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电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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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大概四十年前呗!”
赤鸟笑了。那是在她出生之前的事,聊这个未免太久远了。赤鸟心想,幸好竹峰爷爷没有重听,而且又不吝惜言词,于是又继续打探说:
“——请问您知道放电人吗?”
“放电人……”
竹峰喃喃念着,沉默了下来。
经过了数秒的时间,老人突然恍然大悟似地,发出“啊”的一声,然后频频点头:
“那个啊,俺有听小子们讲过呗!”
“小子……是名坂国小的学生吗?”
“是啊,虽然人数不多,不过有些小子们爱来这玩,所以那儿才装上栅栏的。不是因为里头有啥的缘故啦!”
“这样啊……对了,这个。”
赤鸟想起钥匙,将它还给了竹峰,老人家哼了两声后点头收下。
“说来,你为啥来看这玩意儿?”
赤鸟犹豫着,是否要把关于放电人的事情说出来,尽管是自己曾经体验过之事,但其实她并非完全相信,也不认为还有再见到的机会。勉强要说的话——
——也许,我是想要一睹放电人的尸体吧。
确认世上果真没有那种东西。赤鸟想把过去的遭遇当作记忆上的差错,或者是偶然发生的某种稀松平常的事。这样的话,就能再次将目光投向现实的无趣之中。赤鸟无法否定,自己没有这样的动机存在。
“……是学校的作业。”
“这样啊,不简单哪,嗯——”
3
“‘放电人假说’……这么写好吗?总之,就先这样吧!”
赤鸟喃喃自语着,开始敲打起键盘。
放电人假说
“放电人”为现代社会的怪谈,在分类上属于一种都市奇谭。虽然故事上不具备广为流传的特性,但在部分地区却深植人心,换言之,是个不受欢迎的都市奇谭。
关于这则奇谭的历史很短,但我们其实可以从“放电人”名称中,“电”这个概念,对之加以深刻地认知与理解。所谓“电”的概念,乃是源自于近代以来,人类将电能纳入手中,并加以利用的此一历史性宿命。其实早在西元前,人类便已得知静电的存在,不过关于它的本质,则是历经了相当漫长的争论,直至十九世纪,“电”才真正成为一种能源,并且实际为人所利用——
赤鸟停下专心敲击着键盘的手指,伸了个懒腰。
她在距离名坂国小最近的车站旁,一家商务型饭店的客房里。在暖气机所营造的温暖空气
包围之下,赤鸟开始在笔记型电脑的记事本里,打下报告的草稿。赤鸟之所以选择这家饭店,是因为价格实惠又可使用网路。事实上,这段陈述“电”的文章,不过就是将网路搜寻而来的各项知识罗织而成的产物罢了。据说赤鸟就读的大学,是以资料的多寡来评量毕业论文是否及格的,因此,对于即将到来的那一天,她也已经认真做好了准备。
接下来,赤鸟在报告中罗列了传言中放电人的特性后,同时也附带说明了名坂国小的地理位置,以及后方树林里的坑道。从这里开始,她比较了坑道内所拍的照片,提出“该坑道过去可能为某种发电设施”的假设,并且顺着这股气势,开始组织起自己的论述:
有一说指出,此坑道为战时建造的发电设备或相关的实验设施;而由其日后遭到遗弃,且未曾留下任何纪录这点来看,确实令人不免推测:在该坑道内,曾经进行过战时的某种秘密计划。不论它究竟为何而建,这样一段过去,即使被抹灭了形体与文献纪录,还是继续留存在众人的记忆里,并且换了个姿态形成传闻,为人津津乐道。
于是,放电人的传说就在这附近一带,逐渐被传播开来了吧。
一下笔之后,赤鸟感觉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来得更加顺手——至少有个故事的样子了。虽说缺少客观的视点,不过因为所谓的“客观视野”,正是赤鸟觉得民俗学索然无味的主要原因,所以基本上也不成问题。赤鸟心想:虽然目前还没导出结论,不过,无论如何,姑且先完成概述的脉络也不赖。
纵使放电人传说本身不带明显的地方色彩,但却也没有散播到他处;关于这点,我们可以认定是因为此一都市奇谭,必须仰赖坑道的存在之故。
由“放电人”一词的语感,可让人联想到故事的主角原本为人类,但其实相反地,传说中的“放电人”,在肉体方面的特征可说相当薄弱。虽然一般被称做“都市奇谭”的怪异事物,几乎都具备有某种程度的肉体特征,但有些以网站或电子邮件为主题的传闻则不能一概而论;这类故事在说明其起始源流时,也许会提及人物的性格,不过却鲜有直接赋予传闻本身足以引起共鸣的人格特质的情况。
