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 作者:玖拾陆(起点榜推vip2014-10-28完结)-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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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媛和常嬷嬷跟着过去了,执棋把上一回拨到小院的两个三等也一块安排了过去。
等马车走了,天一院里又静了下来。
杜越娘没有直接被送到萃雨园,而是先到了长生居。
老祖宗许久没有见过杜越娘,见她病得瞧不出从前模样,心里跟刀割一样痛,老泪纵横。
屋里只留了桂嬷嬷,连湘翮都被打发到了外头,杜越娘强打起精神,把心里想说的话慢慢说了,说到后头气若游丝。
老祖宗握着杜越娘比她一个老人还瘦的手,说了一个下午的话。
傍晚时候,杜越娘挪去了萃雨园,老祖宗没有多少胃口,桂嬷嬷劝了又劝,这才将将用了半碗饭。
夏颐卿夜里回来,瞧见小院一片黑暗,心中疑惑,问了臻璇一声。
臻璇把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萃雨园离长生居近,老祖宗想看看她也方便。”
臻璇说得风轻云淡,夏颐卿却明白这其中臻璇的为难,拥了她入怀,柔声道:“是我没考量周全。”
隔着挺起来的肚子,拥抱都有些不舒服,臻璇把头靠在夏颐卿胸口,沉默了一会,却是笑了:“后院的事不是由我做主吗?”
夏颐卿听见臻璇笑了,笑声轻柔,软糯中带了些许打趣,他想到昨日听风苑里臻璇嗔他的那一眼,不过就是那么一个眼神,偏又有几分撩人的娇媚。
爱不释手,却只能放手。
八个多月的身孕,不能随心了。
杜越娘搬去萃雨园的第三天,落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臻璇正用午饭,一个丫鬟匆匆进了天一院,她走到正屋外头,收了伞,见淮香守在门外,道:“哪位姐姐在里头?”
淮香不认识她,可见她行得匆忙,鞋子都叫泥水沾湿了,便打了帘子往里头唤了一声。
执画闻声出来,见了来人也是一怔:“你是……长生居里的?”
那丫鬟点头,福身道:“执画姐姐,是湘翮姐姐让我来的,萃雨园里,杜姨娘刚刚殁了。”
淮香捂嘴才没有惊呼出声,执画愣在原地,待淮香轻轻推了推她才回过神来,也不与报信的小丫鬟多说,转身就进了屋子。
臻璇正擦嘴,执棋端了漱口清茶与她。
执画一言不发,伺候臻璇漱了口,这才道:“奶奶,湘翮让人传了话来,杜姨娘殁了。”
臻璇端着茶盏的手一僵,静静坐了良久。
刚进门的时候,她就知道杜越娘是一只脚踩进了棺材里的人,而前几天,也知道了杜越娘不过就这两三天了,但真的听到了人殁了的消息,还是会有一些恍惚。
虽是一妻一妾,但臻璇和杜越娘来往很少,也没有交恶。
她们都太明白自己的身份立场,也知道各自的将来,彼此守着该守的秩序,行着能行的方便。
等着这种关系终结的这一日。
现在,这一天到了,臻璇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脑海中翻来覆去就一个念头:那个清丽的杜越娘过了,也许对病魔缠身的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了。
臻璇把茶盏放到了桌上,缓缓道:“我知道了,你们带人去萃雨园吧。”
执画看向执棋,执棋略一点头,与臻璇道:“奶奶,奴婢这就过去。”
执棋出了屋子,看了一眼还站在外头的小丫鬟,她的衣角都沾了不少雨丝,执棋问道:“其他院里都传了话了吗?”
小丫鬟摇头:“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
执棋又问了些萃雨园里现在的情况,晓得湘翮一人忙得焦头烂额,吩咐了步月去听风苑里报一声,让挽琴替了自己进屋里伺候,带了洙香和谢妈妈一道往萃雨园去。
正文 327章 奉帐(一)二更合一
虽然晚了点,但是二更一起上了。
这章更了,这文就百万字了,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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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院里,静悄悄的。
执棋一出院门,里头的丫鬟婆子都晓得杜越娘殁了。
挽琴进了正屋,房里没什么声响,连守在门外的淮香都不晓得情况。
步月探头看淮香,淮香摇摇头不说话,余下的其他人都不做声了,这会儿笑是肯定不行的,哭也不需要,都回去换了一身素净衣服,自顾自做事。
傍晚时分,洙香回来了一趟,与臻璇说了萃雨园里的安排。
杜越娘没了,只在萃雨园里挂白绸,灵堂也摆在那儿。
臻璇听了几句,缓缓开口问了一声:“什么时候出殡?”
