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宏图-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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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侧,他又哪敢真动啊,数万帐部民,缩在后套那小地方,早晚因困生事,还不如我主动请赏,让其放心罢了。”
淑济微微一笑:“你这是效法秦国伐楚,王翦将兵之故事呀。”
当年秦国举全国之兵攻伐楚国,王翦出征连番请求赏赐,便是让秦王放心罢了,孙伯纶也是如此,。
“那你觉得父汗能胜吗?”淑济问道。
孙伯纶轻声说:“最好能胜,最好能胜。”
他心里清楚,已经处理好后顾之忧的皇太极肯定会在明年再次西征,若林丹汗在皇太极西征前击败岳托,局面还可挽回,若是不胜,便是一场灾祸。
要知道,林丹汗可谓是孤注一掷,倾全力东征,若皇太极大军到来前没有打下归化城,那么再无转圜余地,孙伯纶不可能看着他被皇太极消灭,但若再仿效去年,依黄河、木纳山天险,退居后套和套内,也非良策,后套虽是膏腴之地,却空间太小,套内虽大,却多是荒漠,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置数十万百姓、近千万牛羊啊。
“那如果父汗失败呢?”淑济问。
孙伯纶一时无语,揽住她的腰身,久久不言,终究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而在孙伯纶的心中却有一个答案,林丹汗可以不战,可以不胜,但绝不能失败,如果他败了,那只有一死。
第265章 章十一 清醒的认知()
崇祯七年二月,归化城。
岳托坐在书房的桌案上,用绒布和通条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一把燧发短铳,铅子和火药已经倒了出来,岳托甚至还能拆卸全部的零件再行装上,从他熟练程度和小心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对这把燧发短铳非常的珍爱。
这是他去年年末从左翼蒙古人与套内孙伯纶走私贸易中截获的,涉事的扎鲁特头人的脑袋依旧悬挂在归化城的城门上,然而,这依然无法杜绝自己治下的部落和军队与套内的走私贸易,因为那里不仅出产盐、茶、烈酒和卷烟,还有舒适的丝绸内衣、保暖的羊绒袍子以及厚实防寒的呢绒毡步,还有类似燧发短铳这类稀奇古怪却有引人迷醉的东西。
便如这把短铳,拒套内的探子回报,拥有同样功能的短铳装备于孙伯纶的中高级军官,价格也就十两左右,但扎鲁特部的那个蠢货,竟然用五匹上好的种马和三十张精良角弓换取它,只因为铳身上那繁复的花纹和握把上那朵精美的梅花。
那个蠢货竟然说要把它奉献给永福宫的庄妃,岳托不否认那个睿智的女人会喜欢这把精致的短铳,但也不妨碍岳托把它占为己有。
窗外沙沙声不断,那是天空在降下大雪,远处还有皮鞭抽打和吆喝的声音,是汉人将军孔有德在役使奴隶扩建归化城,去年末和今年初的连续的大雪让岳托不由的对皇太极的计划有些担忧,贪婪的却图汗送来的情报,因为暴雪,后套的牲畜损失和草料消耗都远远超过估计,这有可能促使林丹汗提早发动东征,不是原定的四月初,可能会提前到三月。
春天,牲畜繁衍、战马羸弱的季节,这个季节大战,便是胜了,也是元气大伤。
岳托刚刚组装好了短铳,正填装子药,忽然书房外传来亲兵的阻扰声,一个被亲卫叫做大贝勒的人要闯进来,而在金国,现在能得如此称呼的只有大金汗的长子豪格,那个去年秋天带了三千两黄旗精锐赶到归化城的援军统帅,一个给他惹来无数麻烦及不断挑战他权威的男人。
岳托赶忙收好短铳,却因为匆忙,撒了一些颗粒状的火药。
“岳托,你为什么还没有修改作战计划!”豪格一脚踹开房门,高声喝道,而那尽职的亲兵早就被他摔在了地上。
岳托端坐在那里,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说道:“对林丹汗的计划,是由大金国在漠南的最高统帅制定,其修改和完善,也应该由统帅一言而决,而这个统帅是我岳托,而不是你豪格!”
