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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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太宗如此坚持己见,满汉大臣们则不好再深劝,也就全都不作声了,朝会也就悄然而散。
但是,为太宗劝进的活动并未停止,因为这是同每个人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试想,在皇帝手下为臣,与在汗王驾下为臣,其地位能同日而语吗?而且人人心中明白,太宗不是真心反对称帝,而是在选择时机。为此,聪明的大臣不肯放过这表露忠心的机会,其中汉族大臣范文程是最为活跃的。
范文程将汉臣鲍承先、宁完我、罗锦绣、梁正大、齐国儒、杨方兴等召集在一处,说得大家意见一致,然后由范文程带领,进宫面见太宗,共同劝进:“大汗,当随天象行事。玉玺既得,各处臣服,人心归顺,受尊号,定国政,正合天意,望汗王莫寒天下臣民之心。”
第四部分 征服朝鲜王第77节 立国创大清(2)
太宗从内心里对范文程赞赏,看来这位近臣颇知己心。他脸上不露声色:“众卿美意朕心甚慰,然大业远未成就,不宜操之过急。”
汉臣的劝进告一段落,满臣的劝进又掀高潮。最为聪明的萨哈廉将诸贝勒召集到一起:“不知各位贝勒对大汗上尊号一事,心中是怎样想的。若内心所愿,我等当各立誓词,以劝汗王早下决心。”
大贝勒代善最怕在这一点上引起误会,率先表态:“立誓劝进,早当如此,本贝勒就在此拟写誓言,即去面汗敦请。”
阿巴泰、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杜度、岳托、豪格等无不响应,大家写好誓词,同去宫中面圣。
太宗听萨哈廉讲了来意,心中自是欢喜,可是口中谦辞:“朕无意称帝,这誓词免宣为宜。”
萨哈廉等同声齐讲:“我等忠心必表,不吐不快,大汗恩准。”
太宗想了想:“既如此,朕也不好过分相拒,大贝勒年事已高,萨哈廉有病在身,就免却立誓吧。”
代善明白这是在考验自己,更加要宣读誓词,而且是带头为首立誓:自此之后,我若不公正为生,如德格类之流行歹事,将会遭殃死去;如不对汗王尽忠竭力,心口不一,天地神明有知,我代善亦当遭殃死去;如若哪个子侄做出同莽古尔泰般的叛逆之事,我要不向汗禀明,也要遭殃死去;如果我将与汗共议的秘密,泄露给妻子与外人,则神目如电,我代善难逃遭殃死去;如果我对为汗的弟弟竭力拥戴,那么天地眷顾,我代善将福寿绵长。其他贝勒的誓词基本上大同小异,如出一辙。
太宗对他们说些勉励之言,还是不同意即上尊号。
在以后的日子里,外藩诸贝勒也相继到京劝进。朝鲜王获悉,也专程派使来朝,上劝进表章。之后又有都元帅孔有德,总兵官耿仲明、尚可喜等各率部属官员请上尊号。规模最大的一次要属天聪十年(公元1636年)三月二十二日,外蒙古十六部四十九贝勒齐聚沈阳,联合请求太宗称帝。到四月五日,满、蒙、汉文武百官三百余人齐聚太宗面前,由多尔衮手捧满文表章,土谢图济农巴达扎捧蒙文表章,范文程捧汉文表章,分领各族臣下跪读表文。
太宗感到时机业已成熟,便不再固辞,而是满面春风允同:“尔诸贝勒大臣,以朕安内攘外二业渐成,宜受尊号,两年来合辞劝进再三,朕恐上无以当天心,下无以孚民志,故一直未允。今若再拂尔等众意,必失信于天民,惟有勉从群议而已。”
众人听太宗应允,无不欢呼。
当下,由范文程为太宗选定吉日,下月十一日为上好日期,可行登基大典。
太宗表示赞同,然而他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登基改元,朕以为旧国号后金已不可用,愿众卿共思,重定国号,以振奋国人。”
范文程首先赞同:“汗王命世之君,自不能因袭前代,国号更新,会激励国人,昭示天下,有利于一统华夏。”
“后金、女真皆为旧称,难以凸现新国威仪,故俱不可用。”太宗心中已有个谱了,“朕既受尊号,当益加乾惕,忧国勤民。而首当其冲的则是,廓清天宇,扫清大明残余,为此国号即称‘清’如何?”
