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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毒气室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2部分

小说: 毒气室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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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今晚将会不同。萨姆拐错了一个弯,于是突然间他们被挡在一个铁道闸口前。一列货运火车从他们前面铿铿驶过,他们只好眼望着一闪一闪的灯光。相当长的一列货车。萨姆不止一次地看他的表。罗利一声没吭。火车过去了,不过萨姆又一次拐错了弯。他们拐到河边来了,远处有一座桥,沿街全是破败的房屋。萨姆又看了看表。五分钟之内大地便会震动,他但愿到爆炸发生时已经上了一条偏僻的公路,从容地行驶在黑暗之中。罗利动弹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司机不耐烦起来,但没有说话。
  又拐了一个弯,又是一条陌生的街。格林维尔不大,萨姆算计着只要他不断拐弯就总会拐回他熟悉的街道上。接下来他拐错了最后的一个弯。萨姆一发现他逆行进了一条单行道就马上踩了刹车。然而当他踩刹车时引擎熄了火。他把车挡放在空挡上,然后旋开点火开关。引擎转动正常,但车子就是发不动。接着他们闻到了汽油味。
  “该死!”萨姆咬牙切齿地说,“该死!”
  罗利身子放低坐在座位上,盯着车窗外面。
  “该死!油路堵了!”他又一次转动钥匙,结果还是一样。
  “别把电用光,”罗利镇静而缓慢地说。
  萨姆差不多惊慌失措了。尽管他迷了路,他还是有理由相信他们离市区并不远。他深吸一口气,察看着街道。他瞟了一眼手表。四下里看不到别的车,一片寂静。这倒是适于搞爆炸的完美环境。他似乎可以看到导火线顺着木地板在燃烧。他似乎可以感到大地的震动。他似乎可以听到木板、石板、砖块和玻璃在爆裂时发出的轰响。见鬼,萨姆一面试图使自己镇静一面想,没准儿我们还会被迸起的碎块击中。
  “照说道根应当给一辆像样点的车,”他喃喃自语。罗利没搭茬儿,只是继续盯着窗外的什么东西。从他们离开克雷默的事务所起至少已过了十五分钟,因而应该到爆炸的时间了。萨姆抹去脑门上的汗水,又一次点火起动。这一回,引擎顺利地起动了。他朝罗利咧嘴一笑,后者看上去完全无所谓。他把车往后倒了几英尺,然后加速开走。第一条街就很眼熟,驶过两个街区后他们上了大街。“你用的是哪种引信?”在他们拐弯上了离克雷默的事务所不到十个街区的第八十二号公路时,萨姆终于发问道。
  罗利耸耸肩,仿佛那是他自己的事,萨姆不该问。他们在路过一辆停在那里的警车时放慢了速度,然而一到城边就加大了车速。没几分钟,格林维尔就被抛在了后面。
  “你用的是哪种引信?”萨姆再次发问,强忍着心里的火。
  “我试用了一种新玩意儿,”罗利回答,眼睛并不瞧他。
  “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罗利说,而萨姆越发恼火。
  “一种定时装置?”又驶了几英里后,萨姆问。
  “差不离吧。”
  他们驶往克利夫兰,一路上完全沉默。在格林维尔的灯光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时的那几英里路上,萨姆隐约希望能看到一团火球或者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然而什么也没有。罗利甚至还乘机打了个盹儿。
  他们到达时,那家卡车停车点的咖啡馆已经满座。罗利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把乘客座那头的车门关上。“下次见,”他面带笑容地朝开着的车窗内的萨姆说,接着便向他租来的车走去。萨姆目送着他大摇大摆地离去,又一次对罗利·韦奇的冷静感到惊异。
