝不木讷。低头又将手中的几篇文章看过一遍,发觉果真是文采斐然。
于是问道:“在下已经拜读兄台大作,却不知兄台名讳?”
那人拱手长施一礼,答道:“屋主过誉了,小生愧不敢当。小生李义府,拜见屋主!”
李义府?!
夏鸿升一愣,怎么会是他?
历史上有三只“李猫”,这头一只正是李义府。他表面上随和有礼,与人说话,总是和言悦色,但内心褊狭嫉妒、阴狠残忍。在他位居要职后,凡是对他稍有触犯者,都会遭到陷害。当时人都说他笑中有刀,称他为“李猫”。
不过,眼下看上去年级尚轻,却不知道为人如何了。
想了想,夏鸿升笑道:“我观李兄笔墨,实为难得。李兄此文,书屋便收下了。”
说罢,夏鸿升朝掌柜的招呼了一下,掌柜的便立刻过来,从夏鸿升的手中接过了那几张纸来,走到了柜台上仔细数了起来。
很快,掌柜的复又抬头喊道:“回禀公子,这位李公子文稿三篇,共计四千三百二十四字。”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李兄文采卓绝,此文刊出,必将名满长安。当以甲等结算。”
“是,公子!”掌柜的点了点头,又用能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的声音算到:“甲等文章,凡千字十贯,李公子三篇文章共计四千三百二十四字,顾得稿酬之资四十五贯钱财!”
此话一出,树屋之中皆尽哗然,就连李义府本人,于是愕然一愣。
掌柜的从柜台后取出了铜钱来,拿布包裹了起来,然后走过来双手交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接过来包裹,又奉到了李义府面前,笑道:“李兄的文章,是这段时日里在下收到的最好的文稿,此乃稿酬,还请李兄手下!”
说罢,夏鸿升不露声色,只是笑着。而一双眼睛,却不着痕迹的紧紧关注着李义府的眼色。(未完待续。)
第439章 子贡赎人
夏鸿升将手中装有四十五贯铜钱的包裹,很是礼貌的双手奉上。语气恭敬,态度也恭敬——毕竟书屋中有这么多读书人在看着,若是让他们有了不舒服的感觉,那可就不好了。这些文人最重什么?脸面!要是夏鸿升不恭敬一些,而让他们觉得给稿酬如同施舍钱财一般,那只怕今后就没人会投稿了。
不仅仅是李义府,连同周围看书的人,此刻也都将注意力从书本上转移了过来。夏鸿升明白,不管对面的人是李义府,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夏鸿升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密切的留意着李义府,果然,就见他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之意,不过,很快便就又强自控制住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还请屋主收回这些钱财,在下虽然出身贫寒,却也知道文不可论财。在下将这些拙作交于屋主,只是希望有幸能够刊出,而欲与天下有识之士共同论解先贤,说解时事,却并非是为了钱财。”
此话一出,果然旁边不少的人都频频点头,看上去颇为赞许。
夏鸿升笑了笑,问道:“却不知李兄如今如何过活?”
