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仙-第4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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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原声音渐渐散开,悠悠道:“再见。”
……
这里沉寂了下来。
文先生站在那里,负手而立。
但见他一身淡白衣衫,朴素淡雅,尽管人已过了盛年,但依然儒雅深沉,渊深莫测。
虽是一介文人,却也令人为之心服。
“岁月啊。”
文先生站在这当年文家的废墟当中。
他忆起了年幼时的场景。
他忆起了年少时的抱负。
他想起了父母、兄妹、亲眷,等等无数熟悉的人物。
但这些人,早已不在了。
而蜀国也早已经不再是他所识的蜀国。
但他依然凭借着一腔心血,在梁国仍然苦苦支撑。
现如今,蜀国也倾塌了。
他不禁在想,如果他早些年来到这个陌生的蜀国,是不是会埋葬掉以往,安心去当梁国的相爷?
“出来罢!”
章八六二 暗中的隐患,繁华下的黑暗()
♂
南梁。
皇宫之中。
时已入夜。
偌大的殿宇,空寂无声。
梁帝与邓隐,已是移步御书房所在。
夜间的御书房,在夜明珠的光华下,仍然点起了灯烛。
梁帝负手而立,踱步来回。
邓隐立在下方,神色沉重,低声道:“消息仍未传来,莫不是出错了罢?”
梁帝摆手道:“不会。”
邓隐心中仍觉沉重,这些年来,在他心间,早已深知这位文先生运筹帷幄的厉害。
梁帝这一番布置,哪怕还有自己后来添了些许埋伏,可对于那个如此智虑深远的文先生来说,当真无法察觉么?
“无论成与不成,消息应该已经要传来了。”
梁帝这般说着,语气复杂,亦是充满了低沉之意。
邓隐默然片刻,道:“其实老臣心中,仍有疑惑,这些年来,梁国能有这等鼎盛,有他一半功劳,这样的人物,当真会是蜀国的奸细么?老臣不敬一番,是否先帝也是被人蒙蔽了?文先生乃是治世贤臣,尤其是天下大定之后,梁国更须此人,是否因此,有人要除去文先生?”
顿了一下,才听邓隐说道:“毕竟,那位告发文先生的暗子,却也是刺杀了先帝的,他的这一本册子,当真可以尽信么?”
梁帝背负双手,看向外方的月光,淡淡道:“若是文先生主动认了呢?”
“什么?”邓隐露出错愕之色。
“叶独是个武夫,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人物,若不是文先生有意透露,叶独当真可以得到这么多的秘密?”梁帝悠悠说道:“若不是文先生愿意,你以为叶独能够把他的把柄,送到先帝手中?”
邓隐呆在了那里,良久无言。
梁帝平淡道:“当初蜀国灭后,他请命前往蜀国京城,当时朕只当他要为朕排忧解难,平定蜀国京城之乱,然而如今看来,那时他便已心生死志,布置好了许多东西,此去也不过只是故地重游罢了。”
“这个……”邓隐叹道:“老臣当真是无法置信。”
“但事实如此,他也主动认了。”梁帝说着,偏头看来,平静道:“但老将军话中有话,又是何意?”
邓隐沉吟道:“依老臣看来,将文先生活捉下来如何?”
说着,他竟有些荒谬之感。
这种智近于妖的人物,给他一个喘息之机,兴许就能让他翻身出来,寻得了活命的机会。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却似乎比之于武道大宗师,还要教人忌惮。
“埋伏已经下去了,他一个书生,提前没有布置,只要陷入重围之中,那么是生是死,便也由不得他了。”
梁帝叹道:“可惜他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显然已不愿意活命。”
说着,梁帝转过身来,看着邓隐,道:“朕一向惜才,就连陈芝云都不舍得杀,而他与朕这些年间,比之于陈芝云,情义更重,更教朕无比看重……哪怕此前他是蜀国的奸细,但如今蜀国也是梁国的一部分,只要他愿意尽心为梁国出力,朕便是饶了他,又能如何?”
