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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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种被愚弄的感觉。但不管怎样,张天奇这个忙他还是要帮的:“龙兄,你想过没有?
这事认真查起来,你自己会有什么结果?”
龙文叹道:“我再怎么也只负有领导责任,说大点就是犯了玩忽职守罪吧。我想好
了,不在乎了。有人找我,我就和盘托出。他张天奇能去坐牢,我也就去坐牢吧。”朱
怀镜听着感觉哭笑不得,说:“你想想,万一查起来,张天奇什么也不认,不是你自己
的事了吗?你只是单方面登记了,能说明什么问题?这充其量只能算是办案线索,做不
得法律证据的。我说,这事就算水落石出,向吉富必死无疑。张天奇轻则撤职,重则判
几年刑。你呢?你是个聪明人,做事怎么这么傻呢?你每次把钱送给张书记,有手续
吗?”龙文摇头说:“按当时情况,他不给手续,我能问他要吗?不过我从向吉富那里
接过钱也没有任何手续。”朱怀镜说,“既然如此,你倒不如来个死不认账,让向吉富
一个人去死算了。不是我心狠,他反正是死。只要你不认账,线索只到你这里就断了,
同张书记就没有任何干系。既然同他没有任何干系,他就用不着避什么嫌,很方便过问
这个案子。他正好管政法,过问案子天经地义,这个案子很快就会干净利落地结案。只
要杀了向吉富,一了百了,大家干净。”
龙文不说话了,一个劲儿抽烟。朱怀镜也不急着说他什么,让他一个人想想去。过
了好半天,龙文有气无力地说:“朱处长,只好依你的意思了。”朱怀镜放了心,看时
间差不多了,就挂了香妹电话,告诉他龙文兄弟来了,让她早些回家,做几个菜。龙文
却不起身,招手让朱怀镜坐下,说:“朱处长,我还有句话要说。如果是给你帮忙,我
就是垫钱垫米都得帮。但这是帮张天奇,我就得开口。他张天奇也得帮帮我。”朱怀镜
说:“你要他帮什么,我一定转告。”龙文说:“我不想在财委当这个副主任。他张天
奇原是暗示我任管财贸的副县长的,现在我也没这个野心了。国税局局长的位置我也不
想回了,那张椅子我现在想着都觉得烫屁股。你叫他同蒋伟说说,让我去任财政局局长。
朱处长,你别骂我伸手要官。现在下面的官靠买,光伸手要是要不到的。”朱怀镜笑着
阻止他,说:“别的我们就不管了。”龙文说:“好,走,去你家喝酒。”
朱怀镜站起来,突然想起件重要事来,说:“龙文兄,你的那个登记簿……我是说,
怕万一到时候办案的人玩起蛮来去你家搜查,就是个问题了。我建议你还是把那簿子毁
了。如果你还有担心,你可不可以相信我,把那簿子交我保管。别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
之间有什么牵扯的。”龙文想了想,说:“这是我最后的自我防卫。”朱怀镜说:“龙
文兄,你这就是不相信我了。你看不出?我的确是在帮张书记,但同时也是在帮你。我
知道我自己做的事,其实是在帮你们建立攻守同盟。我无意中就成了你们的同党了。这
事与我无干,我何苦呢?说句良心话,乌县好不容易出了张天奇这么一位有前途的领导,
我们都得维护。你想想,我就连自己都牵扯进去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龙
文沉默半天,掏出了那个簿子,交给朱怀镜,说:“朱处长,我这是等于把自己的身家
性命交给你了。”
朱怀镜接过簿子,揣进口袋里,神色肃穆起来,说:“好兄弟,你就放心吧。我还
得说一句,你肯定会马上面临严峻的考验,你一定要挺住。不说为别人,也为你自己,
为你家人。”龙文说:“这都是张天奇害的!偏偏这种人得势。好吧,我既然答应了,
就不会软下来的。我死也会挺住的。”朱怀镜感觉有些悲怆意味,却笑道:“好好,从
现在起,我俩谁也不说这事了。走走,回家去,只管喝酒。”朱怀镜过去叫了龙文的司
机,说:“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冷落了。”司机人老实,只道哪里哪里,领导谈工作
嘛。
吃完中饭,龙文就赶回去了。下午上班,朱怀镜接通了张天奇电话:“张书记吗?
