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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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来到了那块礁石边,弗农姨父连滚带爬地领着他们朝东倒西歪的小屋走去。
屋里更显得可怕,一股浓重的海藻腥味,寒风透过木墙的缝隙飕飕地往里灌,壁炉里湿漉漉的,什么也没有。屋里总共只有两个房间。
弗农姨父弄来吃的东西也只是每人一包薯片和四根香蕉。他想把火生起来,但薯片的空包装袋只冒了一股烟,之后就卷缩成一堆灰烬了。
“现在要是有信,可就有用处了,是吧?”他开心地说。
他的心情很好。看得出他认为这样暴风雨的天气,不会有人冒雨来送信的。哈利心里当然也同意,但这种想法却让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夜幕降临,意料之中的暴风雨果然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袭来。滔滔翻滚的海浪,拍打着小木屋的四壁,肆虐的狂风吹得几扇污秽不堪的窗户咔哒咔哒直响。佩妮姨妈从另一间屋里找来几床发霉的被子,在虫蛀的沙发上给达力铺了一张床。她和弗农姨父到隔壁一张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床上睡了;哈利勉强找到一块最不格人的地板,把身子蜷缩在一条薄而又薄的破被子下边。
深夜,雨暴风狂,暴风雨越发肆无忌惮。哈利不能入眠,他瑟瑟发抖,辗转反侧,总想睡得舒服些,肚子又饿得咕咕直叫。临近午夜,一阵沉闷的隆隆雷声淹没了达力的鼾声。达力的一只胳膊搭拉在沙发边上,胖乎乎的手腕上戴着手表,夜光的表盘告诉哈利再过十分钟他就满十一岁了。他躺在那里期待着他的生日在嘀嗒声中一分一秒地临近。他心里想,不知德思礼夫妇会不会记得他的生日,不知那个写信的人此刻会在什么地方。
还有五分钟。哈利听见屋外不知什么嘎吱响了一声。但愿屋顶不会塌下来,尽管塌下来也许反倒会暖和些。还有四分钟。说不定等他回到女贞路时,那幢房子已经堆满了信,没准儿他还能想办法偷到一封呢。
还有三分钟。那是海浪汹涌澎湃,冲击着礁石吗?还有两分钟。那个嘎吱嘎吱的奇怪声音又是什么呢?是礁石碎裂滚入大海的声音吗?
再过一分钟他就十一岁了。三十秒——二十秒——十——九——也许他应该把达力叫醒,故意气气他——三——二——一——
轰!
整个小屋被震得摇摇晃晃,哈利坐了起来,盯着房门。门外有人敲门要进来。
第4章 钥匙保管员
轰!又是捶门声。达力惊醒了。
“什么地方打炮?”达力迷迷糊糊地说。
他们背后又是哗啦一声响。弗农姨父抱着一支来福枪连滚带爬地跑进屋,这时他们才明白他那细长的包裹里原来是什么东西。
“门外是什么人?”他喊道,“我警告你——我有枪!”
外面静了一会儿。然后——
咔嚓!
门从合页上脱落下来,震耳欲聋的哗啦一声,门摔在地板上。
门口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的脸几乎完全被蓬乱的长发和纠结的浓密胡须掩盖了,但你仍能看见他那对像黑甲虫似的眼睛在头发下面闪闪发光。巨人好不容易才挤进屋来,他弓着腰,这样他的头刚刚擦着天花板。他弯腰拾起门板,轻而易举地就把门装到了门框上。外面的风暴声减弱了。他转身看着大家。
“能给咱来杯热茶吗?走这么一趟可真不容易……”
他大步走到沙发跟前,达力坐在那里吓傻了。
“喂,让点儿地方吧,你这个傻大个儿。”巨人说。
达力尖叫着跑过去躲到母亲身后,他母亲吓得蹲在弗农姨父背后。
“这就是哈利了!”巨人说。
哈利抬头看着他那张凶狠、粗野、面貌不清的脸,他那对甲壳虫似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一丝笑容。
“上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小毛毛。”巨人说,“你很像你爸爸。眼睛可像你妈妈。”
弗农姨父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
“我要你马上离开,先生!”他说,“你这是私闯民宅!”