邓隐闻言,忽然沉默下来。
梁帝挥手说道:“朕不是蜀帝,也不是元蒙大汗,他们都没有容人之量,但朕有这个肚量。朕要的不是当前,而是未来,朕要当千古明君,自当忍一时之气,他若愿意彻底归心,朕忍了这口气,也不是不能。”
邓隐闻言,半是真心半是吹捧地感慨道:“陛下心胸宽阔,当真是古来罕见。”
梁帝听他一声吹捧,仍是不露神色,踱步到了书桌前方,取过了厚厚一叠信纸,顺手递给了邓隐,道:“你来看看。”
邓隐接了过去,只看到第一篇,眉宇微皱,略有讶异。
梁帝平淡道:“在得知文先生来历之后,朕便让人细察此事,果然,查出了这无数隐患。”
说着,他忽然伸手一扫,桌案上的砚台,陡然砸落了下来,摔成了粉碎。
尽管看似轻描淡写,但是这位梁帝如此举动,也着实代表了他心中并不平静。
“梁国如今鼎盛的局面,一半功劳在他,其中,这营造梁国景象的谋划之中,有六成是他献计。几乎可说,如今的梁国,有这等局面,不是有朕,而是有着这位文先生。”
梁帝冷笑道:“这样的梁国,几乎是他一手凝聚而成,然而,他从一开始就希望梁国破灭,梁国怎能不灭?”
说到这里,饶是梁帝再是自觉多么城府深沉,也不禁心有余悸。
邓隐逐一翻阅过去,脸色从初时的淡然,渐渐泛白。
文先生在梁国埋下了无数隐患,他所营造的鼎盛梁国,实际上,就是充满了隐患的梁国,看似鼎盛,实则暗中腐朽。
梁国如今的鼎盛局面,多是出自于此人手中,然而,从一开始,就是向着毁灭的方向。
邓隐翻阅的第一篇,是关于凉州太守。
凉州乃是繁盛之地,也是有名的风景秀丽。
因修建景观,这位凉州太守,当时受得许多封赏,而在其中记载的是,修建这景观之时,那太守何等劳民伤财,其中累死了不知多少人,税收提高了足足三成,致使许多家庭卖儿卖女,亦有许多妇人不惜出卖色相,乱象纷呈,伦理尽丧。
凉州民不聊生,后来妖僧造反一事,与此不无关系。
但此事一直压着。
可是,只要掀开了一角,便足以引起哗然。
当然,也只是在民间的哗然。
这种事情,还不足以让邓隐动容。
但第二篇,指的是京城。
京城就在眼皮底下,所见满是繁华。
可是,那些断了手脚的乞儿,那些人往络绎的青楼,背后的勾当,连接着朝廷的官员,千丝万缕,难以切断。
便是皇宫之中,对于此事,也并非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谈其他,单是其中的利益纠葛,税收之高,便足以让皇室为之沉默。
但是,这其中见不得光的地方,终究是太多了些。
逼良为娼,杀人放火,断人手脚,何曾稀少?
那些街头上断了手脚的乞儿,有多少是天生残疾的?有多少是被人生生斩断手脚的?
现如今青楼的那位花魁,本也是良家少女,只因貌美如花,一家被人所灭,强行掳来。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这些事情,还谈不上隐患。
然而这些事情,也只是冰山一角。
一篇又一篇,翻了过去,邓隐初时只是神色讶异,但是神色渐渐低沉。
太守的事。
青楼的事。
这都不足以让他动容,然而随着一篇又一篇翻阅下去,他从容的脸色已变得十分沉重严肃。
最开始的几篇,都谈不上多大的事情,然而逐渐下去,一层又一层,更深的层次,更高的层次,更为巨大的事情,更为阴暗的事情,数量更多,更为惊人,逐渐在纸张上,呈现出来。
前头的几篇,哪怕闹到世人皆知,不过也就民愤,只须朝廷适当处置,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到了最后的,已是直指朝堂文武百官。
这才是巨大的隐患!