“在下四方游学,如今方才至于长安城中不足月余,故而还未有安身立命之所处。”李义府说道。
夏鸿升听了,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李兄何不接下这四十五贯来?当可使李兄度过眼下困境,岂不更好?“
却见李义府神色一肃,正色道:“义府虽然出身寒门。但却自幼通读圣贤之书。百闻先贤之言。也知道富贵不能淫。平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些钱财,在下是断然不会要的,若是屋主强行要给,则就是对在下侮辱了。在下当收回文稿,立刻离开。”
李义府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立刻引来了周围那些文人的叫好和附和。李义府挺了挺胸膛,夏鸿升却注意到他的眼中有一丝得色不经意间划过。
“李兄清高。在下自愧不如!”夏鸿升笑着拱了拱手,抬高了一些声音,又说道:“在下却想要给李兄讲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李义府拱手回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随即朗声讲道:“《吕氏春秋·先识览·察微篇》之中,记载过这么一个故事——说当时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隶,只要能够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获得金钱的补偿和奖励。孔子有一个学生,名字叫做子贡。子贡以言语闻名。利口巧辞,善于雄辩。且有干济才,办事通达,善于经商之道,富致千金,为孔子弟子中首富。在得知了这条法律之后,子贡就把鲁国人从外国赎回来,但是,他却不向国家领取金钱。子贡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于是说给了自己的老师孔子。不料,孔子却说,子贡,你做了一件错事了!圣人做的事,可用来改变民风世俗,可以传授和教导百姓,而不仅仅是有利于自己的行为。现在鲁国富的人少而穷的人多,向国家领取补偿的金钱财务,对你没有任何损失;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孔子还有另外一个弟子,名字叫做子路,他也听到孔子的话,于是后来有一天,他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了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知道了,就很高兴地说,鲁国人从此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诸君都是博学的文士,当可知道这个故事吧?”
“不错,即是子贡赎人之举。”旁边有一个读书人说道。
“不过,既然这个故事诸位都知道,那在下便想要请教诸位一个问题。”夏鸿升环视一周,说道:“子贡自损财物,赎回了奴隶,做了一件好事。这本应该是一件体现仁德的事情,可是,孔子为何反而要批评他?又为何要说,若是子贡不去领取奖赏,那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呢?”
“这……”李义府眼珠转了转,说道:“还请屋主明示。”
夏鸿升看看李义府,又看看周围的那些文士们,然后朗声说道:“其实,鲁国的那条法律,是为了鼓励百姓的,每一个百姓,只要有机会,就可以做一件大好事,哪怕是暂时没有付赎金的能力,也应该去借来赎金为同胞赎身,因为你不会损失任何东西,因为国家会奖赏你。如此一来,人人都会去赎回鲁国的奴隶,救回鲁国的子民。像子贡那样家底殷实,不需要国家补偿的人能有几个?像子贡那样愿意主动拿出自己的钱去帮助不相干的奴隶的人又有几个?子贡的错误在于,把原本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达到的道德标准,拔高到了大多数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诸君试想,倘若鲁国君主将子贡赎人之举树为典范,大肆传扬,会造成什么后果?”
环视四周,见众人都露出了一副沉思的神情,夏鸿升又继续说道:“后果必然是,从表面来看,道德的标准提高了,人人都要向子贡学习,去赎回奴隶,却不要国家的钱。可实际上呢?道德其实是下降了,因为有子贡在前,后者谁若赎回同胞后,再去领取了国家的赎金,那就会被认为是不如子贡的,是不道德的。然而,又有几个人有足够的财力可以保证损失这笔赎金,又不接受朝廷的补偿,而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呢?很少啊!所以最终的结果呢?因为不领取补偿的钱财吧,那赎了奴隶,就要苦了自己。可是领取吧,又会被拿来同子贡比较,所以干脆就不去赎。于是原本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变成了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发善心的事情。所以,孔子才说,子贡这件事情做错了。而子路呢,他救了人,接受了那个人的感谢。这让其他人看在眼里,就会效仿子路,以后遇到溺水的人,也会勇于去救——因为可以得到感谢啊!所以孔子就赞许了子路的做法。”
“李兄纵然可以为了清高而拒绝这些本该就是李兄的稿酬,可是如此一来,那些无家无业,又无父母亲友资助的寒门士子靠何而话?靠什么来买粮米,靠什么来换取路费和纸笔,以期来日有养家糊口之资呢?今日李兄手下了这稿酬,他日投稿的寒门子弟,就能坦然接受这笔心血付出之回报。而今日李兄若是不手下,他日有李兄在前,其他的寒门子弟便就是真的需要这些钱财,却又如何敢收呢?”夏鸿升说道:“如此一来,李兄且不也成了子贡赎人之举了?”
