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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迷途-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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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我想起我在一篇网络文章里看到的一句话,“你明知道我爱你,就像我明知道你不爱我。”
  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曾经站在,曾经经过,她的身影曾覆盖的任何一个地方。
  当她那样从容的一脸陌生的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可曾想到,在她的身后将会是一段怎样的目光。 
 
 
 
  
 第二十六章
 
  这一晚我发现,原来我的爱只与自己有关系。不论它是多么狂烈,多么浓厚,终究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东西。无论如何,它都不可能溢出我的身体,进入到别人的身体里去。
  我的爱只属于我自己,只能引起,自己的感动与哀悯。跟别人,跟任何人都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突然间,我觉得很累,差一点就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第二天,我去见了房东的侄女。
  她在我面前从来不说不知道,也从不哭泣流泪。然而在我提出要和她分手的时候她却哭了。我们分手的时候气氛是相当融洽的,所以我猜她并不是为我而哭的。
  “怎么了?”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仍然嘤嘤的哭泣。我于是没有问,坐在一旁喝着可乐,默默的听着她哭。说实话,我很羡慕她,哭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良久,她抬起头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你女朋友吗?”
  我撅起嘴巴,意思是“我一直想知道这事情。”
  “因为这是我表妹最后一个遗愿。”她说。
  “你表妹是谁?”我刚开始有点不明就里,但是马上我就反应过来,“房东的……女儿?”
  “她的遗愿是什么?”我又问。
  她张开嘴巴,想说话,没有说出来,反而大声哭了起来,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完全没有再次开口的可能。于是我们没有再做冷静长谈的机会。最后,她交给我一个录音带。说这是她表妹给她的录音带,叫我自己拿回去听,并向我道歉,说她已经听过了。我说没什么。于是,我站起来送她,谁知道又是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扶住桌子站住。
  回到宿舍,我拿出录音机,插进录音带,带上耳机,开始听了起来。
  “真是开心,终于有勇气对你说话不紧张了。你还记得吗?那天下午,我们说了很多话……”
  这盘录音带,我是全身心去听的,但是仍然没有完全听清楚。因为它已经将我昏睡的记忆唤醒。我的记忆与这录音带纠缠在了一起。
  我记得那天下午,我正在家中昏睡,听到有人敲我的门。我从床上爬下来,才发现自己原来头昏脑胀。我打开门,原来是房东的女儿。
  “当时你睡眼朦胧的问我有什么事,我没有回答你,因为你当时只穿了一条内裤,我被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大的男生在我面前穿成这样。”
  之后,我请她进屋,她有点紧张的走了进来。她坐在我花一百五十块买的劣质沙发上。我抢在她的前面将正要被她坐在屁股下的肮脏的内裤抓在手里。我将内裤放进卫生间,又洗了洗手和脸,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只穿着一条丑陋的红色内裤,于是赶紧在地上捡了一条深蓝色牛仔裤穿上。我想起刚才的样子,真是猥琐异常,惨不忍睹。
  “我看见你一脸通红的从厕所走出来,然后给我端上了一杯热茶。你望着我,想说什么,然后又转过脸去。我知道,你想跟我说对不起,是吗?我没有猜错吧?”
  她轻轻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手里端着茶,白丝丝地热气在她的脸上迷朦。
  “你心情不是很好,是吗?”她将茶托在手掌心,将手放在膝上,问。
  “你当时笑笑,跟我说‘还行啊’。我一看就知道你在说假话。”
  “我看你四天都没有出过门。”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很奇怪,她怎么会这么清除我的行踪。难道是怕我不交房租就跑了吗?
  “你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能这样质问女孩子呢?这样的情况下,我除了说‘我就是知道啊’还能说什么呢?”