文武百官,才是执掌着梁国权势的人物,他们的决策,关乎梁国的走向。
国以民为本,实际上,论起决策之事,是以官为本。
而这其中的腐朽,却足以从上到下,颠覆朝堂,也颠覆一座鼎盛王国。
ps:上一章,我觉得标题应该单独列出来,这章也是,唔,才不是要逼死强迫症,相信我嘛。
章八六三 文先生【二】()
御书房沉寂了许久。
一位是梁国的九五之尊。
一位是梁国执掌兵权的大将军。
两位权势顶峰的人物,在这里面对着繁华之下的阴暗之处,相顾无言。
“若是……”
良久,才听邓隐说来,但见他眼中犹有余悸,深吸口气,道:“若是这些事情,尽数掀开,那么梁国上下,必然要动荡不堪。倘如这等动荡被他揭开,放在当时两国交战之时,几乎便是大祸了。”
梁帝沉声道:“正是如此。”
邓隐说道:“但文先生没有将这些事情尽数摊开,似乎另有隐情?是否……这其实是文先生的疏忽?被有才之士,看透出来,以作陷害?否则,怎能解释,文先生会按捺不动?”
“有才之士?能看穿文先生都疏忽的地方,那么此人岂非比文先生还要厉害?”梁帝微微摇头,道:“据说,他从一开始,便是要以此相助姜柏鉴,只是后来,蜀国已灭,大势已去,他约莫是不想要再起动荡,不愿梁国出现大祸,不愿百姓出现灾劫,才沉默了下来,只是寻死……”
说着,梁帝吐出口气,道:“单凭他按下这些隐患,朕便是饶恕了他,又能如何?更何况,他若是没有默许叶独揭开自己的身份,你我又怎能知晓,他就是蜀国的奸细?”
邓隐默然不语,这位老将心中,当真是充满了万分难言的情绪以及疑惑。
若是文先生有心隐瞒,那么这些事情,极有可能便当真掩埋在尘埃之下了。
从古至今,未曾听过,在敌国得以拥有这等高位的奸细。
坐到这个位置的奸细,往往就不再是奸细了。
他足以运用自己在梁国的权势,抹灭掉自身关于蜀国的痕迹,瞒天过海。
到了文先生这等地位,实际上,就算是真能让蜀国统一天下,他日后在蜀国的地位,也未必就能高过在梁国之时。
甚至,他在梁国的地位重之又重,回到蜀国,反是前途未卜,倍受猜忌。
若是蜀国碍于许多方面,只将他当作梁国的降臣,那么在后世的史书上,他或许还会落个无能误国的名声。
“权势?钱财?名声?”
梁帝问道:“朕近几日来,一直想不通,他图的是什么?”
邓隐闻言,一时无声。
向文先生这样的人物,应该足以想到自己未来的下场。
倘如蜀国得胜,统一天下,他要么被灭口,要么便是被隐去身份,作个富家翁或是闲云野鹤。
哪怕是当真受得重用,得获权柄,但也不可能如同在梁国这般,位高权重。
“人生在世所追求的,名、权、财色、他在梁国,尽已获得,又为何还苦苦守着那残破的蜀国?”
梁帝低沉道:“出身蜀国的一腔热血吗?”
说着,他带着嘲讽意味地道:“开什么玩笑?”
邓隐低着头,沉默了许久,道:“也未必不是……”
梁帝看了过来,眼神有些复杂。
邓隐低声道:“文先生在蜀国的亲眷好友,尽都辞世,他在蜀国,实则了无牵挂,而面对在梁国的权势,哪怕是再坚定的谍子,也难以忠贞不移,绝大多数人,怕是都要改变。”
“然而,常人无法坚定下来,他却未必是常人。”
只听邓隐眉宇微皱,带着些许复杂的意味,徐徐道来。
“老臣自认为也是看重后世声名,行军打仗数十年,此番竭力攻破蜀国,便是有心要名垂青史。”
“但文先生此事,暗中作为,实则无名,与老臣为人处世,着实不同。”
“可老臣并不认为,没有了声名,他便不会行事。”
“在这世间,有些人自认为做不到的事情,便觉得放眼世间,绝对无人可以办到。”
“例如有人能积德行善,但在其他人眼中,自己不能行善积德,那么,这世间必定是绝无善人……哪怕有行善之举,也必然是有另类的原因,而绝无纯粹善人。”
“可是老臣认为,世间当真是有这样的人。”
“老臣自认为不能如文先生之辈,但是,也不会认为,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