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孩刘小源(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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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刘小源只能死死的抓着那个人不放,所有的意志都在眼睛里。肇事司机冷汗涔涔,忽然点点头:“行,我送你去。”把刘小源放在座位上,用安全带绑住他下滑的身体。哆嗦的手发动了汽车,司机用小得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是你说的,送你去机场就没我的事。你不要反悔。”
小货车飞速的开走了,另外的几个司机觉得事情不对,报了警。
刘小源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全部的重量都靠在安全带上。随着车子的晃动,嘴角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流下来。洇红了衣襟,绚丽得像夏日的花。司机的心越来越乱,不停的看向身边的男孩。汗水汇成了小溪从他年轻漂亮的脸上奔流,全身软软得靠着,只有那双执著的眼睛定定得看向前方。“那个……12点,来不及了。”司机虚弱的说,他不明白这个男孩到底在坚持什么?他还年轻,他还是个孩子,他应该慌乱应该求救应该放弃一切保护自己啊!
刘小源没有血色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很美。亮晶晶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前方,看着要去的方向。他在等我,他就在那里等我。这是我们的约定,他一定等,我一定去!
司机张大了眼睛,这个男孩一点都没有混乱,他很清醒。他是一定要去找那个等他的人的!这是个什么样的约定?值得这个花一样的孩子用生命去赴约!在生命即将耗尽的时候依然故我的坚定。
“孩子,坐稳了,咱们赶得上!”司机踩下了油门。没有人可以剥夺别人的生命,更没有人有权利剥夺别人用生命来交换的选择!男孩的时间不多了!
车像疯了一样的在高速路上飞驰。不论是红灯绿灯,不论是顺行逆行,一律加速而过。在它的后面,闻风而来的警车呼啸着追逐。
车子是在人们的惊叫声中直接冲到候机大厅的门口的。莫言就站在台阶上,看着浑身染满献血的刘小源出现在面前,呼吸停止了。刘小源微微张开腿,让自己站的稳一点。抬头看见莫言,脸上突然绽放出夏花一样艳丽的笑容!我来了,莫言,我们可以走了!看着对面的莫言惊骇的散落了手中的东西,疯了一样的张开双臂扑过来。刘小源舒心地笑了,这个怀抱舒适暖和,可以安心得睡了。
“源儿!!”
医院的手术室,正在手术的灯刺目的亮着。
手术室门外,站着所有闻讯赶来的人。刘小源的父母家人如同遭遇晴空霹雳,无法接受事实的刘妈妈短短的时间里昏迷了两次。三姐已经说不出话了,发直的眼睛瞪着手术室的门。莫妈妈站在角落里,颤抖的身体微微晃动着。在这些人的前面,站着一声不吭的莫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恶梦,但是莫言清楚的知道,他的宝贝小孩很可能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上了。当看着在自己怀里微笑着闭上眼睛的小孩,莫言的心就空了。
源儿,你要走了吗?没关系,你要走,我陪你走。你要留下来,我陪你一辈子。宝贝,我在等你的决定。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在一起!
莫言直直的伫立着,等待着。
手术室里,林校长拍拍拿起手术刀的院长:“拜托了!这个孩子不能有事。”院长没说话,微微的点点头。林校长也知道,这个点头其实并不具备意义。刘小源从机场附近的医院转过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全身多处骨折,内脏破裂,孩子的腹腔里已经成了一个血池。尽人力听天命,这个孩子的命运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力量。梦湖,你在天有灵,保佑这个孩子吧!
六十三、
重症监护室里,连空气都静得有些沉重。刘小源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躺在一堆仪器中间的小孩苍白得可怜。手术很成功,但是刘小源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已经三天了,没有任何的起色,生命体征总是徘徊在生死边缘,一个鲜花般的生命很可能在下一秒就消失。
莫言贴着玻璃墙站着,看着独自躺在监护室里的小孩。长长的睫毛盖在白玉一般的脸颊上,刘小源安静的像个瓷娃娃。莫言痴痴的望着,手指轻轻触碰玻璃,描摹着他的轮廓。从小孩被从手术室中推出来送进这里,莫言就没离开过这个位置。他在等,等他欢蹦乱跳的小孩睁开眼睛,坏笑着扑过来抱着他的脖子喊莫言。
很多人都站在那里,刘家的父母姐妹,莫妈妈,还有周建天远等一大批同学。大家看着瓷娃娃一样的刘小源,看着雕塑一样的莫言。没有人能够扰乱他,也没有人想用那些可笑的理由来劝他。大家都在等待,等待冥冥中的最后结局。终于明白有些事发生了就无法再挽回,只是太晚了!
