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清秘史(下部)--在历史的拐角处-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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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性层面上,令未亡人在生活与感情上有所寄托。
因此,父亲死后,儿子娶没有血缘关系的庶母,哥哥死后,弟弟娶嫂子,弟弟死后,哥哥娶弟妹为妻便成为十分正常的、富有人性化的考虑。与努尔哈赤同时代的哈达部王子康古鲁,在父亲王台死后,就与自己的继母、著名的叶赫格格温姐结婚。这位温姐,恰是努尔哈赤前任大妃孟古格格的姑姑。豪格死后,多尔衮、阿济格两人作为叔叔,各娶了自己的一个侄媳妇。皇太极的五位后妃中,两个妃子是亲姐妹,皇后则是这对姐妹的亲姑姑,诸如此类,十分常见。
在习惯于假模假式的汉族人士眼中,上述一切是标准的乱伦,他们会对此表现出真诚的痛心疾首与不屑一顾;孰不知,唯其如此,才在比较中彰显出孔孟之道贞节牌坊之类文化中过多非人性的残忍与虚伪。
事实上,直到21世纪的今天,上述婚姻形态仍然通行于我国某些边疆游牧渔猎部族之中。知道了这些,我们也就有可能对于努尔哈赤死后的大妃殉葬、皇太极死后孝庄文皇后与多尔衮之间的关系,具有某种更加贴近事实的理解。
在这种习俗之下,偏偏又有了努尔哈赤本人的安排。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努尔哈赤从来没想过由自己指定接班人。他曾经为自己的嫡长子褚英做过类似皇太子一样的安排,褚英被处死之后,他又安排二儿子代善监理国政,并一度让他和自己一样,一个人兼任了两个旗的旗主。努尔哈赤表示,自己百年之后,要将深受宠爱的大妃,还有年幼的子孙们托付给代善。从而,一度使代善的权势极为显赫。这可能是那些贝勒大臣们看到大妃与代善眉目传情时,谁都不敢废话的原因之一。(《满文老档》,太祖卷十四。)
如果仅仅从汉族士大夫和中原皇家政治的角度看,完全可以将此理解成是老皇帝在以名位后事交代继位者。但假如考虑到女真人上述事实上盛行着的多种婚姻制度的话,努尔哈赤的这番话则完全应该被理解成,自己死后,不但允许儿子代善继承自己,还希望他娶养无血缘关系的庶母——大妃。否则,这位大妃的举止怎么会如此荒腔野板,离谱得无法理喻?从她的一生行事判断,假如不是置身于这种多种婚姻文化氛围之中,这位史书记载中“有机变”的大妃,应该断不至于会错意到如此程度才对。
倒是准太子代善,很有可能因为心智、性情上的厚道和缺少智略,身处其中的文化氛围,再加上权势显赫导致忘乎所以,才真的会错了意。在人性的层面上,他可能并不真正了解其父的真实想法与性情,于是,将努尔哈赤所说的、所想的和所要做的当成了同一回事儿,忘记了死后是死后,而现在活着是活着的道理。结果,真实的情形可能是:努尔哈赤痛恨自己还活着时就开始眉来眼去的大妃和代善。不久,就将代善独掌的两红旗,分出去了一旗,交给代善的儿子岳托。从而,代善自己失去了父亲的欢心,被迅速灰头土脸边缘化,也害了那位大妃。
努尔哈赤的处理很有意思,他放出风去,说是要搜查大妃私藏的财物。大妃便慌慌张张把财物分送到各处藏匿,结果,全部被搜查出来,包括藏在儿子阿济格家的三百匹绸缎。史书记载说:大妃阿巴亥“虽然有机变,却终于为努尔哈赤的英明所制服”,可能就包括了这件事情。随后,努尔哈赤宣布:“该大妃奸诈虚伪,人所有的邪恶她全都有。我努尔哈赤用金银珠宝从头到脚地妆饰你,用别人见所未见的上好绸缎供着你,养着你,你竟然不爱你的汗夫,把我蒙在鼓里,去勾引别人,难道不该杀吗?”随后,将这位大妃休弃。当时,努尔哈赤另外一位蒙古族的小妃子也加入战团,揭发阿巴亥。史书中说,大妃阿巴亥好嫉妒,大约由此可以得到证实。(《满文老档》,太祖卷十四。)
多尔衮的爱恨情仇(3)
