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云路4龙年档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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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光远家趟不趟平道。如果罗成以后在天州扳垮了龙福海,甚至提拔到省里重用,那自己在关键时刻就可能将机会失之交臂了。
妻子林娟在天州过完周末,准备这就坐火车回省城了。
孙大治却拿起电须刀,面对客厅的大玻璃镜刮起胡子来。林娟说:“我都要走了,你才想起刮胡子。我临来前,你怎么没想着刮?现在刮有什么用,我也看不见。”孙大治却看着镜子里保养得很好的四方脸,欣赏着自己聪明的眉眼,想到了呆会儿要在家里接待的人,很美地笑了。林娟说:“那我走了,你别去送了。我让司机送就可以了。”
孙大治坚决要送。他把胡子刮完了,高高兴兴提起妻子的小皮箱送她下楼。
妻子每次来,接他不一定接,送一定要送。到了火车站,还一定送进车站。铃声响了,车开动了,他招手送妻子随火车远去了,这才坐车返回家。林娟对他此举向来满意,说:“你这一举动,还算对得起我。”他在车站上便点头微微笑了。
这样送妻子到火车开远,一多半是给自己送一个放心。
这不是,刚进家门电话就响了,那个他一听就高兴的女孩声音让他笑眯了眼。
现在他可以在家中敞开接待她,绝不用担心妻子杀回马枪。
女孩已经在楼下了,打个电话落了实,人也便出水芙蓉一般出现在门口。这是机关的一个打字员,叫艾小丽。水灵灵的样子,一来就让孙大治觉得自己年轻有为了。孙大治给她脱大衣、倒咖啡、削水果,然后是饿熊舔食般的亲热。
然后和她谈正经话题:孙大治调省城,艾小丽怎么办?
一个方案,孙大治调过去了,过段时间再调艾小丽。
另一个方案,现在就把艾小丽调去,等孙大治随后调去。
总之,两人要拉开时间,不能前脚跟后脚。那样闲话就多了。艾小丽想先调去。孙大治嘴上说可以,心里却摇了头。万一自己一年半载调不过去,岂不是把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孩送到省城由着别人拈花惹草吗?他说:“你先去,我不放心,没人照顾你。”艾小丽说:“谁知道你不放心的是什么?”他笑笑说:“你先调也可以,你调起来方便。我调不容易。只要我的调动大局已定,立刻先办你,怎么样?省得我调不成,咱俩不就兵分两路了?”艾小丽戳着他的鼻子说:“你还可惜个我?我今天走,你明天就找下替补了。”孙大治说:“我是那种人吗?”艾小丽说:“早把你看透了。”
电话铃响了,艾小丽看孙大治。孙大治摆摆手,他不接。电话响够了,手机又响了。孙大治掏出看了看,知道是关云山的手机打过来的,接通了。
关云山说:“孙书记,在家吧?”孙大治刚想支吾,关云山接着说:“我看见你家窗户好像有人影晃。我已经到楼下了,有重要事找你汇报。”
孙大治也便想到对方是干公安的,说:“你上来吧。”
艾小丽询问地看着孙大治,孙大治说:“你就在客厅坐吧,没关系。”想想不妥,又站起来说:“还是去卧室吧。”他把艾小丽的大衣围巾从衣帽架上摘下来塞给艾小丽,又把艾小丽进门换下的皮鞋也递过去。艾小丽抱着提着去卧室了。
关云山进了门,后面跟着几个公安。他摆摆手,都撤下楼了。
关云山说:“你爱人还没走?”孙大治说:“走了。”关云山吸了吸鼻子:“这屋里还是有女人气味。”孙大治说:“她刚走。”关云山一边坐下一边又说:“她也用开化妆品了?我记得她不用嘛。”说着,瞄了一下卧室门。孙大治连忙说:“她偶尔用着玩儿。”关云山说:“这化妆品味儿还新鲜着呢,人刚离开现常”关云山给孙大治递上烟点上,自己也抽着了,说:“咱们公安上去福建的同志已经打电话回来,他们和福建公安方面共同查看了那两个打黑枪嫌疑人中毒死亡的现场,从他们身上搜出的手机,我们查到了他们最近通话打出打进的电话号码。好几个是打到天州的。这几个号码既不是马大海马小波的手机,也不是他们的座机。看来他们事先就有防止电话监测的反侦破意识。但是,有一个电话,却是打给咱们天州市委办公厅的。”
孙大治一下瞪大眼:“谁接的?找马立凤的吗?”
