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里圈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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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我“空前绝后”,恐怕一光膀子就被人以为胸前订了两颗图钉。
我对着镜子照了照我的脸,还行,要是一深度近视还死撑着不带眼镜的大龄未婚多年的男青年兴许还能将就着一咬牙,一闭眼把我娶了朝阳医院门口,我停了车就拽着胡军,问他,胡军,你丫跟我说句实话,我现在能打多少分儿。
高原跟胡军他们老没正经的,经常在大夏天里坐我们家胡同口的马路牙子上看姑娘,打分儿,有时候我也加入他们,按照他们的审美标准评判我自己,我印象当中的最高成绩是85分儿,那是三年以前了,多少还有点水分,他们亮分之前,我跑了两站地给他们买冰棍儿。
“你嘛……”胡军上下打量着我一个遛够,把嘴撇得跟歪瓜似的,“看在咱俩关系还不错的份儿,我给你个及格分儿,千万别声张,没准儿我出去得被群殴!”
他说完飞似的往病区跑。
“你好好看看去吧,病糊涂了你!我操!”我在后边骂他,他一边跑一边哈哈哈的乐,小样儿的,有种你丫别跑啊,看我不废了你!
我紧追着胡军进了病房,刚要进门,看他又转身出来,刚把门关上,看见我过来,拦住我,“嘘,别出声儿,睡着呢!”
我当胸给了他一拳,开玩笑的说,“闪开!我就是来陪睡的,床上没我,他能睡得着才怪呢!”
“你别嚷嚷,真睡着呢。”胡军有点儿急。
“谁在里边?”我瞪着眼珠子问胡军,声音不大,充满杀气。
胡军一笑,“你是做下病了吧!”
“切!”我白他一眼,顺手把门推开,张萌萌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眼睛红红的,高原好象刚发过脾气,像个刺猬似的,头发都竖着。
“你来了。”高原一看见我,招呼了一句,“提前怎么没打个电话过来。”他一点不慌乱,语气平和,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把床上的被子往里拉了拉,张开双臂,让我坐过去。
我做了两个深呼吸,咽下了一口气。斜了胡军一眼,这突如其来的时间显然叫他也不知所措,我瞪着他,想杀人。
“……别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你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胡军说的无可奈何的,也挺没好气地看着高原,眼睛都是不满。
我看到胡军的表情,感到一丝欣慰。
“没事,没事,你们都别瞎琢磨!”高原特不耐烦地朝我挥手,使唤我,“倒杯水喝。”
我还真有点蒙了,难道他最近功力进步这么快,连我都不怕了?我又看看张萌萌,丫眼睛跟灯笼似的,又红又肿。
“怎么了你们?”我提出了一个疑问,没理会高原要喝水的请求,看看胡军,他跟我一样疑惑。
“没事,没事,跟你说没事了。”高原不耐烦地看着我跟胡军,“快点,我喝水!”
高原待医院这些日子胖了点,也白了,一着急,整个面部表情特像个很多褶儿的肉包子。他的病床上放着七龙珠和阿拉蕾等漫画,和挪威的森林等充满低级趣味的书,还有一本我极力推荐他看的余秋雨先生写的《文化苦旅》被放在枕头边上,从书的折旧程度上看,他至少已经看过了三遍,看来这小子多少有点进步,搁以前,这样的书他打死也不看,每当我充满景仰地提起余秋雨这样我喜欢的学者,他都不屑一顾,地白我一眼,然后不冷不热地甩过来一句,“可悲呀你,看他的书,那是个情压抑者。”最后还强调一句,“不折不扣的!”好象他什么都懂似的,特会装大尾巴狼。
我看着他,站着没动,胡军推了我一把,“倒水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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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呀!”我叨咕了一句,“我他妈的该他的?惯得他毛病!”
张萌萌这时候摇晃着小屁股,给高原倒了杯白水,递到高原跟前,高原刚要接,我大和一声:“不许接!”这一声吆喝得特响亮,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跟听见首长喊立正似的,齐刷刷地看着我,高原看了一会儿,把杯子从张萌萌手里接了过来,刚要喝,我又喊了一嗓子“你他妈的敢喝?!不许喝!”