“停灵七天。紫媛和常嬷嬷守灵。”洙香垂首回话。
七天么……
臻璇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多天就要入腊月了,停灵七天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家中上下又是祭祖又是过节的时候再来出殡。
臻璇又问:“老祖宗那儿如何?”
洙香实话实说:“老祖宗伤心,让湘翮姐姐来上了香,钟姨奶奶也来过了。寿衣换上了,诵经的大师一会就到。”
臻璇挥了挥手,洙香便先退下了。
臻璇支着下巴,看着西洋钟的指针转动,道:“挽琴,你一会过去上了香。”
挽琴刚要应了,却听臻璇又道:“备车吧,我去一趟长生居。”
执画闻言,抬起头看臻璇,见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又看向挽琴。
挽琴冲执画颔首。执画出去安排,挽琴扶着臻璇到梳妆台前坐下,整理的衣容。
臻璇入了长生居,见怡翮来迎。便问:“老祖宗在屋里吗?”
怡翮扶着臻璇,小声道:“在佛堂。”
臻璇了然。
在佛堂外头停下脚步,桂嬷嬷见了她正要行礼问安,臻璇摇了摇头止住了她,静心听着里头的诵经声。
老祖宗的声音很低,苍老沙哑,手中佛珠轻轻碰撞,面前的香炉飘起白烟,即便站在外头也能闻到那股味道。
臻璇看了一会,老祖宗的背弯着。瞧着比往日佝偻,似乎是杜越娘的死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过了一刻钟,老祖宗慢慢睁开了眼睛,提高了声音问道:“桂嬷嬷,是谁来了?”
“是二奶奶来了。”
桂嬷嬷说完。臻璇把话接了过去:“老祖宗,是我。”
老祖宗把佛珠戴回手腕上,桂嬷嬷推开了佛堂的门,怡翮轻手轻脚进去,弯腰扶了老祖宗起来。老祖宗转过身看向臻璇,见她挺着肚子站在门边,面上平静里带了些许沉重。梳着简单的妇人头只戴了几根木簪子。
“你这孩子……”老祖宗叹了一声,不满地看向桂嬷嬷,“颐卿媳妇年纪小不知事,你怎么也糊涂了。”
桂嬷嬷低下头,没有找半句辩解之词,只提醒着老祖宗当心脚下。
一行人回东稍间里坐下。
屋里添了茶水。怡翮替老祖宗捶腿。
老祖宗闭着眼,半响才开口:“我听说了,去的还算安稳。”
臻璇张了张口,正要说几句劝慰的话,老祖宗先摇了摇头:“早晚的事情。她病了这么久,我也知道的。颐卿媳妇不用劝我,生老病死,命中有数,自有因果。”
听老祖宗这么说,臻璇也就不多言了。
来之前她有想过一些话,但看老祖宗模样,那些话她就说不出口了。
老祖宗年纪大了,到了她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明白了,对于生死并不像年轻人这么执着。她送走过许多人,长辈、丈夫不去说,还送过英年早逝的嫡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祖宗疼惜杜越娘,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杜越娘真的殁了,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当年在她徘徊于鬼门关前伺候她服侍她的杜越娘走了,那么她自己呢,还能有几年阳寿?
老祖宗睁开眼看着臻璇,道:“你也是,挂念我就让丫鬟来一趟,何必自个儿过来,这还下着雨,既然来了就好好坐下,站在外头算个什么道理?”
