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论教育下卷〔法〕卢梭-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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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戏剧,就必然会进一步研究诗歌;这两者的目的是完全相同的。如果他对诗歌有一点儿兴趣的话,他将多么高兴地去学习诗歌的语言:希腊文、拉丁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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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文!研究这些语言,他将获得无限的乐趣,而且对他是只有好处的;当他长到这样的年龄和处在这样的环境,对所有一切触动他的心弦的美是这样神迷的时候,他将觉得研究这些语言是很愉快的。请你假想在这边是我的爱弥儿,在那边是一个在学校念书的玩童,他们都同样读《伊尼依特》第4卷,或者读提步路斯的诗,或者读柏拉图的《筵话篇》,请你想一想他们的感受将有多大的差别!在爱弥儿看来是如此动人的东西,对那个孩子竟一点影响都没有!
“啊,可爱的年轻人!
等一等,把你的书收起来,我看你太激动了;因为,我所希望的是,爱的语言将使你感到快乐,而不是使你感到迷醉。你固然是要做一个有感情的人,但也要做一个有睿智的人。如果你只能做这两种人当中的一种人,那你是算不得什么的“。
此外,他在研究那些死的语言以及研究文学和诗歌的时候是不是能取得成就,在我看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即使他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懂,他也不会因此就有什么不好,我拿这些东西来教他,其目的并不在于要他研究这些消闲的玩意儿。
我的主要的目的是:在教他认识和喜爱各种各样的美的同时,要使他的爱好和兴趣贯注于这种美,要防止他自然的口味改变样子,要防止他将来把他的财产作为他寻求幸福的手段,因为这种手段本来就是在他的身边的。我在前面已经说过,所谓审美,只不过就是鉴赏琐琐细细的东西的艺术,它的确是这样的;不过,既然人生的乐趣有赖于一系列的琐细的事物,那么,对它们花这样一番心思也不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可以通过它们去学习利用我们力所能及的东西所具有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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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的美来充实我们的生活。我在这里所说的,并不是道德上的美,因为这种美是取决于一个人的心灵的良好倾向的;我所说的只是排除了偏见色彩的感性的美,真正的官能享受的美。
为了更好地表述我的思想,请允许我暂时不谈爱弥儿,因为他纯洁的和健康的心是不能用来作为衡量他人的尺度的;所以,让我在我自己的心中找一个更明显的和更符合于读者的性情的例子。
有一些社会职业似乎可以改变人的天性,可以把从事那种职业的人重新铸造成好人或坏人。一个胆小鬼到了纳瓦尔的兵团就会变成一个勇士。一个人不只是在军队中才能养成这种团体精神,而且一个人所受到的团体精神的影响也不见得一定是好的。我曾经怀着恐惧的心情想过一百次:如果我今天真是不幸在某个国家从事这样一种职业的话,我明天就几乎是不可避免地要变成暴君,变成徇私舞弊和残害人民的人,变成危害国王的人,变成专门同人类、正义和美德为敌的人。
同样,如果我是富翁的话,我必然是曾经为了做富翁而采取过一切发财致富的必要的手段的:我上逞下骄,锱铢必较地只顾我个人,对所有一切的人都冷酷无情,对下层社会的人的疾苦冷眼旁观;我之所以称穷人为下层社会的人,是因为我想使别人不了解我曾经是他们那个阶级的人。
最后,我要利用我的财富去恣意享乐;到了这个地步,我就同其他的人一个样子了。
在享乐方面,我跟他人不同的是:我好声色而不好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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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尽情地讲求舒适的享受而不炫耀于浮华的外表。我甚至不好意思向人家显示我的富有,我好象时时刻刻都听见那些不如我阔绰的人在妒忌我,悄悄地向他们旁边的人说:“瞧那个傢伙,他生怕人家看不出他很阔气。”
