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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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犯供述,他因赌博欠了一笔债,为了还钱,受一个姓赵的生意人指使,烧了彭家,报酬五千块钱,条件是必须把彭老太太一起烧死。
那个姓赵的是南方商人,曾因走私汽车被收审和处罚,一直是公安机关内部掌握的人物。案发后,他还出现在现场,估计是查看老太太的死尸,然后就离开了当地,很可能向南方逃逸。
两天后,嘉尔和刘处长一行来到广东,在公安部紧急发布通缉令后,赵姓嫌疑犯在深圳口岸被边防机关扣留。
姓赵的可不是愿意替谁担待的人,第一提审,就竹筒倒豆子一样,稀里哗啦全招了。他说他跟彭家老太太无冤无仇,根本不相识,花钱找人放火,全是听从境外的一个职业犯罪团伙的指示。他还叫屈说,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不敢不从。
刘处长是个老公安了,也没料到这个老虎盗猎案这样复杂。他向嘉尔感慨,原来认为,不过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谁知道案子越深,越牵越广,竟然到了境外。一只野生的华南虎,竟然引发这么大的动荡。
没几天,通过香港警方合作,将该团伙的老大逮捕并引渡回来,经过刘处长等人的突击审讯,这个叫森哥的老大招了,他承认诱使和胁迫彭家兄弟猎虎的犯罪事实,也在证据确凿的面前,承认是他指使人杀害了彭老太太。
让嘉尔震惊的是,森哥在随后的审讯中也喊冤,吐露出的内幕更让人意想不到。他说,他下订单密购野生华南虎,根本不是为了黑市交易,而是被人设了圈套,不得已而为之。
他供述说,去年夏天,他在东南亚某国的一个夜总会突然被搜查,被查出贩毒、卖淫、走私、拐带人口和偷税多项罪名,面临一笔七位数的罚金和无期徒刑判决,对方政府已要求香港特区政府引渡他。
这个森哥说,那夜总会开了十几年,从来都没有麻烦,怎么突然被查,还列出这么多罪状?就在他纳闷和慌张的时候,一个和当地政府关系密切的华裔出现了,这个人姓范,曾在该国情报机构供职,退休后,一直做走私军火的交易,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那姓范的约森哥密谈,说只要他雇人猎杀在浙江出现的野生中国虎,就担保夜总会的案子不被起诉,而且还提供杀虎所需的全部费用。
这个森哥向警方坦白道,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也知道华南虎的珍贵,可让人抓住了把柄,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听从姓范的摆布。
森哥的口供,让刘处长及各级公安部门吃惊,盗杀华南虎的背后,竟然隐藏一个巨大的国际阴谋!
嘉尔关切“祖祖”的下落,先返回了百山祖,但她一直和刘处长保持联系,关注案情的进展,因为这太离奇和太不可思议了,究竟是谁,硬和中国的野生老虎过不去?中国虎怎么就碍着他们了呢?
从刘处长断断续续的电话中,嘉尔得知,中国警方非常重视森哥的这份口供,经多方取证后,证明这个黑社会老大的供词属实,就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要求缉拿范姓嫌疑人!
刘处长在一个电话中遗憾,说国际刑警组织的通缉令还没来得及发出,范姓嫌疑人就离奇地失踪了。这让龚吉他们咬牙跺脚,恨不得在地球上挖个窟窿,把姓范的揪出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刘处长在半夜打来电话,说人们在斐济的海滩度假胜地找到了姓范的,他在那里隐藏了一个多月,享受南太平洋的海水浴场,却在一次下海游泳时,没有上岸。是两三天后,膨胀的尸体浮起,卡在礁石缝间,被一个渔民发现。
刘处长说,斐济警方初步验尸后宣布,死者属溺水身亡。但中方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档案显示,范姓嫌疑人曾服过兵役,是某国海军陆战队的上尉,擅长游泳和水下格斗,怎么会淹死在风平浪静的海湾呢?
