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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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河北男孩的六姨不带表妹从江苏来河北过年,他就不会和表妹一起去黑龙江看冰灯。六姨的父母重男轻女,她从小就是一个受气包。十几岁的时候,六姨离家出走,结果被人拐卖到了南方。她一直对父母怀恨在心,宁可跟一个江苏农民过日子,也不愿回家。这是她第一次带孩子回河北探亲……
四:程序(4)
如果,三姨不遇到那个算卦的,就不会回河北老家过年。
那天,村里来了一个算卦的盲人老先生,六姨把他请进家门,请他算一卦。
老先生说:“这个年,你女儿最好不要在家过,走得越远越好。”
六姨问:“为什么?”
老先生说:“有个小人刚刚在你们村降生,他来人间,必索一命。龙蛇交替之后,你女儿的命才能硬起来,达到自保……”
六姨一下就想到,村头顾家半个月生出一个男孩,起名由辉……
当时,丑巴巴的由辉正在襁褓里扭来扭去,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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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这个世上很多的门是套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你走进了一扇门,就必须走进另一扇门,比如外间和里间的门。你逃不开。
在无数个偶然中,我们理出了一条必然的线。
这条线上的每一个必然的点,辐射开去,又是由无数个偶然促成。在无数个偶然里,还能理出一条必然的线……最后,我们发现,所有的线都是必然的,她们以偶然的形态,错综复杂地交叉着。
这就是命运的玄机?
我们举个例子。
比如那个六姨:如果,六姨不去邻居家借钱,就不会碰见那个算卦的。
如果,六姨的丈夫不是明天去城里,她就不会去借钱。
如果,不是儿子在城里建筑时,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丈夫就不会去城里。
如果,不是有个疯女子突然从尚未完工的楼房里冲出来,他也不会摔下去。
如果,那个疯女子不是因为小孩夭折了,就不会疯。
如果,保姆守护在她的小孩身旁,小孩就不会爬上窗台,从四楼摔下来。
如果,周德东不来这个城市搞签名售书,那个保姆就不会把小孩锁在家里,偷偷跑到书店去。
如果,周的伯伯不是在18岁那一年饿死,周的母亲就不会嫁给周的父亲,那不会有周德东这个人——周的母亲当年已经和周的伯伯定了亲,因为周的伯伯死了,两家老人一商量,才把周的母亲改嫁给了周的父亲。
如果,周母的曾祖在沙皇俄国制造的江东六十四屯的大屠杀中,不是藏在遍地尸体中装死,成为2000多遇难者中唯一的幸存者,这个世上就不会有周母。
如果,那个曾祖的第46代祖先,在宋灭南唐的江宁(今南京)之战中,在刀枪剑戟的残酷混战中,对方那个兵士不是因为脚下滑了一跤,肯定一刀把他的脑袋砍成了两半。那么,就不会有周母的曾祖。
如果,第46代祖先的第109代祖先,在商朝最鼎盛的武丁时代,那天夜里,不是因为突然天降暴雨,就不会在家中滞留一夜,就不会和夫人做那次爱,偏巧怀孕了,就不会有第108代祖先。
如果,一万年前,第109代祖先的祖先,那个原始人,上山前没有折回去带那把骨刀,就不会杀死狭路相逢的那匹狼,就不会狼口脱险,就不会有后来的第109代祖先。
如果,顺着人类进化史朝前追溯,从那个原始人到他的祖先猿,从那个猿到它的祖先某种哺|乳动物,从那个哺|乳动物到它的祖先爬虫,从那个爬虫到它的祖先鱼——几亿年以前,在黑暗的海底,那条鱼若不是从一个天敌的嘴里侥幸逃脱,就不会一直繁衍、进化出那个原始人……
无数个线,每条线在时间上都连绵上下几亿年,在空间上都可能从地球这端到那端。
每条线上,有无数个偶然的点。
如果,我们改变任何一个微小的点,都改变了全局。
再举一个例子:
如果,那个女歌手离家之前,接到一个电话,耽误几分钟,那么她就不会在拐弯处撞倒那个民工。
如果,女歌手的助理不是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在女歌手离家之前,他正要给她打电话的,因为刚刚接到一个演出邀请。
如果,助理的父亲不是因为一个同事要带小孩来沪看病,就不会从深圳给儿子打来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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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程序(5)