在这盖满了大地的许许多多的财富中,我将寻求我最喜欢和最能占有的东西。为此,我的财富的第一个用场是用来买得闲暇和自由,其次是用来买得健康,如果健康可以用钱买得到的话。
由于要买得健康就必须节制欲念,而没有健康,就没有生活的真正乐趣,因此,我要节制我的肉欲。
我时时刻刻要尽量地接近自然,以便使大自然赋予我的感官感到舒适,因为我深深相信,它的快乐和我的快乐愈相结合,我的快乐便愈真实。我选择摹仿的对象时,我始终要以它为模特儿;在我的爱好中,我首先要偏爱它;在审美的时候,我一定要征求它的意见;在菜蔬中,我将选择已经由它添加了美味、从而尽可能少经人手的烹调便能送上餐桌的食物。
就要提防弄虚作假的花招,我要直接享到美味的乐趣。
即使我放开肚子大吃,也不能使饭馆老板发我的财,他休想拿毒药当山药来敲我的竹杠獉;我的桌子上决不会摆什么样子虽然好看不过是发恶臭的东西,决不摆从远地运来的腐肉;为了满足我的肉体的快乐,我是不怕任何麻烦的,因为这种
獉这句译文同原文略有出入。原文直译为:“他休想高价把毒药当鱼卖给我;”在法文中,“毒药”
(Poison)和“鱼”
(Poison)是两个形似和音近的字;卢梭选用这两个容易混淆和误认的字,是含有诙谐的意思的。为了尽可能保存原文的风趣,故译文略有变动,译为:“他休想拿毒药当山药来敲我的竹杠;”取“毒药”和“山药”这两个辞中都有一个“药”字,在字面上有一点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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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的本身就是一种快乐,能够使我们所预期的快乐大为增加。如果我想尝一尝远在天边的一份菜,我将象阿皮希乌斯那样自己走到天边去尝,而不叫人把那份菜拿到我这里来,因为,即使拿来的是最好吃的菜,也总是要缺少一种调料的,这种调料,我们是不能够把它同菜一起端来的,而且也是任何一个厨师没有办法调配的:这种调料就是出产那种菜的地方风味。
由于同样的理由,我也不学有些人的样子:他们总觉得其他的地方比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舒服,因此,总是逆着季候干,使风土和季候不相调和;他们在冬天偏要过夏天,在夏天偏要过冬天,到意大利去乘凉,到北方去取暖。在他们看来,以为是逃过了季候的酷烈,殊不知到了那些地方,他们不知道怎样防备,反而会更觉得季候酷烈难受。
至于我,我却要呆在一个地方,而且同他们的做法恰恰相反:我将尽情地享受一个季节中一切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享受一个地方独具一格的特殊风味。我的爱好是多种多样的,我的习惯是互不相同的,然而它们都始终是合乎自然的;我将到那不勒斯去消夏,到彼得堡去过冬;有时候我将侧着身子躺在塔兰特的人迹罕到的岩窟中呼吸清风,有时候我跳舞跳疲乏了,便气喘呼呼地去看明亮的水晶宫。
至于我的餐桌和房间的陈设,我将用极其朴素的装饰品把季节的变化表现出来,我要把一个季节的美都一点不漏地尽情享受;这个季节没有过完,我决不提前享受下一个季节的美。打乱了自然的秩序,是只会带来麻烦而不会带来乐趣的;当大自然不愿意给我们东西,而我们硬要向它索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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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给得很勉强的,是有怨言的,这样的东西质量既不好,而且也没有味道,既不给人营养,也并不爽口,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提早上市的果子更淡而无味的了;巴黎的富翁花了很多的钱用火炉和温室培养,结果一年四季摆在他们桌上的蔬菜和水果都是很劣等的。尽管我在霜天雪地的时候有许多樱桃,或者在隆冬的时候有几个琥珀色的西瓜,但这时候,我的口既不需要滋润也不需要提味,我吃起樱桃或西瓜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在三伏天吃热炒栗子舒不舒服?难道说大地不用我花多少气力就给我提供了那么多鹅莓、草莓和各种鲜果,而我不吃,却偏偏去吃刚出锅的热栗子么?正月间,在壁炉架上摆满了人工培养的绿色植物和暗淡而没有香味的花,这不仅没有把冬天装扮起来,反而剥夺了春天的美;这等于是不让自己到森林中去寻找那初开的紫罗兰,不让自己去窥看那胚芽的生长,不让自己欢天喜地地喊道:“世人啊,你们不要灰心,大自然还活着咧!”