胡军又从背后捅咕我,我抬起腿照着他脚面子跺了下去,胡军一下蹿了起来。
“不许你喝她倒的水!”我又说了一句,是真怒了。
我看的出来,高原犹豫着,他想跟我较劲。
有那么半分钟的沉默,他把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我真觉得心凉透了,高原啊高原,我们这回真完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的感受,你爱我我知道,你怎么就不能哄着我点儿!
我一跺脚,转身就要离开,刚要走出门口,就听身后“扑”的一声,高原把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喷到我胳膊上,恐怕不光是水,还有口水。
“我吐了,我吐了……你看你看,初晓,我没喝下去!”高原在后边跟机关枪似的放了一大串儿,同时,我听见胡军特夸张地捂着肚子开始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高原,“你个傻B,哈哈哈……”我在门口的地方,又转回身去看高原,他正眼巴巴地看着我,见我转身,仿佛塌实下来了,松了一口气,骂了一句“操,你干脆一刀杀了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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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张萌萌一走,我就把他从病床上哄了下来,我自己躺了上去,听着音乐,看着漫画书,高原坐病床前张萌萌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给我削苹果,胡军大骂我无耻,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摔上门出去找那俩老太太了。
“她干嘛来了?”我一边大吃大嚼一边问了高原一句。
“你瞧你现在这德行,跟个蝗虫似的!”高原拿我欠他八百块钱的眼神特藐视地看着我,瞧那意思欠的还是美元。
“我就问你她干嘛来了?”
他从茶几上又拿了一块苹果塞住我的嘴,“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自信呐!”感慨着,“这回在医院住了这么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好多事儿。”他一拍大腿,“其实都是今儿早上想明白的……初晓你说,你说人跟人之间什么最重啊?”
“情。我觉得情最重,别的都是扯淡,别人我不知道,咱俩之间情最重,我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跟你一起的情分上,早把你甩了。”我说的都是实话,经历了这些事,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真是长大了。其实我跟高原都是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那类人,我们俩豁出命在家里打得天翻地覆那会,谁也不会想一想打完了怎么办,不想,打完了就好了,顶多我不解气,再把他薅过来一通暴打,之后总不忘了给他揉揉,“高原我跟你说实话吧,前几天我在我爸妈跟前把话撂下了,不管怎么说,我在今年都得把我自己嫁出去,要是这回咱俩真掰了,前脚你滚蛋,后脚我立马找个替补,我爸妈挺不容易的……我肯定还想着你,咱俩好歹好了这些年,我是为他们……”我自己说着说着眼泪就要留下来了,自己都觉得特煽情。
高原闷着头不说话,他现在也变的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以前他喜欢说话,让别人听,现在他喜欢听别人说话,小眼睛里闪烁的都是狡黠的智慧,我喜欢,发自内心的看着欢喜。
“恩,此屁有理。”他想了一会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终于长大了,孩子。”
他拍了拍我的头,也像个父亲一般,说的语重心长。“小北跟李穹离婚,我自己出的这个车祸,你又给卷到老B那破事里头……最近事还真不少。”他总结了最近一段时间的这些大事,我心里暗暗地想,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高原把头趴在我腿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刮过了,足足有半寸长,头发乱蓬蓬的,像个鸟窝,越来越像鲁迅了。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还别说,高原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有点像八十年代的大学教授!整个一个猛男!”
我一边说着,趁他不注意,拔下了他一根胡子,这小子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哟哟,你干嘛呐!”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别生气,别生气。”我赶紧哄他,“你瞧你瞧,说急就急,我不是跟你闹着玩呢吗!”我拽着他又坐回来,把他像狗似的搂在怀里,手在他的乱发上来回摩挲着。
“初晓,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
“你以后能不那样吗?”