如果,那个同事和老公不在公园草坪上捡到这个哇哇啼哭的小孩,并且收养下来,就不会来沪看病。
如果,三年前,那个男人不和家里的保姆私通,就不会生下这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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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男人不请这个保姆,他和她就不会发生关系。
如果,男人不是去见一个大学校友,就不会顺道去那个劳务市场,领回那个保姆。
如果,那个大学校友不是捡到了一个皮包,就不会来深圳——她在她所在的城市乘坐出租车的时候,捡到了一个皮包,里面有几份数额高达千万的合同,一沓票据,一张身份证,几千块现金。她决定把这个皮包交还失主。三天之后,她终于和那个失主取得了联系,他是深圳人,已经返回。接到校友的电话之后,失主感激涕零,答应给她一千块作为酬谢,并邀请她来深圳旅游,他承担全部费用。
如果,那个校友不是在超市里遇见了你,两个人聊了一会天,她坐的肯定就是另一辆出租车了,就不会捡到那个皮包。
如果,那一天,你如果不走进那家超市的门,就不会遇到那个校友……
也就是说,正在读这部小说的你,如果六年前不打开那家超市的门,小蕊就不会死。
小蕊不死,三年之后,她和撒尔幸结婚了。
一年后,他们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儿子,取名撒小蕊。
撒小蕊长大之后,一定会和一个女子结婚——我们假设这个女子是个律师。
如果说,撒小蕊是我们的假设,那么,这个律师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她和撒小蕊同岁,那么四年之后,她肯定降临人世,快乐成长。
小蕊死了,撒小蕊就不存在了。那么,和律师结婚的,就是另一个男人了——我们假设这个男人是个医生。
如果,撒小蕊存在,他娶了律师,那么,和医生结婚的,就是另一个女人了——我们假设这个女人是个翻译。
现在,撒小蕊不存在了,医生和律师结了婚,和翻译结婚的,就是另一个男人了——我们假设这个男人是个商人。
如果,撒小蕊存在,他娶了律师,医生和翻译结了婚,和商人结婚的,就是另一个女人了——我们假设这个女人是个导游。
现在,撒小蕊不存在了,商人和翻译结了婚,和导游结婚的,就是另一个男人了……
以此类推,如果不出现一个突然决定独身的人,阻断这种连锁反应,那么,甚至所有的婚姻都将发生改变,那么整整下一代都将不再是原来那些人。
也就是说,你推开一扇门,改变了全世界。
五:一根手指……哦,那是法场的方向(1)
一个小孩,养了两只蟋蟀,一雄一雌。
一次,小孩跟父母外出,三天后回到家,一看见那个装蟋蟀的盒子,忽然想起来:走时忘了给它们放食物,蟋蟀肯定饿死了……
他打开盒子,眼前的景象让他头发倒竖,呼吸急促:雄蟋蟀只剩下了一半身子,还在盒子里爬着。它的女朋友肚子却鼓鼓的,正在一边踱步。
雄蟋蟀是善战的,母蟋蟀不可能斗过它。很明显,在暗无天日的盒子里,它为了让女朋友活下去,自愿让对方一口口吃掉自己的身子……
爱情穿越生命的一刹那,山崩地坼,灰飞烟灭。
过去,撒尔幸没有横下心来杀死顾盼盼。
在他心中,总共有三个人参与害死了小蕊,一个是作家,一个是顾盼盼,一个是由辉。作家的投资人只是帮凶,没有直接冤仇。
他只想杀死由辉,因为是他杀死了小蕊。另外两个人,他只想装神弄鬼吓吓他们,出口恶气。
那一次在44路公交车上没有得手,再想杀由辉,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顾盼盼执意让弟弟离开西京,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感觉到警察瞄上了她。其实,那两个便衣之所以在她的楼下转悠,并不是因为小蕊的案子,而是她的几个邻居联合报案了,因为经常有陌生男子出入她的住所,邻居们怀疑她卖淫。
由辉消失之后,撒尔幸的眼睛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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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杀掉顾盼盼。
这天晚上,在宿舍楼里的走廊里,撒尔幸遇到了那个寝室老大,她带着同寝的几个女生,好像要出去。
“你们去哪儿?”