关云山说:“那只有向市委办公厅调查了。”孙大治手敲着沙发扶手沉吟道:“这事要向龙书记、罗市长直接汇报。”关云山问:“先向谁汇报?”
孙大治说:“我今晚先去龙书记家,然后就给罗市长打电话。”
五罗成和市政府一班人检查市容日活动,他与副市长贾尚文、魏国、文思奇、阮为民还有洪平安同乘一辆面包车,叶眉、王庆、刘小妹等记者也同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市政府与报社电视台的车辆。全市不少街道路口都拉着“政府创造环境,各界创造财富”,“天州市容日”等标语,一些地方还插着彩旗。
到达解放广场,车队在广场停下,罗成下车。文思奇指着广场四周的街道说:“这里过去交通堵塞,秩序混乱,现在已经整顿。”交警支队的队长政委上来敬礼自我介绍,而后指点着远近街道上执勤的交警汇报情况:“现在是按灯行车,按线行走,按位停放,按章处罚。加强了整顿力度,保证交通秩序良好,为创造天州环境尽力。”
罗成看了井井有条的交通状况,点头表示满意。
车队又在一座市中心公园门口停下。
城区有关领导及公园负责人上来汇报:“过去门前摊位凌乱,垃圾遍地,公园内卫生状况也不好。现在都旧貌换新颜了。”罗成领着人在公园内外巡视一番,林荫道干净整洁,休闲的人们欢悦活动,很多人冲罗成鼓掌致意。罗成对这一片敞亮表示满意。
车队又停的一个地方,是骡马市蔬菜肉禽批发市常只见市场外零散的经营户都有整齐划定的区域,进出的车辆各行其道。进到市场内一看,摊位编排井然有序。文思奇说:“过去这儿乱得不成样子,您也批示过,说必须加强整顿力度。”罗成点头:“来过两次,乱得不成摊子。今天就好多了嘛。”
市场工商所的十来个工作人员都着装戴卡上岗执勤。
所长副所长上来汇报:“这里高峰时,机动车、人力三轮车多达三四千辆,整顿难度很大。接到罗市长批示后,立刻行动了。”罗成说:“我是先听了群众的批评,群众早就不满。一个垃圾堆一样的环境,谁来投资?企业、老百姓怎么创造财富?在自家门口放一堆垃圾,臭在那里,你还不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一定要把天州市的政策环境、投资环境、生产环境、生活环境都搞成一流的,资金、人才才能聚到这里。”文思奇说:“那不是,北城区委书记和区长也来了。”区委书记区长上来汇报。罗成说:“你们北城区除了这个骡马市蔬菜肉禽批发市场,还有一个四方口蔬菜批发市场,那儿怎么样?”区委书记区长面面相觑了一下,说:“我们今天就准备了一个典型,请罗市长和市领导检查。”罗成说:“我不能只看有准备的,我最爱看的是没准备的。把你们的节目单收起来,我要随便点,随便看。咱们这就去四方口蔬菜批发市常”区委书记区长都为难地搓起手来。文思奇也找不到斡旋的办法。
罗成黑着脸坐上车,让车队往四方口蔬菜批发市场开。
一下车就看见一个乱摊子。数百辆人力三轮车、摩托三轮车堆在场外,场外零散的经营户杂乱无章地布着摊位,商贩们吆喝叫骂地挤进挤出,遍地烂菜叶子、污水。往场内望,更是混乱不堪。罗成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说:“怎么只顾脸不顾屁股?拿一张好脸给别人看,满屁股屎自己不嫌脏?”区委书记区长不安地解释道:“我们是分批整顿。今天为了准备市里检查,我们先突击了骡马市批发市常”罗成说:“检查一次才整顿一次吗?你们各家的被子不是天天叠,地不是天天扫吗?从这种乱摊子里批发出去的蔬菜禽肉,想起来就吃得不香。咱们提出政府创造环境、各界创造财富,不是一天两天了。分期分批整顿,也早该初见成效了。”
贾尚文说:“这里是不像话,应该好好整顿。”
魏国说:“应该兼顾,面面俱到。”
文思奇说:“主要怪我的工作没做好。”