反过来说,“放电人”这个称呼,也可解读为某种欠缺肉体特征的怪异事物,被赋予人格特质之后的结果,这点或许可以彰显这则奇谭的特殊性……
赤鸟叹了口气。重新再读了一次之后,她发现自己一味想要加强报告的说服力,在文体上显得有些夸大其词,不过却又提不起劲来修改——反正只是打草稿而已,还不需要顾虑别人读过之后的观感。
又或者,坑道的存在,正需要一个故事来阐述它的由来,而在原本应当平顺收场的故事发展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现象,使得放电人的传说成形;好比说,这一带经常发生电方面的事故,或雷击事件频传等等——
有如耳鸣般的声音响起,赤鸟停下手边的作业,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陈设极为普通的单人房,一进门旁边就是浴室,再往里面的房间则摆有床铺和书桌,床边的电视机里,没有映出任何影像。
赤鸟站起身来,前往查看房门的锁。关得好好的。
那个声音只响了一瞬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了。
只是,当赤鸟返回房间时,电视是开着的。
荧幕正在播放七点新闻。没有音量,也没有字幕,所以不知道在播什么内容,能看见的,就只有主播一脸严肃,忙碌地动着嘴巴。
赤鸟拿起放在床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然后再一次环顾房间。
没有任何异状。
她掀开阳台落地窗的窗帘。
双重玻璃上没有结露。外头不见夜景,只有大楼耸立的外墙。窗户的锁头也关得好好的。
赤鸟再次回到书桌前,但心神却始终无法定下来,只是将手指放在键盘上,一动也不动。
她决定先冲个澡,于是脱掉袜子走进盥洗室,转开热水的水龙头。
赤鸟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准备摘下隐形眼镜。镜子里映照着自己的脸,镜缘上有个小把手,可以往自己的方向开启。
接下来好几秒的时间,赤鸟一直握着把手,静默不动。
打开了。
里面有分成小包的洗发精、润丝精、抛弃式的牙刷、安全剃刀和齿梳等,琳琅满目地排列着。
——是我想太多了吧。
赤鸟摘下隐形眼镜,脱掉衣服,开启抽风扇的开关后,进人淋浴间。舒畅的热水,冲净沾满全身的汗水与尘土。
拿着抹上香皂的海绵清洗身体的同时,赤鸟忽然想起了比自己小四岁的儿时玩伴;和他之间的秘密性事,刹那间闪过脑海之中。两人交欢时,双手环绕在他背上所感受到的僵硬肌肉、竭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央求声、被他吸吮乳房时闻到的头发的味道,还有完事后他那双对不了焦的眼眸,和一脸心虚的模样——这些映像转瞬时浮现于脑海里,又倏地消失无踪。顺着令人慵懒的热气,她的指尖往深处探去,那里已经充分湿润了。她僵直了身子,任凭水花打在身上,暂时专注于只属于自己一人的悦乐当中。
突然,她又听到了那耳鸣声。
赤鸟颤抖着身体,关掉莲蓬头。
她稍微等待了一会,但耳鸣依旧没有停止。
赤鸟轻轻打开门,走出淋浴间。
摘下隐形眼镜的世界没有轮廓。
感觉不到任何动静。
即使竖耳聆听,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即使如此,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难道奇怪的不是这里,而是……我吗?
赤鸟把浴巾披在头上,一边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一边不断用力摩擦着。
映照在镜上的面容依旧模糊,耳鸣不断自脑子底部传来。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发出啊哈哈的笑声;然后,她开始觉得这一切真是太愚蠢了。
“世上·才没有放电人呢·。”
仿佛是要说给镜中的自己听一般,赤鸟轻轻地说着。
——如果有的话,日子应该也会来得比较有趣些吧!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什么,紧紧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背后。
然后,她转过头……
4
“放电人……是什么玩意儿啊?喂!”
