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仙-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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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天福地。
清原左手转动,印诀变幻。
场景之中,能见白晓在刑杖之下,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渗透了衣袍。
这本是神符化身,而非血肉之躯。
但刑杖之下,总还须有些该有的变化。
此刻清原施法,便是让神符化身出现常人所应有的变化。
鲜血,皮肉,筋骨,在清原的施法之下,随着刑杖,逐渐变出如同血肉之躯遭罚之后所应有的模样。
与此同时,清原也已剥夺了白晓操纵这具神符化身的权力,改为他自身操纵。
断去了操纵神符化身的权力,也就断去了源自于神符化身被击打的疼痛。
但是刑杖之下,军中刑罚的威严,杀机及气运的惊人,作用在修道人魂魄之上的用处,也足以让白晓受罪一番。
“这一方面,爱莫能助。”
“也罢,既然犯了戒,那就受着罢。”
……
打到一百杖,已是血肉模糊。
两位执杖将士,都隐约有种把刑杖打在了一滩烂泥般的错觉。
或许也不是错觉。
因为白晓臀部上的血肉,几乎已是一滩烂泥。
两人对视一眼,略微咬牙,仍是出手。
二百杖!
白晓神色涣散,吐息几乎微不可察,似乎已是濒临生死。
文先生皱着眉头,他以往用计杀人,虽未动手,却也不知多少性命断送其中……但他杀人,也不见鲜血,如此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面对这生生把人打死,将血肉打成烂泥的场面,就算是他这位文先生,也有些不适,但好在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倒也不至于呕吐出来。
陈芝云神色低沉,口中动了动,却也只是叹了一声,没有开口。
白衣军队列之内,白晓麾下的将士之中,已有人略微颤动,眼眶含泪,他们纵是世间最为厉害的精锐,有情绪,也有血肉,而非冰冷的利刃。
陈芝云没有喊停。
因为这场杖责,本就是要杖杀!
二百余杖下来,白晓呼吸渐止,再无动弹,似乎已被生生打死了。
两位将士只觉双臂酸痛不堪,朝着将军所在看去。
白晓已经杖杀致死,莫非还要继续?
陈芝云仿若不觉。
军令如山!
既是三百杖,就是三百杖!
两位将士收回视线,强撑着双臂酸疼,依然打落。
到了这时,刑杖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重,因为二位执杖将士已经疲累,因为白晓已经死去……刑杖落下的声音,也有了些许变化,之前落在皮肉上,显得沉闷不已,而此刻落在肉酱之上,声音便稍有变化。
过了片刻,两位将士收了手。
而白晓趴着的条凳,陡然从中断裂,连同他的尸首,一齐翻落。
“将军。”
左边那位将士放下刑杖,满头汗水,喘息道:“杖责三百,行刑已毕。”
陈芝云站起身来,略微挥手,以示知晓,旋即目光扫过,扫过这七千兵将。
“我军中一向严令,有错必罚,犯戒必惩。”
“白晓身为小都统,深知军令,仍违反军令,罪加一等。”
“今日诸位将士亲眼目睹这等惨状,自当引以为戒!”
说罢,陈芝云挥手道:“将白晓尸首带下去。”
当即有人上前,抬起了白晓的尸首,往一旁营帐而去。
“让先生见笑了。”陈芝云转过头来,看着文先生,说道。
“怎么会?”文先生略微摇头,捂着口,咳了声,才道:“白衣军之军纪,真是森严,令人敬服。只是今日行事,似乎有些残酷,其实杖杀了便是……人已死了,后续杖责便该是免了,总该有些人情味嘛。”
陈芝云想起适才的场面,心中渐冷,但面色不改,只是平淡道:“这是白衣军之事,还不劳先生费心。”
文先生笑了声,没有回话。
“请罢……”
陈芝云把手一引。
文先生笑道:“那就告辞了。”
一行人往前而去。
叶独回望一眼,看着那个年轻人的尸首逐渐远去,忽然觉得有些黯然。
他一直认为,当时白晓截杀,是听命于陈芝云而行事,此刻的罪名,这三百刑杖,或许便是办事不力的惩处。
无论是他,还是白晓,在他眼中,其实都是听命行事的将士,都只是上位之人手中的刀剑而已。
白晓落得这个下场,虽然也有些快意,但也不免让他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更何况,这个白晓,本事比他更高。
适才这么一个本领比他高,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一个白衣军的精锐,就这么轻易变作了一滩血肉,变作了一具冰冷的尸首。
生死无常!
