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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玉子金童-第16部分

小说: 玉子金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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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棋,还是病中的时候罗耀阳为了帮助他打发时间教的。周奕进步虽快也算入门不深,当然没办法跟罗耀阳这种棋类高手相比,但是今天是……势均力敌!
  理所应当用脚趾想也知道,周奕撇嘴。面前这位看似全神贯注,机关算尽的某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着朝中近来正在发生的某些大事。严重的一心几用,不露败绩已经不易。
  周奕可不管他那么多,下手稳准步步紧逼,毫不留情。

  罗耀阳一面看着棋盘,一面聊着公事,一面细细的观察周奕的表情举动。
  近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加上周奕的反常举动……罗耀阳看在眼里,心里也略有打算。
  众多繁杂的事情在脑中一一滤过,他挑出几个可能的话题,一边下棋,一边借故闲试探。
  话题从府里府外的民生民情,到抗汛、刑部贪官审讯,每个都聊上一两句。
  没有异常。
  直到……
  “……淮王的地位微妙,大理寺也只好一拖再拖……”
  周奕执棋的手突然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落下,吃两子——是下得很好的一步棋。
  罗耀阳看在眼里,对应下了一手,抓住这个话题继续又说,“私养军队是谋逆大罪,淮王这样做确实很难开脱……”
  两人轮流下了十七八手,罗耀阳在这期间偶尔说上一两句淮王的案子,没再转移话题,周奕则是从头沉默到尾。
  最后,周奕好似如梦方醒般懒洋洋的开口,“淮王是大皇子?噢,那不是你哥哥么。”然后他推开棋盘,“我输了。现在我要去吃东西了。”
  找个理由,人跑了。棋盘上的败绩细微。

  罗耀阳独自坐在桌前,把黑白棋子分开,然后慢慢的、一粒一粒的捡起棋子。
  「淮王是大皇子?噢,那不是你哥哥么……」他想他明白周奕的意思了。
  「那是我弟弟……」他还记得自己跟他这样介绍画里的人。
  那是自己的一片净土,心灵上的慰藉,无人可以触摸,无人可以侵犯,也许是当时周奕那种安然恬淡的气质撩拨了自己某种遥远的回忆,忽然起了一种冲动介绍星给他认识……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了魔一样。
  星是他的弟弟,他是星的哥哥,唯一的。

  淮王——大哥?
  不,贴切地说,是对手!他从没把他,或他们,当兄弟。
  他们根本不配。
  也许是自己天生冷情,对他来说,兄弟只有一个,那一个已经占去他所有的感情和热情。至于别人……最多叫声‘皇兄’,不能再近了。
  那些只是跟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皇室血脉,永远无法跟星相提并论。

  太子之位于他并非高枕无忧,父皇的器重也代表的危险环伺,他从不放松警惕,也从不做妇人之仁的蠢事。
  淮王的事,是压在他心中的一块巨石,已经费了他许久的心思。四五年的光景,悄然无息的一点点收集各种消息,筛选排除,推测定论,收集证据……蚕食在无声无息之间。
  对于甜美的果实,他一向有耐心等。按照他的计划,拖垮淮王本来还要再费他两年的心思,结果周奕的一番话,提醒他起了这么个难得巧妙的发难机会。
  他的行事风格向来只要求一击命中,决不会给对手哪怕是片刻的喘息机会。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通向极位的路一向血腥,淮王作为长子,母亲贵为四妃之一却没有被父皇立储,不满之心由来已久。他们之间的对决其实迟早都会发生,而你死我亡是唯一的结果。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也只能说淮王技不如人,棋差一着。
  所以对于淮王,公事公办,国法国办!