豪格一时呆立,双眼瞪大,一时不知所措,作为皇太极的长子,也是唯一成年的儿子,豪格一直受到皇太极宠爱,在大金国内,莫要说岳托这类不是旗主的贝勒,便是他的父亲,四大贝勒之一的代善都不会这么和自己说话。
一时羞愤,豪格竟然拔出佩刀,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摁住,他回头一看,是皇太极身边的护军统领,享有巴图鲁称号的鳌拜。
面对气势汹汹,欲拔刀行凶的豪格,岳托却毫不畏惧,虽然在努尔哈赤的子孙中,他是少有不擅弓马将领,但他仍然从后面的刀架上取下一柄金色弯刀,喝道:“来吧,大汗的儿子,向你的父汗御赐宝刀的统帅行凶吧,今日便让你看看,并非所有人都畏惧你的权势和血脉!”
“岳托贝勒,大贝勒一时怒火攻心,您就不拱火了。”鳌拜拉扯着豪格,哀求道,身子则挡在二人中间。
豪格甩开鳌拜,拔出佩刀,用力劈斩,把岳托的书桌斩下一角,咬牙说道:“岳托,终有一日,我要让你明白,我值得他们畏惧的不是血脉而是我的功绩和能力!”
这时,听到消息的归化城高层纷纷赶到,将豪格拉到一旁,纷纷出言劝慰,却无人靠向岳托,豪格并不傻,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是大汗的儿子,他见岳托孤傲的站在那里,一时心中竟有崇拜之意,他平日最重英豪,因为岳托不擅长弓马骑射,又从不亲临战阵厮杀,平日豪格极为看不起他,便是皇太极时常赞赏岳托的能力,也要豪格主动交好,豪格也是不听,今日看清岳托气概,豪格如何不心动。
“无关人等都退下吧,我与岳托贝勒有事相商。”看到周围都是蒙古的
汗王、台吉,豪格知道他要谈及的事情要保密,索性直言说道。
待众人退下,房内只剩鳌拜,豪格俯首说道:“大堂兄莫怪,我是被猪油蒙心了,才冒犯于你的。”
豪格少有的低头,让鳌拜吃了一惊,但他心中却暗自信息,如此胸怀,才能为大汗继承人啊。
“大贝勒请坐吧。”岳托温言说道。
豪格坐定之后,才说:“大堂兄莫怪,只是在盛京时,父汗多番叮嘱,套内孙伯纶是我金国大敌,威胁远胜林丹汗,我这才提议趁林丹汗东征,我军退避归化城,逼迫孙伯纶也兵临城下,届时与那却图汗里应外合,一举荡平这二人。”
“大贝勒豪情,我岂能不知,我何尝没有这个想法,但孙伯纶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十四叔执掌漠南的时候,他便有八千可战之兵,其中一半战力不下我大金白甲护军,如今又过了一年多,连番收拢部落,吞并土默特,如今怕有战兵两万了,若其与林丹汗一道,我军胜负难说呀。”岳托把心中忌惮和盘托出。
“两万人马,怎生如此之多?”豪格惊声叫道,原本他以为也就万把人。
“不是数量的事情,其麾下步阵强势,甲兵精悍,战力与我金国八旗不相上下,大贝勒,若予你两万八旗,你可击败多少蒙古人啊?”岳托问。
“五六万不成问题吧。”豪格脱口而出,继而低下头,归化城的八旗、汉军加上左右翼蒙古部落,可有战兵四万,若把万余八旗折算成蒙古骑兵,相当于有七八万人,可万万不是孙伯纶那两万精锐和林丹汗麾下五万人合力的对手。
沉默许久,豪格道:“大堂兄,是我天真了,从今日起,漠南诸事皆由你一言而决,豪格不会再有异议了。”
“大贝勒莫要气馁,原计划的关键,除了却图汗临阵倒戈,最重要的便是绕过大青山的那支精骑,除了大贝勒,岳托又能信任谁呢?”岳托温言说道。
豪格瞬间眼露精光:“大堂兄要以我统御之?”
岳托认真的点点头,在他的认知中,皇太极宠信豪格不止因为他是长子,事实上豪格拥有不下于莽古尔泰的武勇和威望,只是做事冲动,思维简单罢了,其能力是足够的,而且那支偏师的主力是豪格带来的两黄旗精锐,其中更有过半大汗护军,除了大汗长子,谁能统御?