叶独捂着胸口,按着那一张黑色神符,有着万千感慨。
若不是这张神符,想来他也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到了如今,怕也都快要化作枯骨了。
……
送走了文先生等一行人。
陈芝云脸上的神色,略有黯然。
这些年来,白晓着实是极为受他喜爱,也让他视如己出,而且此子一向出色,甚至曾让他想过要授予大都统之职。
这一次,若不是白晓那一番话,大逆不道,逆**常,也不至于让他杀意如此坚定。
但不论如何,事情也过去了。
“三百刑杖之后,所有罪责,一笔勾销。”
陈芝云偏头吩咐道:“厚葬了罢。”
那将士低沉着应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忽有将士匆忙跑来,行近前头,施礼道:“将军……”
陈芝云皱眉道:“怎么?”
那将士喘息道:“白晓……仍有余息。”
陈芝云顿时怔了一怔。
在他身后,听得这个消息的将士,也都露出难以置信之感。
三百刑杖,何等惊人?
若不是武道大宗师,又有谁能受得?
虽说白晓少年得志,武学造诣也都不低,但也还不足以有大宗师的修为。
况且,之前白晓血肉也尽都打烂了,脏腑肚肠都难免牵扯受创,加上血液倒灌,必死无疑……而在先前来看,白晓也着实是再无生息,身子渐渐冰冷了的。
众人面面相觑。
陈芝云微微闭目,旋即睁开双眼,道:“杖责过后,罪责已消,让华老尽力救治。”
那将士应了声是,忙是匆匆离去。
陈芝云神色之间,不知是喜是忧,略有复杂,终是说道:“三百刑杖,就算他一息尚存,华老也未必救得下,你们且去看看罢。若救不活,念在同袍一场,便好生送他一程,若救活了……便暂且看押起来。”
身后将士对视一眼,俱都应是。
但无论是谁,也都觉得,白晓多半是希望渺茫了。
章七四一 白岳获神符()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左手一收,将古镜收起,吐出口气。
这番布置,总算完成。
白晓如今有了个“一息尚存”的下场,或许在其他人眼里,白晓臀部血肉筋骨尽数化作一滩烂泥,就算活了下来,也必是废了。
但实际上,那只是清原凭借神符化身变化出来的场景。
那神符在军中刑杖之下,也确实打得难免损伤,但只要过一段时日,在清原操纵之下,应能恢复……到时候,便须得给白晓一个痊愈的缘由。
但现在还不急着这一方面。
“这边……暂且就这样了。”
清原沉吟道:“适才白晓那一番言论,震住了陈芝云,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洞彻真玄,明白真相,隐约能够察觉,白晓这一次劝说造反,必是埋下了一个种子。
但涉及封神,这种子不知能否生长起来,不知能否开花结果,而结出来的果,是否又如此刻所想……他不是道祖,无法从世间亿万变化之中,看到注定的一条线。
更何况,自他入世以来,这注定的线,也已是乱了。
此刻,就算是清原这样的人仙,也只能略微推测白晓与陈芝云这一场谈话,今后的走向……但无法定论,只是隐约觉得,其中必有转折。
虽说只是白晓这个小人物的一番话,但其中的转折,或许就会改变整个人世,改变整个后世。
“此事暂且便告一段落。”
清原想道:“至于白晓,挨了三百刑杖,虽然肉身方面与他无关,但刑罚作用在魂魄上的威力,却不是他能轻易承受的……这一次昏沉过去,没有十天半月,大约是醒不过来了。”
