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王冠-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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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雾气的深处,隐约传来了沙哑而悠远的歌。
那是悼亡的祭曲。
下城区域,白教堂区,海格特墓地。
雾气缭绕在这一片寂静又荒凉的土地之上,墓园的黑铁之门大开,袒露出了通向死者世界的道路。
灰白色的墓碑如同树木一样东倒西歪的插在地上,枯树斜斜地指向天空,一片死寂。
远方到来的海鸟带来了种子,于是在那些泥泞的腐土之间便长出了一片片拇指大小的白色野花。
细碎的花瓣里带着微黄的蕊,沾着露水,在寒风中轻轻地摇曳着,像是被埋葬的人从地下吐出的最后气息。
就在墓碑之间,萨满披着漆黑的祭服,伫立在泥潭中。
他凝视着面前的墓穴,在墓穴中躺着一具简陋的木棺。
那是一具早已经冰冷的尸体,像是还活着一样,尸体瞪着眼睛,对着天空怒目而视,仿佛准备拔刀和敌人分出生死。
他的敌人斩下了他的头,他便死了,可他的同伴取得了胜利,也带回了他的尸首。
“——伊夫力。”
萨满按着木棺。眼神怜悯又复杂。他的沙哑声音回荡在墓园之中,如同向死后的世界介绍这一位新入的成员:
“他是我忠心耿耿的下属,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他至死追随我。不改初衷。
他沉溺于酒精和暴力中,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人。
他死了。”
萨满展开手掌,将手中的两枚银币盖在了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瞳之上,为他支付了度过冥河的船资。
他最后看了一眼死者的面孔,轻声道别:
“——阿瓦隆感谢你曾经做过的奉献。”
棺盖合拢。萨满为他钉上了一颗钉子,目送着死者沉入黑暗,享受永恒的安宁。
一具新的木棺被抬上来了。死者的面孔上看不出狰狞或者安详,只是安静的沉睡着。
“艾里克?”
萨满看着那一张脸:“我认识你,原来你也死了啊。”
他怜悯地擦去了死者脸上的尘埃,轻声宣告:
“他是下城区的一个小混混。墙头草。随波逐流,做过很多事情,可那些事情都没有成功。
他曾经有过做一番大事的满腔热血,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人头地,然后他做糟了所有的事情。
他一事无成。”
萨满将银币盖在死者的眼瞳上,低声道别:
“愿你在无尽的长眠中寻找到活着的意义。”
棺盖合拢,萨满接过了榔头,为他钉紧了前往死者国度的‘行囊’。
木棺沉入了泥潭中。消失不见…
新的棺材被送上来了,这一次。萨满却忍不住轻声叹息。
“天竺人,尸罗逸多。”
他看着那一张扭曲的面孔,眼神倏无悲喜,只是怜悯:“又见面了呐,就让我为你送别吧。”
他为尸罗逸多抚平了扭曲的面容,轻声宣告:
“十六年前,他来到这里,这一座城市没有拒绝他的到来。
为了出人头地,他贩卖禁药维生,广开妓院娼寮。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因此而死,一个儿子送回了天竺,他不敢再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了赚钱,他毒害了很多无辜的人,可他的到来也令混乱的禁药得到了管制,有那么一丁点的人得到了幸免。
他死有余辜,但又不至于罪该万死,只是一个两头都够不到的可怜虫。
他曾经为这个城市奉献过许多,也曾经遵守过规矩。
可惜,他走错了路。”
萨满将银币盖在他的眼睛上,为他合拢棺盖,钉上了钉子:
“安息吧,你的名字将留在阿瓦隆的记忆里。”…
最后送上来的,是一具沉重的铁棺,铁棺中,那个身披着沉重甲胄的男子已经与世长辞。
像是经历了刀剑的劈斩,烈火的焚烧,还有箭矢的攒刺,死者已经体无完肤,可至死他都没有松开手中的重剑。
断裂的剑刃的裂口上残留着厚重的血色,在寒风中轻轻震颤,如同魂灵的叹息。
“矮犬沃纳,阿斯加德人的首领,你死的堂堂正正。”
萨满用手帕为他拭去了脸上的血,将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他看着他的脸,就像是看到了他这一生的奋勇和咆哮:
“十几年前,他和他的部下来到这里,将独眼取而代之,贩卖自己的武力,掠夺财富。
阿瓦隆无私地接纳了他,给了他一席之地。
他并没有一技之长的生存技艺,也没有出类拔萃的长远眼光,也从不依靠有情而活,他只崇尚力量,也追随着力量。
他至死无惧,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战士。他本来可以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可惜……”
他将银币盖在死者的眼睛上,神情冷淡又惋惜:
“——他辜负了这个城市。”
铁棺合拢,沉入泥潭之中。
萨满回头,看向身后,看着那些一具具从白雾的尽头送来的棺木,那些棺木中沉睡着死者。有的里面是他的朋友,有的里面是他的敌人,那些在阳光下活不下去的人在今夜死去了,便葬在了黑暗里,永远地沉入了这个城市的阴影之中。
他会见证他们的死亡,为他们微薄的生命赋予意义,哪怕这一份意义轻如鸿毛…
在漫长的送葬之中,鬼手撑着拐杖,有些蹒跚地走到他的身后,轻声说了什么。萨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鬼手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问:“疯人院那里,我们真的不管么?”