“哦,住嘴,德思礼,你这个大傻瓜。”巨人说。他隔着沙发把枪从德思礼手里抢过来,轻轻一撅,绾了一个结就把它扔到屋角里了,仿佛这支枪是用橡皮做的。
弗农姨父又发出一声怪叫,好像一只老鼠被人踩了。
“不管怎么说——哈利,”巨人转过身来,背对着弗农夫妇.“祝你生日非常愉快。我这里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有的地方我可能压坏了,不过味道还是一样。”
他从黑外衣内袋里取出一只稍稍有些压扁的盒子。哈利用颤抖的手指将它打开,只见盒子里是一个黏糊糊的巧克力大蛋糕,上边用绿色糖汁写着:祝哈利生日快乐。
哈利抬眼看着这个巨人。他本来想向他致谢,可是话到嘴边却不见了,他脱口说:“你是谁?”
巨人咯咯地笑起来。
“说真的,我还没向你作自我介绍呢。鲁伯·海格,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和狩猎场看守。”
他伸出一只巨手握住哈利的整只胳膊。
“哦,茶怎么样了?”他搓着手说,“如果有茶,在遇到比你强的人面前就不要说没有,记住。”
他的目光落到空空的炉蓖子上,那上边只有揉成一团的包装袋。他哼了一声,朝壁炉弯下腰,谁也没看见他做什么,但是当他随即退回来的时候,那里已是炉火熊熊。潮湿的木屋里火光摇曳,哈利感到周身暖和,仿佛跳进了热水池。
巨人又坐回到沙发上,沉重的身躯把沙发压得直往下塌。他开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各式各样的东西:一把铜壶、一包压扁的香肠、一只拨火钳、一把茶壶、几只缺口的大杯子和一瓶琥珀色的液体。他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始泡茶。小屋里随即充满了烤香肠的香味和咝咝的声音。在巨人忙活的时候,谁也没有吱声。但是当他把第一批烤好的六根粗粗的、油汪汪的、烤得稍稍有点焦的香肠从拨火钳上拿下来时,达力有些坐不住了。弗农姨父厉声说:“达力,不准碰他给你的任何东西。”
巨人拉下脸轻蔑地一笑。
“你这个呆瓜儿子用不着再长膘了,德思礼,你放心吧。”
他把香肠递给哈利,哈利早就饿极了。他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但他始终无法将目光从巨人身上移开。最后,他看不会有人出来作任何解释,于是问:“对不起,可我真的还是不知道您是谁?”
巨人喝下一大口茶,用手背揩了揩嘴。
“就叫我海格吧,”他说,“大伙都这么叫我。我刚才对你说过,我是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当然,霍格沃茨你总该知道吧?”
“唔——我不知道。”哈利说。
海格显得震惊。
“对不起。”哈利连忙说。
“对不起?”海格吼起来,调过头瞪着德思礼夫妇,他们俩吓得躲到暗处去了。“说对不起的应当是他们!我知道你没有收到那些信,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霍格沃茨,我的天哪!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你父母是在哪里学会那一切的吗?”
“一切什么?”
“一切什么?”海格大喝道。“你等等!”
他一跃而起,火冒三丈,似乎整个小屋都被他庞大的身躯填满了。德思礼夫妇吓得贴着墙瑟瑟发抖。
“你们的意思是要告诉我,”他朝德思礼夫妇咆哮道,“这孩子——这孩子!——对——什么都不知道吗?”
哈利觉得这么说也未免太过分了。他毕竟还上过学,而且成绩也不坏。
“有些事情,我懂,”哈利说,“比如,我会做算术之类的功课。”
可是海格朝他一摆手说:“我是说,知道我们的世界。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你父母的世界。”
“什么世界?”
海格看起来简直要爆炸了。
“德思礼!”他大吼一声。
弗农姨父面色煞白,嘀嘀咕咕不知小声说着什么。海格怒冲冲地瞪着哈利。“你总该知道你父母的事吧,”他说,“我是说,他们很有名气,你也很有名气。”
“什么?我的——我爸妈没有名气,不是吗?〃
“哦,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用手指拢了拢头发,用困惑不解的目光盯着哈利。
“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他终于问。
弗农姨父突然能开口说话了。
“住嘴!”他命令说,“不要再说了,先生!我不准你对这孩子讲任何事!”
