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恒言-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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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源却待再问,只见背后有人扯拽。回头看时,却是丫鬟,悄悄传言,说道:“小奶奶请老爷说话。”朱源走进后舱,见瑞虹双行流泪,扯住丈夫衣袖,低声说道:“那两个汉子的名字,正是那贼头一伙,同谋打劫的人,不可放他走了。”朱源道:“原来如此。事到如今,等不得到武昌了。”慌忙写了名帖,分付打轿,喝教地方,将三人一串儿缚了,自去拜扬州太守,告诉其事。太守问了备细,且教把三个贼徒收监,次日面审。朱源回到船中,众水手已知陈小四是个强盗,也把谋害吴金的情节,细细禀知。朱源又把这些缘繇,备写一封书帖,送与太守,并求究问余党。太守看了,忙出飞签,差人拘那妇人,一并听审。扬州城里传遍了这出新闻,又是强盗,又是奸淫事情,有妇人在内,那一个不来观看。临审之时,府前好不热闹。正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却说太守坐堂,吊出三个贼徒,那妇人也提到了,跪于阶了。陈小四看见那婆娘也到,好生惊怪,道:“这厮打小事,如何连累家属?”只见太守却不叫吴金名字,竟叫陈小四。吃这一惊非小,凡事逃那实不过,叫一声不应,再叫一声不得不答应了。太守相公冷笑一声道:“你可记得三年前蔡指挥的事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有何理说!”三个人面面相觑,却似鱼胶粘口,一字难开。太守又问:“那时同谋还有李癞子、白满、胡蛮二、凌歪嘴、余蛤癞,如今在那里?”陈小四道:“小的其时虽在那里,一些财帛也不曾分受,都是他这几个席卷而去。只问他两个便知。”沈铁甖、秦小元道:“小的虽然分得些金帛,不像陈小四强奸了他家小姐。”太守已知就里,恐失了朱源体面,便喝住道:“不许闲话!只问你那几个贼徒,现在何处?”秦小元道:“当初分了金帛,四散去了。
闻得李癞子、白满随着山西客人,贩买绒货;胡蛮二、凌歪嘴、余蛤蚆三人,逃在黄州撑船过活。小的们也不曾相会。”
太守相公又叫妇人上前问道:“你与陈小四奸密,毒杀亲夫,遂为夫妇,这也是没得说了。”妇人方欲抵赖,只见阶下一班水手都上前禀话,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得那妇人顿口无言。太守相公大怒,喝教选上号毛板,不论男妇,每人且打四十,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当下录了口词,三个强盗通问斩罪,那妇人问了凌迟。齐上刑具,发下死囚牢里。一面出广捕,挨获白满、李癞子等。太守问了这件公事,亲到船上答拜朱源,就送审词与看,朱源感谢不荆瑞虹闻说,也把愁颜放下七分。
又过几日,大奶奶已是接到。瑞虹相见,一妻一妾,甚是和睦。大奶奶又见儿子生得清秀,愈加欢喜。不一日,朱源于武昌上任,管事三日,便差的当捕役缉访贼党胡蛮二等。
果然胡蛮二、凌歪嘴在黄州江口撑船,手到拿来。招称:“余蛤蚆一年前病死,白满、李癞子见跟陕西客人,在省城开铺。”
朱源权且收监,待拿到余党,一并问罪。省城与武昌县相去不远,捕役去不多日,把白满、李癞子二人一索子捆来,解到武昌县。朱源取了口词,每人也打四十。备了文书,差的当公人,解往扬州府里,以结前卷。
朱源做了三年县宰,治得那武昌县道不拾遗,犬不夜吠行取御史,就出差淮扬地方。瑞虹嘱忖道:“这班强盗,在扬州狱中,连岁停刑,想未曾决。相公到彼,可了此一事,就与奴家沥血祭奠父亲并两个兄弟。一以表奴家之诚,二以全相公之信。还有一事,我父亲当初曾收用一婢,名唤碧莲,曾有六月孕。因母亲不容,就嫁出与本处一个朱裁为妻。后来闻得碧莲所生是个男儿。相公可与奴家用心访问。若这个儿子还在,可主张他复姓,以续蔡门宗祀,此乃相公万代阴功。”
