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江山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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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允之见雪鹤如此郑重嘱咐,只得点头领命。
雪鹤不再多说,她扬起马鞭,厉喝一声,“驾!”便更快的往北方赶去。
鹤骑其他成员骑得马没有踏霜脚力好,渐渐的和雪鹤拉开了距离。孤独的荒原上,踏霜激起的雪花被打成了一片模糊的白雾。雾气中的少女皱眉,抿嘴,东方此时已经大白,没有一点温度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将她的脸映衬得没有一点血色——不知怎的,她脑子里一直都是叶询那双深邃如潭的双眼。
那上挑的眉眼,漆黑的瞳仁。他是那样平静的望着自己,没有任何情感,却叫人感觉莫名压抑。
雪鹤叹了口气,自己也会内疚么?
呜咽的狂风中,雪鹤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算是给那已然是听不着的叶询道了一声歉意。
鹤骑急行的本事十分好,不消多时,便撞上了前来接应的长英。
长英带着一百鹤骑和两百马匹,以及鹤骑六分队队长陆清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走在荒原上,十分拉风。因雪鹤下了命令,叫他们找来叶询要坐的马车,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快,想来长英也未想到雪鹤会遇到麻烦,因此当看到急匆匆的雪鹤后,长英还吃了一惊,以为遇到了匈奴,待看清是自己人后,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遥遥朝雪鹤摇晃着双手,高呼,“头儿!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雪鹤单人单骑,将允之一行了甩在了后头,长英也是知晓踏霜脚力好的,因此也不啰嗦,耐心陪雪鹤等人,过一会儿,允之一行人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几十骑孤零零地奔跑在白色的荒原上,显得渺小而脆弱。
长英这才知觉事情不对,他的目光越过允之一行人的身后,发现空空如也,又等了一番,不禁奇道,“诶?头儿,九殿下呢?”
雪鹤无视长英的话,而是问道,“事情都做妥当了?”
长英点头,答道,“是的,那些东西都卸好了,你吩咐的马车我们也找来了。兄弟们听说你回来了都高兴的不得了,都想跟过来接你,我想着他们来也没什么用,就只和清彦来了。”说着还拍了拍身旁的清彦。
那六队的队长陆清彦生得白白净净,秀气的像个小姑娘,他虽然同长英穿着一样的队长服制,个头却明显比长英矮了一截。他是地道的中原人,因此模样文弱,见到了雪鹤后他并没有像长英那样大咧,而是含笑,轻轻叫了声,“头儿。”
清彦是十个小队长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早些年祖上是中原的小官吏,不知犯了什么事情了被贬到了风雪关,因为是江南人士,做派不免有些娇弱风雅,常被野小子们欺负,但他偏生聪慧,颇通文理。那时雪鹤领着一帮不爱读书的毛头小子在关内几乎闹翻了天,见了能识字的清彦心生喜欢,就把他编进了鹤骑里,也让他跟着老军医们继续读书写字,日子长了,他的功夫不见得长进多少,倒是习了些粗浅医术,平时还帮雪鹤在烨城写个告示什么的,雪鹤很喜欢将他带着身边,两人的感情极好。
只是如今,雪鹤见了清彦也没什么心思打招呼,她低低的“嗯”了一声后对长英吩咐道,“给兄弟们打声招呼,我们回城。”
“头儿,你说的是……回城?”长英此番带着这么多马匹来自然是为了迎接叶询的,现在他九皇子的一片衣角都没见到,反而是雪鹤带着亲信独自前来,又说要回城?那么那九皇子该怎么处置?
“耳朵长偏了是么?一句话要我说第二遍?”看着愣在原地半天没动的长英,雪鹤沉下脸说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只是……”长英欲言又止,他跟随雪鹤多年,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此时雪鹤的脸色不好了。
清彦看了看雪鹤一行人那狼狈的模样,又听雪鹤说着不冷不热的话,他皱眉,问,“头儿,你不会遇上蛮子了吧?”
雪鹤翻了翻白眼,无奈应承道,“嗯。”
“那么……头儿,你该不会是……将九皇子丢下,自个跑了吧?”毕竟是读过点书的人,清彦的思维很是活跃。
“嗯。”又是一声不情愿地承认。
长英这时竟还未反应过来,他自然想不到,也不敢想到雪鹤有这天大的胆子丢了堂堂一九皇子独自逃命去了,还认为雪鹤在玩笑,“头儿,你丢下的可是当朝九皇子,皇帝的亲儿子啊!你说丢下就丢下了?!小心人家砍你的脑袋!”
