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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中国古代十大手抄本合集196-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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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楚卿净剥衣裳,一人滚松香泼其身上,一人即以冰水浇之,候冷定带进来。军人得令,押出去。
  未多时,只见众军将秀妈浇成一枝大蜡烛。底下露出头来,还是活的。马不进已上棚子,楚卿装得铁硬。夫人吩咐点起蜡烛来,军卒立高点火。刚是秀妈脚板上。起初倒也死了,这一烧,倒活将转来,哀哀叫苦。夫人道:“你也知疼么?怎将别人皮肤任意摧残!”秀妈晕死不能答。
  夫人下令:“抽马不进筋,尸解其体。”再令军士:“扯去楚卿身上麻皮。”众军遵令而行。将尖刀在马不进总筋脉处割开皮肤,用钩子钩着筋头,着力扯去。马不进即时疼死。连拔三、四根总筋,一声响,马不进脚体扯得粉碎。夫人吩咐:“洒在海中喂鱼,以报其漂泊之恶。”
  楚卿被松香、麻皮胶定,内里还是活的,外面却是展动不得。那些军士走近前,只拣有些麻皮头儿的所在,一把扯着就揭。楚卿皮肤已是滚松香泼烂的,不用气力,一扯连皮就是一块落来。那消半个时辰,将楚卿剥得赤利利一个血块模样。皮倒剥去了一层,人还是有气的。夫人叫取石灰水一盆,浇在楚卿身上,登时发起大泡,倏时腐烂为脓血,肉落骨枯而死。
  夫人起谢徐海道:“妾无限深仇,仗大王天威,一朝洗尽,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厚德也。”徐海道:“见不平,便起戈矛;遇相知,赠以头颅,乃吾徒本色事。况吾与卿夫妇之间,离乱均之,患难均之,死生均之者乎。卿仇已雪,胸中之气想亦少平,眉间之峰谅来略减,几时得你父母重逢,卑人之愿亦慊矣。”夫人再四称谢。
  觉缘起身辞行,夫人道:“道兄此去,欲飞锡何方?”觉缘道:“余慕越水之胜,今将云游彼处。”夫人道:“道兄高致,妾不敢留,不识继此还有晤期否?”觉缘道:“晤期不远,只在五载之间。”夫人道:“然则道兄通慧矣。”觉缘道:“余实不知,因遇了一位三合道姑,得闻玄解真诠。她深明休咎,道:‘天子圣明,王气隆盛。今虽暂动干戈,久之自归宁静。今岁定遇故人于干戈之内,五年间当得再遇。’余初未深信,今见贤妹报仇雪耻,又在干戈扰攘之中。前兆既孚,后事自应。闻她在越水之滨,我正欲去问她讨些消息。”夫人道:“千祈代我问个结局。”觉缘道:“领命。”
  夫人吩咐:“将掠来的行李给还觉缘师父,不得失落了。”军士交还行李,一件件点明白。夫人吩咐一个军士:“带领兵卒,送到平静地方,讨回书缴。外令箭一支,令旗一杆,银牌一面,道兄带在身旁,倘遇乱兵,以此示照,可免掳掠之苦。”觉缘深谢而去。
  徐海下令:“大犒三军,为夫人作洗冤会。”三军人人有赏,个个有赐。吃了三日贺功酒,然后一声炮响,三军启行。但见:
  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声。
  剑诛无义金酬德,万恨千仇一旦伸。
  明山率兵回大荒,四方寇掠,兵威日盛。督府遣游击裘饶,参将卜济领兵一万,前来迎敌,与徐兵遇于途。徐明山对夫人道:“我兵到处,未曾有一人敢来迎战。今日侥幸,遇着这支官军,待我与他亲见一阵,以探甲兵如何,将士强弱。夫人督阵,待孤家斩将蹇旗,以振我军英武。”三通鼓罢,两阵既开,明山出马,怎生打扮,但见:
  三山帽,金光荡漾;狻猊铠,砌就龙鳞。大红袍,团花灿烂;金醮斧,烈烈征云。雉毛貂尾英雄样,剑眉铁脸似阎君。一部虬髯飘脑后,翻山搅海是徐公。
  大喝道:“官兵强者出战,弱者免来。”裘、卜二将见徐明山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摇斧跃马在阵前。一往一来,一冲一撞,宛如天神下界,一似恶煞临凡。卜济令裘饶见阵,道:“尔为游击将军,正宜拔距先登。”裘饶道:“你系正净,何独推我向前?”二人你推我阻,不敢迎战。