或许,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的情意并未泯灭,故不到一年又将她接回,继续做大妃。在成书时间最早的清代官方史书《太祖武皇帝实录》中,记载道:由于大妃有机变且好嫉妒,使努尔哈赤觉得不快,“留下她恐怕身后会祸乱国家,于是预先给诸王交代遗言说:‘等我死时,必须命令她为我殉葬。’”后来,努尔哈赤死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诸王便来向她转达努尔哈赤的命令,大妃支吾不从。诸王说:“先帝有命令,想不遵从是不可能的。”最后,在诸王寸步不让的坚持下,大妃阿巴亥自缢而死。也有史书认为,她是被用弓弦勒死的。就此,阿巴亥之死遂成为前清历史上最重要的谜团之一,引发出无数猜想与争论。
母亲殉葬时,多尔衮虚岁十五岁,实则还差一个多月满十四岁。按照女真人的习俗,已经成年,他的哥哥阿济格虚岁二十二岁早已成年,弟弟多铎虚岁十三岁,也接近成年。兄弟三人全部名列共柄国政的八和硕贝勒,他们必定对母亲殉葬的内情有些了解,这可能是后来多尔衮独掌大权时,他们对此始终不曾发出过任何不同声音的原因。
按照当时的标准,多尔衮虽然已经成年,并与多铎最受晚年努尔哈赤的喜爱。但他当时没有尺寸武功,在皇太极跟随努尔哈赤驰骋疆场时,多尔衮还没有出生。按照努尔哈赤确定多年,且生前从无改变迹象的八旗制度根本原则来看,他没有可能被推举成继位的汗王。假如努尔哈赤要强行指定他为继承人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异常复杂。因为,那将意味着八旗制度中根本原则的改变,意味着游牧渔猎部族国家文化上的改变。我们知道,除非在特别特殊的情形之下,这种改变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就像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晚年最喜爱幼子拖雷,但拖雷终究没能当上蒙古大汗一样。因此,年轻的多尔衮只能得到旗主的权力与财富,却不能坐上部族国家汗王的位置,原因端在于此。
事实上,努尔哈赤死后,两黄旗虽由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继承,但是,多铎是正黄旗旗主贝勒,阿济格是镶黄旗旗主贝勒,多尔衮并没有实际掌握一旗。不久,在其他一切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皇太极将汗王才能掌握的两黄旗旗色收回,交换出两白旗,从此,两黄旗由皇太极掌握,阿济格和多铎分别成了两白旗的旗主贝勒。
天聪二年三月,即皇太极继承汗位一年半之后,十七岁的多尔衮随皇太极征蒙古有功,被“赐以美号”,曰:“墨勒根戴青”,是汉文“睿智”的意思。多尔衮和硕睿亲王的汉文爵位便是由此而来。显然,皇太极对多尔衮的才智具有清醒的认识。同月二十九日,阿济格违犯制度,擅自为多铎定亲,被皇太极罚银一千两,并罢免了他镶白旗旗主的名位权力,多尔衮这才正式成为镶白旗旗主。后来,皇太极又任命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多尔衮主管吏部,这是权力很大的一个部门,号称六部之首。此后,皇太极对多尔衮多次委以重任,使多尔衮有机会建功立业。就这样,皇太极扶持着多尔衮一步步成长起来,从墨勒根戴青贝勒,到睿郡王,再到睿亲王。直至有能力摆平战功显赫的皇长子豪格,先成为辅政王,再成为摄政王。
应该说,皇太极待多尔衮不薄。对此,多尔衮心知肚明。对于皇太极,他的感受可能是极度复杂的,一方面,他曾经说过:“太宗文皇帝之位,原系夺立。”(蒋良骐《东华录》卷四,顺治八年二月初十日。)另一方面,他也亲口对大小贝勒们说过:“太宗之所以给予我特殊不同的恩情培育,超过了对于所有其他子弟,是因为他知道诸子弟只有靠我才能成就事业。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你们明白吗?”(《清世祖实录》卷二十二,顺治二年十二月癸卯。)皇太极称帝时,册封了四大亲王,他们是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豪格。应该说,皇太极在多尔衮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甚至超过了对他的亲生儿子豪格。