允之见长英喋喋不休,策马上前,“别啰嗦了,诸事等我们回了烨城再说。长英,叫人发下命令,说队伍回折。”
长英还是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啊。”允之瞪了瞪他。
直到这时,长英才真正反应过来。他和清彦对视一眼,瞪大了眼睛,两个少年异口同声,惊叫道,“不会吧?!”
他们的头儿,竟然真丢下了九皇子独自逃了!
“你们是遇着了什么豺狼虎豹,还真丢下九皇子跑了?!”长英似乎已经看见了那明晃晃的铡刀朝自己脖子上切来。
允之解释道,“豺狼虎豹倒不至于,只是我们没了马匹,人数又少,所以遇上五百人的匈奴大军自然是跑了。”
“五百人的匈奴!”长英再次尖叫,连清彦也是白了脸色。
“头儿,你们没看错吧?你们竟遇到了五百人的匈奴大军?”清彦转头看向雪鹤,小心翼翼地问道,“五百人啊,是多差的运气能碰着五百人的队伍啊……那九皇子……还真是天煞的背运,才来关外一个晚上,就遇上了我们两年来都不曾遇上的大军!”
“几日不见你们,倒是多了很多话!”雪鹤一扯缰绳,策马走到队伍最前头,说道,“返城!”
长英和清彦一时接受不了事实,他们俩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觉得命不久矣。允之看他俩脸色铁青的模样,料想他们还在担心自己的小命,走过去,拍了拍长英的肩膀,说道,“走吧,既然头儿这么做了,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允之,是有什么隐情么?”长英皱眉问。他一时想不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想不通烨城范围内怎么会出现五百匈奴大军,似乎很多事情在那个九皇子来了后便反常了起来。
允之摇头,“我也想的不甚明白……”
长英和清彦再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看来,这烨城是不再安宁了。
第七章 细作·箭伤(下)()
在鹤骑集体往烨城撤去的时候,龙首峰脚下,正经历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雪不知下了多久,越下越大……按理说,这般雪天,入眼应皆是白色才对,但叶询却看到满目鲜红。
红色,全是令人作呕的红色。
九天上悬挂着一轮白日,真是奇怪,雪天里竟还会出太阳,但这太阳是没有温度的,耀眼的光线只会让视线更加清晰,让他看清所有人是怎么惨死在匈奴刀下的。
“保护公子!”柴忠的头盔掉落了,他长发黏血,杂乱的贴在脸上。他的牛皮甲上插着几只箭羽,但他还是奋力的握着刀,状似疯狂的朝那些匈奴砍去。
那些匈奴大兵骑着高大的马匹将柴忠围起来,手中的马斩毫不留情的朝他砍去。柴忠毕竟是在风雪关待过的人,尚是了解匈奴的招数,因此一人竟招架住了数十人,那些匈奴嘴巴里咕哝着匈奴话,骂骂咧咧的,却始终不能使柴忠倒下去。
叶询被众护卫护在中间,一边朝北退去一边抵挡着匈奴,他还是保持着岌岌可危的镇静,但他的眸子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淡漠了。他脸上沾着些许鲜血,血已经结成了冰,冻在脸上有些微的疼痛——那是方才一名护卫被削了脑盖后溅上去的。
当时那护卫还抓着他的袖子,转头对他说道公子快走!尔后,骑着骏马的匈奴在片刻间靠近,马斩一挥,那人就失去了半个脑袋,接着滚烫的鲜血夹杂着白色脑浆在虚空中像爆竹似得炸了开来,溅得叶询满脸都是。
那恶心的血沫脑浆仿若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他波澜不惊的心底。
他生于皇家,怎样的勾心斗角没有见过?死人也是常见的,那些因失宠而投井的妃子,因犯错被杖毙太监,甚至是他亲手下令赐死的各种宫人……他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他本以为死人不过如此,只是模样难看罢了,但是如今,他才知道,死人,是如此让人恐惧。
那些死在匈奴刀下的护卫,竟没有一个是留有全尸的。
