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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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你的右军从右面突入,主攻方向就是敌人的右翼部队,记住,你们一定要把他们从两翼向中间压缩,好让老虎的炮队大干一场。额亦都和朝鲁,你们两个,带着那几个补充营的人马,干咱们的老本行,去抄蒙古人的辎重,特别是那些马匹。我和木头带中军的弟兄由正面攻击。巴特,你注点意,看到我这里的烟花信号,就把口子打开,让一条路给他们逃跑;然后我们在后面追击。别打绝户网。我把黄翼的计划背了一遍,其实这是用他的话把我的意思讲了一遍,毕竟这是我和他共同拟定的计划。
招讨使,按照燕王和北平诸位先生的意思,你不能亲自上阵。黄翼板着脸说道,你现在不是各个绺子的总瓢把子了,你要留在这里掌握全军,最多是我替你去。完了,这一下就把我上阵杀敌的权利剥夺了。我垂头丧气的留在阵地上,眼巴巴看着他们率领着各自的部队进入冲锋阵地。
我和雷大虎这里的一声炮响,莫英手下的十几个司号员立即吹响了冲锋号,顿时,冲锋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响彻了整个战场,直冲云霄。我们经过这一个冬天的练兵,部队早就不是当年那些绺子了,而是一支铁军。
各路的队伍就象箭一样冲向蒙古军的队伍,队伍的最前面是各自的旗帜,它们被旗手们举得高高的,似乎要用旗杆上的矛尖刺破苍天。我用望远镜看着中路木头他们的中军,他们打着我们哥萨克的旗帜,那面燕王题字的旗帜,“振长策,御宇内”,是燕王写给我们哥萨克的。我知道这两句话,当年军师给我起“策宇”这个名字,就是从这句话里出来的。
很快,冲锋的队伍就到了蒙古军的阵前,他们迅速的以百人为单位分成了小队,“嗵、嗵”,在炮火的指引下,第一波冲进蒙古军阵的弟兄们用他们手中的火铳,为蒙古士兵们打通了一条通往西方乐土的捷径。第二波的掷弹筒在马上发射出火热的弹丸,落在了蒙古军的队伍中,弹片四溅,使得本来就已经不成队形的队伍,更加混乱。第三波的弟兄乘乱冲进了蒙古军的人群当中,纷纷向后投掷着手榴弹,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好了,用火媒点着之后扔出去,你就可以不管了,然后再投第二枚。
这三波冲锋的过去之后,就是大队的骑兵,他们手中的火铳、掷弹筒、马刀、长矛和手榴弹,就像一部北平的机器一样结合的是那样的精细,完美,几乎使蒙古军没有任何喘息时间。蒙古骑兵本来是依靠着胯下的战马,横扫四方,可是,今天,为了攻取这座城堡,几乎所有的蒙古人都从马上下来了,失去了战马的蒙古骑兵,在这春天的草原上,如何是拥有火器和精钢打制的刀矛的骑兵的对手?
尽管有不少蒙古勇士奋勇抵抗,拼死作战,但是战场上的形势依然是一边倒,蒙古人兵败如山倒,已成定局。我从望远镜里看得有些累了,对莫英说,告诉军医营,下去给彩号们收彩号吧!不管是咱们自己的人,还是蒙古人。另外,我想睡会,打完仗告诉我。
一觉醒来,几乎所有的左右中后的军官们都回来了,一个个笑嘻嘻的看着我;笑什么呢?你们。我问他们,没事,头,你睡着的时候,流口水把衣服都弄湿了。老牛告诉我。大林呢?我有些担心,没事,他去追击逃跑的蒙古人了,黄会办告诉他不要追得太紧,把他们一直向东南方向赶就行了。
我和黄翼在树林里漫步,树林里是各式各样的语言,纷纷的夸耀着自己今天的战果;弟兄们的情绪都很不错,一个个兴高采烈,就算是挂了彩的,也是面带笑容的算计着能够从徐记票号得多少抚恤金。那些蒙古的彩号在军医营接受着治疗,弃械下马的弟兄,围坐在火堆旁等着开饭,有人告诉我说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浓、这么香的茶了。林外白天的战场上,营务处的军官们正在统计着战果,收集战利品。
看着荒野里、城堡里的灯火,我突然想问什么是天下逐鹿?燕王把我们那次射到的鹿王进贡给皇上之后,皇上让武侯爷帮他做成了什么标本,就放在御书房的墙上,和如画江山图放在一起。还说,自朕以前,历朝帝王只知中原逐鹿,不知天下之鹿更肥;自朕起,当率中华儿郎,与天下英雄周旋,共逐天下之鹿,试看天下之鹿,鹿死谁手。
我好像明白点了,是的,试看天下之鹿,鹿死谁手。
外传 大明英烈 鞭子(十一)
