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梦 第二卷 惊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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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的光华,如诗如画,并无任何的异样。但这等沉寂的光景里,凤曦却是猛然惊醒过来,眸光微微一颤,竟也不顾其它,只半搂抱着裴煦,往那沉香车腾跃而去。
这等举动顿时惊醒那原是呆立当场的安迩、敦义,他们面色一变,又惊疑得对视一眼,却是不顾那正是踏上路径的男子,急急行去,将这沉香车挡住,只目视那男子。
此时,月色清明,光华流转,那男子的形貌便是一览无遗。修长如玉的身形,一色青的斗笠青衫,虽极清朗,却也遮掩住那面容。只那芒鞋,未曾沾上一点半丝的尘埃,述说着男子绝高的武艺。
天下武术,分为十个等级,至高者为宗师,总其人数也不过八个,其下一至九品,人数倒是不可计数了。此时,裴煦当能有三品的武术,凤曦加上那隐秘的武术勉强能勾上七品,而安迩敦义两人却是稳稳当当的八品。
至于这人,只端看他的手段,想必他便是那九品中上上的人物,若是一日能得个宗师名号,也非是不可之数的。
浓绿的叶子,在骤然而起的风中沙沙作响,仿若被一只大手揉捏着,只差一点半丝,便是要落了满地。敦义与安迩顿觉一丝丝迟滞与重压,慢慢的沉积,直压得两人的内力一阵抽搐,随后更觉得一阵疲惫。只是那人却是屹立不动,只冷眼凝视着,半晌的工夫,方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敦义及安迩,本在气息消长之下,只落得勉力支撑罢了,这一个满带内力的音波一出,耳廓便是如暮鼓晨钟一般,陡然炸响,引得两人眼耳口鼻都渗出丝丝暗血,身影更是陡然萎靡下去。
幸好两人身后都是那沉香车,凭着一口气,两人倒是都支撑了下来。
那男子见得如此,倒是微微咦了一声。
这一声,如春日的暖阳,顿时间散开一阵温温然的气氛,倒是让安逸两人多喘了数口气,但神色却依旧是淡定如初。
这等神色落入那男子的眼中,他不禁微微提声,口气柔和地说道:〃想不到,一个不知何方来的小子,却也有这等好资质的人物守卫,倒是让我有些下不了手了。〃
这话音十分的柔和,虽略带几分鄙夷的味道,但莫名的让敦义、安迩两人心中微微松懈了几分,身影更微微摆动了一分。
裴煦虽身在沉香车中,但听得这句话,心里便生出几分莫名的刺骨寒意,不禁将凤曦的手紧紧地握紧,眸中更是闪过一丝冷光,只沉声道:〃阁下如此说来,想必是不愿再动他们两人了?〃
听得裴煦的声音,那男子隐藏再斗笠黑纱里的眸子,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只微微勾起唇角,道:〃今日我虽为履行诺言而来,本心性不佳的,却不想碰上几个有意思的,看来倒是不虚此行了。只是我早年欠着一个人情,这么多年,却是成了心头的一个结,今日便不得不动手了。〃
说着,这男子的话音越发得柔和,只似叶面上缓缓滑动的一滴露珠,明澈圆润,恍然间让人生出无法动手的触感。徐徐说完,男子的声音越发得清朗,在这小小的天地间徘徊,裴煦等人心头微微颤动,却是不言不语,只静静地听闻着。
〃自然,当时他与我一剑相助,今日,我便还以一剑,此后便是两无相关。不过,若是你等还能撑住的话,不妨在明年此时,于城东三里外的梧桐树下埋入这个玉佩,倒时自是交予你等一个说法的。〃
说罢这句话,那男子随手掷出一枚大如龙眼的小玉佩,掷于地上,便将自己手中的剑轻轻拔出。
吴钩明霜雪。
这把剑,不同那黑衣人一色的灰黑剑,激不起半点的光彩,却是明朗如月,抖动间,丝丝的清朗剑气如同水底的游丝,慢慢的洋溢出来。
剑气如雪,风声如涛,那润和的光晕猛然散落开来,安迩与敦义的眼,不由猛然一跳,正是要提剑挡住,身后一松,两人却是腿脚一松,倒了下来。
绕是如此,安迩、敦义两人还是使劲气力,将自己手中的剑,直直地投掷出去,只求能稍稍挡住那个男子。