  “还记得吗?接下来,气氛明显就尴尬了许多。但是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躺在椅子上眼睛半睁半闭着悠然自得的喝可乐。真是奇怪,我觉得那么尴尬,怎么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呢?我们大家于是都没有说话,安静了好一阵。突然我问你,‘爱一个人可不可以是一生?一直到死?’你挠了挠脑袋,眼睛都没有完全打开,然后你说‘我想我不可以吧。’然后,我就没有说话了,现在我要告诉你,或者我可以。”
  然后,我们又没有说话了,我是你因为实在觉得太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说话,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太紧张了。”
  我们这样的相对,过了一阵,我觉得好像不是很礼貌,于是我莫名其妙的问她:“如果我突然死了,你会怎么样?”
  “那我就只有和你一起死了。”我现在仿佛记得她当时是一脸哀痛,但是坚决地说。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不许这样。”她又说。
  “哦。”我一本正经的说。我的心里在笑她说话时的郑重其事,我心想,“这还用你教?”
  “我再说一遍,要是我死了,你可不许这样。一定要答应我,知道吗?”
  “然后,我跟你说了很多童年的秘密,那些全都是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秘密。”
  我当时完全没有认真听她的话,我现在根本不记得她曾经说过些什么。
  “你知道,我当时感觉多幸福吗?能够对你说那么多话。”
  她讲了很多之后,我不记得她是如何又问起我来,“你的一生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或许是为了等待吧。”我疲惫的敷衍道。
  “接着,你又问我,‘你呢?’”
  “或者,我也是。”她说。
  “你……等什么?”我问。
  “然后,我又没有说话,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或者是等你。’”
  之后,她看见我满脸萎靡的样子,于是问我:“你是不是病了?”我笑说其实是因为睡得太多的缘故。
  又是沉默,我于是想说话,她却打个手势叫我不要说话。
  “我当时正在聆听你的沉默。”
  再之后,我便送她到门口,等她出门,我就把门关上了。在关门的一霎那,我仿佛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但是我相信那是幻觉,因为几天来,我经常会有幻听。
  “我终于鼓起勇气对我你说,‘也许我的一生太短,但是请你让我把它献给你吧。’然而你的门已经关上了。
  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打开你的门,听我说这句话呢?
  ……
  如果上天再给一次生命,我就要抱着你,对你说,‘让我们恋爱吧。’”
  录音机不再有声音,窗外是风。
  陈文在我的身边发火,他说他本来想入党,但是想到要被一群驴一样的人决定自己的命运,他宁愿放弃。
  我摘下耳机,走出寝室,走向大街,天色已黑。在黑暗中,风在我的耳边轰鸣。
  我在大街上游荡,我的脑中是风在轰鸣。我全身无力,晕晕乎乎,我的身体似乎随时就会被风吹断。
  我的脚步毫无意识的将我带到了那间装着粉红色灯泡的按摩院。老鸨居然还认得我,她冲出来将我拉进门去。我没有反抗。
  当我进门时,舒君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她,我看到她在笑。
  “上三楼。”走到二楼的时候,我木然的说。她稍稍有些惊讶的笑笑,然后带着我上了三楼。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只有一个凳子,和一张大床。她坐在凳子上,张开嘴想和我说些什么,她看起来似乎想和我聊聊。
  “脱衣服吧。”我坐到床边,说。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阵,我没有理她,只管自己脱衣服。于是,舒君也开始脱衣服。脱光了衣服之后。我们一起钻进了被子里。
  我们都是麻木但剧烈的运动着。
  之后,我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我的赤裸着的身体从她的赤裸着她的身体上滚了下来。我大口大口的喘息。
  突然,在我们两个都赤裸着的时候,我大声痛哭了起来。啊,是痛苦!终于冲破了最艰苦的樊篱,化作泪水开始洗涤我的脸。
  我越哭越大声,我变换着各种声调哭泣,哭得舒君惊慌起来,坐在我的身旁,几乎也要哭出来。
  我伏在枕头上,大口大口的痛哭,我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惊动了楼下。
  门打开了,越来越多的人围在门外看着赤裸的我和舒君。
