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官人-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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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说话之间,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凡是能动用的关系都要动用上,总而言之,我周兴要让这洛阳城里无炭可卖。”
周晨惊愕地道:“叔父……这……只怕很靡费银钱吧,这……没有几千贯,只怕也不能成事啊。”
周兴淡淡地道:“老夫几千贯收来的东西,到时候就得让那姓秦的,几万贯买回去,老夫听说,他和许多高门都达成了协议,按时送冰是么?若是他没有炭,制不成冰,如何向那些高门交代?交代不了,自然有人群起而攻之,而他需要大量的炭,就必须得从老夫的手里买,到了那时候,就算从容烧炭也来不及了,老夫把价钱开高个十倍,便是教他跪着磕头,他也得乖乖听话。”
周晨一听,立即明白了。
这……确实是一步好棋。烧炭这一行,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首先得先伐木,而后建窑,此后十天烧炭,五天冷却,也就是说,没有一月之功是绝不可能的。
而这制冰,最好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炎炎夏日,过了这个时间,虽是秋高正爽的时候也可以卖一些,可是错过了这个高峰,可就别想再获得暴利了。
现在把所有的炭统统收了,虽然花费不菲,可是将来获利更丰,而最重要的却是,趁机整一整这秦少游,免得让他得意忘形,也能让叔父出口气。
“府里,怕是没有这么多的现钱。”
周兴眯着眼,却是慢悠悠地道:“这个无妨,老夫还有一些田地,立即寻个买家卖了,这收炭的事,你吩咐去做,让所有的帮闲都动起来,得赶紧,必须要做到迅雷不及掩耳,一旦秦少游知道了风声,让他提早有了准备,可就不好了。”
周晨二话不说,领命而去。
目送走了周晨,周兴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铺开一张纸,提起笔来,上书了“秦少游”三字,最后恶狠狠地拿墨一泼,三个字立即被墨水浸湿。
“走着瞧吧。”
……………
制冰成了如春酒楼的头等大事,现在秦寿依旧还负责酒楼的生意,可是邓健却不再跑堂了,他如今负责分销棒冰。
这个家伙倒是个老油条,对洛阳城大街小巷的事,都是一清二楚,哪家货郎负责哪块区域,他大致也能了如指掌,如今他是大爷,无数货郎都讨好他,毕竟谁都希望多拿一些货,这些棒冰是不愁销路的,更不必说,现在一些货郎已经私下里加价兜售了,三十文、四十文一支的都有。
唯独令邓健感到失败的是,这炭却是收不来,后来价格提高了几次,从一开始的三文一斤,到后来的六文七文,都是无济于事。
他很是懊恼,眼看跟着秦少游就要发迹,结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他哪里敢怠慢,如今大好的前途就在眼前,若是办砸了,那可就完了。
他是市井出身,一辈子游手好闲,因而心思是最活络的,自是知道这收炭的事关系极大。因而连忙拜托自己的一些朋友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市面上有人在花十文的价钱收炭,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十分迅速,人手很足,城外所有的窑炉都被他们清扫一空,甚至还收购了不少窑,也不去烧,就这么干放着。
邓健一下子明白了,他连忙开始提价,把价钱提到了十一文,可是照旧无人问津,就好像有人在如春酒楼外头蹲着一样,酒楼这边将炭提到多少,他们立即抬高价钱,而且他们的人手可无孔不入,训练有素,都是主动出击,打听到哪家有炭,立即上门,远不是如春酒楼这样守株待兔。
邓健一时慌了,只得嘱咐人去给学里的秦少游托口信,可是秦少游的回音呢,就是不断地抬高价钱,十文不成就二十文,二十文不成就三十文,如春酒楼就是不差钱。