最重要的是,皇太极派遣豪格来归化城,就是为了让他建立功勋的,岳托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豪格欣喜过后,略微一思索,说:“便是我们一战击败林丹汗,想来以那孙贼的谋略和军力,也会参战其中,我从未与之对阵,又少在漠南,烦请大堂兄教我。”
见豪格如此诚恳的讨教,岳托微微一笑,说:“大贝勒随我去校场吧。”
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完全亮了,雪也小了很多,校场的棚子下,豪格与岳托分主次坐定,而在他们百步之远,几个白甲牵引了八匹战马拴在木桩之上,战马一半被牛皮马铠护住,缀满铁叶,而马鞍上则有一泥塑假人,正被白甲兵套上护甲,待收拾妥当,豪格便心里有了个大概,这些假骑兵一半是八旗之中核心主力,白甲护军的装束,而那更加狰狞的盔甲装束,似乎与传说中孙伯纶麾下铁甲骑兵类似。
岳托见收拾好了,便冲护军统领点点头,护军统领便率领四十骑奔驰而去,其中一半是蒙古左翼抽调的射雕儿,一半则是正黄旗精挑细选的护军精兵。
两队呼啸而过,先是靠近到三十步的位置,以角弓搭设破甲箭攒射马上假人,继而转了个圈,又抛射轻箭覆盖目标,两轮箭矢射过,代表白甲护军的四名骑兵全部倒下,而铁甲骑兵只倒下一骑。
岳托和豪格骑马而去,翻身下马查看,豪格更是看的仔细,他发现,对于只蒙着一层牛皮的白甲护军的战马来说,抛射的羽箭可以轻易射穿,虽说两轮火力射过,相对于真实战场火力密度过大,但也足够造成白甲护军的战马受创,而受创的结果便是战马受惊,造成阵型散乱,骑兵落地。
而铁甲骑兵的马铠是缀有铁叶的牛皮外加一层坚韧的呢绒,只有少数轻箭可以破防,而倒下那匹战马,竟然是被羽箭射穿了眼睛。
“如此沉重马铠,孙伯纶的战马如何受得了?”豪格拆下一件,掂量一下,足有六十斤。
要知道甲骑也要行军,冲锋更是需要耗费马力,岳托说道:“探子说,孙伯纶在套内有马场十二座,养着近两万战马,其中不少是精挑细选的良马,更有从各部甚至西域购买来的上等战马,我曾见过十四叔俘获的几匹,比咱们的战马高出一掌,身形魁梧有力,最重要的是,其甲骑战马,平日有专人饲养,不惜精料,而行军时还有驽马背负铠甲武具。”
豪格面色凝重,未曾说话,这些都不算秘密手段,但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力投入,大金国已经倾全国之力维持与大明的战争,着实做不到。
然而,他很快被甲骑的护甲吸引,那整块的胸甲和弧形的腹甲,而在外面铠甲里面则套着精铁丝打制的锁子甲,在里面则是熟牛皮,甲骑的铁盔还带有护面,另有锁锥子护住脖颈,铠甲一直延伸到大腿。
豪格略略一看,仅从护甲上插着的箭矢数量,便知道白甲护军的护具不如这些甲骑,白甲护军假人身上都插着七八根,其中破甲箭甚至穿透了内外两层甲,入肉三四分,便是左翼蒙古人的箭矢亦有射中无防护的面部、脖颈和大腿的,而铁甲骑兵假人附近,满地的箭矢,不少箭头变形、箭杆折断,厚重的外甲上有许多箭矢撞击的白点,少有两三只射穿的也是女真人常用的长梢弓射出的破甲箭,豪格拆下护甲看了看,箭矢入肉深度并不致命。
“铁甲骑兵甲天下!五叔死前曾这么说,我却以为他胡说,如今看来,确实不凡。”豪格感慨的说道,继而他抱拳对岳托说:“大堂兄,非常感谢你的教诲,若非如此,我大金勇士便要折损许多了。”
豪格说的诚恳,自然也不是虚言,他比谁都了解自己,八旗军队长久以来对明国、蒙古、朝鲜形成的连续胜利和努尔哈赤血脉的优越感,让他对任何军队都瞧不起,而莽古尔泰临死留下的那句话,更是让他形成了与孙伯纶甲骑一较长短的想法,若非今日岳托给他上了一课,来日遇到孙伯纶,他定然先上去争争长短不可,而眼前的一幕让他知道,那将是一场大灾难。
“大贝勒万万不可气馁,先汗十三副铠甲起兵,当年面对刘大刀数十万人马,也不畏惧,如今八旗有精兵十万,又有大汗亲征,此次定能灭了那孙伯纶,永绝后患!”岳托微笑说道。
豪格微微摇头,说:“不,不,若有机会,定要收服孙伯纶,若其投效,大金逐鹿天下,定鼎中原,孙伯纶若愿意归顺我大金,我豪格愿向父汗举荐,封其为王,便是把我这个正蓝旗旗主的位置让出来,也无不可呀。”
“大贝勒如此胸怀,真是大金之福啊。”岳托不由的赞叹出声。
“大堂兄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