  23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暴风雨

  广福半跪在地上,平视周奕。
  “小奕,这次是你不对。我们跟在爷身边就是为了让爷过得舒心。你怎么说不做就不做……再怎么说,爷就是爷,派给你做的事情还能推三阻四?”
  “……”
  “爷平时多照顾你……我小福子跟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器重过谁……你跟我不一样,待日后爷坐上那位子,你就是他的肱骨重臣,高高在上,光宗耀祖……”
  “……”
  “来来,新出锅的雪蒸糕,你最喜欢……怎么还真要跟爷怄气,不吃不喝了?”
  “……”
  广福手足无措的看着门里门外黑脸的两个人,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一个不敢劝,一个不听劝……

  “小福子——”
  “呃,奴才在——”
  “传膳。”
  “是!呃,爷,那……周奕还在这儿跪……”广福胆战心惊的开口。
  罗耀阳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脚边的周奕,语气冷峻,“你一日不反省便一日不准起身。任何人……”他用眼神淡淡地警告平日里跟周奕交好的侍从护卫,“……不得靠近。”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他对周奕已经过分纵容,怀柔要用,规矩也要立,要把他不羁的性子调教得服贴,必定要用张弛有度的非常手段。
  他一向无往不利。
  他了解周奕,嗜好安逸又惜命怕死……一定会屈服的。

  周奕读过史书,无论是这里的,还是原来唐宋元明清的,他知道通向的皇权路上是皑皑白骨,是尸横遍野,他知道什么叫君王无情。
  是的,他都懂,但是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能不能接受则是另外一回事。
  他从心里厌恶那些污秽不堪的宫廷争斗,鄙视那些道貌岸然下的卑劣心思,为他掀起的血雨腥风,为他的不折手段,为他的冷酷无情……
  不想再被搅进这趟浑水,不愿意再为他出谋划策。
  每个人心中都模糊定位了一种原则,一条底线。这——就是他的底线——很傻,很自不量力,但是……他坚持!所以他慢慢抽身,慢慢疏远……敷衍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很可惜,没有成功,到底是定力太浅,心机不够,最终撕破了脸。
  那又怎样,没有人可以逼他做他不愿做的事——没有人!

  周奕知道这种惩罚纯粹是自己自找的。
  不工作当然就没资格吃饭,不听话也当然会被罚跪。早在来这里的第一天的时候,训练他的老太监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里的规矩。太子府里不养闲人,他知道。
  可那又怎样?
  他是怕冷怕饿怕死怕痛……他怕的事情很多,但是为了某种做人的原则,他无所畏惧。如果不能畅快淋漓的活着,他那些‘怕’又有什么意义?
  周奕有时候固执得可怕。

  夜幕降临到旭日东升,太阳高照到日落西山,周而复始,一天过去,一天来临。
  冰冷的云石地面紧贴着周奕的膝盖,无孔不入的凉气顺着骨头关节一点点侵蚀他的五脏六腑,爬上他的周遭,缠绕,束缚,可是周奕已经感觉不到。
  他整个人笔直地跪在地上,不移不动,不弯不软,仿佛化身为石雕,内外俱僵,感觉不到分毫外部涟漪。
  周奕不知道自己已经跪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跪多久,他……已经不能思考。
  时间仿佛踯躅不前。

  三天过去。
  周奕如同老僧入定,广福忍不住一天几次偷溜过去探他的鼻息。探到他无碍,心下不知该喜该忧。无碍固然是好,但若他昏厥过去,也好给书房里那位主子爷找到借口下台阶。
  这三日周奕水米未进,一直跪在书阁大厅,春寒露重,没有人能挺过去,何况是他?
  太子爷虽神色未变,行为如常,可广福知道几日来朝上朝下、府里府外,人人噤若寒蝉,若说跟周奕这事儿没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又过两日,
  罗耀阳不得不再一次到坤绫宫搬救兵。

  皇后娘娘此时正拂着袖子在书案前绘丹青,她抬头看见罗耀阳一脸疲惫,放下笔,对身边的女官轻轻的吩咐几句话。
  宫内的侍女鱼贯而出,不肖片刻,只剩他们两人。
  这次她没有调侃,直直地拉过罗耀阳坐下,双手扶着他的肩,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淡淡叹了口气,“你让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伤害到了。”
  “分不清孰轻孰重吗?”她抱住这个有些僵直的身躯,戳了戳他的胸口,“问问这里,到底要的是什么。别再执拗下去了,当断不断,拖泥带水是兵家大忌。而如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场仗你已经输了。”
  看到罗耀阳越抿越紧的唇,越来越冷的脸,皇后知道他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遂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已经让冬儿过去照顾了,那孩子会没事儿的。”