突然,病床上的刘小源好像动了一下。莫言倏得瞪大了眼睛,窒息了。“源儿,源儿,”莫言惊异激动地看着病床上的刘小源痛楚的挣扎几下,慢慢得睁开眼睛茫然的在找寻什么。“啊!!”一声分不清是什么情绪的叫喊,莫言踉跄着奔进了那扇阻隔他和小孩的门。惊喜交集得人们一窝蜂的拥了进去,“源儿!”“儿啊!”
混乱的场面值班护士无力阻止,刘小源突然苏醒也令她们措手不及,立刻按响了急救铃。
刘小源睁开的眼睛里没有光芒,没有焦点,划过眼前的一张张焦灼的面孔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关注,执著的空蒙的寻找着,那一点生命的支撑。莫言握紧他的手,在他耳边清晰低沉的说:“源儿,我在这!不管怎样,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宝贝,你放心!”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熟悉的体温在身旁,刘小源定定得看着他,神情中渐渐的流露出喜悦。手指收拢,握紧,刘小源的眼睛轻轻的闭上了。依然是那个玉一样的娃娃,安详的回归沉睡。监视仪的水波纹没有了一丝波动,安静得让人心碎。“儿啊!”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莫言没有动。跪在床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看着沉睡的绝美的容颜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源儿,我在这,我们在一起!不管你走到哪里,我们在一起!”
紧急抢救的铃声响彻了整个楼,没有人说话,只有慌乱的脚步凝重的神情。沉重压下来,压得人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恐惧,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一个多小时的紧急抢救,细若游丝的生命终于被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院长轻轻的嘘了口气,弯下腰捻捻刘小源的耳垂,轻声说:“好孩子,你是好样的。知道有多少人牵挂着你吗?好好的活下来,加油!”
病房里再次恢复宁静,只是莫言被特许留下来陪伴,因为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分不开了。相握的两只手十指相扣,两枚相同的指环交颈。莫言跪在床边轻轻的絮絮地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得贴心话,他相信小孩听得见。他相信他的宝贝终会回来!
病房外,爷爷被搀扶着走过来了。怕老人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大家都守口如瓶的保持缄默。但是终究还是瞒不住,爷爷到底还是从家人刻意伪装的神情中看出了悲伤。看着玻璃墙的里面静静躺着的孙子,爷爷老泪纵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煎熬,当黎明的曙光照亮窗外的树梢,刘小源再次睁开了眼睛。微明的光线让他很容易的适应,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茫然的转转眼睛,刘小源把目光停留在自己手边那张头发零乱胡子拉碴的脸上。而那张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正惊喜万分的看着他。
莫言不敢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他。刘小源也不动,静静的看着莫言。看着小孩的眸子里渐渐的有了光亮,试探着靠过去:“源儿?源儿,我在这里,能回答我吗?”刘小源牵牵嘴角,微笑了。莫言的心立刻狂喜的激荡起来,声音都开始颤抖:“源儿,叫我,叫我一声。”刘小源嘴角的笑意更深,张了张嘴,“莫言……”
莫言哭了。从在机场看见满身献血的刘小源,到握着他的手等待他苏醒,莫言没有掉一颗眼泪。但是现在,这微弱的声音就是世上最美的伦音。轻轻的吻着他的脸颊,莫言喃喃地说:“宝贝,我爱你。”刘小源忽然不满的哼了一声:“嗯~胡子……还哭,脏死了。”莫言哭着笑了,把眼泪蹭了他一脸。
刘小源眨着眼睛,看着莫言认真地说:“莫言,我还活着?”莫言用力的点头,泪像宣泄的洪水奔流。刘小源高兴得笑了,我还活着,真好。
医生们闻讯赶来,挤了一屋子。忙碌的检查刘小源的情况。