嘉尔和龚吉分析,认为刘处长的分析有道理,姓范的不是淹死,肯定是被谁灭了口,而且能轻松杀死这个人,绝不是一般的犯罪组织。但斯蒂文似乎不愿意朝这个结果推断,这个动物学家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是什么样的动机,让人这样凶恶和残忍。
果然,没过几天,龚吉从网上跟踪到消息,斐济临近的澳大利亚一家华人媒体爆出猛料,说范姓人的死,背后有玄机。该报援引一个资深的澳洲联邦情报官员的话说,范姓嫌疑人溺水前,澳洲海军曾发现斐济一带海域有潜水艇活动,国籍不明。因为南太平洋一向属于澳大利亚的势力范围,除美澳之外,从来没有第三国的潜艇游弋,所以引起澳洲军方和安全机构的关注。
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说,澳洲军方曾出动潜艇和驱逐舰进行跟踪,发现那艘神秘潜艇多次进入斐济海域,还伴有蛙人活动,直到范姓下海失踪后,潜艇和蛙人才撤回了公海。澳洲方面曾把这一情报转给斐济政府,不知什么原因,斐济政府没有反应。
该份华人报纸还透露,实际上,死者手腕和脚腕都有被紧箍的痕迹,斐济警方公布验尸报告时,不愿事态扩大,故意隐瞒了这一点。
刘处长也看到了这则消息,他在给嘉尔的电话中分析,假如澳大利亚报纸的消息来源可靠,范姓嫌疑人的死况就可以推定了,这是一个标准的灭口谋杀案,背后的能量已超越了黑帮社会。显然,蛙人是由潜水艇秘密载来,然后潜入浴场的水下,待死者游过来,将他拉进了深渊。
刘处长说,范姓嫌疑人突然死亡,国际间的案情调查被迫中断,猎杀中国虎背后的真正原因,将永远成为一个谜。
九十三
这一年冬天,百山祖地区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整整一天一夜,雪花飘个不停,大片坠落的好像不是雪片,而是碎了的天空。没风时,雪花沉甸甸的,几乎成直线下落,人似乎能听得见雪片落地的声响,忽然风一刮,又漫天活泼,尤其是风向多变的山谷里,雪花到处打旋,喝醉了似的,朝天上升腾。
看上去很轻的雪花,多了也重,压断了百山祖原始森林的多少树枝。考察组冒雪搜寻野生虎的时候,不时听得见林中“嘁哩喀嚓”的断枝声。
皑皑白雪的山林世界,景色美观也感伤,特别是对考察组来说,视觉内越是肃穆和圣洁,越是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朝最坏处想。
积雪掩盖草木,给众多哺乳动物造成觅食困难。
雪后的几天,不时能发现倒毙的草食动物。保护区周边的农家,也不断传出山中野兽闯来觅食的报告。大雪对庄稼好,对空气好,对自然环境也好,独独对江南的原始森林及森林动物来说,是一场灾害。
雪地全是罪过,但有一个好处,就是能留下过路者的足迹。考察组就是趁大雪全体出动,看能不能找到“祖祖”母子的足印。
一连几天,他们该发现的都发现了,华南豹、云豹、黑熊、大灵猫、小灵猫、金猫、狼、狐狸、豺、獾,等等等等,无不在雪地上露出马脚,唯独就是没有虎掌印,真让人奇怪和失望!
失望之下,人们不得不认真考虑三种可能。
一是“祖祖”领“宝宝”跨越公路和村庄,沿山脉寻找新的栖息地去了。二是它们已经饿死在某个隐蔽的洞穴内,考察组一时找不到。三呢,就是除彭家兄弟外,还有更狡猾的盗猎者,他们已经得了手,秘密将捕杀的老虎母子偷运走了。
考察组的人联想到亚洲邻国代表的那个电话,更是不寒而栗,是不是他们的阴谋得逞了,才在斯蒂文那里装一回好人!
两个月后,山背阴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完,突来一场春雨,考察组人等不到雨住,再次进了大山。
细细的山雨中,他们看到了迎春花开,在萧瑟残破的风雨冰雪中,突然迸发出的一枝艳红,几能杀死眼球,也带来一丝丝的愉悦。
不放弃的考察组人,月复一月,日复一日,不间断地搜寻虎的踪迹,已经一年了。上级部门已撤消了考察组的使命,经费也停止了,武警、公安、媒体及自愿者、好事者,也都走了个八八九九,IUCN不断催促斯蒂文结束使命,转往孟加拉虎的栖息区工作。
斯蒂文没有走,他铁了心,誓言决不放弃,哪怕是自费考察,也要找到“祖祖”母子,见不到活体,也要见到尸体。
他们顺峡谷走了半天,准备从一片黄蜡竹的地方朝上攀,忽然听到“轰隆隆”的巨响,还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冲击声。
“什么声音?”龚吉耳朵最尖,他大声问道。
林教授脸色陡然一变:“是泥石流,快躲开!”