我怀镜,给你汇报个事。是这样的,乌县原国税局局长龙文同志,我很了解他。前不久
被安排到县财委任副主任。我想,这位同志年富力强,正是干工作的时候,应该给他压
压重担。你能不能向县委建议一下,让他到县财政局任局长?”张天奇说:“对对,这
个同志我也了解。行嘛,我同蒋伟同志说说这事。但最终还得尊重他们县委的意见啊。”
朱怀镜说:“这个自然。张书记,给你添麻烦了。”张天奇问:“还有别的事吗?”朱
怀镜说:“没有事了,没有事了。谢谢。”两人这么没事似的打了一场哑谜,把要说的
事说了,要通报的信息也通报了。
放下电话,朱怀镜掏出那个神秘的簿子,翻开一看,见龙文到底还算有心人,把每
一次交钱的时间、地点、双方说了什么话,都一一记录下来了。他左右看看,见不方便
在办公室焚烧,就想去厕所里蹲着,一点点撕碎了,放水冲走。他扯了手纸,去了厕所,
选最里面的蹲位蹲下,关了门。他取出簿子,一项一项细看,见每次有十多万的,有五
万八万的,多是龙文送到张天奇家里,也有几次送到他办公室。待朱怀镜看完全部记录,
他便不想毁这簿子了。心想世界上的事情谁料得准?说不定哪天这玩意儿能派上什么用
场也不一定!朱怀镜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一激动,就真的有便意了。今天他总觉
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很有成就感。回到办公室,将那簿子锁进保险柜里。
这个晚上,朱怀镜通宵没有合眼。窗外落叶沙沙,秋越来越深了。白天他没想那么
多,只一心为张天奇帮忙。现在想象着这个案子移交司法部门后可能发生的情况,朱怀
镜便害怕起来。他盼着天亮,见了太阳,感觉或许会好些吧。
国画 / 王跃文
第十章
皮杰的天马娱乐城竣工开业了。朱怀镜和方明远都被邀请参加开业典礼。但皮市长
关照两位不要去,免得无端地生出什么话来。他们只好同皮杰解释了。皮杰发了老头子
一通牢骚,说过一段专门请二位一次。可司马副市长应皮杰恭请,去了,亲自为娱乐城
剪了彩。他是分管财贸的市政府领导,参加开业典礼似也在情理之中。这已让皮杰挣足
面子了。朱怀镜是过后才知道司马副市长去为娱乐城剪彩的,觉得中间的文章耐人寻味。
官场上的事,按常人的思维往往是想不通的。天马娱乐城从开业那天起生意就很是红火。
这里有高级餐厅、保龄球馆、游泳馆、歌舞厅、KTV包房、茶屋、桑拿浴等,各种服务
一应俱全。
向吉富贪污税款案果然办得滴水不漏。案发三个月以后的一天晚上,朱怀镜正在天
马娱乐城打保龄球,接到龙文的电话,说向吉富已被处决。这时的龙文早已是乌县财政
局局长了。按照朱怀镜的嘱咐,龙文在案子未结之前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这三个月
朱怀镜也不太好受,他同玉琴总过不好,似乎所有的甜蜜都已随风而逝,再也追不回来。
两人却舍不得分手,都在努力想让对方满意。情人关系到了这一步,也许是不样之兆吧。
方明远隔几天就叫朱怀镜一道陪皮市长打打网球,这会让他获得几个小时的快乐。陈雁
是每次都在场的,不过朱怀镜这种时候的愉悦并不完全是因为陈雁。他是这样一种人,
哪怕自己有天大的事不开心,只要同领导在一起,什么都暂时烟消云散了。其实,让他
不开心的是同玉琴的感情,让他担心的却是向吉富的案子。他希望早日接到龙文的电话。
却又怕接到他的电话。龙文也很谨慎,在自己顶过调查难关之后,仍然不敢给朱怀镜打
电话。硬是等到向吉富在枪声中倒下了,他才在当天晚上打电话过来。两人在电话里也
不像专门说这事儿,而是老朋友聊天,偶尔说到乌县最近的新闻,随便说起向吉富因什
么什么罪被处决了。
朱怀镜现在终于知道事情了结了,本可以放心了,可他内心莫名其妙地悲凉起来。
在一起打保龄球的还有雷拂尘、方明远、玉琴、宋达清、黄达洪,都是皮杰请来的,只
有朱怀镜和玉琴是强作欢颜。玉琴的不开心还因为龙兴大酒店的生意。龙兴的生意冷淡