为了把我的生活料理得很好,我只用很少的几个仆人。
这一点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不过现在再说一遍也有好处。一个市民虽只用一个仆人,却比一个公爵周围有十个跟班使唤还侍候得周到。我曾经想过一百次:要是在进餐的时候,杯子就摆在我的旁边,我想喝就可以喝;反之,如果我讲究排场的话,那就要二十个人接连传呼“斟酒!”之后我才能解我的渴。凡事要别人替你做,那一定会做得很糟糕的。我不叫别人到商店去代我买东西,我要亲自去买;我自己去,就免得我的用人和商人勾搭,而且可以选得好一点,价钱便宜一点;我自己去,也可以散散心,看一看外面的情景;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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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趣,而且有时候还可以增长见识;最后,我还可以借此机会散散步;总之,这样做是有好处的。我们之所以觉得厌倦,是由于呆着不动的时候太多了;如果常常去走动,就不会觉得生活枯燥无味的。一个门房或跟班总是不能很好地表达你的意思的;我不喜欢他们插身在我和其他的人的中间,我也不愿意老是坐着马车丁丁当当地在街上走,好象怕被人家挨着似的。一个人的两条腿就是他的两匹马,安步当车随时都可以到外面去走;他比谁都清楚这两匹马是不是累了或病了,决不怕车夫为了偷懒,就借口马儿生病,使你出不了门;在路上即使遇到千百种障碍,你也不会着急,也不会在你巴不得想飞快地赶路的时候,偏偏要因为马不能走而不得不停下来。最后,既然我们自己比谁都能够更称心如意地办好自己的事情,那么,即使我们论权势赛过亚历山大,论财富胜过克里苏斯,我们也只有在自己确实不能做的时候,才要别人帮忙。
我不愿意修一座宫殿来做我的住所,因为大厦千间,夜眠不过八尺,公用的屋子是不能算作某一个人的;我的每一个仆人的房间,也好象我的邻居的房间一样,跟我是不相干的。
东方人尽管是放纵声色,但他们的居室都是非常简朴的。
他们把人生看作旅行,把他们的家看作逆旅。这个道理,对那些企图长生的富翁来说,当然是不起作用的;不过,我另外有一个理由将使我采取东方人的那种作法。我认为,要是我在一个地方摆设了很多的东西,那等于是不让我到别的地方去,等于是把我囚禁在我所谓的宫殿里了。这个世界其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宫殿:一个阔气的人要讲求享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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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随处都可以享受的吗?
“凡是有福可享的地方,便是我的家乡。”
他应当拿这句话作为他的座右铭。
哪一个地方是金钱万能,哪一个地方就是他的家;哪一个地方能够放他的保险箱,哪一个地方就是他的国土,正如菲力浦所说的,不论什么地方,只要他那匹驮着银子的骡子能够进得去,就可以作他的家①。
我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几堵墙和几扇门里,好象是永远不越雷池一步呢!
如果发生了一场瘟疫或战争或暴动,使我不得不离开一个地方而到另一个地方,我将发现,我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方,那里就已经给我准备好旅舍了。既然是走遍天涯到处都有人为我准备旅舍,我为什么又要自己去修盖一个旅舍呢?我为什么要这样忙忙碌碌,放着今朝的福不享,硬要等到以后呢?一个人处处同自己过不去,是不能过愉快的生活的。所以,恩珀多克利斯责备阿格里仁托说,他们一方面把享乐的东西堆存起来,好象他们只有一天的命好活似的,而另一方面又在那里大兴土木,好象他们是要长生不死似的B。此外,尽管房子大,但没有多少人住,没有多少东西放,对我又有什么用处呢?我的家具也同我的爱好一样,是很简单的,即使我爱读书和爱看画,我也不要画房和书房。我知道收藏书画是永远也收藏不完的,倘使残缺不全,那是比一无所有还感到难过的。
在这一点上,富裕反而是痛苦的根源,
①有一个穿得很漂亮的外邦人,在雅典有人问他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