有证据显示,皇太极对多铎也不错。
多尔衮的爱恨情仇(4)
多铎有“荒唐王爷”之称,除了能打仗之外,任侠率性、渔色猎艳的名声也不小。他甚至曾经将主意打到了大清朝第一位汉人大学士范文程的头上,并且可能对范夫人进行过严重的性侵犯。气得范文程范大人装病不上朝,在家里闭门谢客生闷气。假如不是多尔衮出面制止,没有人知道事情会如何结局。《清太宗实录》中记载道,经过皇太极的极力争取,多铎才分到努尔哈赤生前直接统领的十五个牛录四千五百人(《清太宗实录》卷四十六)。
很难想象一个主谋逼死他们母亲的人,会如此行事。这种说法几乎全部出自后人的臆测,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细细翻检史料,皇太极主政十七年间,几乎所有王公贝勒都受到过严厉处罚。皇太极最有出息的儿子豪格曾经三次受到过降级、罚款的处分,而多尔衮只受到过一次。
事情发生在公元1641年即大明崇祯十四年、大清崇德六年三月。当时,皇太极确定了对锦州长围久困的战略,下令部队轮番围困锦州,由远渐近,最后直逼城下,意图迫使锦州守军弹尽粮绝后不战而降。谁知,时间一久,锦州城内被围的人们受不了,城外围城的人们也受不了了,结果,领兵主帅多尔衮和豪格等助手商量后,私下里决定放官兵轮流回沈阳探家。兵员减少后,害怕城里的明军乘虚劫营,又将包围线后撤了三十里。结果,事实上等于撤除了包围。
皇太极知道后勃然震怒,整整一天都在大发雷霆。他把多尔衮等人调回来,不许进城,在城外听候处置。从多尔衮、豪格开始,皇太极一一点名痛斥。他对多尔衮说:“我加爱于你超过了所有诸子弟,好马任你挑,好衣任你穿,好饭任你吃,比对谁都好。就是因为你勤劳国事,能够恪遵朕命。如今,你让我怎么再信任你。”多尔衮和豪格被骂得狗血淋头,诚惶诚恐地自请死罪。最后,多尔衮的睿亲王爵被降为郡王,罚款一万两白银,夺两牛录;豪格的肃亲王爵被降为郡王,罚款八千两白银,夺一牛录。其他三十多人受到处分。
几天后,多尔衮等人去衙门办公。皇太极细细询问起来,结果,情况比听汇报时还要糟糕。当时,有人辩解说,是为了能够睡好觉才后撤的。皇太极怒火万丈,把多尔衮等一帮家伙当场赶将出去了,说:“你们赶快回家吧,那样就可以睡好觉了。”并下令,不许他们上朝,说是自己不想搭理他们,相见争如不见。
最后,多尔衮诸人拜托范文程等多次求情,方才挨过这一关(《清太宗实录》卷五十五)。
实事求是地说,在当时,多尔衮的才能和功绩是公认的。皇太极执政时期,多尔衮在一系列战略性军事行动中,均有上佳的表现,从而,令皇太极对他“特加爱重”,也为自己赢得了崇高的地位与威望。史书上说他“攻城必克,野战必胜”,不完全是溢美之词。
公元1638年即大明崇祯十一年、大清崇德三年八月,皇太极派遣他为“奉命大将军”,率清军左翼兵伐明。多尔衮铁骑纵横山西、河北、山东三省,“自北京以西,千里之内明军皆溃散逃遁”。在长达半年时间里,“转掠二千里”,“旌旗所指,无不如意”。大明总督、著名的卢象升和那位为了给监军太监祝寿而喝了一百杯酒的总督吴阿衡,就是这一次战死在多尔衮手下。洪承畴和孙传庭也是这一次被急急调离围剿李自成的第一线,从而,导致李自成有了喘息之机并死灰复燃的。这一次,多尔衮攻克山东重镇济南,前后只用了一天时间,生擒德王朱由枢,并陆续攻克城池五十余座,杀死两名总督级大员,在五十七次战役中全部获胜,俘获人畜四十六万余,黄金四千多两,白银九十七万余两。在八旗铁骑先后五次大规模绕道伐明的军事行动中,多尔衮指挥的这一次战果最为巨大。他的军功,使素以勇猛善战著称的豪格、阿济格、多铎等人全部相形见绌。
多尔衮另外一个引人注目之处在于,他不是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赳赳武夫,他的政治头脑远在其他王公贝勒之上。他曾经对大学士刚林回忆说:“以前经常看明朝的朝报,下面的人糊弄皇上,皇上的旨意也糊弄下面的人们,最是可笑。越看越不得了,索性不看了。”(《多尔衮摄政日记》,六月二十九日。)表明了此人的文化素养与政治敏感。
多尔衮的爱恨情仇(5)
崇德元年第二次征服朝鲜时,皇太极因为汉山城久攻不下,不得不先行回国。当时,朝鲜王国的宗器、社主、宫眷和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