  徐明山见那样光景,大喝道:“这样官兵也叫你来迎敌!待我踹你营。”拍坐下马,摇手中斧,大吼一声,浑如空中放个霹雳。叫声:“众儿郎跟我踹营。”一马当先,飞奔裘饶。裘饶不敢抵敌,令守备空混迎敌。空混没奈何,挺枪跃马来迎。徐明山喝声:“鸟官受死。”飞马枪至。空混一个寒噤,倒撞马下。明山赶上,分顶一斧,劈为两段,挥兵大杀。官军裘饶、卜济抱头逃生,那敢迎敌。败军之景,其实可怜。但见:
  冲开队伍,砍倒旌旗。马闻金鼓心惊,军听喊声胆怯。刀枪乱刺,哪知上下交锋;将士相迎,难辨东西南北。冲锋将如同猛虎,踹营军一似飞熊。初起时,两下抖擞精神;次后来,彼此顿分胜负。败了的,似伤弓之鸟,见曲木而高飞;得胜的,如饿虎登崖,闯群羊而弄猛。着刀的连肩削背,撞斧的断首开胸,遭剑的甲中肠出,中枪的袍上流红。人撞人,自相践踏;马撞马,遍地尸横。伤残军士哀哀叫,带箭儿郎戚戚悲。弃金鼓满地,抛粮草沙堤。追奔逐北,喋血尸横。将士毙于原野,牛马填于谷坑。昨者客从战场过,呜呜鬼哭又吞声。
  官军既败,徐海乘得胜之兵,长驱直进。不三日,连破五县,军威大振。忽报:“督府兵至。”徐明山方下令:“收军。”见王夫人道:“我向藐中国无人,亦不料撮空如此。早知如此,吾出兵不待今日矣。”夫人道:“大王天威,非人授也。妾思朝廷甲兵,亦非全弱。但太平已久,人不知兵。武弁习为奉承,文官习为夤缘。主帅不习兵戈,不娴战斗。一闻金鼓之声,一见杀伐之威,便手足无措,救死不瞻,谁敢角胜争奇乎?但庙堂之上,虽无豪杰;而草莽之中,实有英雄。天下苦兵已久,必勤招募,岩穴间岂无奇才异能应募而起者!大王威名远播,闻者莫不丧胆。妾谓大王不患无威,但患大胜之后忽起骄心。将骄则兵懈;兵懈则胜负难必矣。愿大王临事而惧,好谋而成,量敌而进,虑胜而会,则霸王事业可卜矣。”
  徐海大喜道:“夫人言之有理。”传令大小三军:“严明刁斗,肃整队伍。敢有搀越前后,交头接耳,大惊小怪,旗号不明,兵甲不利,夜巡不谨,探事不实者,俱以军法从事。”令下,三军肃然,是好兵势也。但见:
  满空杀气,横浮铁马金戈;万朵征云,飘荡高旗大纛。千枝画戟,豹尾侵天;万口钢刀,龙头吞日。属属斧钺,密密标枪。精明刀斗,悠悠画角龙吟;灿烂银盔,凛凛冰霜雪练。锦衣绣袄,簇拥走马先行;玉带征夫,侍听中军元帅。冲锋将士,英雄勇猛;打将儿郎,鬼哭神钦。正是:莲花帐内将军吟,细柳营中天子惊。只因兵法通天地,龙虎深藏不敢行。
  忽报:“督府差人招降。”徐海吩咐绑进来。军校得令,绑一老人进来,跪在地下。徐海道:“你是何人?敢来虎穴捋须。讲得通,饶你这颗头颅,讲得不中听,须知我剑会吃人肉。”那老人战竞竞道:“小老儿姓华,狗名叫做华仁。督府老爷久知大王乃当今豪杰,不胜羡慕。意欲为朝廷招降,恨无人通好。要差官将来,又恐触大王之怒。因见小老儿居上,在大王庇护之下,久沐恩波,故差小老儿前来。”徐海道:“你且说督府有甚话讲?”
  华仁道:“督府说:‘大王拥兵于此,虽雄振一时,然终非结局。莫若上顺天心,下恤民命,归顺朝廷,自当封侯裂士,显祖荣宗。妻承诰命,子佩王章,异日名标青史,岂不美哉?何苦不生而杀,以乱为安,为天下万世指目也?愿大王熟思之。’”徐海大怒道:“这老贼怎敢来引诱孤家。某在化外,虽不能开疆展土,也不失道寡称孤。你却叫我投降,甘为走狗,摇尾乞怜,受那文官的鸟气。言语可恶,恼人心耳。”叫刀斧手,替我去了这老饶舌的头。
  刀斧手应了一声,抓住华老人头,便欲开刀。王夫人急止道:“刀下留人。”因从容对徐海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降不降在我,何于来使事。若杀了他,恐天下谓大王不能容物也。且华老人乃一小民,即有不堪,亦当免死。彼以招降至,有功无过,杀之不祥,又闭了后来贤路。妾闻成大事者,有容天下之量,藐宇宙之雄。今一老人至,不令生还,无乃自示隘怯乎?愿大王免其死,劳以酒食,令老人归去,扬布恩威,宣言德勇,使他们既怯吾之威勇,又服我之恩德。留一无用之老人,为我播无穷之色泽,所得不亦多乎!”