“我让屠夫去,只是让他带阿尔贝托的尸体回来,他做到了,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自有人去解决。”
萨满说:“我们只解决我们应当解决的事情。”
鬼手点头,听见了萨满沙哑的呢喃:
“鬼手?”
“嗯。”
他抬头,看着萨满的背影。
这个苍老的男人凝视着那一片渐渐从泥塘中生长出来的墓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隐约的叹息:
“今年我们种下这么多尸首,来年一定会开出很多花来吧?”
无人回应。(未完待续……)
一百六十三章节 血祭开始
漆黑的夜空中,云层被火焰的色彩映照,如血猩红。
在焦灼的风里,灰烬飘飞,升上了天空,碎散的火粉在空中明灭,消失无踪,像是火焰的群星正在缓缓的升起。
大火已经燃烧至最**。
街道之上,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在那些遍布每一个角落的拼杀和反攻之中,所有人的耳边都是咆哮和哀鸣。
明明空气中漂浮着阴冷又诡秘的气息,可那种气息却被火焰的焦灼所覆盖,萦绕在每个人耳边的隐约的笑声和吟诵被怒吼和尖叫所替代,变得细不可闻。
在层层砖石的覆盖里,深入地下数百米的地方,那宏伟而嘶哑的颂唱声如雷声滚荡。
这里是中央机关。最终实验室。
轰鸣的颂唱和乐声回荡在这个正圆形的广场之上,在墙壁之间翻滚,冲上了顶穹的黑暗里,扩散向了四面八方。
燃烧的水银流淌在砖石的缝隙中,形成了诡秘的音符和乐章,那些乐章迅速的变化、扭曲着,像是窒息而死的蛇。
“神明恩典,如此甘甜!我等罪人,竟蒙赦免,昔我迷失,今归正途,曾经盲目,又复得见……”
就在那些图纹之上,数十名披着血色法衣的乐师占据了共鸣的窍眼,彼此的心神连接,狂热的吟唱着堕落圣诗。
就在狂热的吟诵之中,他们的双眼翻白,神智仿佛都随着那狂热的歌声而燃烧起来了,沉浸在这仿佛无穷无尽的颂唱里。
明明是带着神圣意味的颂词和旋律,可此时此刻,却彰显出无意言喻的癫狂和狰狞。
如同潮汐一般的以太波动从他们的身上荡漾开来,化作了仿佛来自炼狱的赤红光芒。
虚空中传来了阵阵嘶鸣和咆哮。就像是地狱之门即将打开,妖魔的国度即将降临!
这原本是《卡利克斯提努斯卷宗》中二十首颂歌之一,由先代圣徒们所记录下来的传世典籍,教团中某个派系代代传承的的重宝。
后来在黑暗世界的战争之中,它被邪神的使徒所篡夺,以百目者的力量。将二十首神明颂歌,尽数秽染成了邪魔颂曲!
