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第4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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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事上,枢密院在平叛战争的基础上整编旧伍、训练新军,继续加强枢密院对各路大军的控制,重新调整各军将帅在训练、指挥和后勤上的职责,彻底结束大汉建国初期那种部分将帅军、政、财一把抓的现象,将境内大部分的兵力纳入以中央军为模式的国家军事体系。
在行政上,杨朴在杨应麒的支持下加大了打击贪官污吏的力度,汉政权的行政改革与司法改革依照循序渐进的理念,在进入榆关之后先对河北东路、山东地区以及长安太原等中心都会进行整改,而河东路除太原之外的其它地区,西北除长安之外的其它地区,以及河北西路、云中等地区则在刚刚并入大汉版图的前三年内政制大体不变,三年以后次序向河北、山东看齐,南征期间改革的进度曾有过将近一年的停顿,杨应麒执政以后重新推行,到了这次元国民代表大会召开之时,大汉境内除了漠北之外的绝大部分州县基本上都确立了新式的行政体系与司法体系。
在军事改革与行政改革中,教育的力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二十多年来在大汉政权的支持与鼓励下,境内学校林立,每得一州一县都必设立官学,而私学之数量又必是官学数量的数倍。到了南征前夕,河北、山东、辽南、河东与陕东地区基本上每乡每里都有了学堂,而京师、塘沽、津门、登州、太原、长安等中心城市以及泰山、蓬莱、王屋等名山的教育则更加发达。杨应麒执政以后相府又颁布法令,确定一套统一的考核制度,将境内的官私学堂整合起来。而这些学堂培养的大批学生则成为行政改革与军事改革中用以替换旧人的新血。
可以说,杨应麒执政后是在原来十几二十年沉淀的基础上对大汉的军事、政治、司法做了是一次很大的整改,虽然从他成为执政开始到这次元国民会议的召开为时不长,中间还有一段萧字旗叛乱的插曲,但大汉的行政面貌和军队面貌却在短短一两年中焕然一新,得益于军事上的胜利与政治上的稳定,加上与汉宋重开榷场所带来的井喷性贸易量与南洋香料航线的重划格局,大汉境内几座重要城市展现出来的行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好。因此,尽管华元一六九二年是南征结束后的第一年,年中又爆发过一场内战,但这一年年底大汉的财政收入还是达到了历史的高度,加上南宋交纳上来的岁币,不仅让杨应麒手里有了继续推行行政改革、军事改革的资本,而且让他有信心提前展开对漠南漠北、甘陇西域、东海南洋的移民计划,尤其是漠北与甘陇,由于在过去几年的战争中损失了大量的人口,正需要由人口剩余的汉地对之进行迁移填补。
有人欢乐有人忧。
和汉廷财政形势大好相比,南宋朝廷这一年的财政却在商业税收大幅度增加的情况下仍然拮据异常。对赵构来说,彻底结束这场南北大战的代价实在有点大。在经济上,一口气拿出三年的岁币几乎让他破产,最后还幸亏是秦桧从杨应麒那里争取到了恩典,暂时只交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等两年之后加息偿还。而在军事上他虽然也和杨应麒一般加强了对军队的控制,但北朝平萧字旗之叛是拨乱反正,让大汉的军事系统在思想层面走上了统一的正轨,而南朝杀岳飞却令强硬派武人心灰意冷,使南宋在抗金过程中培养起来的尚武精神逐步沦丧。所以双方虽然都失去了一个震慑天下的番号,但产生的结果却截然不同。但赵构却没有后悔,在他心中,防内比防外更难也更重!相反,北朝萧字旗的叛乱让他看到了武人的危险性,让他更加坚定压制军阀的决心。赵构太需要时间来加强对国家内部的统治了,为了这一点,哪怕要他在给杨应麒的信中要以“臣赵构上大汉杨执政书”作为抬头也在所不惜!
不过最忧的还不是赵构,毕竟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大汉境内的一些人却是在杨应麒的专制之下丧失了他们的财产、他们的荣誉、他们的希望!