臻璇认真听着老祖宗说话。
老祖宗埋怨了两句,看她乖巧,也舍不得再说,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摸了摸臻璇的肚子,道:“与我说会儿高兴的事情。”
桂嬷嬷就站在一旁,她看得清臻璇的神情,眉宇之间带了些将为人母的甜蜜和细腻,语调温柔说着孩子的胎动,伸手、踢脚、转身,虽然看不清肚子里的动静,但作为母亲真的会有一种感应,知道孩子在做什么。
听着听着,见老祖宗面上也有了几分宠溺,桂嬷嬷不由放下了心。
跟了老祖宗几十年了,桂嬷嬷最知道老祖宗的脾气,也知道她到底有多疼爱杜越娘。
午饭前萃雨园里传了消息来,老祖宗许久没有说过话,只叫她扶着去了佛堂,静静诵佛。
桂嬷嬷担心,可她与老祖宗再贴心也只是一个下人,她再劝再安慰,也不过是寥解愁绪,两个人说到最后,脱不开生老病死。
那样,与老祖宗的身体并无丝毫益处,桂嬷嬷担心,又没有办法。
但臻璇不一样,她能和老祖宗说的是能让老祖宗真正高兴起来的事体,能让老祖宗暂时忘记杜越娘,打起精神来盼着不久之后到来的新生命。
桂嬷嬷蹑手蹑脚退出来,吩咐了厨房准备好,又不声不响回到屋里。
不多时,厨房里送了一盅汤进来,桂嬷嬷冲臻璇使眼色。
臻璇会意,接了过来。亲自伺候老祖宗用了。
刚要撤了,外头传来脚步声,臻璇扭头看去,帘子刚打起了一半就有个小小的身子快步进来。
来人是泉响。手上还拿着几颗栗子,他走到罗汉床边上,把一颗拨好的栗子举到老祖宗嘴边,笑着道:“老祖宗。快尝尝,很甜的。”
老祖宗笑了,凑过去含在嘴里:“甜的甜的,响哥儿赶紧上来,让老祖宗抱抱。”
泉响憨笑着爬上了罗汉床,钻进老祖宗怀里,又抬眼看着臻璇,甜甜道:“二叔母也吃。”
臻璇忍俊不禁,接了一颗吃了,跟着夸道:“响哥儿的栗子真好吃。”
杨氏这时候也进来了。泉响冲她挥手:“母亲,老祖宗和二叔母都说好吃。”
杨氏浅浅笑着应了。
屋里热闹了,泉响嬉笑着说着童言趣语,老祖宗笑眯眯听着,杨氏与臻璇又不住引泉响说话。
不仅是桂嬷嬷放心了。怡翮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在这屋子里总算能透过气来了。
杨氏只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要回屏翠园,泉响吵着要和老祖宗一道,便把他留了下来。
臻璇送杨氏出来,杨氏悄声与臻璇道:“难为你大着肚子来伺候。”
臻璇摇头:“嫂嫂不也是担心老祖宗,才把响哥儿送来的吗?”
杨氏听了这话,抿唇笑了笑。不再多说旁的:“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臻璇颔首,看了一眼杨氏慢慢走远的身影,转身回屋。
做媳妇不易,做曾孙媳妇一样是不容易。
臻璇和杨氏做的都是本分事。
夜幕降临,夏颐卿过来接了臻璇回去。长生居里摆了饭菜。
老祖宗胃口一般,不过泉响在身边吃得高兴,她也舒心多用了几筷。
泉响吃饱了,老祖宗让奶娘带着他在院子里走走消食。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老祖宗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淡淡与桂嬷嬷道:“萃雨园里如何了?”
“在诵往生经了,伺候过杜姨娘的人都守着。”桂嬷嬷说完,见老祖宗慢吞吞点头,又道,“大奶奶和二奶奶待您是真孝顺。”
听桂嬷嬷提及杨氏和臻璇,老祖宗稍稍缓了面色,道:“我心里知道。你也是,要叫我心疼也不该让她一直站着。”
“瞒不过老祖宗。”桂嬷嬷面有愧色。
老祖宗斜斜扫了桂嬷嬷一眼,哼了一声:“精!”
老祖宗年纪大,久跪不得,之前已经念了许久,臻璇来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该起来了。桂嬷嬷算得明白,知道臻璇不用久站,这才没有出声。
停足了七日灵,在入腊月前,杜越娘的棺木被抬了出去。
萃雨园里的白绸都撤了,紫媛站在那儿好久,最后蹲下了身,抱膝哭了。
常嬷嬷抬手扶了扶耳鬓的白花,走到紫媛边上,道:“姑娘,等哭完了洗把脸,该回去了。”
紫媛咽呜着没动。
常嬷嬷叹了一口气,回了屋子里梳洗更衣,这一身孝服不能穿回天一院,她换了身素净青灰,去了白花,坐在椅子上愣神。
她是替杜越娘守了孝的,即便是回去了天一院,在臻璇出月子之前,她都只能留在杜越娘从前住的小院里,不能在院子里做事伺候。
等到那之后呢?
紫媛一个丫鬟还好说些,天一院里本来就缺了一个一等、一个二等,即使一等的位子够不着,做个二等还是可以的。
可她一个年纪半大不小的婆子呢?
这一年来,虽然进屋里见臻璇的机会不多,常嬷嬷每一次也努力做好事情,为的就是有个好的奔头。她曾经婉转探过执棋口风,但执棋精明,把话题岔开了,常嬷嬷也就作罢了。
现在杜越娘没了,是留在天一院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