神符化身,虽然给了白晓一具可以活动的躯体,但终究不是让他真正复生。如今白晓魂魄依附其上,在许多方面,实则也不如原本的肉身,至少在护住魂魄这一方面,就要差了少少许。
……
悠悠数日光景。
南梁京城之内,文先生伤病恶化,已逐渐开始闭门谢客,就连接见梁国太子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再过几日,或许文先生便要面临生死。
若无清原,这位文先生,或许还要为死后之事,尽力布置一番。
但有了清原,文先生便少了这些顾虑,他已逐渐开始说服梁国太子,让他近期不必登门,让他得以安心养病。
而实际上,他将要准备静静等死。
清原这边,也并未闲着,心分多用,主重于修行,每日不断,揣摩钻研,意欲在封神完毕之前,将自身这九重楼的道行推到顶点,达到九重天的巅峰,触及仙家境地。
至于踏破仙家境界,在短短数十年间,他也觉希望渺茫,心中大约估计,或许便要借助功德加身,才能踏破仙凡之间的壁障。
此外,他在外界的布置,神符化身的变化,也都并未停歇。
除却文先生,白晓,叶独等三人之外,他又有了些许新的想法。
但此时尚未施行,只在推算当中。
“还有一个。”
清原低语道。
……
南安。
邓隐麾下。
方将军是邓隐麾下大将,而白岳已是其麾下偏将,掌数千人之众。
他也是受白继业之命,入南梁军中,投入邓隐麾下,在时过十多年后,终于也是位高权重之人。
在南来的路途之上,曾与清原有过交集,曾让清原随他一同入军,当时也与清原谈起关于军中气运杀机,对于修道人法意的冲击。
后来去往伏重山,清原便是借着白岳的相助,顺利入了落越郡,踏足伏重山。
这对于清原而言,也算一份恩情。
但时过多年,白岳几乎也是忘了此事,直到先前清原此人名声大振,传扬天下,才让他偶尔想起,难免恍惚。
“岳将军。”
忽有将士来报,道:“审出来了。”
白岳化名,以岳为姓,时至今日,也貌若中年,胡须浓密,他看着这个将士,道:“怎样?”
那将士低声道:“这批刺客是蜀国的死士,任我等用尽了刑罚,也撬不开口,但是属下等人发现了线索,寻到了潜藏在梁国多年的谍子……那谍子不如这些死士,受不住刑罚,便开了口,如今已知对方巢穴所在。”
白岳挥手道:“那还等什么?召集人马,随我去踏平他们……”
那将士顿时应了声是。
而在这时,又听白岳说道:“另外,这批死士,死不开口,固然可恨,但受尽刑罚也仍能守口如瓶,也着实可敬。”
这将士也不愚鲁,低声道:“属下给他们一个痛快。”
白岳顿了顿,道:“以礼葬之。”
将士低声道:“是。”
白岳打发了这将士,披上盔甲,取了佩刀,顿了一下,略有怅然。
实际上,他是蜀国之人。
只是,他还是源镜城白家的人,在他眼中,源镜城白家,才是至关重要。
此外,他也是修道人,对于蜀国的荣辱,并非如寻常百姓那般看得重。
更何况,如今他已是梁国的军人。
家主说过,入了梁**中,就是梁国之军,再无其他身份……除非家主亲令,否则,他永远都是邓隐麾下的一员将士。
“十多年了,也不见家主亲令传来。”
白岳低沉地笑了笑。
他把手一扬,刀光一闪。
又该大杀一场了。
……
刀光剑影。
箭矢如流光。
火焰燃烧在各方。
赤红的鲜血,染在地上,溅在墙上。
残肢断臂,脏腑肚肠,满处都是。
“岳将军。”
有将士来报,道:“都杀尽了,东西也寻到了。”
白岳说道:“拿上来。”
随着声音,便有将士捧着一个木盒,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