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 第一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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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行?”柯卿远急得失声惊叫,“我现在去哪里找人替补啊?”
“那不管我的事!反正人我也已经得罪了,不爽的话你可以亲自上马。”说完我扭头就走,今天的事实在太多,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混下去。
一提脚,居然走不动。原来是那姓柯的小子死命拽著我不放。
“放手!”我努力没使自己大吼出来。看来经过一个暑假的修行,我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不放!放了我就死定了!”表面看似斯斯文文的柯卿远此刻很没有教师形象地乱叫著,“你不知道那个陶宇桓有多麽恐怖!他确实又暴躁又挑剔又没有口德,更没有师品!可是惹上他的人没有一个好过,你就这麽走了,到时候他找上门我就完了!”
看吧,连你自己都承认了。我心下想著,一边企图挣开他拽住我衣角的手,一边说:
“你写个报告把他的恶行上报给校长不就行了。”最好是快快把那个魔头驱除出校!
“校长先生对我的人品非常了解。”
一个沈稳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把正在拉扯中的我们吓了一跳。
“陶宇桓?!”柯卿远吓得松了手,又惊觉失言,“啊!不!陶……陶老师!”
他来做什麽?我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理直气壮地与他瞪视。陶宇桓似笑非笑地瞄了噤若寒蝉的柯卿远一眼,又把目光扫向我。
“你,狄健人,”他的口气傲慢无礼得令人拳头发痒,“我命令你现在马上回去整理我的房间,在我晚饭回来以前一切都要弄好!”
“凭什麽我要听你的?我又不是你的佣人!”我从牙尖挤出这两句话。
“很不幸,你就是。”
那不屑的目光差一点就让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挥了出去。
“笑话!我有卖身契给你吗?”我讥讽地道。
陶宇桓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看得旁边的柯卿远瑟瑟发抖。
“你想知道被你打碎的那瓶药物的价格吗?以你一个穷学生的经济能力除了卖身根本还不起!不对,这麽说也太高估你了,你的身价还没那麽高,所以只能给我做苦力以示赔偿!”
“赔偿?”我瞪大了眼,怒涛随即滚滚而来,势不可挡,“我他妈的还没叫你赔偿我精神损失,你叫我做苦力?”
吼声之大令柯卿远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同时不可思议地望向我,眼中似乎夹杂著佩服恐惧等不知名成分。
陶宇桓太阳穴上的青筋抖了一下,但没有即时发作。他缓慢而又危险地扫了我一眼:
“你没有置喙的余地!或者你希望我直接登门跟令尊讨债?”
“你!”我没想到他会这麽说,一时间气冲脑门,差点淤血。不行!要冷静,不能著了他的道。我压下怒火问道:
“赔偿多少?我拿现金给你!”我就不信那瓶破药罐值那麽多钱!
他微微牵起嘴角,刻意慢字慢句地道出:“液状MKWVJ,100毫升瓶装,三万九千八。”
怎麽可能?我愕然。他显然很满意我的表情,又淡淡地加上一句:“我忘了补充,是美金。”
两秒锺後。
“开什麽玩笑?你当我是白痴!如果真是那麽贵重的东西,你干嘛随随便便要人帮你收拾?所以说打碎了也是活该!要我赔偿,门都没有!”
我气不过地咆哮出声,雷霆万钧,震耳欲聋。三万九千八,还是美金,不如抢劫银行比较快。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毫不客气地道。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诓我?”我火冒三丈地吼。
陶宇桓下巴一指,指向可怜的炮灰柯卿远:“你告诉他。”
忽然被点名,柯卿远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小小声地问我:“你真的打碎了一瓶液状MKWVJ?”
“什麽KMMK的,我哪里知道?”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破烂玩意!吼声之凶横,吓得柯卿远後退了几步。
确定与我保持好安全距离後,他惶恐不安地说:“MKWVJ是用於研究的新药,市面上还没有引进,而且造价不菲,大多都从国外进口,一般只在实验中使用……”
“说重点!”罗里八嗦的跟我说这些做什麽?