大汉经济繁荣的大背景下也有像陈家、欧阳家这样的亏蚀者,甚至有人在这段期间彻底破产。行政改革也不是给所有人都带来利益,一条街欢笑的同时通常是数家在痛哭,一城欢呼的同时通常是一群人在暗中嫉恨。如果说行政改革中失势的文官只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那么在军事改革中被淘汰的武夫就几乎是公开叫骂!和北宋初年赵匡胤的军事改革不同,自建国以来就一直在打仗的大汉几乎没有弱兵弱将的问题,所以杨应麒的这次军事改革的主要目标不是老弱病残,反而是那些精力过分旺盛又不能守规矩的骄兵悍将。在枢密院的分化处置过程中,这些人经过重新训练后或被纳入新军,或被安置于边陲,部分难以守法甚至罔顾法纪者则被流放到漠北之北、南洋之南。
如果折彦冲仍在,如果推行这项军事改革的是曹广弼或者杨开远,那这些武夫也许还能勉强压下心中不忿,但如今在枢密院“指手画脚”的却是一个被他们视为书生的杨应麒,这叫他们如何服气?有多大的压迫就有多强的反抗!在这一年开春的第一个月,河东、陕西、漠南、云中和东海竟然相继爆发了十几起武人暴动,不过河东、陕西和云中的暴动影响力都难以跨出一县之范围,全都因为缺乏后续力量和民间基础而被迅速镇压。唯有漠南和东海的暴乱分别演变成了一定规模的马贼与海盗,至少在这次元国民会议召开之前,枢密院仍然没能制定出对付这一南一北两种流寇的有效手段。
不过,这些不满与骚乱在现阶段看来仍是癣疖之疾,华元一六九三年的这次元国民代表大会召开之际,四岳殿依然充满了和谐与喜庆。
和谐的,是杨执政关于由公主暂代太子执政位置以及增设两位执政的提议,果然毫无意外地全票通过了!虽然在提名的时候,杨开远元帅竟然把韩昉列入其中让杨执政看起来像是在皱眉,但最后的结果表明大汉的上层还是相当团结的,大家的意见是统一的——五个候选人当中韩昉一票也没捞着,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杨朴、陈正汇、刘锜和种去病,并最后由杨朴和刘锜一文一武成功当选!
喜庆的,是大会结束以后传出消息:公主也要大婚了!而驸马爷就是林舆。
“大喜啊!大喜啊!”许多人欢呼着的同时心里也在念叨着:咱们这位大龄公主,总算是嫁出去了。至于这件婚事背后所蕴含的政治意义,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一场盛宴就这样在兴奋中开场,在和谐中进行,在喜庆中结束。不过,出于某种考虑,杨应麒并没有特地留下代表们来喝林舆的喜酒,婚礼被安排在大部分代表返回之后。
进京,串门,讨论,投票,庆祝,回乡
这一切仿佛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指挥着,至于真正的决策,大部分在会议召开之前就磋商好了。核心领导层的意志依然很艺术地控制着这一切,代表们似乎乐于这种安排,而民众也都很享受汉政权的这种务实的政治。
林舆和折雅琪成婚那天,京城够资格的人物都到场来贺了,甚至连韩昉也来了。唯一令人叹息的是,大汉皇帝折彦冲没能出席。不过杨应麒在感伤之余还是显得很高兴,罕有地多喝了两杯,不过在众人眼中,今日之杨应麒已非昔日之杨应麒,大家觉得执政大人虽在醉态当中,眼睛里却仍有与众不同的威严,所以都干笑着相陪,最后还是在杨开远的暗示下,新郎官上前相劝,将他搀扶了进去,宴会才宣告结束。
杨应麒回到房间之后便推林舆道:“行了行了,你扶我干什么!快洞房去。”
赵橘儿在一旁听见忍不住掩嘴偷笑,林舆对赵橘儿道:“姨,今晚我来伺候他。”赵橘儿点了点头,便推说要去拿醒酒汤。林舆帮父亲脱了鞋袜,扶他上床,杨应麒笑道:“新郎官,快去找新娘吧!你是娶老婆,又不是嫁人!虽然是做了驸马,可又不用住进宫里去!你老子虽然号称老麒麟,其实还不老,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还怕‘子欲养而亲不待’不成?”
