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第20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按时送来?西厂又不会天天请客,这些烧鸡没人吃怎么处理?”
“扔掉,或者被衙里的人带回家,我不太清楚。”
胡桂扬点点头,“怪不得大家爱来西厂,再辛苦也能忍受。”
石桂大站在桌子对面,胡桂扬递来一只鸡腿,石桂大摇头,“你将观音寺胡同的老宅征用了?”
“我怎么记得你将宅子卖了?”
“那里死人太多,买家不敢住,又退回来了。”
“凶宅?呵呵,正合我意。”
“为什么非得是这所宅子?”
“够大,我比较熟悉,离我家不算太远。我可以征用吧?你若是不愿意,我换一处就是。”
“不必,反正那所宅子现在也是空着。”石桂大犹豫片刻,如果坐在那里的是别人,他绝不会当面质问,对胡桂扬,他却要说个清楚,“希望你不要连累我。”
“怎么会?”胡桂扬十分诧异,“咱们都给西厂做事,我要做什么,全经过厂公同意。”
石桂大向厅外瞥一眼,没看到外人,将双手按在桌上,“你不该回来。”
胡桂扬放下鸡腿,笑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时候自己是决定不了的。”
“你不该回来,却回来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跟厂公说的,但我可以肯定,你在对厂公撒谎,此番回京,必然别有目的,你若成功,肯定会连累许多人。”
“也可能会救许多人,就跟在郧阳府一样。”
石桂大沉默一会,“宅子你尽管用,但我要提前告诉你一声,观音寺胡同发生的大事小情,都受我的监视。”
“那里是你的地盘。”胡桂扬笑了笑,“我没什么要瞒着你的事情。”
“好,你随时可以去接收赵宅。”
“谢谢。我也提前告诉你一声,赵宅将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你看到就好,不必太在意。”
一天下来,西厂最重要的事务就是征用赵宅,十多人无所事事,胡桂扬早早将他们遣散,留两人看门,自己也提前回家,随手拎走几样酒肉。
家里不再冷清,袁茂与樊大坚过来拜年,已经准备好一桌佳肴,胡桂扬从西厂带回来的食物用不上,全放在厨房里。
樊大坚十分高兴,“逃亡得不久,能赶回来过年,还好我当初没跟你走。”
胡桂扬先喝一杯热酒,“你来得正好,我需要有人出城送信。”
樊大坚立刻摇头,“我不去,但我可以给你找人。”
樊大坚找来蒋、郑两个无赖,这二人一进屋就磕头拜年,明明年龄相差无己,却执晚辈之礼,胡桂扬只好给“压岁钱”,然后说出地点,让他们去京北小镇的客店里送个口信,“‘观音寺胡同赵宅,一问便知。’就这一句。”
两人背熟,讨热酒各饮一杯,告辞离去,要趁天黑之前出城,明天才能回来。
剩下的三人把酒言欢,樊大坚尤其兴奋,看到胡桂扬回来只是一个原因,“楼驸马的事情完结了,是桩意外,没人追究。前几天可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是虚惊一场。呵呵,胡桂扬,你是不是也后悔当时想得太多?”
“宁可谨慎过头。”胡桂扬劝酒,然后问道:“乌鹊胡同的靠山你打听明白了?”
“楼驸马的事刚过去,我也得谨慎行事,但是心里已经有数。”樊大坚故意卖关子,又喝一杯才继续道:“靠山来自宫里,没有意外的话,肯定姓梁。”
“内侍梁芳?”胡桂扬听说过这位太监的大名,一度以为他是南司镇梁秀的亲戚,结果弄错。
樊大坚点头,“梁太监是个人物,年纪老大不小,给官不做,死活留在陛下身边当个侍者,还真就因此权倾宫内,司礼监、东西两厂都不敢惹他。梁太监擅长拉帮结伙,宫里许多人借他的势,在外面设铺经商,乌鹊胡同也是如此,大笔金银像河水一样流到他手中。”
樊大坚无比艳羡,“瞧瞧人家这太监当的,专挣你们这些带把儿男人的钱。”
“你不带把儿?”袁茂笑着问道,他们三人如今以朋友相处,无话不说。
“我是道士,不去那种地方花钱,还要想办法赚钱。”樊大坚一直想调解城内城外两派春院的纷争,正在找门路联系太监梁芳,“你俩都在西厂给汪直办事,竟然帮不上忙,真是白交这种朋友。”
对面两人只是笑,不与老道计较。
樊大坚喝多了,声称要回二郎庙,出门却直奔胡宅卧房,进屋倒在床上就再也不肯起来。
胡桂扬不管他,与袁茂回厅里继续吃喝。
夜色渐深,袁茂喝得差不多了,按住杯口,“不能再喝,我的酒量跟你没法比。”
“从郧阳回来之后,我的酒量才变得这么大,说来也怪,反而不如从前有趣,酒喝得越多,嘴里越觉得没味道。”
“做什么都要适可而止。”袁茂稍稍压低声音,“你还要调查楼驸马的死因吗?”