“稀里哗啦”的巨响迅速由远而近,可他们还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躲。当他们看到泥石流从山间奔出时,谁都来不及了。
他们前面的那座山,原始森林曾被伐尽,保护区建立后,用飞机播种,全部是再生的马尾松。因树种单一,病虫害难以防治,长势不好,树下缺少灌木草,所以水土流失,岩石裸露。再加上树木都是同年龄,树根没有在土壤深层盘根错节,无法承载生态系统,春夏两季逢雪融或暴雨,极易发生泥石流。
浑黄的浊流,滚滚而泻,这股泥石流虽不算很大,刚过脚脖子深,但流速很急,夹带有不少石块和断树枝,相当危险。
林教授被斯蒂文及时一推,抱住了一棵山核桃树,逃过一劫。龚吉和崔嘉尔滑倒后滚成一团,两个人体积大,冲了几十米后,被一块巨石挡住了。
只有斯蒂文最惨,他为了帮老教授,自己来不及躲开,被泥石流冲了下去。
嘉尔他们三个缓过劲儿来后,赶紧顺着峡谷追赶。
他们必须追上泥石流中的斯蒂文,因为朝下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溪流在断崖形成一个瀑布,落差有七八米,人如果冲下去,九死一生。
峡谷中,声音如雷,泥石流滚滚而下,夹带的漂浮物越来越多,碎石、树干、草团以及小动物的尸体,里面可看到挣扎的斯蒂文。
斯蒂文浑身是伤,已经是半昏半醒,所谓挣扎只是本能反应。
他不时被绊在什么地方,还没来得及喘息,又被更强的冲击力裹走。他也清楚,距离那个断崖不远了,瀑布坠落的巨声都听到了,可他抗不过泥石流,他已经用完了所有的气力,连呼吸都困难了。
冥冥之中,他在泥水中翻滚,眼睛时睁时闭,在偶然睁开的瞬间,他视觉中出现了幻觉,断崖前,横着一块中流砥柱般的巨石,冲过去的泥石流被阻挡得飞溅分离。巨石上面立着一只斑斓猛虎,嘴里叼一只淹死的幼鹿。
天上的厚云凑巧移开,强烈的光线投在虎身上,熟悉的花纹灿烂似锦。这只老虎的视线正向他投来。
是“祖祖”!斯蒂文想喊,但喊不出,他嘴里灌满了泥水。这一刻,他感到狂喜,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安危,拼命朝“祖祖”招手,尽力朝它立的石头挣扎过去。
他快冲到石头边了,伸出双手,想抱住石头的突出部分,说时迟那时快,一棵顺泥石流而下的松树飞来,一端正撞他脑袋上。
斯蒂文无力地松了双手,呛了口泥水,顺流绕过巨石,就在这时,他昏昏然中感觉到一股上提的力量,让他脱离了泥石流,他顿感一阵大轻松,好像人家说的,是灵魂挣脱肉体,升往了天堂。
九十四
沥沥的春雨收住了,云层散开,泛雨色的森林,上空露出一片青天。
一只乌鸦飞来,在峡谷一侧盘旋,又是一只,两只,很快聚集成一小群,黑压压的。乌鸦是食腐动物,它们的集体出现,说明下方有死尸。
它们鸟瞰的峡谷中,泥石流已是强弩之末,流速明显趋缓,声响减弱。靠山脚的一块开阔地,卧着一人一虎,好久都没有声息。
斯蒂文还没完全上岸,一只脚尚被泥水冲刷。他头前是“祖祖”,几乎瘦成了两张皮,远不像斯蒂文幻觉中那样雄伟灿烂。这只母虎呈倒退的姿势,卧倒在斯蒂文前面,嘴里还衔着他的胳膊。
没有人看到斯蒂文被救的一幕,事后,人们只能凭想象力,推测“祖祖”是怎样把他拖到旱地的。
溪流因泥石流的冲击,扩宽了几十米,“祖祖”必须靠跳跃,才到达溪流中心。从岸边到中心,共有十几块大石头,间隔两三米或四五米不等,但它若衔起一个百多斤重的人,不可能跳跃上岸,更别说它是一头暮年和饥饿病弱的母虎。
很难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