林舆笑道:“咱们爷儿俩日子固然长,但我和公主的日子更长,所以也不用急着洞房。”
杨应麒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说得好!我这一辈子,算来差点就完满了。有子如此,有妻如此,有国如此”说到这里忽然眼睛眨了两下,眼帘拦住了一层晶莹道:“就是兄弟们还没一个白头就已经不全了唉,唉,唉——”
林舆敛了笑容,道:“爹,过去了的事情,就别想了。免得伤了身子。”
“嗯,不错,不错!”杨应麒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兴奋:“大哥虽然现在狂不知人事,二哥五哥又已经逝世,不过他们如果看到今日的局面也一定会感到安慰的!”
林舆随口道:“那六伯呢”话才出口便后悔了。
“老六啊”杨应麒望向虚幻处,好像萧铁奴就站在那里一样:“是他自己要打的,我没办法!不过,现在他看到萧骏这么有出息,或者也会很欣慰吧。”
“萧骏?”林舆奇道:“萧骏怎么了?”
“他多半是把耶律大石给打败了。”杨应麒含笑道:“现在他大概还在继续西进的路上。前几天枢密院才收到他战事汇报,说西线多吃紧多吃紧,问我们要钱要人。哈哈,哈哈,好孩子啊!好孩子!舆儿,你可猜得出他是在作什么打算么?”
林舆想了想,说道:“我看战事也许吃紧,但形势未必不利,要真吃不消说不定他就退回来了。现在要钱要人,多半是为了继续西进,甚至甚至是想在域外立国!”
杨应麒连连点头,说道:“不错,多半是这样。”
林舆问道:“那爹爹给不给他钱、人?”
“给!当然给!”杨应麒笑道:“现在咱们形势好,可以给他一点支持的。我还给他制了一面极大的狼头狮子旗,算是叔叔给侄儿的礼物!”
林舆道:“可爹爹不怕将来养成外患么?虽然六叔对大汉是反叛,但在萧骏那里也许他将我们看作杀父仇人也说不定。”
“呵呵,不怕,不怕。”杨应麒道:“有边患,不一定是坏事。问题是要控制得住。萧骏若在漠北游荡,哪怕只剩下几千人,久而久之也可能会养成大患。现在他去到河中地区,就算让他把大食诸国都灭了,兼备了波斯之马与河中之粮,再要越过天山大漠而东侵也断断没有成功的可能!我不知道他是否恨我,就算他真的很恨我,这里也毕竟是他的故国,等将来我死了,他多半也会放下的。”
林舆听到一个死字心中害怕,忙道:“爹!你长命百岁!”
“哈哈,长命百岁么?”杨应麒瞪着床顶说:“活那么长干什么!再有个三十年就够了,十五年让我治理好这个国家,十五年让我安养晚岁,够了,够了。”
林舆听得呆了,喃喃道:“十五年十五年太长了”
杨应麒一愣,道:“太长?”
“嗯。”林舆道:“我怕十五年后,你都变成皇帝了。”
杨应麒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皇帝?哈哈,我才不做呢!”
林舆道:“可是万一到时候我或者我那两个弟弟想做太子,那怎么办?”
杨应麒第三次听得愣住了,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
林舆道:“爹,你从掌控汉部内政开始到现在掌控国家,都有二十多年了。再过十五年,我怕整个大汉就会变成你的筋骨,你的脉络,你的血肉!我怕到时候你收不了手了!”
“不会,不会!”杨应麒道:“我清醒得很呢!我有计划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林舆又道:“可是爹爹,你难道没听外面的人怎么议论你么?你当执政这才不到三年啊!人家都已经怀疑你要做皇帝了!现在还相信你的,也只有皇后、三伯和我们几个了。就连四叔都在背后抱怨你太过专断呢!这次元国民会议三伯会提出韩昉来,虽然他没有坚持到底,但其实也是一种表态啊。”
杨应麒不屑道:“外面的人,理他们做什么!那不过是聚集在京师的一班满腹牢骚者罢了!你三伯这次是糊涂了!我知道他没安坏心,可未免太小看我了!至于你四叔,不说也罢!华夏的国运颠簸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才开始走上正道,我不会为了一些人的怀疑和另外一些人的牢骚就放手的!我答应过大哥,也答应过自己:一定不会让这个国家再次脱轨!舆儿,那些个闲言闲语你不用理会!这两年都是我管得太松了,天下好的、坏的,有居心的、没脑子的,全都往都城挤,这才弄得京师乌烟瘴气!等你和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