“当然。”
“为谁查案?”
“呵呵,跟喝酒一样:汪直让我查,我选择逃跑,汪直不让我查,我却开始感兴趣。”
“嘿,果然还是胡桂扬,可我不敢像你一样抗命不遵,只能给你一句提醒:去找任榴儿。”
“她又不住在乌鹊胡同,能知道些什么?”
“她不住在那里,但是去过,而且不只一次。”
胡桂扬一点就透,忍不住大笑,“哈哈,她还真是……有趣。”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私奔
胡桂扬突然忙碌起来,次日一早,他去西厂值守,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换十人留下,其他人撵回家,其中包括他自己。
回家路上,他先去一趟观音寺胡同。
空置不到一年,赵宅到处显露衰败气象,与练功变老的林层染倒有几分相似。
一名账房先生将一大串钥匙交给胡桂扬,钥匙上面贴着纸条,注明用途,他又不厌其烦地介绍一遍。
“我之前没见过你。”胡桂扬笑道。
账房先生也笑道:“我是三个月前被招到石家的,胡校尉从前常来这里?”
“这里曾经是我的家。”胡桂扬哈哈笑了两声,驱散心中的感慨,“谢谢,没你的事了,回去之后,替我再谢谢石校尉。”
账房先生拱手告辞。
胡桂扬在影壁下站了一会,又笑两声,拎着钥匙转身离开,去二郎庙找樊大坚,将钥匙给他,“给我找些人打扫赵宅。”
樊大坚热情地接过钥匙,一听这句话,脸色立变,“那是凶宅,没人愿意去当仆人,除非你舍得花大价钱。”
“只是今天打扫一下,不需要他们长住。”
“那没问题。”樊大坚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明后天再算账。”
“嘿,瞧不起我吗?这点小事能花多少钱?包在我身上。”樊大坚有座庄园,绝不是穷人,但他这么大方另有原因,凑近过来,小声道:“城里的春院很配合,都愿意出钱,让我打通关节。”
“你就这么直接要钱?”胡桂扬有些吃惊。
“当然不是,我卖给他们各种符:护身符、护院符、留郎符、平安符……总之应有尽有。”
“任家买的什么符?”
“你的……那个任家?”
“什么我的,本司胡同任家。”
“招财进宝符和柔情蜜意符。”
“你会写这种符?”
“一法通万法通,现学呗。”樊大坚骄傲地说,这的确是他擅长的事情。
“给我一张符,我要送给任家。”
“已经送过了。”
“我再送一张。”
樊大坚摇头,“不是我不够意思,生意就是生意,没有白送的,此风一开,以后我的信誉就没了。”
请人打扫宅院,樊大坚愿意出钱,白送自己瞎编的符他却不干。
胡桂扬从怀里抓出一把铜钱与碎银,“够吗?”
“你太不把我们二郎庙的神符当回事了。算了,给你一张符,记账,等你有钱再给我,不能忘,我会经常提醒你的。”
樊大坚有画好的符,以木匣盛装,外面包以锦衣,衣上再画一道镇压符,买者必须焚香沐浴之后才能开匣取符。
胡桂扬双手捧匣,走出庙门,改为右臂夹匣,一路迤逦来到任家。
本司胡同最近生意不好,正月里更是冷清到街上没有行人,连经常在这里游荡的无赖都消失不见,家家户户紧闭大门,一切全等正月之后再说。
胡桂扬敲了半天门,里面才有人应声。
将近午时,老鸨却是睡眼惺忪,头发也没梳,随便一拢,满脸的不耐烦,就算是生意红火的时候,也很少有客人会在这个时候登门,她以为又是来索债的。
见到胡桂扬,老鸨立刻笑逐颜开,挽住一条胳膊就往里拽,嘴里发出一长串的感叹,像是一笼子的怪鸟,“哎呀呀……胡校尉大驾光临……”
胡桂扬将老鸨推开,“我给你家在二郎庙请来一张符。”
老鸨脸上放光,比见了二百两银子还高兴,比三百两要差一些,一把夺过盒子,双手紧紧抱在怀里,“是樊真人亲手画的?”