几乎是冲进来,在外边守了一夜的刘小源的父母激动的直扑儿子床前。一边一个拉住了刘小源,一个劲得掉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刘小源默默的转过了头,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是决绝的冰冷。刘小源的妈妈哭着叫:“源儿!你怎么了?你都不看看妈妈?”莫言小心地把刘小源插着输液管的手从小源妈妈的手里拖过来,没有看他们,抚摸着刘小源的额发轻声说:“源儿刚醒,还不太清楚。别刺激他。”
“你说什么?”刘小源的爸爸怒吼着,父母看望自己的儿子竟然要被外人阻止,而且这个人还是……“你们先出去吧,病人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情绪波动对他不好。”刚刚做完检查的医生下了逐客令。刘小源的妈妈愣在那里,儿子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们了。惊慌恐惧摄住了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刘小源闭上了眼睛。莫言轻轻的抚摸着他:“源儿,你要怎么做都可以。我不拦你,也不劝你。只是有一条,从现在开始,不许再难过。”一条细细的银线从刘小源紧闭的眼角流出来。莫言轻轻的替他擦去。
刘小源醒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庆幸着劫后余生。但是刘小源却从开始清醒以后就开始无时无刻的承受着那一夜狂奔的后果…身体的每一处都在严厉的提醒着他什么叫疼!疼得昏天黑地,疼得他想再次撞墙!可是锁骨肋骨骨折,穿上了钢背心被固定在床上的刘小源连动都动不了。无异于一场酷刑,每时每刻。
剧烈的疼痛让虚弱不堪的刘小源无法承受了。无休无止的折磨让刘小源的情绪很快变得暴躁激烈,难以平静。他不见任何人,就连医院的特护们都无法近身。只要莫言稍一离开视线就放声大哭。莫言也不肯离开他一步,一个人留在病房里,日夜陪着他。
“疼~~莫言……疼~~”刘小源哭得满脸是泪,深夜里他又无眠。安眠药已经吃过一次,止疼针也打过了,但是都不足以对抗强烈的痛楚。一个又一个的黑夜,刘小源只能哭闹着发泄。莫言知道,让他痛苦不堪的不仅仅是手术造成的疼痛,还有固定不能活动的身体僵直麻木。而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除的。莫言的手几乎不离他的身体,按揉抚摸,哪怕仅仅的减轻他一时的难过。
刘小源常常先是哭,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骂。莫言总是会蹭蹭他的面颊,轻声慢语的哄着,小心的揉着。这样的姿势常常整天整夜的保持。莫言的手臂上到处都是血痕,那是小孩痛不可当的时候咬得。小孩身体极度衰弱,只能喝一点牛奶、米汁。莫言坚持不用胃管,他无法容忍冰冷坚硬的管子插到小孩的胃里。一天里不知道有多少次,莫言用喂饲婴儿的小勺小碗一点一点的喂。
每天的这个时候,刘小源最安静。一个像注视无价之宝,享受一般细心的喂着。盛满爱意的眼神能把对方融化。另一个安静的只管张嘴,偶尔会撒娇的扭头不吃,可是耳朵被咬住的时候就会笑着转过来。
见惯了病痛折磨情爱炎凉的护士们,常常是微笑着走进病房,含着眼泪出来。人世间的一个情字啊,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竟重到如此。
护士们见莫言实在辛苦,纷纷劝他离开一会休息休息。“小源其实挺乖的,我们去的时候他不哭不闹,哄哄他逗逗他还笑眯眯的叫声姐姐呢!就是跟你忒能折腾了。”
莫言笑笑不回答,他的小孩受了太多的苦,他怎么能忍心再让他强忍病痛笑脸对人!小源还是不肯见家人,但是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样的暴躁了。身体也渐渐好转,莫言看到了希望。
莫言一点一点的消瘦,换来了小孩渐渐的摆脱苦楚,青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润。
冬日的寒风凛冽的带走了最后一片树叶。刘小源也终于熬过了那一场性命攸关的考验,出院了。莫言喜悦的帮小孩穿好衣服,终于可以回家了。刘小源从昨天晚上就睡不安稳,眼巴巴的盼到了天亮。虽然出院了,可是还是不能自如的活动,护士推来了轮椅:“小源,来姐姐推着你。”
“我不坐轮椅!你抱着我。”刘小源张开双手冲莫言喊。莫言宠溺的笑,捏捏他的鼻子:“行!”伸手把小孩从被子里抱出来,莫言抬起头,死死的咬着嘴唇,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掉下来。18岁的男孩轻的像一缕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