罗成挥手对记者们说:“这个地方也要拍,而且要多拍,作为今天的重点。”他一指批发市场:“今天就在这里开一个邋遢现场会。”记者们的相机、摄像机忙碌着。罗成对众人说:“以后记住,你们节目单上的节目,我可能看,你们节目单上没列的节目,我也可能看。你们对下级也要这样。层层都准备节目单对付上级,真让人厌透了。”上了车,罗成说:“以后抓住一个邋遢现场,就开一个邋遢现场会。”
贾尚文说:“这应该成为我们天州市的规矩。”
几位副市长都点头应和。
洪平安为了和缓气氛,笑了笑说:“现在有个说法,叫做防火防盗防市长。”
罗成哼了一声:“只会准备节目单的人,就得让他们防着点。哪有那么多太平官好当?”他停停又问:“那区委书记区长二位呢?”洪平安说:“他们留在那里部署整顿事项了。”罗成转头对坐在后面的叶眉王庆刘小妹等人说:“你们要加强对邋遢现场会的报道力度,知道自己脸脏,才会马上去洗脸。”
叶眉离得最近,很笑地迎着他目光,他这才想到叶眉是要跟他一天。
罗成一旦进入市长角色,就完全忘了这些琐事。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很称职,处理这些事务是他的强项。龙福海老爷子一样坐在那里双手把着天州,就让他把。自己就这样一天不停地做出效果,最终会成大势。区委书记区长他给了厉害,也让他们害了怕。但是,他已经想好,邋遢现场只要一变面貌,就亲自表彰他们。他赏罚分明。赏罚不仅是重要的权柄,也是全社会所有人在社会博弈中的所得。不同的赏罚造成不同的就范。不同的干部制度说到底是不同的赏罚制度,选拔与任免不过是赏罚的一部分。
一车人吸着鼻子,又到罗成第一天来天州看到的那条污水河旁停下了。
罗成与众人下了车。干枯黑污的河床里正在施工,挖土铺石,埋着一人多高的粗水泥管。罗成问:“治理污水河进展怎么样?”文思奇说:“根据你上次会议的精神,重新做了规划。这些天地已经解冻,抓紧施工。”魏国说:“资金还有些缺口。”罗成说:“要会挣钱,会找钱,会挤钱,会用钱。轻重缓急一定要排好。”又问:“全市吃水问题解决得怎么样?”文思奇说:“自来水水质不好受污染的问题,正在加快进度解决。原来计划两年,现在提前为半年。”罗成一摊双手:“你们看,速度一下提高了四倍,可见有潜力。能不能再快一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全城人念政府的好,你说话才更管用,要会算这个账。最终把天州快快地搞得繁荣富强,这就是咱们的本事。”
与污水河平行的是一条环城公路,中间夹着百来米近郊农民零零散散的菜地。
中间一派平房,就是罗成第一天来天州看到的歌厅区。
罗成一指说道:“马路和河中间这长条应该都种成绿地,以后污水河成了清水河,这就是咱们天州的一片风景。”接着又问:“那片歌厅是违章建筑吧?”文思奇回答:“是没有手续,不过他们可能给村里交了租金。”罗成说:“我的意思是,把这片歌厅拆了,咱们就搞一个河边公园。”魏国说:“这面积不小呢。都征下来,得几千万。”罗成说:“大家脑瓜都可以活一点嘛,他们会租,我们不会租吗?这是哪个村的地?他们种菜也好,租给人建歌厅也好,挣的钱都有限。我们都租下来建公园,一年几十万就解决问题。过两年政府财政好了,再想变化方案,有的是。”
洪平安说:“歌厅可能不太好拆。你拆,准闹事。”
魏国说:“它多少也繁荣一点经济。”
罗成说:“听说这里多次抓住嫖娼。即使不搞黄色服务,它那点繁荣经济的意义也有限。你们眼里要有大天州、大经济的概念,把环境搞好,大规模地引入资金人才。以后即使再建娱乐中心,也不能是这种低档次的。各位要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