巴特冲进我的大帐时,我正在听黄翼读着燕王和阿米尔的信,两封信的内容基本上是一样的,都是说蒙古人开始大举反攻的事,只不过,燕王是把已经发生的事告诉我,而阿米尔则是把他们混在色目人商队中一路西行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告诉了我;本来当初让他们和色目人商队西行除了沿途做做生意之外,就是看看路上的风土人情、山川河流、兵要地志等等,顺便给北平的商品搞搞市场调查;没想到,这个家伙捎带手把细作的活都干了。
燕王的信里说了说蒙古人进攻的情况,从信里得知,蒙古人此次兵锋极盛,很多在辽阳时认识的老朋友,都已经为国捐躯。我从一开始的愤怒、震惊、伤痛,已经变成了一种让我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情绪,冷静。我觉得死去的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剩下的事就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来完成了。想到了璞英的大度,李陵的沉默寡言,我的心中又是一痛,这种疼痛只有在当年得知将军的死讯之后才有过。
巴特,你怎么来了?我抬头看见了正在大口喘着粗气的他,为什么这个样子?不过来了也好,听听新的战况。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我有事想跟你说。巴特诺诺的说道。说吧。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
把他押进来。巴特冲着帐外大声喝道。几个右军的士兵推进一个身穿蒙古长袍的人,头,这个家伙是从脱古思帖木儿那里来的,他来就是来劝我们右军的弟兄倒戈,说什么蒙古人的刀不能砍蒙古人的头,说什么不能同族相残,还说此次蒙古人大军南下,就是要雪顺帝北狩之耻,要将北平变回大都。这个家伙还拿来了一份狗屁诏书,是那个狗屁皇帝脱古思帖木儿的亲笔,封我做什么都元帅,要我率军即刻反正,先火并了你,再侧击燕王。我和弟兄们就把他绑来见您了。
巴特,我问你,你想怎么办?看到这一切,我丝毫没有惊讶,在辽东的时候,这种事就不奇怪了,何况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了,敌我双方都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招数来,从敌人内部瓦解敌人,这是千百年来的老招数,也是最有效的招数。我只是冷静的问巴特,如果你想走,我会欢送你走,日后疆场相见各不留情。没想到这句话却使得这个强壮的如同勒勒车的车轴一样的汉子泪流满面。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且不说你救过我几次,就算我想投降那个狗屁的皇帝,也要先问问这些弟兄们答应吗?!他们不和我走,脱古思帖木儿会要我吗?他就会像丢一块没有肉的骨头一样把我丢到一边,甚至会追究我这个翁牛特部的逃奴的罪。儿马子,你告诉头,如果我带你们叛逃的话,你们会怎么办。杀了你。拿着你的头来见咱们的头。儿马子,这个右军的班长毫不犹豫的答道。
听到了吗?头,就算我想走,他们也不会和我一起走,他脱古思帖木儿要的是这支掌握着北平火器的队伍,而不是我们这些组成这支队伍的普通蒙古人。再说了,头,我们投过去能有什么好处?(这些家伙,和北平商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都学的一幅商人嘴脸!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他们了!)打仗不但没有军饷,还要把自家的牛羊马匹、皮毛粮食拿出来充作军需,然后自备衣甲兵器,去替那颜们打仗。都说成吉思汗的武功极盛,可是,他打下的每一座城市都是用蒙古战士的血肉堆出来的,他所取得的每一场战役的胜利,都是用孤儿寡妇的眼泪换来的。可是打下来城池呢?所掠的财物,都是族长和那颜们的。头,先不要说咱们之间的私交,就说咱们哥萨克是怎么对待普通的蒙古百姓的?白灾的时候去救灾,没盐没米的咱们送盐送米;前些日子在松树堡一战,那几千愿意回家的蒙古人不都是领到了咱们发的路费和干粮,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吗!换成那些只知道自己有肥羊美酒,歌舞享乐的家伙行吗?他们口口声声的说蒙古人的刀不杀蒙古人的头,可是以前各个部落为争夺草场、水源打仗,各个部落里死的人还少吗?现在,想起说这些话了,他们不觉得晚了吗?