面对前辈的询问,在浴室里进行搜查的年轻刑警,露出一副百思不解的表情应了声:“这个嘛……”
在资深刑警的背后,鉴识科的组员正默默地持续着作业;客房的房门口挂上床单以掩蔽视线,在那里,饭店经理正一脸惶恐地试图窥探里头的情形。关键的尸体就倒在和淋浴间相邻的洗手台边,资深刑警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里。
一名全裸的年轻女性臀部着地,半身斜靠着墙壁断了气。
女子空洞的眼眸望向地面,身体邋遢的瘫软着,双脚敞开,大剌剌地暴露出私处。因为失禁的关系,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微微的阿摩尼亚味道。死者出浴后未干的水珠,濡湿着极富肉感的躯体,但在死亡气息的笼罩之下,甚至还不如橱窗里的假模特儿来得撩人。
从行李搜出的学生证得知,她是本县一所私立大学的在校生。
赤鸟美晴,二十一岁。
根据饭店员工的说词,该名女性死者于昨天晚上八点独自前来,声称自己打算要在这里投宿一晚。由于今天过了退房的时间还不见人影,拨打内线电话也没人接,因此服务人员在门外
叫唤一阵之后,决定打开房门,结果发现她已经死在洗手台旁。
之所以没叫救护车而是直接报警,是饭店经理下的决定;据他所言,理由是这样的:“既然一看就知道已经断气了,那么站在饭店的立场,与其呼叫消防队,还不如报警比较妥当……”
要是发生火灾或食物中毒事件,饭店一定会被追究过失责任,不过如果是凶杀案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吧!警方询问发现尸体时客房的状态,员工表示:“完全没有任何更动”。
发现尸体时,客房的窗户由内侧上了锁。
另一方面,房门采用的是自动锁,房间的钥匙也在洗手台边的篮子里被找到了。
篮子里随性堆放着死者脱掉的衣物,睡衣则是整齐地叠放在一旁。不知死者是否偏好只携带最少量的行李外出,明明准备了睡衣,却没有带换洗的衣物来。钱包里面只剩下三万圆左右的现金。
从高处俯瞰整个现场,没有发现挣扎抵抗的迹象,尸体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
根据资深刑警的第一印象判断,他认为他杀的可能性极小。看样子,死者应该是病死的,是在淋浴结束后正要离开浴室时,因为某种疾病发作而导致死亡。
鉴识科组员似乎也持相同意见,因此在蒐证的动作上,看不出任何急迫的样子。
由于本案死者的死因成疑,所以出动了刑警,然而现场的办案气氛则是一面倒地倾向于等法医到场,验尸结束之后,就以病死结案。毕竟,尽管在这世上确实也有几种能够在尸体上不留下痕迹的杀人方法,但要连犯人的存在都整个抹去,那是相当困难的。
·陈尸现场除了女性尸体之外,感觉不到他人存在·,这点获得了在场所有人员一致的认同。
话虽如此,但在辖区已经任职超过三十年的刑警,还是一边自我告诫着“不要太过于相信直觉”,一边又再巡视了一次客房。
然后,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那台笔记型电脑。
当刑警触碰了滑鼠一下之后,电脑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响声,接着便继续执行了;原来,那台电脑是处于休眠状态中。
然而,荧幕上所显示的文件却令人一头雾水。
虽然阅读之后得知这是一篇论述“放电人”的文章,但刑警却不知“放电人”所指为何。
不仅是刑警的年轻搭档,从制服警官到鉴识组员,甚至询问了饭店经理,都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最后,刑警心想:“把它当成是什么搞笑艺人的团体名称,或许是最适当的吧!”
然后就把自己的疑虑给撇到一边去了。其实他会有这种反应也不为过,毕竟,无论怎样从字里行间试着解读这篇文章的含义,都看不出任何一点像是遗书的迹象。
除此之外,现场也看不出任何可供质疑为他杀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