  此时已是五点三十几分,东方幽暗的天空中隐隐露出一缕橙色的曙光。萨姆把绿色庞蒂亚克开上六十一号公路,朝南驶去。
  克雷默爆炸事件的恐怖故事实际上从罗利和萨姆在克利夫兰分手之时才算开始。首先是露丝·克雷默枕边床头柜上的闹钟与往常一样在五点三十分铃声大作,这时露丝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得的病不轻。她有些低烧,太阳穴疼痛,恶心想吐。马文扶她到浴室,她在里面呆了三十分钟。一种厉害的感冒病毒已经在格林维尔流行了一个月,现在终于打通了进入克雷默家的路。
  女佣在六点半钟叫醒了已经五岁大的双胞胎乔希和约翰,赶紧给他们洗澡穿衣并吃了早饭。马文认为最好还是照计划把他们送托儿所,让他们离开这栋房子,他希望这样他们就能躲开病毒。他打电话给一个医生朋友,请他开了药方,又把二十块钱留给女佣,让她一个小时后到药房去取药。他跟躺在浴室地上、头下垫着枕头、额上敷着冰袋的露丝说了再见,便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家。
  他接手的案子不全是民权诉讼。在一九六七年的密西西比州,律师事务所光靠接那一类案子是难以生存的。他还受理一些刑事案件及离婚、地界分割、破产和不动产等普通的民事纠纷。尽管他的父亲几乎不跟他说话,而且克雷默家族的其他成员也几乎从不提他的名字,马文还是把三分之一的办公时间用于处理家族的事务。这一天上午他的日程安排就是在九点身着律师袍为涉及他叔叔的不动产问题出庭辩护。
  双胞胎喜欢爸爸的律师事务所,托儿所得八点钟才开课,所以马文在送孩子和上法院之前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办公。这种情况一个月里大概有一次。实际上几乎天天都有一个孩子会恳求马文把他们先带到办公室玩然后再去托儿所。
  他们到办公室时大约是七点半钟,双胞胎进门就直奔秘书小姐的办公桌和桌上那一大摞等着裁切、复印、打钉并折叠成信封的打字纸。事务所的楼房结构不规则,是长期以来零增碎补的结果。前门进去是个小门厅,那儿的接待员办公桌几乎就在楼梯下面。四把为等候的客户准备的椅子紧靠着墙边。椅子下面散放着一些杂志。门厅左右两边都是律师的小办公室——马文现在已有三位助手为他工作。门厅直接通往从中间穿过一楼的走廊,所以从前门可以看到大约八十英尺之外的楼房后部。马文的办公室是楼下最大的一个房间,在左边最后一个门里。往前便是那间拥挤杂乱的储藏室。储藏室对面是马文的秘书海伦的办公室。海伦是个模样姣好的年轻女子,是马文十八个月来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
  二楼上的几间狭窄的办公室属于另一位律师和两位秘书。三楼没有暖气空调,是堆放东西用的。
  马文通常在七点半钟至八点之间到办公室,因为他喜欢在公司其他人来上班和电话铃声开始响之前有一段安静的时光。同往常一样,四月二十一日星期五这天他又是第一个到的。
  他开了前门,开了灯,在门厅停下来。他告诫双胞胎不要把海伦的办公桌搞得乱七八糟,可他们已经直奔走廊,一句话也没听见。等马文第一次探头进去警告他们时,乔希已经拿起了剪刀而约翰则拿起了钉书机。马文暗暗发笑,随后走进他的办公室,很快便潜心钻研起来。
  后来马文在医院时回想起来,他大约在八点差一刻时上三楼去找一份旧档案,他觉得这份档案对他正在准备的案子有现实意义。他上楼时还在自言自语。按事情的进展,是这份旧档案救了他一命。孩子们当时正在楼下的什么地方大笑。
  炸药以每秒几千英尺的速度朝四面八方炸开。置于这座木结构建筑物中央的十五根炸药在数秒钟内就使楼房变成了碎片瓦砾。腾空而起的碎裂木头和其他碎片过了整整一分钟才落到地上。地面震动得像是发生了一次小地震,而且根据目击者事后所述,格林维尔闹市区上空的玻璃碴子纷纷落下,简直没完没了。
  乔希和约翰离爆炸中心还不到十五英尺,所幸的是他们再也不会知道落在自己头上的是什么。他们没有受痛苦。当地的消防队员在八英尺深的瓦砾碎石下找到了他们那血肉模糊的尸体。马文先是被震到了三楼的天花板上,然后失去知觉的他随着天花板的碎片落到炸药在楼房中心炸成的冒烟的坑里。二十分钟之后他才被发现并被火速送往医院。没出三个小时他的两条腿便被齐膝截掉了。
