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亮 相公我罩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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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闻和自己有口头婚约的男子是个傻子,慕容晴不似一般女子心慌,反倒扬起眉来。「爹,既然你们多年不曾联系过,又如何知晓齐伯伯的儿子是个傻子呢?」
「前些年,曾听从洛阳来的商贩提起过。」慕容老爷有些感叹。「毕竟齐家可是洛阳首富,出了个傻儿子,当然少不了好事之人口耳相传,四处宣扬。」
闻言,慕容晴不禁笑了。「谣言不见得是真!苏州城不也谣传您有个私生子在帮你经商、管店铺?说不定齐伯伯的儿子根本不傻呢!」
私生子?这话一出,慕容老爷不禁浑身发抖,脸皮一皱,准备让人念到臭头;而慕容夫人好不容易才稍稍平稳的情绪又因这话再起波澜。
「都是你!都是你!好好一个女儿,偏偏让你从小当儿子养,净作男装打扮去外头抛头露面,帮你经商管帐,还让外人以为我们家多了个私生子!」怒瞪夫婿,气得又是跺脚又是骂的。
呜……她好好一个女儿,竟让夫婿教养成了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哎呀!戳到痛处了!接收到爹亲抛来的哀怨目光,慕容晴无声抱歉一笑,赶紧拉着娘亲转移注意力。
「娘,咱们现在是在研究该如何处理当年那口头婚约的事呢!」轻声提醒,要她赶紧回归正题。
闻言,慕容夫人果然心思回转,不由得紧抓着她,焦急道:「晴儿,你不用怕!娘绝不会让你嫁给个傻子的。」
怕?她本来就不怕啊!
身为女子,却能以男子之姿在外经商行走,甚至偶尔还会和一些富商上青楼酒馆谈生意,慕容晴见识之广与一身的才情,普通的男人甚至及不上。而这样的她,心中很清楚身为女子在道德规范限制下,只能甘作一只守在家中、不知外面天地辽阔的金丝雀的悲哀。
再说,在这个以夫为天,妇道人家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社会下,男人皆想娶温、良、恭、俭、让的贤妻,万万不可能答应让妻子在外抛头露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呵……若是没有爹亲从小把她当男儿教养,带着她在外头四处跑,让她插手家中事业,也许她会如同一般的千金闺秀,镇日在家中弹琴刺绣便心满意足。但,可惜的是,她并非在一般千金小姐的教养下成长,所以……抱歉了!她是女儿身,却有着男儿心志。
倘若未来夫婿无法如同爹亲这般放任她,让她扮着男装在外头四处跑,展现经商手腕,就算嫁给再贵气、富豪的人家,迟早也会抑郁而终的。
而能有广阔的胸襟让妻子发挥所长、又使她心动的男人……很抱歉,至今尚未出现!是以她早有终生不嫁,一生当个自由自在的慕容晴的打算。
见她良久不语,以为她在忧虑婚约之事,慕容夫人不禁又急急安慰,「晴儿,你放心!娘就算拚了老命,也绝不让你爹做出毁你一生幸福的糊涂事来!」
闻言,慕容晴回神,不禁失笑。「娘,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并不担心啊!」
「可是……」
「娘,您先让我把这事儿问爹问个详细再说。」制止了娘亲的张口欲言,她眸光瞥向一旁圆墩墩的爹亲。「爹,齐家来信中可有非要您承诺当年的约定不可?」
「这、这倒没有。」抹去一头热汗,慕容老爷心虚陪笑。「齐大哥只是来信问我可还记得当年的约定。我想,他是想探探我们这方的心意。」唉……齐大哥是个明理的人,万万不可能为难人家,可为了让他那傻儿子娶亲好传递齐家香火,想必也是拉下老脸来盼求一个希望吧?
可……可他也不能牺牲女儿的幸福啊!看来只能作个毁约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了!唉……
「这样啊……」沉吟了下,慕容晴胸有成竹的漾起一抹笑。「爹,这事儿不难解决。您先慢着回信给答复,让女儿亲自上洛阳去一趟吧!」
「上洛阳?」两位为人爹娘的双双惊叫出来,不解她上洛阳去干啥?