“我们去喝酒。”
“什么由头啊?”
“我们给顾盼盼饯行。”
“顾盼盼?她要去哪儿?”
“她辍学了,明天回老家。”
“为什么?”
“不知道。她和我们很少交流的。”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其他几个女生没有搀和,她们一直朝前走,已经下了楼梯。
顾盼盼明天就要离开西京了!这个消息让撒尔幸大吃一惊。
“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不是喜欢她吗?”
“可是她一直不理我,我已经放弃了,又找了一个。”
“干吗的?”
“电影学院的学生。”
“一定很漂亮!”
“比不上顾盼盼。”
“美女爱英雄。”
“今天,她来我们学校看我,我们正没地方去呢。你们去喝酒,宿舍正好空着,借我们用一用吧。”
“没问题。”
说着,寝室老大就把钥匙掏出来,递给了撒尔幸。
撒尔幸感激地说:“谢谢,哪天我请你吃饭。”
寝室老大挤眉弄眼地说:“你俩的动静不要太大噢。”
撒尔幸笑着说:“动静不会小,因为我不同意。”
寝室老大撇了撇嘴,说:“吹牛。”
撒尔幸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今天,你能把顾盼盼带回来住吗?”
寝室老大自作聪明地说:“你是不是想让她撞见你的新女友,吃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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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尔幸说:“你的魅力就在于聪明!”
寝室老大自信地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撒尔幸说:“谢谢谢谢。”
寝室老大离开撒尔幸之后,走出几步,又停下了,回头看了看撒尔幸,撒尔幸正望着她的背影发呆。她说:“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撒尔幸说:“什么事?”
寝室老大说:“你长的帅,家庭好,为什么对顾盼盼用这么大心思?她跟小蕊……能比吗?”
撒尔幸笑了笑,说:“不管她在你们眼里什么样,对于我,她都是最重要的人。”
寝室老大摇了摇头,转身下了楼。
随后,撒尔幸也下了楼。
他从另一个门跑出校门,在一个钟头之内,完成了两件事——配钥匙,让T送来乙醚。
五:一根手指……哦,那是法场的方向(2)
他没有告诉T,自己要乙醚干什么。T老练,根本没有问。
顾盼盼和几个女生一起回到宿舍的时候,撒尔幸把钥匙还给了寝室老大,同时,通过她的嘴得到了验证:顾盼盼进来了。
他的心“怦怦怦”地狂跳起来,就好像看到一只小鸟钻进了罗网里。
这栋宿舍楼,男女生混住,一楼住女生,二楼以上住男生。
半夜时,撒尔幸戴着面罩,摸到一楼,埋伏在漆黑的走廊里,等待时机。
他对这栋楼太熟悉了。
不一会儿,顾盼盼宿舍竟然出来解手了,借着卫生间的光,他认定这个人正是顾盼盼。
机会来了。
撒尔幸根本没用上配好的钥匙!
他蹑手蹑脚地追上去,走进了女卫生间。
夜里太安静了,尽管撒尔幸走得很轻,顾盼盼还是察觉到似乎有人走在背后,还没等她回头,撒尔幸已经用浸透乙醚的毛巾捂在了她的嘴上。
顾盼盼扭动了几下,然后就瘫软了。
撒尔幸把她抬进一个隔挡中,跑出来,在走廊里看了看,没人出来,又回到顾盼盼身前,蹲下来,静静看着她。这时候,他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可怕。蚊子在嗡嗡飞,不断叮在他的肉上,他挠都不挠一下。
终于,他慢慢掏出了一根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勒紧,勒紧,勒紧……
他压制着喘息声,一直勒了十几分钟,双手都麻木了,才慢慢松开。
歇息了一会儿,他才掏出一把尖刀,开始在对方的脸上一下下割。他的动作很慢,如同在一张特殊的布上画一幅后现代作品。
最后,他闩上隔挡的门,从旁边爬上去,跳下来,马上返回男生宿舍。
走到漆黑的楼梯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