  爆炸发生的确切时间是七点四十六分,而这多少总是不幸之中的大幸。马文的秘书海伦此时正要从四个街区外的邮局离开,她感觉到了爆炸的震动。再过十分钟她就该在办公室里烧咖啡了。律师事务所的一个年轻的助手大卫·卢克兰住在三个街区之外的一个公寓里,当他听见并感到爆炸时他正要锁上他公寓的房门。再过十分钟他就会在他的二楼办公室拣选自己的邮件了。
  爆炸时相邻的一栋办公楼也被引燃,虽然火势不大并且很快便被控制住,但这使得情形更加混乱。一时间浓烟滚滚,人们纷纷仓皇奔逃。
  有两个行人受了伤。一块三英尺长的二英寸乘四英寸规格的木板落在一百码之外的人行道上,又弹起来,随后结结实实砸在了才从停好的车子上下来朝爆炸方向观望的塔尔顿太太脸上。她的鼻梁骨折并被严重划伤,不过到底是痊愈了。
  第二个受伤者伤势很轻但关系重大。爆炸时这个名叫萨姆·凯霍尔的陌生人正慢慢地朝克雷默事务所走去,地面的震动使他脚下不稳跌倒在马路沿上。他挣扎着站起来时横飞的玻璃使他的脖子和左边面颊各挨了一下。他急忙弯腰跑到一棵树后,躲避周围如雨般落下的玻璃碎渣。他吃惊地望着眼前的这片废墟,接着便溜掉了。
  血从他脸颊上滴下来,弄脏了他的衬衫。他心惊胆颤,事后这一切他很多都记不起来了。他开着那辆绿色庞蒂亚克,急速驶离市区,其实要是他多动动脑子并且注意一点,是有极大可能第二次从格林维尔安全逃脱的。两名巡逻车上的警察应爆炸案呼叫火速驶入闹市区之时遇到一辆绿色庞蒂亚克,这车子不知何故拒不靠边让路。巡逻车鸣着警笛,闪着警灯,警察还按着喇叭高声咒骂,可那辆绿色庞蒂亚克就跟僵在了车流里似的一动不动。警察只好停下车,跑过去使劲把门拉开,于是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手铐铐到了萨姆的手腕上。他被粗鲁地推进警车的后座,押往监狱。庞蒂亚克也被扣留。
  炸死克雷默家双胞胎的炸弹是极粗糙的一种。十五根炸药用灰色电缆管的胶带紧捆在一起。罗利·韦奇没有用引信,他是用一个上发条的便宜闹钟作定时器代替引爆装置的。他拆掉了闹钟分针,在钟面上的7和8之间钻了一个小洞,在洞里插了一根金属针,一旦横扫过来的时针触及它便会接通电路引爆炸弹。罗利需要的时间比引信能够提供的十五分钟更多。加之,他自认为是专家,所以希望试验新的设备。
  也许是时针有些弯曲,也许是表盘不完全平,也许是罗利在狂热状态中把它绑得太紧,抑或不够紧,再不然就是金属针与表盘不相平齐。毕竟这回是罗利初次试用定时装置。也可能定时装置就是准确地照罗利的计划进行的。
  不过管它是什么原因或借口,杰里迈亚·道根和三K党在密西西比州的爆炸攻势如今已经沾染了犹太人的鲜血。所以,考虑到各方面的实际情况,这场攻势就此结束。
  
  二
  搬走死伤者之后,格林维尔警方立即在废墟周围实行戒严,不许人们进入。没过几小时杰克逊市联邦调查局人员接管了现场,一个拆除小组在天黑前开始彻底清理碎石瓦砾,十几个联邦调查局人员神情严肃地进行着这项单调乏味的工作:拣起每一块细小的碎片,仔细观察,又拿给别的同事看,然后集中收到一边以待他日拼接组合。城边的一座空闲的棉花仓库被租借来存放克雷默爆炸案现场的残片。
  联邦调查局最初的假设后来得到确认。凶犯使用的是甘油炸药、一个定时装置和几根电线。那不过是一枚被粗粗组装而成的最低级的炸弹,安装者可算够运气没把自己炸死。
  马文被迅速转送到孟菲斯的一家高级医院,他被列入病情严重但稳定的病人名单有三天之久。露丝·克雷默由于休克也住了院,先是在格林维尔,后来被救护车也转送到孟菲斯的同一家医院,克雷默夫妇同住一室而且同被施以大量镇定剂。数不胜数的医生和亲友在一旁值班守护。露丝在孟菲斯出生长大,因而有许多朋友前来看望。
  克雷默律师事务所周围尘埃落定之后,邻居们,其中有些是商店老板及其他办公室的职员,清扫着人行道上的玻璃。他们一面观看警方和救援人员着手挖掘,一面窃窃私语。格林维尔城里盛传一名嫌疑犯已经落网。就在爆炸当天的午间,旁观的人群就全都知道了那人的名字叫萨姆·凯霍尔,来自密西西比州的克兰顿,是三K党成员,他自己也在爆炸中受了伤。有一篇报道提供了凯霍尔在其他爆炸事件中所犯罪行的可怕细节,描述了种种令人发指的伤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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