“重点就是,”柯卿远畏惧地望望陶宇桓又看向我,“它很贵。”
“很贵?贵多少?难不成真像那魔头说的有三万九千八?”我挑起眉毛,大有他敢说是就把他骨头拆了的气势。
到底老师和老师是一丘之貉,柯卿远还是不怕死地点了点头,看来他比较怕那个魔头。
“具体价格我不清楚,但确实有这个价钱。”
我抿紧了唇,冷冷地瞪著他。此时此刻,我非常非常地想揍人!
“明白了还不赶快去收拾?”陶宇桓的声音很不合适宜地响起,他仿佛乐见我铁青的脸色道,“我再说明一点,这个苦力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完结的,一切看你的工作质量,好的话大学五年之後我就可以放过你,如果你敢摸鱼或肆意搞破坏,就算你毕业了我一样可以找上门要债!”
说罢便扬长而去。
我青了一张脸站在原地。那个魔头的意思是,这大学五年我都得免费给他当苦力?
“狄同学,你还好吧?”
柯卿远举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随後被我一把打开,痛得他一边吹气一边委屈地说:
“对不起,我应该早跟你说的,得罪了陶老师的人都非常的惨,我……”
“你早说晚说有个屁用!”
我不耐烦地吼了他一句,转身就走。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再待下去我不保证柯卿远会不会变成熊猫。
“你……你要去哪?”
我缓缓地转身,怒极反笑。
“你以为我还能去哪里?”
那个魔头居然拿家里人威胁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最好祈祷不要有一天栽在我手里!
未完
晚上九点半,月黑风高,灯火迷离,鬼影幢幢,我踏著极度不稳的步子半死不活地回到寝室,一头就载倒在床上。从中午到现在,我半粒米半滴水未进,又被抓去连续做了将近六小时的体力劳动,差点就倒在路上等著明天校报刊出头条“大一新生离奇饿死公寓楼前”。
不甘心!不甘心!抓到机会一定要报仇!想起方才的情形,一肚子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我狠狠地揪住枕头,想象这是陶大魔头的颈子。
“阿健!阿健!”
敬辉不知何时跑到身边。
“你去哪里了?怎麽这麽晚才回来?你的辅导员打了好几次电话问你回来没有,可我问他你去哪里他又不说。呀!你的脸色好差!吃过晚饭没有?阿健……”
敬辉唧唧咕咕说了什麽我根本没在听,心里一想到陶宇桓那张狂的笑脸就恨不得杀人!
还有那个死鬼校长!他什麽意思?亏我还特地挂了个电话去求救,却只甩了一句话给我。
“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言下之意就是对那个魔头的所作所为不加干涉。果然是老狐狸的爹,一点信任不得!我居然还傻傻地以为他能帮我,根本是自取其辱!
至於陶宇桓那个魔头,我好不容易把该收拾的收拾好了,他酒足饭饱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指头到处摸,只要有一丁点灰迹就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喝令重新打扫,来来去去清扫了三四回,恨得我几乎把拖把往他脸上砸。抱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信念,我极力地一忍再忍,当他的骂声是狗吠,一心想著赶快干完早点回去,免再遭受与他共室之苦,光是想到和他呼吸著同一间屋子的空气我就欲吐不能(当然了,胃里空空,想吐也吐不出)。谁知这还没完,他又把我带到某实验楼,指著三间实验室说明天要用,要我清扫干净。想当然尔,隔了一个暑假没用的实验室,因为有贵重药品,平时都是由老师们自己清扫而非请清洁工,现在自然干净不到那里去。本人又不是好逸恶劳的公子哥,不过是打扫房间,本应该是难不倒我,
关键在於那死魔头是超级洁癖狂,我在前面扫,他在後面一个个指头跟著摸,简直跟灰姑娘的三八後妈没什麽两样,同样的戏码又再上演了无数遍。到最後我也懒得跟他争吵,这只会令我消耗更多的体力。末了他说从今以後每天早上还得定时给他取报纸送牛奶外加叠床折被准备东西,下午五点准时过来打扫卫生,并且叫我把课程表给他COPY一份过去,方便他找我没课的时间尽量压榨我的廉价劳动力(或者该说是无偿劳动力)。
“阿健……阿健!”
我总算把注意力放回到敬辉身上。
“干嘛?”我有气无力地说,这种时候不要指望我的口气能好到哪里去。
“你的脸色好差,真的没问题吗?你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来,究竟去了哪里?”