太宗一言既出,谁能反对,大家一致称赞,于是中国历史上方有了清王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太宗皇太极才是清王朝的开国皇帝。
天聪十年四月八日起,太宗开始斋戒,整整三天直到十一日,晨光熹微,太宗即穿戴一新,跨上骏马,在百官的簇拥下,缓缓出了德胜门。门外两里路的平坦草地上,早已筑好一座天坛。时值早春,小草都拱出了地皮,满目娇嫩的鲜绿。青砖天坛高有丈二,上面黄土覆盖,四面设有台阶。坛正中业已摆好香案,黄绫缎苫罩,其上置放香炉,炉前为天帝神位。
诸贝勒和文武百官分列天坛的东西两侧,东侧以大贝勒代善为首,以下依次为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岳托、豪格、阿巴泰、阿济格、杜度等诸兄弟子侄。接着是额驸杨古力、固山额真谭泰、宗室拜尹图、叶克舒、叶臣、阿山、伊尔登、达尔汉等,往下是蒙古八固山额真、六部大臣等。
西侧以范文程为首,以下为都元帅孔有德、总兵官耿仲明、尚可喜、石廷柱、马光远等。向下排列是外藩蒙古的察哈尔、科尔沁、扎莱特、杜尔伯特、郭尔罗斯、敖汉、奈曼、巴林、土默特、扎鲁特、四子、阿鲁科尔沁、翁牛特、喀拉车里克、喀喇沁、乌喇特等十六部,共四十九名贝勒,朝鲜派来的两名使臣也出席了登基庆典。整个场内遍插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的各色旗帜,在微风中招展,铺展出一幅五彩斑斓喜庆画卷。在百官内外,沿场地四周,布列了六层八旗兵丁,一个个持刀执枪,戎装肃立,显得极其庄严肃穆。整个后金国的精华人物全都汇聚于此,真个是群星璀灿光耀云天。
此时此刻,太宗目睹眼前这辉煌的情景,难抑内心的激动,愈加精神焕发喜上眉梢。天色已是大亮,东方的天际现出一片鲜艳的霞光。代善、范文程两人分别代表满汉人臣充任导引官,引领太宗拾级而上天坛,面向天帝神位恭立。
范文程唱礼:“上香。”
太宗从代善手中依次接过三炷檀香,上三次拜三拜。再将彩帛与酒爵供放于香案上,从范文程手中接过祝文,面南肃立朗声诵曰:惟丙子年四月十一日,大清国皇帝、臣皇太极昭告于皇天后土之神。臣以眇躬,嗣位以来,常思置器之重,时感薄履之虞,夜寐夙兴,兢兢业业,十年于此。幸赖皇穹降佑,克兴祖父基业,征服朝鲜,混一蒙古,更获玉玺,远拓疆土。今内外臣民,拗推朕功,合称尊号,以副天心。臣以明人尚为敌国,尊号不可遽称。固辞弗获,勉循群情,践天子位。建国号曰大清,改元为崇德元年。窃思恩泽未布,生民未安,凉德怀惭,益深乾惕,伏惟帝心昭鉴,永佑家邦。臣不胜惶恐之至,谨以奏闻。其实这篇祝文,是太宗向天帝报告他十年来的丰功伟绩,并请求天帝批准他即皇帝位,以此来取得更为合法的权力。也就是说,这告天仪式,是给臣民们看的。读罢祝文,太宗和百官分别走到摆好的席位前入座,当然是各有其位。太宗举起金樽美酒,双手奉上头顶:“敬天。”他率先将酒泼洒。
百官依样而行:“皇天护佑。”
太宗再举金樽:“敬地。”
百官随太宗之后,将酒洒到面前草地之上:“后土保佑。”
太宗三举金樽:“敬祖先。”将酒挥洒。
百官将酒洒罢:“列祖荫庇。”
下人过来将拜祭用的食品,从太宗始分给每人一份,数量很小,全都当场吃掉,以示得到了天帝的福荫。
至此,郊外的仪式结束。太宗上马,在百官簇拥下回城,进大政殿,再举行受尊号礼。
殿堂正北高阶之上置放着九龙缠绕的金銮宝座,两侧新制的仪仗,朱红油漆闪耀着夺目的光泽。对对金瓜斧钺,放射着皇帝才有的威严。太宗入座后,百官仍东西分列站好,乐声大作。
赞礼官高呼:“跪,叩。”
百官呼拉拉如山跪倒一片,向太宗行三拜九叩礼。
礼毕,多尔衮与科尔沁贝勒巴达扎,多铎与豪格,岳托与林丹汗之子额哲,杜度与孔有德,每两人合捧一枚皇帝御用之宝的金印,代表满、蒙、汉各族属官民,上前敬呈与太宗,表示承认太宗至高无上的皇帝地位,拥护他的统治。