而就在狂热的颂唱中,鲜血的色彩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涌来。
那是无以计量的猩红,潺潺溪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和河流,河流澎湃,汇聚成潮。
血色的潮水覆盖了顶穹、大地、每个人的呼吸,交叠着形成了汪洋肆虐的景象。
那已经是经过了无数次提取和纯化的血液,从数不清的性命中所压榨出的生命本源!
海潮一般的血色在空中波荡着。隐隐交织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
在漩涡的周围,仿佛空间都扭曲了。
而就在漩涡的中心,是深不可见的黑暗!
“赤眼,血路就要开启了,加快速度!”
就在血阵之外,头戴面具的知更鸟发出命令,他看着那一道鲜血中酝酿的亮光,眼神狂热。
血阵的正中心。双眼赤红的黑乐师吞吸着这无以量记的生命力量,口中的狂热赞颂越发的沙哑和尖锐。
漩涡剧烈的震颤起来。
快了。
就快了!
血路。即将开启!
知更鸟轻声笑起来,身影消融在黑暗中——
轰!
燃烧的下城区,天空中,漆黑的云层中骤然迸发出一道雷声。这是巨量以太的流动所产生的天象,却像是云端之上的神明震怒,发出怒吼。
一道炽热的电光从天而降。如同长鞭抽打在了塔桥的尖顶之上,惊得一群骑警脸色惨白。
那一道雷鸣过后,城市之外的海潮声便诡异的消失了,可风却没有停止,
风中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寒气。令人簌簌发抖。
——暴雨将至!
天地之间一片窒息。
可就在着窒息一般的寂静中,塔桥上的警长却感觉得心中阵阵不安袭来,如此强烈。
就在他的身后,塔桥另一头的黑暗里,传来了马蹄驰骋的声音。黑暗中,数十只铁轮碾过青石,迸发出隐隐巨响和飞散的火星。
是马车,至少一个车队的人从上城区冲过来了!
警长的腿哆嗦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信使的方向,可是却找不到信使的踪影——刚刚他明明还在这里!
就在他的错愕之中,那种滚雷一般的驰骋之声渐进了!
“停下!立刻掉头,前方不……”
塔桥另一头的守卫怒斥,可马蹄和车轮却骤然加速了,从哨卡正中央碾过,将脆弱的哨卡撞碎,分崩离析!
就像是黑夜中的一个噩梦,那一列车队撞碎了哨卡,冲上塔桥,疾驰在狭长的车道上,笔直地向着下城区冲过来了!
足足有三米多高,如同妖魔一般庞大的的巨马拉扯着马车在疾奔。
它们抬起了铁蹄,踏碎了青砖,呼哧风雷,冲破了黑暗和阻拦,一股反顾地冲向了庞大的闸门,像是将整个闸门当做不存在?!
“他们疯了吗?”
警长的脸色苍白,踉跄地后退:“快让开,让……”
轰!
巨马和车轮从他身旁呼啸掠过,卷起的狂风令他踉跄倒地,耳边尽数是铁轮碾压大地所迸发的轰鸣。
那一列车队宛如驾驭着风暴和妖魔而来,所过之处,一切哨卡和阻拦都轰然破碎,径直地撞向了封锁着塔桥的铁栅栏。
丝毫没有血肉之躯的摸样,那两匹巨马嘶鸣,漆黑的眼瞳毫无畏惧地迎向了前方的阻碍,铁蹄践踏大地时候迸发出阵阵雷鸣。
紧接着,是令所有人都软到在地的强烈震荡。
先是变形,然后凹陷,最后扭曲,崩溃!
面对着巨马的冲击,足足有手腕粗细的厚重栅栏轰然破碎,断裂的铁片飞迸,深深地嵌入了岩石之中。
漆黑的马车撞破了最后的封锁,悍然冲入了燃烧的下城区中。
警长呆滞地看着那一列长长的车队如此肆无忌惮地闯过哨卡,脑中一片茫然和懵懂,只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
“接着。”
他身旁有人说,将一个东西抛入他的怀中,他呆滞地低头,看到了怀中的头颅——那是刚刚还威风八面、对他们呼来喝去的皇家特使的头颅。
他的身体一震,嘴唇哆嗦着,就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别怕,是假的。”
那个披着灰黑色雨披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死与你无关。”
“假的?”
警长茫然地抬头:“他明明有皇家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