“当然,庙里就他有这个本事。”
“樊真人的符最灵验,我本想再求一张,可是庙里要价太高,胡校尉真是救我家一命……”老鸨唠叨半天,总算明白客人的意图,引他往后院去,“我家女儿每日以泪洗面,盼着胡校尉来呢。”
“你家的男人呢?”胡桂扬打断老鸨。
“都出门耍去了,他们倒是不知愁,一进正月就去赌钱,非得输精光才会回家,年年如此,今年……去年景气这么差,他们也不放在心上,说什么要赢回来,我呸……”
到了任榴儿房中,老鸨终于闭嘴,将胡桂扬交给丫环,自己去梳洗。
丫环笑道:“姐夫来得真早,榴儿姐姐还没起床呢,你自己进去催她吧。”
胡桂扬摇头,“别再叫我‘姐夫’,一听这两字我身上起鸡皮疙瘩,她在睡觉,我在这里等一会。”
“胡校尉还不好意思呢。”丫环毫无尴尬之意,依然热情,端来茶水,帮他扫去衣上的尘土。
胡桂扬将怀里的铜钱与碎银全掏出来,堆在桌子上,“都给你。”
这一招果然有效,丫环立刻放下掸子,扑向桌面,“姐夫……校尉真疼人,榴儿姐姐有福了……”
“去给我买点东西。”
“买什么?”丫环将银钱往袖子里、怀中、发髻里塞,动作利落,大概是经常这么藏私房钱。
“买点零食,平时吃不到的那种。”
丫环欢快地应声出去,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胡桂扬松口气,小声道:“老鸨后继有人。”
现在是正月,丫环得跑一大圈才能找到开张的铺子。
任榴儿住在暖阁里,一直没发出声音,胡桂扬等得不耐烦,肚子也有点饿,于是起身来到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又重重敲两下,再加两声咳嗽,里面就是没有回应。
胡桂扬推门进去。
暖阁里温暖如春,充满浓郁的香气,身为家中顶梁柱,她的住处比老鸨更好。
胡桂扬来过这里,所以直奔床前。
床上躺着人,屋里这么热,被子仍然紧紧盖住全身,只露出一缕秀发。
胡桂扬再不犹豫,掀开被子,果然不出所料,下面是枕头和卷起来的衣物,秀发真的只有一缕。
门口传来一声笑,“我就知道姐夫校尉把我支走别有用心。”
丫环看不到床上的状况,胡桂扬转身问道:“东西买回来了?”
“没呢,我找一个小厮帮忙。行了,我不在这里碍眼……”
“你姐姐往常什么时候起床?”
“问姐姐不就知道了?嘻嘻,姐夫校尉真疼人,舍不得叫醒姐姐,没事,榴儿姐姐平时起床很早,她说早晨有朝阳之气,能够驻龄养颜。最近可能是心情不好,起得晚些,但也没有这么晚,必是闹性子不爱说话,姐夫校尉哄哄姐姐……”
胡桂扬转身抓起一只枕头,扔给丫环,“你姐姐变模样啦。”
丫环抱住枕头,一下愣住,半晌才笑道:“姐夫校尉开的这是什么玩笑?”
“过来看。”
胡桂扬让开,丫环过来往床上看一眼,又愣住了,“人呢?”
“对啊,人呢?”
“我、我不知道啊,昨晚我早早服侍姐姐上床,她说自己头疼,不让我进来打扰,我一直……”丫环突然转身就跑,怀里仍然抱着枕头。
没过一会,老鸨来了,脸上胭脂才画好一半,比未梳洗时更显狰狞,“我女儿呢?”
胡桂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线索,笑道:“会不会是去逛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