敬辉担忧地道,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想什麽第一时间都浮现在脸上。
我翻了个身,不禁呻吟了一声,骨头像是散架似的痛。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四年,谁会料到我的大学生活在一夕之间全面颠覆,眼前的道路一片灰暗。
正当这会儿,柯卿远来了,还算他有良心,给我带了食物。
“我想你一定还没有吃东西,所以买了这个……”
他面带愧色地看著我狼吞虎咽。
“陶宇桓的脾气就是这样的,不过他确实才高过人,所以校长非常看重他,对他的某些不拘小节的行为也不多干涉……”
“才高过人?不拘小节?”
我缓过一口气,开始有气力开骂。
“你觉得莫名其妙把人操个半死叫不拘小节?!你以为他把我当什麽?比旧社会的劳工还不如!”
“其实我也没想到这次他会这麽过分,以前他回来做过几次讲座,虽然刁难人,但也不至於不通情达理,不知道这次为什麽会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算我活该,跟他八字不和?”我握紧了手中的水杯。
“我没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柯卿远急忙说,“这次的事情多多少少也和我有关,我不该让你什麽都不懂地就过去,结果弄成这样。你要是遇到什麽困难,尽管找我没关系。”
看得出柯卿远是真心诚意地於心有愧,我也不想再说什麽了,毕竟他是我今後的辅导员。
“算了,我自己会解决!”
“阿健,那个陶宇桓老师真的要你做苦力啊?”
柯卿远走後,敬辉马上过来问我。
我眼色不善地给了他一眼:“他根本称不上老师!他还没那个资格!你看我这一身灰头土脸像是假的吗?”
“那你岂不是很辛苦?”
“不是很辛苦,是非常凄惨!”我纠正道。
敬辉想了想说:“这样好不好?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就不会那麽累了。”
我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
“免了!你是严家的心头肉掌上宝,我还不想被你爷爷爸爸叔叔舅舅姑姑奶奶大姨大妈追杀!”
开玩笑,带敬辉去只会多添一个麻烦,不,是很多麻烦,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出状况。
“可是……”
敬辉还想说什麽,我就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边走向浴室一边说:
“这事免谈,你管好自己就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我现在的处境,要是敬辉再来那麽几个意外,我就可以去找八百年前挂掉的爷爷泡茶了。
多灾多难的日子居然也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回想每天惊心动魄上演的戏码,我不得不佩服自己定力深厚,同时也万分肯定一件事,陶宇桓那魔头纯粹是看我不顺眼,找到机会就开骂,只要我不吭声,他骂一阵子自觉没趣也就自然停了,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反而更加不爽,想骂又骂不出来,看在我眼里总算稍微有了一丝快意。以前我用错方式,跟他硬碰硬,骂到最後骂不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得意忘形,现在我练就一身骂不还口的忍功,反倒轮到他吃瘪。最好他天天骂,哪天心血管爆裂我就可以提前解放了。
了解我悲惨境遇的柯卿远也对我额外关照,班上有什麽事尽量不分配我去做。尽管如此,我的时间还是紧得挤不出水,体力活姑且不提,脑力活也不轻松,作业报告再加上陶宇桓时不时要我敲打的一大堆文件,每天都得忙到一两点锺才睡,为保证敬辉的睡眠质量,我还得等他睡著後才开工,好在敬辉一向睡得早睡得沈,第二天早上六点爬起来,忙完了陶宇桓那一边,七点半用手机叫敬辉起床,否则那小子赖床不起,从小学开始我就是他的闹锺。
“你好像瘦了不少。”柯卿远有一天这麽对我说。
“你认为我还可以胖起来吗?”我睡眠不足,口气也不好。
“需要补一补吗?我现在在研制新的营养药品。”柯卿远讨好地说,他虽然是辅导员,却又在忙著考研,主攻方向是制药学。
“我不想当白老鼠。”
见我两眼直视前方屏幕,双手在键盘上敲个不停,看也不看他,他只好又换了个话题。
“这一个月敬辉好像过得也挺顺利的,没出什麽状况。”
他不知从哪听来的接班人消息,在我忙翻了的时候,敬辉迅速地在校园里窜红,原因无它,全因为那独一无二的脱线及高分低能的弱智。後来我才晓得,不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