  徐海称谢道:“夫人之言是也。”乃命解了华仁的绑,道:“本当杀汝,使督府知威。夫人道:‘你是无用之物,不足辱吾刀斧。’故饶你命。且赏你酒食,快吃了回去,拜上督府,可说投降非细务,未可以口舌诱也。必欲某降,除非干戈战胜。余惟不甘牛后之羞,以至于此。督府若不能快某以鸡口之任,虽欲速降,岂可得哉!难得你拼死远来,白金百两,赏为压惊之具。”华老连连叩头,哪里敢受。夫人道:“大王美意,华翁可受下。”华老人方叩头拜谢而去。
  归报督府,细述徐海之言。督府听了,忧形于色。华老人道:“老爷且宽心,尚有一机会可图。”督府道:“有甚机会?”老人道:“徐贼虽未可料,而徐贼所爱幸的王夫人,我看她语言之间颇有归降之意。若通得一线,便可借以磔贼耳。”督府道:“既有此机会,不可坐失也!”因重赏华老人,遣出。
  遂集幕下众官,问道:“吾欲遣一官去说徐海来降,谁人敢去?”罗中军应声而出,跪下道:“中军官愿往。”督府大喜道:“你去极好,但要善觑方略。我闻:‘徐海勇而多智,善战而得军心,横行十载,未曾遇一对手。’从前几番招抚,不但不得成功,且俱遭其杀戮。我不以官将招降,而以华老人去者,以彼曾与徐海识面,冀其军中或有熟者,然后好乘间而入。今华老人言:‘徐海夫人王氏,有束甲归降之意。’而徐海又昵爱之。这一功只在此妇人身上可成。我这里备黄金三千、白银五万、彩缎千端、玉带二条、宝珠一斗、犀杯四十对、锦袍二套、珠冠一顶、绒帐一床。你去诱以归降,则朝廷赐爵,夫荣妻贵,福禄终身。外选女使二人,送去伏侍王氏,劝她来降。我闻:‘她乃北京女子,为父隐身娼户,流落临淄,善新声,能胡琴,乡国、父母之念甚重。’便嘱使女:‘以此动之,大约事成八、九矣。’”乃招能事妇女入军中行计。
  有一罪人女宣义娘,又有一罪人妇喻恩娘,俱愿舍身入寇,代父、代夫赎罪。督府问:“其夫、其父得甚罪?”一云:“父是人命干连。”一云:“夫绞罪当死。”督府乃仰牌取其夫与父至道:“尔二人罪犯,俱在不赦,尔妻、女以身代尔入贼营行计,其情志可矜,免尔之死。二人叩头谢罪。当时劈了长板,督府给二妇衣囊与白银二百,教她带入贼营使用。二人私以一百与其父、夫。父、夫叩禀督府,愿随送行。督府许之。罗中军带二十名健步,并宣义、喻恩二女,竟往徐营而来。
  行了两月,健步报:“徐兵扎寨在前。”罗中军一马当先,早有巡逻军喝道:“何方官将,敢到此处驱驰?”罗中军道:“我乃督府麾下中军官,奉抚爷命求见大王。”巡逻军道:“少待。”便去通报徐明山。徐明山问:“有几多人?”巡逻军道:“只有一官,随行不过二十人。有一车辆,不知是甚缘故?”徐笑道:“此必以利诱我降也。”令军士:“设油鼎以待。”着蓝旗手:“召中军进见。”罗中军自外而入,见营中戈甲森森,刀枪密密。中置百滚油罐,旁列五百枭刀手。徐明山端坐在上,手抚长剑,疾视中军。
  罗中军自下而上,长揖道:“罗某拜见。”徐明山大怒道:“何物鸟官,如此无礼!叫军士替我烹了这厮!”罗中军唬得双膝连连跪倒,口称:“大王饶命。”徐明山笑道:“你恁的胆量,怎敢来作说客!杀你徒污我剑。你直说来,我免你烹。”罗中军吓得呆了半晌,方开口说道:“奉督抚爷命,道久慕大王高义,着小官薄献不腆,以为大王寿。使女二人,送侍夫人。”王夫人从旁道:“如此是督府差来送礼的官儿,须把他个体面。”徐明山方笑一笑,搀起罗中军道:“孤与中军取笑,何着惊如此?”罗中军道:“大王天威,小官几乎唬死。”
  徐明山与中军见礼坐下,问道:“督府着中军到此,有何见谕?”罗中军道:“督府闻大王乃豪杰之士,不受赃官、污吏之困辱,故弄兵潢池,其情实可原谅。今特差小官献黄金三千、白银五万、玉带二围、锦袍二套、彩缎千匹、宝珠一斗、犀杯四十对、珠冠一顶、绒帐一床、使女二人,望乞笑纳。”徐明山道:“某与督府素昧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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