“怎么样了我?少他妈的找我麻烦,我觉得我挺好的。”
“我是说,脾气,改改。”他在我怀里把头仰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我,那种眼神特像一条野狗,好容易被人带回了家,死也轰不走的。
这一刻真安宁,谁也不说话,我感到心跳有点快,高原也是,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恋爱的感觉。
“又该给我卖袜子了,夏天的衣服也都是旧的,鞋也该换了,还有回头你给我买一新的保龄球,说好了,等我出院跟胡军一帮客户到锡华打比赛……”我差点没晕过去,每当我刚感觉到一点浪漫,找到点脸红心跳的感觉,他肯定把我拖回到活生生的生活当中。
一巴掌打在高原脸上,我没好气地从病榻上跳下来,“我不管,出院之后自己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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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费!”他立刻用经济来诱惑我,说明他真有点了解我了。
“一套范思哲!你可有日子没给我花过钱了。”
高原立马掏钱包,往我跟前一扔,“拿去!信用卡在呢,你随便花!”装得特像个爆发户。
“少拿你那信用卡吓唬没吃饱的俗人们!”我白了他一眼,“谁还没见过钱呐。”
我又窜回床上,“先睡一觉再说,估计你妈快回来的时候叫我啊,跟她遭遇就是我的噩梦。”
高原对着我屁股打了一巴掌,也爬上床,跟我一起睡。很久没在一张床上睡觉了了,高原枕着医院的脏枕头,把我搂在怀里,我枕着他的小细胳膊,把脸埋在他胸口的地方,听得见他的心跳。
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大学里,高原站在我宿舍楼底下,用河南话扯着嗓子喊“安红,鹅想你,鹅想你想的睡不着觉,错错错,是想睡觉……”我一听见高原这么喊,光着脚丫子就往楼下跑,半夜里,冬天,我穿着背心裤衩,冻得只哆嗦,我一直跑,一直跑,却怎么也跑不到楼底下,那个看公寓的大妈,在我的梦里特健康,面色红润,根本就没得什么半身不遂,在后边追着我,叫我回去睡觉,手里用红布托着一个像耗子一样大小的东西,一边追一边喊,“初晓,初晓,你的孩子,你的,你的……孩子。”我就停下身来,等她追上,往她怀里看,果然有一个小孩子,像耗子那么小,粉红色的皮肤,瞪着两个小眼睛,手指头在嘴里吮吸着,一看见我看他,忽然笑了,挥舞着两只小手,他喊我妈妈,特快乐,兴奋……我感觉自己心跳加快,然后有一点恐惧,我大喊高原,高原,那个孩子忽然跳进我的怀里,哭着说“妈妈,妈妈,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我一下子就惊醒了,一头汗。
高原还搂着我,不断喊我名字,“初晓,初晓,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
我愣愣地看着高原,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的那些爱情,我忽然感到很难过,我想了一会,跟他说,“高原,我梦到你了,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他跳进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央告我,说妈妈你别丢下我,妈妈你别丢下我……”我跟高原描述那个孩子的模样,我说“他长的和你一模一样,很瘦,小眼睛……”我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梦里那个孩子的模样,双手学着梦里的样子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不停地重复那句“妈妈,妈妈,你别丢下我。”
最后我没心没肺地嬉笑着说,“真逗!好玩!”
高原的脸色忽然之间就变了,一眨眼功夫眼泪就流了下来,把我搂得很紧,说初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想要那孩子。
我面背对着高原,他就那么抱着我,听我给他讲我做的梦,讲到孩子,我的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嘴里却说“没事,没事,不就是一小崽子吗,赶明咱要是闲下来,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一窝一窝的生!”高原哭得特别可怜,一个劲儿的检讨“我不好,我不好,要是我那个时候同意结婚,他就不会跑到你梦里求你把他留下了……”最后我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打了高原一巴掌,我说都赖你,都赖你,最后我们抱头痛哭。
关于那次怀孕,的确是个意外,那个孩子在我们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到来了,我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反应,我跟高原商量结婚,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就有勇气把他生下来了,不结婚我也想生,高原不让,死活不同意,一哭二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