说罢,放声大哭,拜倒在地。朱源慌忙扶起道:“你方才所说二件,都是我的心事。我若到彼,定然不负所托,就写书信报你得知。”瑞虹再拜称谢。
再说朱源赴任淮、扬,这是代天子巡狩,又与知县到任不同。真个:号令出时霜雪凛,威风到处鬼神惊。其时七月中旬,未是决囚之际。朱源先出巡淮安,就托本处府县访缉朱裁及碧莲消息,果然访着。那儿子已八岁了,生得堂堂一貌。府县奉了御史之命,好不奉承,即日香汤沐浴,换了衣履,送在军卫供给,申文报知察院。朱源取名蔡续,特为起奏一本,将蔡武被祸事情,备细达于圣聪:“蔡氏当先有汗马功劳,不可令其无后。今有幼子蔡续,合当归宗,俟其出幼承袭。其凶徒陈小四等,秋后处决。”圣旨准奏了。其年冬月,朱源亲自按临扬州,监中取出陈小四与吴金的老婆,共是八个,一齐绑赴法场,剐的剐,斩的斩,干干净净。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辰未到。
朱源分付刽子手,将那几个贼徒之首,用漆盘盛了,就在城隍庙里设下蔡指挥一门的灵位,香花灯烛,三牲祭礼,把几颗人头一字儿摆开。朱源亲制祭文拜奠。又于本处选高僧做七七功德,超度亡魂。又替蔡续整顿个家事,嘱付府县青目。其母碧莲一同居住,以奉蔡指挥岁时香火。朱裁另给银两别娶。诸事俱已停妥,备细写下一封家书,差个得力承舍,赍回家中,报知瑞虹。瑞虹见了书中之事,已知蔡氏有后,诸盗尽已受刑,沥血奠祭,举手加额,感谢天地不荆是夜,瑞虹沐浴更衣,写下一纸书信,寄谢丈夫。又去拜谢了大奶奶,回房把门拴上,将剪刀自刺其喉而死。其书云:贱妾瑞虹百拜相公台下:虹身出武家,心娴闺训。男德在义,女德在节。女而不节,与禽何别!虹父韬韫不成,麯櫱迷神。海盗亡身,祸及母弟,一时并命。妾心胆俱裂,浴泪弥年。然而隐忍不死者,以为一人之廉耻小,合门之仇怨大。昔李将军忍耻降虏,欲得当以报汉,妾虽女流,志窃类此。不幸历遭强暴,衷怀未申。幸遇相公,拔我于风波之中,谐我以琴瑟之好。识荆之日,便许复仇。皇天见怜,宦游早遂。诸奸贯满,相次就缚;而且明正典刑,沥血设享。蔡氏已绝之宗,复蒙披根见本,世禄复延。
相公之为德于衰宗者,天高地厚,何以喻兹。妾之仇已雪而志已遂矣。失节贪生,贻玷阀阅,妾且就死,以谢蔡氏之宗于地下。儿子年已六岁,嫡母怜爱,必能成立。妾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姻缘有限,不获面别,聊寄一笺,以表衷曲。
大奶奶知得瑞虹死了,痛惜不已,殡殓悉从其厚,将他遗笔封固,付承舍寄往任上。朱源看了,哭倒在地,昏迷半晌方醒。自此患病,闭门者数日,府县都来候问。朱源哭诉情繇,人人堕泪,俱夸瑞虹节孝,今古无比,不在话下。后来朱源差满回京,历官至三边总制。瑞虹所生之子,名曰朱懋,少年登第,上疏表陈生母蔡瑞虹一生之苦,乞赐旌表。圣旨准奏,特建节孝坊,至今犹在。有诗赞云:报仇雪耻是男儿,谁道裙钗有执持。
堪笑硁硁真小谅,不成一事枉嗟咨。
第三十七卷 杜子春三入长安
想多情少宜求道,想少情多易入迷。
总是七情难断灭,爱河波浪更堪悲。
话说隋文帝开皇年间,长安城中有个子弟姓杜,双名子春,浑家韦氏。家住城南,世代在扬州做盐商营运。真有万万贯家资,千千顷田地。那杜子春倚借着父祖资业,那晓得稼穑艰难,且又生性豪侠,要学那石太尉的奢华,孟尝君的气概。宅后造起一座园亭,重价构取名花异卉,巧石奇峰,妆成景致。曲房深院中,置买歌儿舞女,艳妾妖姬,居于其内。
每日开宴园中,广召宾客。你想那扬州乃是花锦地面,这些浮浪子弟,轻薄少年,却又尽多,有了杜子春恁样撒漫财主,再有那个不来!虽无食客三千,也有帮闲几百。相交了这般无藉,肯容你在家受用不成?少不得引诱到外边游荡。杜子春心性又是活的,有何不可?但见:轻车怒马,春陌游行,走狗擎鹰,秋田较猎。青楼买笑,缠头那惜千缗;博局呼卢,一掷常输十万。