说完,夏鸿升淡笑着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是若有所悟。只见其中走出一个文士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屋主点醒,吾等险些因一己之颜面,而坏了无数寒门士子的活路了!这位李兄台,既是如此,兄台还是收下吧!一篇文章一片心血,此非是不义之财,而是兄台心血之回报,便就是收下,也该问心无愧。”
李义府点了点头,躬身行礼道:“既如此,此乃在下文章之酬劳,非为不义,那在下便收下了!”
书屋之中,登时便有不少人击掌叫好。(未完待续。)
第440章 李义府的心眼儿
整整四十五贯钱财,十分可观,换做是平民家庭的话,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以普通的,不委屈自己的生活水平度过最少两年的日子了。千字十贯的这个稿费不可谓不高,当然,能够有幸得到这一档次的稿费的人,不会有太多。甲等是最高的稿费水平,只会给予最高水平的作者。
李义府的文章,虽然文才的确是难得的不错,可他终究还是年轻,笔力不够,距离甲等的要求,其实是相差的不近的。之所以要给李义府甲等的稿费,是因为他是头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如此多的读书人之面,进行投稿的人。这就给了夏鸿升一个机会,一个让这些读书人看到投稿获得稿酬所获的利益之大。同时,也趁机通过子贡赎人的典故,打消这些读书人为了面子而不肯用文章来换取钱财的包袱,给他们一个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文章来换取资财的借口。
至于李义府的文章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夏鸿升并不关心。这四十五贯钱财是宣传,是噱头,而李义府的文章,夏鸿升压根就没有打算采用。不为别的,就冲他这个人在历史上的骂名。至于要不要看他现在还年轻而给他一个机会——夏鸿升觉得,自己又不欠他的。
四十五贯钱没有白花,起码,今日书屋之中的这么多读书人,他们的观念就被转变了。相信他们一定会乐意投稿,从而换取稿酬,来买自己喜欢的书看。而不需再这么蹭书来看了。
“公子。有句话小的不知当不当讲……”待到夏鸿升回去柜台后面的屋中之后。掌柜的随了进来,犹豫着说道:“那个李义府,看上去不像是来投稿的……小的方才在外面转的时候,见了他好几次。他没在看书,也没有说要投稿,就是在来回的转,一直等到方才您出来,才上前向您说投稿的。像是在故意等着您现身。小的觉得,他是知道了您的身份,故而特意拿自己的文章来给您看的。小的见过太多这种变着法儿投行卷的书生,为了能被举荐,用尽了心眼儿。”
“他既然能知道我是书屋主人,那知道我的官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夏鸿升笑了笑,说道:“你说得对,若要投稿,大可以直接找书屋掌柜——你便是。特意等到我现身。将文章直接交给我,自然比交给你更加稳妥——这样一来。他既直接向我投了自己的文章,而因为以投稿的名义,又当着众多士子的面,我便不能不看。我若不看,日后还会有谁来投稿,我只能看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公子,您看出来了?!”掌柜的一愣。
夏鸿升笑道:“自然,在明显不过。一来,他认得我,便定然知晓我的身份不仅仅是书屋主人。二来嘛,确如你所说,既为投稿,直接投便是了,留下姓名住址来,若是选上,自会通知。可他偏偏要一直在外面等到我出现,这就很明显了。”
“哼,小的看此子年岁不大,可这心眼儿倒是不少!”掌柜的愤愤不平:“若非是为了让其他的读书人都看见咱们书屋收稿的汇报,就应该叫人将他轰出门去!既要投卷,就该恭恭敬敬的登门求见,在这上面动心眼儿,不是个好读书人!”
“呵呵,如此年纪,能想到这么个办法,利用书屋对投稿的需要,也利用书屋不想在这么多寒门士子面前,给这些寒门士子留下不尊重投稿者的印象的这一点,让我不得不看他的投卷,虽然仍旧不周全,却也是一份难得的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