按着秦少游的吩咐去做,可更稀罕的事却是发生了,那些收炭的人总是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其实在另一边,周兴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因为秦少游把价钱提得太高,价格直接翻倍地往上涨,本来以为几千贯能办成的事,如今却发现还是远远不够,周兴有点坐立难安,可是他不得不继续咬牙坚持,因为之前已经花费了这么多钱,一旦退让,让秦少游那边收到了炭,那么之前的辛苦则都要成竹篮子打水,他能做的,就是让秦少游缺少这致命的制冰材料,一旦给秦少游开了个口子,那么一切就都玩完。
可是手里的现钱早已花费一空,不得已之下,周兴只能死撑,他在洛阳还有几处宅子,纷纷兜售,还有平时珍爱的一些古玩,也统统贱价卖了出去。
终于……在价钱四十一贯的时候,市面上的木炭已经寥寥无几。
为此,周兴已经砸下去了足足一万七千余贯,他不是门阀出身,虽也贪财,搜刮了不少不义之财,可毕竟没有足够的底蕴,这近两万贯的家财就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了,而如今,这些都换成了黑不溜秋的东西,都陈放在了城外的炭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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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万劫不复
周兴总算安定下来了,手中有炭,心中不慌,接下来,他便是等待了。
周兴深信,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只是他左等右等,总是不见人来。
这时候,他变得不太自信了。这秦少游,难道就一点都不急?
只是让他拉下脸皮去问,周兴是万万不肯的,可是……为了收购这一大批的炭,他已是搭进了所有的身家,这可是自己十几年如一日,每日想着法儿搜刮来的财富,是自己的命根子,本来……他指望靠着这笔财富,狠狠敲诈秦少游一笔,可是现在……
周兴急红眼了。
而这个时候,周晨来了,他心急火燎地道:“叔父……叔父……大事不好,不好了。”
“什么事!”周兴铁青着脸。
“那如春酒楼在抛售木炭……”
“抛售……什么价?”
“一……一文钱……”
“一文钱……”周兴如遭雷击。
他傻眼了。
他的炭都是十文至四十文的价格收购来的,因为在市场上在争相抢购,所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虽然木炭的价格有些回落,也大致保持在七八文的水准。而现在,如春酒楼猛地开始一文抛售的时候,这原本七八文的木炭,完全不用想象,必定要一泻千里。
毕竟此前炭的需求主要就来自于如春酒楼,如春酒楼也确实收了一批炭,现在猛地以最低价钱脱手。这……
“老夫明白了。”周兴打了个冷颤,脸色蜡黄。
他上当了。
从一开始,秦少游就不需要木炭。而他之所以收购木炭,只是因为周兴就侍御史,什么是侍御史呢,在这个时代的侍御史,其实颇有些像明朝的锦衣卫,只是锦衣卫亲军有自己的编制,而侍御史为了打探消息。所以大多都会雇佣一群帮闲,这帮人遍布洛阳内外,无孔不入。四处打探消息,几乎可以想象,以周兴的性子,此时将秦少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位秦博士当然就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周兴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周兴的消息太灵通,以至于做出了误判,被秦少游引诱着上当了。
假若秦少游只是和周兴稍有嫌隙,周兴至多也就随便收点炭,赚点小钱罢了。终究还是不会把老本搭进去。可惜的是,一个小小的秦少游却是让堂堂大周数一数二的酷吏居然无处下口,作为大周令人谈虎色变的人物之一。这对周兴的威信打击何其之大。
周兴的官职毕竟不高,侍御史的品级其实非常低。也不过比秦少游这个博士高上那么些许罢了,他之所以能在朝廷立足,甚至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靠的就是这个威信。
若是还让秦少游这个家伙活蹦乱跳,将来还有谁会畏惧一个小小的侍御史?