「是啊!」笑意不绝,「唰」地一声甩开绘着翠竹的扇面摇啊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潇洒样。「上洛阳去拜访我那无缘的未婚夫。」
洛阳最繁华的一条街,两旁酒楼林立,小贩群聚摆摊,人们熙熙攘攘穿梭其间,真是好不热闹。
忽地,拥挤人群中,一名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相貌极端俊美,年约二十上下的锦衣男子蓦地驻足在一家酒楼前,差点让紧跟在后头的十四岁书僮一头撞上。
「少爷,您不是想吃街尾王婆婆的豆腐脑吗?干啥突然停下来?」摸摸自己差点撞扁的鼻子,一身机灵相的小九不禁嚷嚷埋怨。
「嗯……我……我好像瞧见怀生在里面。」俊美相貌丝毫没有风流倜傥、潇洒不拘的气质,齐砚一脸憨厚的在酒楼门口探头探脑,黑亮眼眸闪着孩童般的纯真光彩。
张怀生?跟着探头一瞧,就见一楼某桌坐了几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人衣衫特别破旧,看来穷酸的很,不是张怀生还会是谁?会来酒楼谈天用饭,想必是另外几位家境较为过得去的书生相请,否则那穷酸哪有银两上馆子?
认出人来,小九暗暗地撇了撇唇。「少爷,我们快走吧!若去晚了,怕您吃不到王婆婆的豆腐脑了。」明显催促,语气中隐隐藏着不愿他多留片刻的意思。
「可、可好不容易遇见怀生,我……我想和他打招呼……」搔了搔头,齐砚笑得纯真腼腆。小时候上学堂念书时,怀生是唯一对他好、不会笑他的人。虽然上没几天的私塾,他就没再去了,可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朋友。
嘻!怀生是他唯一的朋友呢!今天遇上怀生,好高兴哪!
打招呼?瞅了眼里头几名大谈阔论的书生,小九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还是别吧!少爷别去自取其辱的好。
为自家少爷的天真无邪而暗暗摇头,正想着该怎么把他拐走时,忽地,几名书生中,有人发现了他,不禁笑喊出声──
「嘿!这可不是咱们洛阳首富的齐家公子──齐砚吗?怎么站在外头发呆呢?进来一起用饭啊!」状似热情直招手,笑脸却隐含奇特神色。
同桌众人闻言,当下纷纷扭头朝门外瞧去,果然见他呆头呆脑站在门边探望,登时不约而同露出诡笑,连连招手要他进来。
同桌的张怀生见状,神色露出几许为难,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默然没出声,任由同桌友人叫笑唤人。
「啊!他们请我进去呢!」受人邀请的喜悦让齐砚双眼一亮,很开心地对小九说道,同时飞快奔了进去。
可恶!那群人吃饭聊天尽管去,干啥眼睛这么利,一下子就扫到少爷!这下可好,少爷又要让人捉弄着玩了!
小九气得直跳脚,眼见自家少爷每回都学不乖,快快乐乐的「飞蛾扑火」去,当下也连忙追了进去,准备随时捍卫主子。
眨眼间,一主一仆奔进酒楼,一开心、一臭脸的来到了书生们面前。
「怀生……」咧开憨厚笑容站在五官长得还算斯文好看,但却因家贫而三餐不继、脸色显得蜡黄的张怀生身旁,齐砚满心欢喜见到他,却不知该怎么形容,只好继续傻笑着。
「齐砚,你怎么出门了?」扯着一抹笑,张怀生关心问道。他向来是无忧无虑的被齐家上下给守护在齐府内,除了偶尔来找自己外,是很少出门的。
「我、我想去吃王婆婆的豆腐脑。」脸庞因开心而有些红,齐砚老实回答。
闻言,由于在场几名书生皆是同一学堂的友人,齐砚幼年时曾至学堂上过几天课,他们也和他当过短短几日的同窗,自然知晓他的呆傻、好捉弄,霎时恶劣顽意一起,眼色互瞄,默契不用言明就形成了。
「齐砚,你只知吃豆腐脑,可知豆腐脑是用啥做的?」其中一名有着三角眼的书生恶意地笑了起来。
「啊?豆腐脑……豆腐脑……」向来只知东西好吃的齐砚登时被问倒,俊目瞠得老大,想不出来那白嫩嫩、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是用啥做的?