  更加多的人围在了门外,舒君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一旁,然而我仍然赤裸着大声的哭,一直到我最终昏去。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一张床上。四周的环境有些熟悉,似乎曾经见过。泛白的墙壁,惨白的床单,还有苍白的手。
  “你醒了!”看到我睁开双眼,是舒君站在我的身旁,她表现出了过分的开心,令我起疑。
  “我怎么了?”我问。
  “医生,医生,快来,快来。他醒了,他醒了。”舒君仿佛没有听见我说的话,站起身拽着闻声赶来的穿白大褂的人。
  我看清了,不是一个,是一堆。
  他们手忙脚乱的开始在我的全身上下检查起来。这家医院原来有这么多人。好象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我的床边。他们过分的关心让我感到有些惊慌。我想摇摇脑袋,稍微放松一下。但我发现我受到了某些束缚,我的嘴巴上罩着一个东西,它在往我的喉咙里输送一些气体。接着,我还发现我的腕上插了一根管子。
  “我怎么了?”尽管我并不想打扰他们,他们看起来很忙,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没事,小病。”一个稍微年老的人抽空回答了我。
  他的回答让我觉得他当我是三岁小孩,而且还是弱智的那种。我知道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给我说真话的了。于是,我什么也不问了。
  等他们忙完了,有几个走了出去。剩下舒君和那个老一点的人。
  “我怎么了?”我又问一次。医生于是看着舒君。
  “别骗我。”我对舒君说。舒君于是向那医生点点头,然后便走出去了。
  “癌症,晚期。不过希望还是有的。”
  我本来还想问一下是什么癌,但我到底没有问。因为我突然想起好象它们之间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我想那老医生完全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他说那句话的时候,非常的和蔼,和颜悦色,好象要给我糖吃一样。
  他的话令我有些混乱,尽管他已经充分照顾到了我的情绪。我有些愤怒,或者应该称之为害怕。尽管我自己也是想这样安排的。但是,由别人来帮我决定,仍然让我感到有些难堪。即使这个决定者是上天,也丝毫没有减弱我的这种感觉。或者,或者应该说,面对死亡,我突然退缩了,我有些害怕了。
  我并不是怕死。死亡,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而且,这正是我的选择。但是,我仍然害怕,并不是怕死,而是怕等死。我开始意识到,我必须去死,尽管我原先是心甘情愿去这么做的。但是,现在有人强迫我这么做,尽管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做。我觉得很奇怪,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滑稽。于是我在混乱中又哭了起来。
  啊,泪水,多么坚强的东西。它帮我抵抗了所有苦难。
  “不要哭,你还是有希望的。”老医生有些慌乱。
  “你出去吧,我求你了。你出去吧。”我哀求着说。
  “好,好,好。我出去了,出去了,你不要再哭了。”老医生赶忙退出房去。很久,都没有人再进来。我想,是老医生拦住了他们。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我当时的感觉。似乎,我什么感觉都有,又似乎,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混乱,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用词。但我再也没有更贴切的词汇。
  这个世界有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都是那么的微妙。如果你不细心的话,你是无法察觉的,但是我察觉到了。 
 
 
 
  
 第二十七章
 
  从第二天早晨我再次醒来开始,我的情绪开始平复。
  我曾经沉浸在苦恼之中。未来,明天,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永不停止的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的烦恼。我似乎越来越深陷其中,乃至于不可自拔的地步。我苦思冥想,但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这一切。然而,死亡,是的,是它,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却帮我解决了一切。我无比惊讶,我从没想过世界上有一件事情可以突然间将我如此彻底的救出苦海。然而现在,确实如此了。我的生命从林林总总无比繁杂的纠葛在一起的苦痛中被解脱出来。我的生活重又恢复到最为简单的状态。
  我开始正视我随时可能结束的生命。我发现,假若我不是如此明确的失去明天,或者我永远都不会得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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