因而,周兴必须使出所有的手段,这也是为何,他搭上身家性命的原因。
可是如今……一切都已成空了。
周兴破产了,不但所有的土地和宅院,还有珍宝、钱财统统化为乌有,甚至他还欠下了一笔外债,足足一千多贯。
周兴的身子摇摇欲坠,有一种要吐血的冲动,害了一辈子的人,居然被一个黄毛小子坑了。
眼见叔父如此,周晨连忙要搀住他,哭笑不得地道:“叔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啪……
周兴直接摔了他一个巴掌。
然后厉声大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愣着做什么……你……你……赶紧去卖,把所有的炭,全部卖了,用尽一切办法,所有的炭统统卖个干净。”
周晨却不肯走,他捂着脸,满是委屈地道:“卖……卖不掉的,叔父,就是一斤都卖不掉,自从如春酒楼挂了一文钱一斤的牌子,就连一个买主都无人问津了,甚至是一些从前囤了些炭的人家,一文两斤的抛售……也……也是无人问津……”
一文两斤……
周兴原以为,至少一斤还可以卖个一文钱,至少还可以止损,可是现在……他哪里晓得所谓经济活动中,有买涨不买跌的道理,如春酒楼猛地挂出一文一斤的牌子,谁还敢再碰这木炭,现在所有手里有炭的人都在跳楼抛售,而周兴储藏了这么大一批,怎么可能脱手出去?
周兴欲哭无泪,他猛地发现,自己竟是血本无归,可是他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这么说来……若是入了冬,或许……或许……”
周晨笑得更是惨然:“只怕……也难卖上价,叔父,前些日子,木炭的价格涨了十倍,这附近各州都有商贾兴冲冲的往这边调炭呢,还有许多人建了许多窑,这炭都烧到了一半,也就是说,这两年,整个洛阳,只怕炭就算不烧,也用不完了。”
周兴顿时头晕目眩,完了……这是彻底的玩完了啊。
市场经济的原理,他哪里懂,这么多的身家,说完就完……辛辛苦苦,劳碌了大半辈子,现在这光景,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周兴的脸色变了,目中布满了血丝,他握着拳头,恶狠狠地道:“秦少游,我和你没完,和你没完……我周兴但凡有一口气在,就非要让你见识见识我周兴的厉害,要剥了你的皮,剥了你的皮……”
他厉声大吼,陷入了绝望。
可是渐渐的,等他心情平复下来,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只有那森森然的咬牙切齿,良久,他道:“让下头的人,去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每一个人,所有的事都放下,都放下……盯住秦少游……盯着他的酒楼,盯着他的庄子,盯着他的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老夫都要知道,都要知道。”
“明白了么?一举一动,都要知道!”
“是……是……”周晨连滚带爬,正待要逃之夭夭。
此时,周兴吸了口冷气,突然冷声道:“回来。”
周晨不敢动了。
“他是博士,没有证据,确实动不了他,可是呢,他身边不是还有人吗,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周晨道:“明白,明白。”
“去吧!”
周兴愤愤不平地挥了挥手,却还坐在那儿,楞楞的抽着冷气。
这个跟头栽得太狠了,这不但是失了财,连老脸都没处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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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的心情总是保持着愉悦,这种乐观的心态也总是能感染到许多人,尤其是他在仪门处挥毫泼墨,居然也被传为了美谈。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棒冰。
这句话并没有太多的深意,很浅显,很直白,可是却通俗易懂,老少咸宜。
于是乎,这句话便被流传了开来,竟是成了许多人的口头禅。
而这棒冰,更是让人广而告之,更加火热了。
就如那国子学,门口也有卖棒冰的货郎,国子学自是要赶人,结果一伙刁民竟是吼吼的把这句话嚷嚷出来,却教那些学官作声不得。人总要注意影响嘛,你瞧人家四门学,秦少游就此得了好名,自己何苦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什么官都可以不顾忌声名,唯独对这学官来说,这东西却是最紧要的。
自从大笔大笔的钱一箱箱的往公主府搬,李令月对秦少游的态度顿时火热起来。
她是三天两头的和秦少游凑在一起,二人神秘兮兮地算着帐,而每次这个时候,在如春酒楼里,二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