两人身后,那沉香车已然是划开一道极平滑的裂缝,各自倒在一边,里面的两人倒在地面上,散开一片血雨。
只一眼,那男子便看得自己的目标凤曦安然无恙,看着另外一人那散落的血和发,他叹息一声,如夜间惊飞的白鹤,陡然消失在天际的一边。
裴煦微微喘气,透过那丝丝青丝,勉力打量凤曦一眼,便是咳出一口血来。这一声咳嗽,顿时惊起那原是呆若木鸡的凤曦。
凤曦的手颤动不止,竟是无法做些什么,半晌,方是猛然咬住下唇,不顾那唇齿间冒出的一痕血迹,只扶起裴煦,取出三四颗丹药,放入嘴中嚼碎,细细地哺与裴煦。这一作罢,他又倒出一些药粉,小心的扯开裴煦那染血的衣衫,将躯体伤口上的血迹拭去后,洒上这些淡金的药粉。
这一番举动,方让裴煦的面色稍稍好了些,只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勉力笑了一声,便是沉沉的昏睡过去了。
凤曦原本焦虑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扯出一个凌厉的笑容,竟是不顾其它,只在裴煦那染血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便转过头,对那已然站立着呆看的敦义、安迩道:〃可是好了?〃
话音中,那温和的语调,与略微带着羞涩的眼眸,反射出一股子血腥的冷意,让这两饱受风霜的人,也是浑身一颤,转过头去。
凤曦淡淡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毒,只温声道:〃他们,也是应该来了吧。〃
话音才堪堪落地,远处猛然响起一阵马蹄之声,显然是那霍恬等人领兵而来了。而另一边,却是有两个人影,慢慢行来。
第十五章:恨意滋生
夜色越发得深了,层层的云慢慢的堆积着,遮住了犹自散发着凄冷光晕的圆月,只留下萧萧的风声,送来沉重的森冷之意。夜露深重,丝丝如水般的气雾,潺潺然地升起,拂过人面。便是这等暖春时节,人人都觉得一层入骨的寒意,正自蔓延。
街道荆棘,马蹄声与那人行声,一轻一重,一快一慢,各自成趣。但显然那马蹄声远些,而那人影却是绰绰着显露出来。
布衣芒鞋,斗笠医箱,那来的两人,一前一后,前者慈眉善目,发须带霜,后者则眉目若笑,正当年少,两者脚步渐慢,见了这里的事,俱是惊疑不定的样子。
凤曦淡淡看了这两人,见得后面的那男子比出一个手势,目光便是一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略略直起身,对那老者说道:〃老大夫受惊了。我兄弟两人深夜行路,却被歹徒行刺。我哥哥他受了重伤,此时见得老大夫,想来是上天垂怜,万望老人家能略加援手。〃
那老人早是看得裴煦的模样,稍微思虑一番,便是前行几步,细细地诊断后,又掀开那衣衫看了一通,方是拂须沉吟着道:〃这位小哥身受重伤,虽有珍贵的丹药吊住性命,但是于身体却是大有亏损的。若要完好无碍,可是要好生修养三两月的。〃
这话方是说的饶有其味,那马蹄声越发得宏大,不多时便是出现在凤曦等人的眼中。那霍恬霍雍见得这车毁人亡的样子,脸上不由闪过一道厉色,急急地凑到那车的边上,焦急地问道:〃小曦,先生他如何,应是无甚大碍吧?〃
凤曦此时已是回过神来了,只勉强扯动嘴角,冷声道:〃这位老大夫说,性命无碍,只是伤得却不轻,想来要好生休养三两月的。〃
这话让那原是只看着裴煦的霍恬霍雍转头看向那老人,细细打量一番,霍雍仍是略略点头以作感谢,那霍恬却是起身施礼道:〃我且代先生谢过老人家了。只是不知老人家家住何方,可否随我等一并回去,以确定其中的病伤?〃
那老大夫见得那霍恬霍雍来此,便是有意回避些,只道这两人必是另请他人诊治的,未曾想这两人却是一意延请自己,这倒是不好拒绝。那老大夫略略思索,再细细看了裴煦一眼,便是长声道:〃如此也罢,只是众生之人,却是不好颠簸的,最好还是借来一车,安置病人的好。〃
这话一说,众人倒也觉得十分恰当,相互对视一眼,霍恬便是叹息着道:〃罢了,此地也是算是豪门之地,那万府便是离得不远,我且去借一车。〃
这原是极妥当的事情,只是那凤曦听得那万府离着不远,心里便是猛然升起一丝警惕,嘴角微微勾起,却是显示出一股暗暗的阴毒之意。