即使比弗农姨父更勇敢的人,在海格暴跳如雷、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也会不寒而栗。海格说话时,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因愤怒而颤抖。
“你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没有告诉他邓布利多留给他的那封信的内容?我当时在场!我亲眼看见他留下了那封信。德思礼!这么多年你就一直瞒着不告诉他?”
“瞒着什么不让我知道?”哈利急不可耐地问。
“住嘴!我不准你说!”弗农姨父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起来。
佩妮姨妈吓得上气不接下气。
“哦,气死你们,把你们两个统统活活气死。”海格说,“哈利,你是一名巫师。”
小屋里鸦雀无声,只听见滚滚涛声和狂风呼号。
“我是什么?”哈利喘着气说。
“一名巫师,当然。”海格说着,坐回到沙发上,沙发又嘎吱嘎吱响得更厉害了,“我相信,只要你经过一段时间培训,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巫师。你有那样的父母,你怎么可能不是巫师呢?我想现在该是你看那封信的时候了。”
哈利终于伸手接过一只淡黄色的信封,上边用翠绿色墨水写着:大海,礁石土的小屋,地板上,哈利·波特先生收。他抽出信读起来: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国际魔法联合会会长、巫师协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级魔法师)
亲爱的波特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
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
副校长(女)
米勒娃·麦格谨上
哈利的问题像烟花一样在头脑里纷纷爆裂,他一时拿不定该先问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他们静候我的猫头鹰是什么意思?”
“狂奔的戈耳工(①戈耳工,希腊神话中三个蛇发女怪之一,面貌可怕,人见之立即化为顽石),哟,我想起来了。”海格用足以推倒一匹壮马的力量拍了拍他的脑门,又从外衣的另一个内袋里掏出一只猫头鹰——一只真的、活蹦乱跳、长着毛的猫头鹰——一支长长的羽毛笔和一卷羊皮纸。他用牙齿咬着舌尖匆匆写了一张字条,哈利倒着看见字条上写道:
亲爱的邓布利多先生:
已将信交给哈利。明天带他去购买他要用的东西。天气糟透了。祝您安好。
海格
海格将字条卷起来,让猫头鹰衔在嘴里,走到门口,把猫头鹰放飞到暴风雨里。随后他又回来坐下,仿佛这一切像打了一个电话一样平常。
哈利发现自己一直张着嘴,连忙把嘴闭上。
“我说到哪儿了?”海格说。这时弗农姨父突然移到火光照亮的地方,脸色依旧惨白,显得很生气。
“他不会去的。”他说。
海格哼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你们麻瓜们,像你这样的大笨蛋用什么办法去阻拦他。”他说。
“你们什么?”哈利好奇地问。
“麻瓜,”海格说,“这是我们对像他们这类不相信魔法的人的称呼。不幸的是你竟然在这么一个不相信魔法的家庭里长大。”
“我们收养他的时候就发过誓,要制止这类荒唐事,”弗农姨父说,“发誓要让这一切一刀两断!什么巫师,哼!”
“您早就知道了?”哈利说,“您早就知道我是一个——一个巫师?”
“老早就知道,”佩妮姨妈突然尖着嗓子喊起来,“老早就知道!我们当然老早就知道!我那个该死的妹妹既然是,你怎么可能不是?哦,她就是收到同样的一封信,然后就不见了——进了那所学校——每逢放假回来,口袋里装满了蟾蜍蛋,把茶杯都变成老鼠。只有我一个人,算是把她看透了——十足一个怪物!可是我的父母却看不清,整天莉莉长、莉莉短,家里有个巫婆他们还美滋滋的!”
她停下来喘了一大口气,接着又喋喋不休地讲起来。看来这些话她已经憋在心里很多年,一直想一吐为快呢。
“然后她就在学校里遇到了那个波特,毕业后他们结了婚,有了你。当然,我也知道你会跟他们一样,一样古怪,一样——一样——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