画船箫管,恣意逍遥;选胜探奇,任情散诞。风月场中都总管,烟花寨内大主盟。
杜子春将银子认做没根的,如土块一般挥霍。那韦氏又是掐得水出的女儿家,也只晓得穿好吃好,不管闲帐。看看家中金银搬完,屯盐卖完,手中干燥,央人四处借债。扬州城中那个不晓得杜子春是个大财主,才说得声,东也挜来,西也送至,又落得几时脾胃。到得没处借时,便去卖田园,货屋宅。那些债主,见他产业摇动,都来取索。那时江中芦洲也去了,海边盐场也脱了,只有花园住宅不舍得与人,到把衣饰器皿变卖。他是用过大钱的,这些少银两,犹如吃碗泡茶,顷刻就完了。
你想杜子春自幼在金银堆里滚大起来,使滑的手,若一刻没得银用,便过不去。难道用完了这项,却就罢休不成,少不得又把花园住宅出脱。大凡东西多的时节,便觉用之不尽,若到少来,偏觉得易完。卖了房屋,身子还未搬出,银两早又使得干净。那班朋友,见他财产已完,又向旺处去了,谁个再来趋奉?就是奴仆,见家主弄到恁般地位,赎身的赎身,逃走的逃走,去得半个不留。姬妾女婢,标致的准了债去,粗蠢的卖来用度,也自各散去讫。单单剩得夫妻二人相向,几间接脚屋里居住,渐渐衣服凋敝,米粮欠缺。莫说平日受恩的不来看觑他,就是杜子春自己也无颜见人,躲在家中。正是: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
杜子春在扬州做了许多时豪杰,一朝狼狈,再无面目存坐得住,悄悄的归去长安祖居,投托亲戚。元来杜陵、韦曲二姓,乃是长安巨族,宗支十分蕃盛,也有为官作宦的,也有商贾经营的,排家都是至亲至戚,因此子春起这念头。也不指望他资助,若肯借贷,便好度日。岂知亲眷们都道子春泼天家计,尽皆弄完,是个败子,借贷与他,断无还日。为此只推着没有,并无一个应承。便十二分至戚,情不可却,也有周济些的,怎当得子春这个大手段,就是热锅头上洒着一点水,济得甚事!好几日没饭得饱吃,东奔西趁,没个头脑。
偶然打向西门经过,时值十二月天气,大雪初晴,寒威凛烈。一阵西风,正从门圈子里刮来,身上又无绵衣,肚中又饿,刮起一身鸡皮栗子,把不住的寒颤,叹口气道:“我杜子春岂不枉然!平日攀这许多好亲好眷,今日见我沦落,便不礼我,怎么受我恩的也做这般模样?要结那亲眷何用?要施那仁义何用?我杜子春也是一条好汉,难道就没再好的日子?”正在那里自言自语,偶有一老者从旁经过。见他叹气,便立住脚问道:“郎君为何这般长叹?”杜子春看那老者,生得:童颜鹤发,碧眼庞眉。声似铜钟,须如银线。戴一顶青绢唐巾,被一领茶褐道袍,腰系丝绦,脚穿麻履。若非得道仙翁,定是修行长者。
杜子春这一肚子气恼,正莫发脱处,遇着这老者来问,就从头备诉一遍。那老者道:“俗语有云:‘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你当初有钱,是个财主,人自然趋奉你;今日无钱,是个穷鬼,便不礼你。又何怪哉!虽然如此,天不生无禄之人,地不长无根之草,难道你这般汉子,世间就没个慷慨仗义的人周济你的?只是你目下须得银子几何,之勾用度?”子春道:“只三百两足矣。”老者笑道:“量你好大手段,这三百两干得甚事?再说多些。”子春道:“三千两。”老者摇手道:“还要增些。”子春道:“若得三万两,我依旧到扬州去做财主了,只是难过这般好施主。”老者道:“我老人家虽不甚富,却也一生专行好事,便助你三万两。”袖里取出三百个钱,递与子春聊备一饭之费。“明日午时,可到西市波斯馆里会我,郎君勿误!”那老者说罢,径一直去了。
子春心中暗喜道:“我终日求人,一个个不肯周济,只道一定饿死。谁知遇着这老者发个善心,一送便送我三万两,岂不是天上吊下来的造化!如今且将他赠的钱,买些酒饭吃了,早些安睡。明日午时,到波斯馆里,领他银子去。”走向一个酒店中,把三百钱都先递与主人家,放开怀抱,吃个醉饱,回至家中去睡。却又想道:“我杜子春聪明一世,懵懂片时。我家许多好亲好眷,尚不礼我,这老者素无半面之识,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