那霍恬原是京都之中出挑的长袖善舞、玲珑剔透之人,与他交好的达官贵人能倾倒大半的京都。其中虽大半是点头脸熟的泛泛之交,但是凭此借的一辆车,却是极简单的事情。那万家的管家,只听到这件事,便是连老爷等人也未曾回话,只自己做主,将一辆轻巧宽敞的车,送与霍恬了。
因此,裴煦便是极顺当地回到了贺府。又有那老人与府中大夫一般着意诊治后,沉吟着开出了药方,与他调养着,病情却是顺当下来。
此时,说谈起来,众人方知那老人原是夏国的杏林国手,端是天下有数的老医者,既是著名的。因此,众人一发得好生照料,只指望着能与老人勾上些联系,一者,好医治裴煦的病情,二者,出名的大夫倒是也难以求的,此时能有些联系,日后自是有好处的。
这般下来,众人心中虽是仍牵挂着裴煦,但大多却是安定下来了。
贺府的安定,却是另一个地方愤恨的点线。
此时,圆月当空,云层徐徐散开,未央宫中,一个美貌少妇正是抬头凝视着月色。
宫灯盏盏,于屋檐回廊上下摇曳,煌煌然映照出金瓦朱墙绚烂而内敛的味道。皎洁修长的晚玉香,在灯火下映照出一片微微金红的色调,在空气中送来丝丝甜腻绵长的芬芳香味儿。
这美貌少妇,乌鸦鸦的青丝挽成一个极复杂的发髻,上有一只攒珠累丝的朝阳九凤含珠钗。灯火下,这赤金点翠的金凤嘴上那一粒明珠摇曳生辉,恰恰在额心之上颤动,却是映出一脸的珠玉贵气。
除去这只金凤,女子别的首饰却是不多,衣衫倒也极简洁。一身的青纱裹身,腰上系着一葱绿宫绦,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袜青舄。
她的神情静谧如湖水,其灵秀通透的气韵,更是显得这娇美的容貌轻灵毓秀之极。灯火下,她微微抬首,望不远处另一灯火通明之处细细地看上一眼,便是静静地独立在芬芳的晚香玉之中,沉默不语。
夜风渐凉,寒露深重,她却无一丝安睡入眠的意思,只抬眼细细地凝视着那璀璨的星光。
未央宫中最为得意的女官明溪,见得如此,不由取来一件熠熠生辉的描金凤云锦绣袍,盖在那女子的身上,叹息道:〃娘娘,不论您为着什么的,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骨啊。别看着白日里一片暖和的春光,夜里可不比那深秋的时候暖。〃
那女子微微一笑,恍若百花绽放一般耀眼璀璨,只温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触罢了。却还不知那个人究竟怎么样了。。。。。。〃
明溪浅浅一笑,眉目间闪过一丝不在意的淡然,娇笑着道:〃娘娘过虑了,那等布置,任是何人,想来也不易脱逃的。何况这等无名小卒,自是手到擒来的。只是,娘娘。。。。。。〃
说到这里,那明溪微微皱眉,倒是不敢多说下去了。
那女子听到这里,也是知晓明溪的意思,只微微仰首,笑道:〃你是奇怪我为何这等焦急,不顾其它就动手么?〃
明溪微微低首,只淡淡笑着道:〃奴婢不敢。〃
女子抬头凝视着那点点星光,只冷声道:〃你以为这宫殿之中,有我在便是能撑住所有的事么?你以为陛下真真是对我有那么些爱恋之情?还是你以为这天下之事,多大也无法推过我的头吗?〃
说到这里,那女子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意,只咬着牙,冷声道:〃你不知道,这个后宫都是那个女人的影子!花木也罢,贵人也罢,哪个不是沾上那女人的光,周全的安放着?我满心以为,那女人死了,陛下他就会转头看我。只是,他的确看着我,看得却是这张与她相差无几的脸!我恨,我怨,却是不得不按着那女人的行事做,他就是这样看着,要求着的!全然没有想到,我的小心体贴,我的周全谨慎,究竟为的是什么!〃
女子娇美如玉的脸,陡然生出丝丝恨意,面目狰狞之中,她冷声说出最后几句话:〃就是那小子不是那女人的种,凭着那张脸,他也该死!若真是那女人的种,此时不杀,日后回来,还能做得这么干脆么!〃
冷厉的风声,在天空中呼号着,恍若那女子的心,正是聚起越发浓重的杀意。
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