  目送罗耀阳的远去,皇后感到身后的气息,放心的向后靠过去,“耀阳是我儿子,所以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他,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真的舍得?”
  身后的人有着与罗耀阳八成相似的脸,只是更添威严气度,“生于皇家,他们必须要有这点自觉。是辉儿好高骛远、自不量力,成王败寇他需要自己承担后果。国家繁荣安定永远是第一考量,其次是皇权,至于伦理亲情……在这些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皇后闭上眼睛,掩饰里面复杂的情绪,叹道,“你真无情。”
  “身为帝王必须如此,耀阳迟早也会这样。”天承帝抚着皇后的肩安慰。
  “我不想看他变得如此,如果星儿还在……”
  “若薇,不要想了……”

  ……………………………

  周奕是痛醒的,浑身上下好像有几万根针在扎,好像被关在插满钢针的人形棺里,只要一动浑身就撕心裂肺的疼,若不动仿佛也能感觉到针尖的锋利。
  骨头之间的关节,尤其是背部的脊椎和膝盖,骨缝里好像刺进一把又一把的针,痛得说不出道不明,又好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食,慢慢分离了筋皮和骨头。
  从上到下,好像自己正被一点点辗转磨碎。
  挫骨扬灰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是太久没有活动造成的后遗症,但现在想活动亦是不能,千万根神经在向他叫嚣。饶是咬牙挺着也受不住,这种剥皮抽骨的苦楚,真让他痛得想哭爹喊娘。
  受不住了……
  周奕现在明白为什么病患明明知道呻吟无济于事却还总是耐不住痛苦的叫喊,这好像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借着出声的片刻,把身体里的苦痛吐出来。
  他也忍不住哼叫起来,却发现后果更糟。本以为是极力嘶喊,实际上却只是发出低微的声音。即使这样,一开口喉咙里也是火烧火燎的,引发从肺到胃的火辣辣的疼痛——是多日未进水食的关系。
  还不如死干净了痛快,生生受这种由内至外的凌迟之苦。
  他想抬手狠狠地压住发出灼热疼痛的胃,却一根手指也动不得,根本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
  形同废人。
  若此刻就此晕死过去,都是老天爷给他的恩赐。
  ……
  朦胧昏沉之间,周奕听到有人说话。
  “哎,又出这么多汗……刚换的单子……溻湿了。”
  “别抱怨……麻利……换新的……”
  周奕感觉自己被硬拉起来,几只手拖拖拽拽,牵拉皮肤引起的痛感几乎让他惊叫起来。等他有气力能模糊的发出呻吟的时候,又重新安生下来。
  “清姐,殿下几天都没来……失宠……还管他做甚……”
  “闭嘴!”是清清的训斥,后面被压低声音,“殿下的事……嚼舌根……小命不保……”
  “冬儿女官……药膳……来了……”
  “只不过……下人…真…浪费……”
  除了清清熟悉的柔柔悦耳声音,其余的七嘴八舌,真是活活让人不得安生。
  周奕正觉得自己又要往在朦胧的梦中靠过去,突然一勺流食被强迫灌到口里,顺着食道往下滑,未滑到一半又是一勺。一勺连着一勺,速度快的来不及往下流,一点点堵住胸口,烫得难受——也许是多日未进食,食道变得敏感了吧!
  身体上的不适,让他潜意识地转移注意,开始了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按照这个手法和灌食的速度……让他有些无理头地想到闻名中外的北京填鸭。不想被利用当成鸭子……兜兜转转,如今自己居然以另一种形式还是变成了一只鸭子——意带双关,让他不由想笑。
  大概嘴角真的翘起来了,下一勺汤食呛到气管里。
  剧烈的咳嗽引发的震动几乎让他浑身上下痛到极致。胃又开始痉挛,刚刚灌下去的东西几乎从原路返回,以烈猛之势反扑,又有少量呛进气管,加重咳嗽……如此恶性循环,唯一感到安慰的是痛,因为痛到极致,反而浑身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再也觉不到任何外界的刺激。
  要说这种感觉还真有点熟悉呢,周奕心里安慰道,上一次……这么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遥远,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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