太宗心绪极佳,按历朝开国的惯例大封臣属。他当殿册封代善为和硕礼亲王,济尔哈朗为和硕郑亲王,多尔衮为和硕睿亲王,多铎为和硕豫亲王,豪格为和硕肃亲王,岳托为和硕成亲王。阿济格等低一级,为多罗武英郡王。杜度以下再低一级,为多罗安平贝勒,阿巴泰为多罗绕余贝勒。并按等级,分赐银两。外藩蒙古贝勒也按亲王、郡王的等级敕封。汉人则以范文程为首,封为内府大学士。敕封孔有德为恭顺王,耿仲明为怀顺王,尚可喜为智顺王,是以人称三顺王。
太宗还到太庙追尊祖先,从始祖、高祖、曾祖到祖父,都尊奉为王。而独奉乃父努尔哈赤为皇帝,并上了一长串溢美的尊号: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庙号太祖,陵寝称福陵。
至此,繁琐的登基大典始告结束。
太宗在即皇帝位后一直闷闷不乐,常在左右的范文程看出些苗头,不由得关心地探询:“圣上新登大宝,理当意气风发,为何终日郁郁寡欢,有何心事可否向为臣透露一二?”
“咳。”太宗长叹一声,“未登基时尚可安枕,而今已顶皇冠,而实际统辖仍不过这偏居一隅的弹丸之地,想起来倍感无颜面对国人与臣下,朕这算什么皇帝呀?”
“万岁此言差矣,”范文程劝道,“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天下要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地夺取,混一全国也需待以时日呀!”
“岁月无情,人生有限,朕不能将大好时光全都虚度,要即将传旨整备军械粮草,尽快出征。”
“万岁只管降旨就是,我大清国战将上百员,雄兵数十万,万岁一声令下,自会人人奋勇争先。”
“不,朕要亲征。”
“圣上你,”范文程婉言相劝,“陛下万乘之躯,九五之尊,一国之主,不可轻动。征讨南明非一朝一夕即可奏效,点派几员心腹大将足矣。”
“朕在宁远锦州受阻,太祖皇帝更是宁远城下身遭炮击伤重而逝,这口气至今未出,我大清国立国后的第一战就是要拔掉锦州、宁远这两颗钉子,扫清入关的道路。”
“战火无情,刀箭无眼,万岁还是坐镇沈阳为上。”
第四部分 征服朝鲜王第78节 立国创大清(3)
“朕意已决,誓要亲征。”太宗又解释几句,“朕不愿做享乐皇帝,朕要开基创业,上阵冲杀。”
范文程知道难以阻止了,便表示赞同:“万岁御驾亲征,定能鼓舞将士用命,早奏凯歌。”
崇德元年(公元1636年)五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太宗上尊号的一个月后,太宗亲自点验的十万大军,即在城西演武场列队待发。随军出征的大将阿济格、阿巴泰、杨古力、拜尹图等在队前马旁恭立,送行的多尔衮、多铎、豪格等也在立候。红日初升,在护军八旗和仪仗队的导引下,太宗乘马来到。海螺角和蒙古大号震天价响起,群臣向太宗行三拜九叩大礼,太宗拜天祭地。然后发兵大炮响起,两响之后,第三响大炮轰响刚过,就见太宗在马上一晃,险些跌下马来。
豪格眼明手快,最先奔到近前:“父皇,您怎么了?”
太宗稳定一下心神,在马上竭力挺直身躯:“不妨事,只是突然头迷。”
“血!”随后过来的多尔衮惊叫。
这时大家才都发现,太宗的鼻孔滴流下殷红的鲜血,已将龙袍的胸襟染成紫色,而且血还流个不止。
范文程吩咐:“快传太医。”
“不必了。”太宗用御帕堵在鼻孔处,“偶然小疾,不足为虑,不能误了行程,立即出发。”
但是,没有人行动。范文程是太宗身边最敢于进言的人:“万岁龙体欠安,不宜再随军征战。”
“不,朕怎能临阵退却?”太宗为了不使将士士气受损,仍要坚持,但他身体又晃动几下。
豪格作为长子,更比他人牵肠挂肚,不觉跪倒在地:“父皇,为咱大清国,您不能不爱惜龙体呀!”
百官见此情景,也都呼拉拉跪倒:“万岁龙体安康,关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