「不晓得吗?」另一名略胖的书生心中暗笑,脸上则装出大惊小怪的神色。「连三岁孩儿都知道豆腐脑是用白花花的猴儿脑做成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你比三岁孩儿还笨吗?」
「啊?猴、猴儿脑做成的?」不懂得怀疑,也听不出对方语意中的嘲笑,想到以前吃下软绵绵的好吃豆腐脑竟是猴子的脑袋,齐砚不禁脸色泛青,当下一阵反胃。
「可不是!得趁猴儿还活着,硬生生敲开脑门取出的猴儿脑才能做出新鲜好吃的豆腐脑呢!你都不知道,王婆婆家后院养了好多猴儿,每天就抓几只出来敲脑袋呢!上一回我恰巧经过瞧见,差点没被那恐怖的画面吓出一身病……」另一名瘦高的书生活灵活现描述,吓得齐砚脸色更加惨白灰败之际,话锋突地一转,阴笑森森地恐吓,「齐砚,你这么爱吃豆腐脑,不知有多少猴儿惨死在你的口腹之欲下?小心你晚上睡觉,那些惨死的猴儿向你索命来着!」
听他越说越是惊悚恐怖,心思单纯的齐砚不禁「哇」地一声,竟然不怕丢脸,以二十郎当岁之姿嚎啕大哭了起来。
「哇──小猴儿好可爱,我不是故意要吃豆腐脑害死它们的……」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因贪吃残害了那么多可爱的小猴儿,他哭得越发伤心难过。
一个俊美的大男人,却在公众场合哭得像三岁小娃儿般,半点也不知害臊,顿时引来酒楼内所有人的注目,但都在瞧清他的相貌,认出他是洛阳城有名的齐家傻儿子后,便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趣地窃笑不已,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谈笑着。
一旁,忠心护主的小九见这些只知读圣贤书,却不知行圣贤事,丝毫无同情心的书生又恶意拐骗少爷,弄得他信以为真而哇哇大哭,当下气得直拉他。
「少爷,您别听他们胡说!豆腐脑不是猴儿脑做成的,你……你别哭啊!大家都在笑你了!」真是要命!这下洛阳城的百姓们又多了件茶余饭后可以拿出来调侃笑谈的事儿了。
「可是……可是……」哭成一张大花脸,齐砚抽抽噎噎的,不知究竟谁的话才是真的,还滚着泪水的纯真眼眸不禁看向向来不会笑他、骗他的张怀生。
「齐砚,他们是同你说笑的。」张怀生泛笑安慰,要他别当真。
「真、真的吗?」脸上还挂着泪,齐砚却立刻笑开了。怀生不会骗人的,所以他说的肯定是真。
「当然!」扯着笑安慰,张怀生转头又朝几名同窗友人好言相劝。「你们大家别逗齐砚,他很容易当真的。」
呿!既知少爷容易被骗,干啥不早阻止那些人恶意戏弄,直到少爷被耍哭了才来假好心,说些好听话?小九心下非常不满,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而其他人见齐砚有如娃儿般,说哭便哭、说笑便笑,毫不知羞,当下又是一阵讪笑。
「齐砚,你几岁了?随便几句就骗得你又哭又笑的,连三岁娃儿还不如,羞不羞啊?果真是个大傻子!」三角眼书生笑讽,为他感到丢脸。
哼!这个齐砚,若非天生命好,出世在家大业大的齐家,成了齐家唯一的命根子,依他这副驽钝呆傻样,若降生在穷苦人家中,只怕打小就被丢弃在荒野,让野狗给叼去果腹了。
而齐砚只顾着欢喜豆腐脑不是猴儿脑做成的,对旁人的恶意嘲笑倒没听进去,径自咧开傻气笑容开心着。
倒是小九听了又气又恼,正想出言相讥捍卫自家少爷时,张怀生倒先开口说话了──
「陈兄,千万别这样说!齐砚他是有赤子之心,情感表现较为纯真直接,这也是他可爱之处啊!」一如从小到大那般,温言为他说好话。
「哎呀!张兄,你还是一如以往地净帮他说话。」略胖的书生脸上略显佩服之色。「像他那种傻子,就只有你愿意当他是朋友,还说那种傻气是赤子之心!唉……在下就是敬佩你这点。」
「可不是!我说张兄,你除了身家比不上齐砚外,无论聪明才智、文气才情,哪一样不是好过他千倍、万倍?若你有他的一半家世,早就壮志得伸,大放异彩了。」瘦高书生摇头长吁短叹,表面上是在说张怀生,其实何尝不也是在感叹自己。
「哪儿的话?是大家谬赞了。」隐隐浮现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满足笑意,张怀生嘴上依然谦虚,继续帮人说话。「齐砚没大家想的那样傻的。」
「傻子就是傻子,张兄为人太过正直,连『傻子』二字都不忍出口伤人……」其他人又是连番的「歌功颂德」。
「不是的!齐砚他真的不傻……」
就听他们一阵「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