当雪鹤离去,他们做好准备要防御后,匈奴眨眼便靠近,领头的是一名健壮的少年,一看便是在马上长大的。他目光锐利,嘴角带笑。
——他是专门冲自己来的。
当他们追上来后,那领头少年没有参加屠杀,而是止住马,高呼了一声匈奴话,那些跃跃欲试的匈奴兵便两眼放光地冲了上来,他们的马斩只消随便挥几下便能要了好几人的命。
柴忠英勇,奋力护住了叶询,他企图在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众护卫虽刹时死伤一片,但皆是忠心耿耿,匈奴的马斩要是朝叶询砍来,他们竟不顾自身危险,硬生生的将自己挡了上去。
天光下,喊杀四起,惨叫连连。
匈奴大王子乌达尔坐在马上,眯着眼睛望着这一切,见属下迟迟伤不了叶询,他这才取下一柄强弓,拉弓搭箭,将箭尖对准了柴忠——那将领甚是厉害,有他在,这场屠杀势必要费些时间,而他乌达尔,最不喜欢的就是耽误时间。
下一秒,乌达尔松开弦,只听“簌”的一声气响,三百斤的强弓射出的箭矢带着强烈的起劲,呼啸而去,又听“扑哧”一声,那箭稳当当的透过厚重的牛皮甲,射进了柴忠的身体。
而柴忠只是身体稍稍一愣,接着便没事一般,继续挥舞着刀为叶询格挡开那些致命的马斩。
“第一箭。”乌达尔低声说道,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笑意。他与北朔守兵交战许久,这般强悍的将领,他见到的不多,也不知那贵族少年使了什么法子,让一干护卫如此忠心,在乌达尔看来,除了这风雪关的守兵,中原人似乎都不怎么讲信用,忠心就更不用提了,若不是风雪关在两国边境上苦苦支撑着,他们匈奴人只怕早就占领了那腐朽的北朔王朝了。
那将领也是极有意思的,中了他的箭竟还能站的起来,真真是条铁打的汉子,只是可惜了,这样的汉子竟不是他的族人。
乌达尔又抽出一支箭来,对准柴忠,“第二箭。”
这一箭,他务必要那将领死去,否则,他这匈奴第一神箭手在族人前可是要丢脸面了。
乌达尔将弓拉到最满,将箭头对准远处纷乱的人影。接着,只听风中作响,第二支箭带着夺命的杀意,光一般射向柴忠。
“噗哧”一声,锋利的箭头射穿了柴忠的心脏,柴忠呕出大口鲜血,他提着刀踉踉跄跄地挥着,但是身体已经脱力,只稍稍挥了几下,刀竟脱手,飞入远处的雪地中。
“快带公子走!公子、公子绝不能有事!”在最后一刻,这个不善言辞的将领堪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抱了必死的决心,冲向了那些匈奴大兵们,赤手空拳,用身躯去挡住了他们挥来的马斩!
“公子快走……”话未说完,他的头颅已经飞离脖子,鲜血冲天而起。
“将军……”看见柴忠那无头的躯体倒下,叶询低声道,“叶询拜上。”
柴忠的死去,令剩下的护卫更是杀红了眼睛,他们犹如铁桶,将叶询围在其中,然后由几人领头,集中朝一点冲了出去。他们已经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但凡有人挡路皆是疯了一般冲上去格挡开来,甚至有人被砍断了一只手也毫不在意。
就这样,护卫队竟奇迹般在匈奴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条口子。
“公子,快逃吧,朝北方走!我们留下来截住这些蛮子,公子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一个护卫塞给叶询一把沾满了血的刀,然后推着他往前走去,此时护卫队已经没剩多少人,剩下的几十人浑身带伤,他们集成一道屏障,将叶询挡在身后,并催促他快些逃去。
叶询没有推脱,他望了一眼剩下的护卫们,道了句“保重!”,转身就朝那茫茫北方逃去。
护卫队勉强劈开的口子很小,还未待叶询冲出去时,已经有匈奴兵涌了上来。匈奴兵见到这穿着精贵的贵族少年时,脸上都露出了狰狞的笑。他们举刀,朝叶询的脖子砍去!
然而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本是信心满满的匈奴兵露出错愕的表情——那个看似不堪一击的少年,竟用手中的刀硬生生地接下了沉重的马斩。
“想死么?”刀锋下,叶询一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