一段之后本来好起来了,可天马娱乐城一开业,她那里的餐饮、保龄球、歌舞厅和KTV
包房生意又冷火秋烟了。如今,荆都的新贵们把上天马玩当成了一种时尚,这儿门前通
宵都是车水马龙。每到黄昏,门前的停车场里靓女如云。她们浓妆艳抹,秋波频频,随
时就召。这些女郎是荆都的候鸟,哪家夜总会的气候适宜,她们就飞向哪里觅食。玉琴
坐在自己生意对手的保龄球馆里消遣,心情可以想见。
打完三局保龄球,皮杰又请大家去唱歌。朱怀镜想自己今天哪里是唱歌的心情?可
其他几位不让朱怀镜走。玉琴向皮杰道了感谢,先走了。皮杰便领着几位去了KTV包房。
几位正说笑着,经理领着五位小姐进来了。皮杰说:“各位随便挑吧。”大伙儿先是客
气,说让老总先挑,言语间隐去了皮杰的姓氏。朱怀镜还有些不好意思,半天不曾动作,
他们几位是早已玉人在怀了。皮杰便问朱怀镜:“张老板,你看不上再去叫?”只剩下
一位了,站在那里有些发窘。朱怀镜觉得让小姐难堪也不太好,便朝那小姐招招手。小
姐莞尔一笑,过来了。朱怀镜暗自笑自己傻,明知道躲不过的,何不早些下手挑了?到
头来捡了个别人挑剩下的。这位小姐脸蛋身段都不错,只是微胖,坐下来,手便放在朱
怀镜的手心里。这会儿,方明远已在同他的小姐合唱。黄达洪和宋达清早带着小姐出去
跳舞去了。小姐见朱怀镜不想唱歌,就邀他出去跳舞。两人下了楼,正好一曲开始。小
姐手往朱怀镜肩上一搭,头便微微弯着,仰视着他,浅浅地笑。高耸的胸脯在他的胸膛
上摩擦,朱怀镜感觉着女人酥胸的挤压,脑子里一片空茫。小姐凑在他耳边说:“今晚
你把我带走。”朱怀镜心里一震,想尽量放尊重些,可下面却很不听话,硬硬地挺起来
了。小姐把他抱得更紧了,下身紧贴着他,轻轻地扭着。曲子完了,两人回卡座。小姐
吊着他的脖子,一条腿搭了过来。朱怀镜的手没处放,小姐咬着他的耳朵说:“你摸摸
我的腿嘛,我的腿很够味的。”朱怀镜哪敢如此放肆?万一熟人见了,多不好?便玩笑
道:“小姐浑身上下都很够味,岂止你的腿?”小姐笑道:“先生很会奉承女人,只是
太谨慎了。我见先生是位君子,要是你信得过我,可不可以留个电话?”朱怀镜着难了,
便用话搪塞道:“要是有缘,今后还会见面的。我可不可以请教小姐芳名?”小姐笑道:
“先生好聪明啊,自己不显庐山真面目,却来问我的名字。我叫李静,十八子李,安静
的静。”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又去跳舞,相依相偎地在舞池里飘来飘去。李静总是在
说着绵绵情话,朱怀镜早已心猿意马,却在心里交代自己一定要守住底线。李静喃喃道:
“好想同你过夜。”朱怀镜却不想冒这个险。但就此作罢,到底不舍,便说:“告诉我
怎么找你,过几天我打你电话。”李静说好吧。朱怀镜怕她失望了,便说了些道歉的话。
朱怀镜驾着汽车开出一段路,兜了个小圈子,再折回来,开进了龙兴大酒店。他在
车上挂了皮杰手机,道了谢。皮杰当然以为是他太拘谨了,不敢尽兴玩。朱怀镜也不想
显得太老夫子气,只说家里有事。
玉琴还没有睡,坐在客厅里等他。“云里雾里了吧?”玉琴噘着嘴巴佯作生气。朱
怀镜拍拍她的脸蛋儿,说:“云里雾里了我还回来?早登仙去了。”玉琴脱了朱怀镜的
衣服,开了水让他去洗澡。朱怀镜躺在浴池里,不禁想起了李静。那女人很肉感,也很
会风情,一定别有一番风味吧。如此动人的女子就被那几位仁兄挑剩下了,可见选女人
单凭眼观恐怕还是不行,也得像中医一样望闻问切才是。朱怀镜闭着眼睛擦着自己身子,
慢慢竟动情起来,心中不免恨恨的。玉琴送睡衣进来,望一眼他下面那硬挺挺的玩意儿,
抿着嘴巴笑。朱怀镜便说:“笑什么呀?憋死我了!”玉琴仍是笑着,慢慢脱了衣服。
这一回两人过得不错。完事之后,玉琴桃花如面,让朱怀镜抱着去了卧室。两人抱
在一起静静躺了会儿,玉琴不经意叹了一声。朱怀镜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