我的爷爷的爷爷是奴隶,我的爷爷是奴隶,我的父亲是奴隶,到我这里还是奴隶;我这个奴隶小的时候就是给那颜的儿子当马骑的,头,真的是当马骑,那个肥得像猪一样的家伙不敢上马,于是,就在我的背上放上马鞍,头上套上笼头,他骑在我的背上,让我在地上跑来跑去,还要学马叫;后来,让我到马群里去给他选马,我就趁机跑了出来,一猛子跑到了辽河岸边,遇到了你们,我才尝到了做人的滋味,作自由人的滋味,作一个哥萨克的滋味。
巴特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着自己的身世,这些话,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大概是他最伤心的往事,我的爷爷捅了一辈子的马乳,最后是被饿死的,我的阿妈擀了一辈子的毡子,最后是被大风雪冻死;这样的人,这样的贵族,我们为什么要去替他们卖命?!那你们不想以后成为天下第一等的人吗?就象几十年前那样?不知什么时候,大林进来了,他一脸严肃的说道。大林提起了往事,当年蒙古人把人分成四等,第一等就是蒙古人,二等人是色目人,三等是北方的汉人,四等是南方的汉人。这曾经是天下所有的汉人心中的共同的痛。
大林,你说的这个事,我听说过,可我让你看一个人,朝日格图,你过来,你说说你的爷爷是怎么死的,咱们的大林将军就全明白了。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未曾开口,眼泪便已经流了下来,我的爷爷,因为给一个汉人大官牵马,马惊了,摔了那个汉人大官,我的爷爷就被马拖死了,大林将军,如果说有天下人分等的话,那把第一等的蒙古人拖死,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呢?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的爷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听明白了,大林,没有什么天下人的等级,有的只有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你是什么民族的人。巴特不紧不慢地说着。头,你看这是什么,后面几个亲兵拿过一个长长的白绸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尽是红点。等他们把那匹白绸子展开之后,大帐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绸子上写着八个血红的大字,“誓同生死,万苦不辞”。字的下面,是一个个血指印,大帐里的这些人都知道这句话,这是当年在辽河边,各大绺子大会时的誓言。这句话,让我们在辽东那几年能够撑下来,能够互相扶持着走过来。大林眼圈红红地走到巴特几个人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般倒身下拜,兄弟们,林某错怪了弟兄们,只要弟兄们能够出气,就尽管责罚林某。巴特含着眼泪走过来,扶起了他,大林,咱们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从刀山剑林里滚出来的,再说,你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换了我,我也一样会。可是,这帮家伙也不想想,现在弟兄们家里都是有着自己的牛羊、牧场,那些牛羊每年能给他们带来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前些日子有弟兄家里来信说,常公爷开的毛纺厂、皮革厂,大批的收皮毛,有多少收多少,以前把牛羊杀了吃了肉,牛皮什么的就没什么用了,现在都是能换钱的好东西了,有的弟兄家里一年已经能收入几十两银子了,让他们回去重新做奴隶,作贫民,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去献给族长和那颜们,然后自己出衣甲马匹的去打仗,除非是他脑袋被驴踢了。这俩个家伙,又在这里算起来自己一年下来能够有多少银子进帐。
大帐里站岗的弟兄们大声念了起来,“誓同生死,万苦不辞”,渐渐的,附近的营帐里也传出了一声声的誓词,汇聚成了一个声音。
头,这个家伙怎么办?巴特把那个使者从人群中揪了出来,那个使者倒也是条汉子,虽然嘴里堵着一团布,依然可以看出他在破口大骂;是杀还是怎么办?我想把他杀了,这样省得以后还有人来劝老子。我走到这个人面前,这是一个典型的蒙古汉子,我把他嘴里的布拽了出来,奇怪的是,他倒不出声了,就是一幅随你怎么办的表情。这个人也是一条汉子,他知道这次来也是九死一生,但他还敢来,也是一条好汉。赵大头,拿十匹丝绸,二十斤茶叶,给他。巴特你派人送他回去。我转身对那个使者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帖木儿,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