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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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瑛似乎早料到胡桂扬会拒绝,从怀中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不用去见厂公,西厂公文在此,胡校尉接令吧。”
胡桂扬接过公文,没有看,笑道:“厂公真心疼我,好吧,总得做出点什么,才好意思去见他。”
“对对,做出点什么。”樊大坚长出一口气,他现在只相信胡桂扬一个人。
“先去将你庙里的人查一遍。”
“是,我马上就去查个遍。”
胡桂扬向韦瑛笑道:“既然是我查案,百户大人算什么呢?监督,还是……”
“配合,提供帮助。”
“我能请你做事吗?”
“与案子有关的事情,可以。”
“那就请百户大人带着这两个家伙去趟乌鹊胡同。”
“的确该去一趟。”
三人先走,樊大坚小声道:“这位韦百户人不错,不端架子。”
胡桂扬笑道:“是啊,可惜以后没机会见到了。”
“嗯?”
“收拾东西,咱们一块逃亡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聪明人
樊大坚盯着胡桂扬看了一会,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有大将之风,在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佩服佩服。”
胡桂扬也笑了,拱手道:“那你慢慢审问庙里的人,我回家一趟。”
胡桂扬要走,樊大坚几步上前拦下,脸上的惊愕越来越多,“你来真的!”
“对啊。”
“可是……为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查案,也没人冤枉你……”
“就因为不是第一次查案,所以我感觉不对劲儿,不想重蹈覆辙,赶紧跑,没准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以后想跑也跑不掉。”
“哪不对劲儿?”
“哪都不对劲儿,别让我解释,这只是感觉。”胡桂扬拍拍樊大坚的肩膀,笑道:“幸运的是,我这回手上有几百两银子可以救急,不至于穷困潦倒。”
“才几百两而已……慢点,等等我。”樊大坚追上来,他不想逃走,一时却找不出有力的理由。
来到前院,其他道人都已起床,正在打扫院落,樊大坚来到一人面前,嘱咐道:“今天不接香客,有人来问,就说……就说二郎神要休息几天,准备过年。你们留在家里,谁也不准离开,等我回来。还有,不准去后院,我若是丢失东西,唯你是问。”
道人茫然地频频点头,拄着扫帚看着新任庙主匆匆离开,小声向同伴道:“新鲜,这么多年了,二郎神第一次过年前还要休息几天。”
樊大坚追上正大步流星往家赶的胡桂扬,快到院门口时,他终于想明白一点事情,“厂公问都不问,直接指派你调查此案,所以你觉得不对劲儿?”
胡桂扬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厂公的做法有点奇怪,你接着想,肯定还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啊?你觉得不对劲儿,却让我想理由?”
胡宅好几天没上锁了,总是虚掩着,胡桂扬站在门口,没有推门进去,小声道:“又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里面有人。”
“你在门上留机关了?”樊大坚仔细打量,没看出迹象。
“不是,大饼看家,我若回来,它肯定会叫一声,如果不叫,只有一个原因,家里还有别人,它害怕。”
“没准它是出去玩了。”话是这么说,樊大坚却没敢推门进去。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天已经大亮,街上行人逐渐增多,胡桂扬道:“银子在里面,怎么都得拿出来你先进去。”
“嗯?”
“没事,如果是来找我的人,肯定不会对你下手。”
“未必……”
胡桂扬轻轻一推,樊大坚一步冲进院里,强自镇定,问道:“有人在家吗?”
真有一个人从厅里走出来,“是你,胡校尉呢?”
樊大坚长出一口气,转身向门外道:“进来吧,是袁茂,不管怎样,我这算是还你人情啦。”
胡桂扬进来,笑道:“还了一点儿。”
袁茂不解地道:“你俩在玩什么把戏?”
“你怎么来了?”胡桂扬问。
“我昨晚带人去过任家了。”
胡桂扬想起来,这还是他提出的要求,一边往厅里走,一边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了?”
“胡校尉,我一直挺佩服你。”
“客气,猜得准一点而已。”
“但这次你猜错了。”
胡桂扬大笑,进屋先看一眼箱子,转身道:“任家人不肯招供?”
袁茂摇摇头,“那些人,不用拷打,我穿着官服带几个人一去,他们就全都招了,我分别仔细问过,确认他们都没见过朱九公子,当然,任榴儿我没问。”
胡桂扬这回真感到意外,“不可能啊,乌鹊胡同七仙女与任榴儿为朱九公子争风吃醋,在二郎庙打过一架。”
“对对,附近的人都知道,就差一步,我就能亲眼看见。”樊大坚证明道。
“任家人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听说朱九公子,可他们说,这位朱九公子并未登门,只是在乌鹊胡同提过任榴儿的名字,就惹怒了七仙女。任家这几天一直在等他出现,以为能够大赚一笔,谁知朱九公子就此杳无音信,甚至没派人过来问一声。”
胡桂扬越发惊讶,“我真是低估了任榴儿,而且是接连两次。”
袁茂道:“乌鹊胡同那边我也派人去问过,今天早晨刚带回消息,七仙女的确接待过一位朱九公子,长得英俊潇洒,出手又极为大方,因此颇受欢迎,但他从不过夜,每次喝过花酒之后就走,就算是半夜也不留宿,估计是城外财主家的公子。”
“他在七仙女面前提起过任榴儿?”
“对,当时论到京城花魁,朱九公子声称乌鹊胡同群艳争芳,城里唯有一人是她们比不了的,就是本司胡同的任榴儿。还说自己正在攒钱,攒够之后要去任家一亲芳泽。”
“嘿。”樊大坚笑了一声,“想攒钱还去乌鹊胡同?这位朱九公子真够特别的。”
胡桂扬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樊大坚向袁茂小声道:“胡校尉和我打算逃亡,过来拿银子的,你跟我们走不?”
袁茂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樊大坚也不隐瞒,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你说西厂真的又在下套吗?”
袁茂看向胡桂扬,“胡校尉绝不会仅仅因为怀疑就要逃亡。”
只有袁茂知道,胡桂扬此次回京所图甚大,不会轻易离开。
“朱九公子这些天又去过乌鹊胡同吗?”胡桂扬问道。
袁茂摇头,“自从任榴儿挨打,朱九公子再没去过,七仙女义愤填膺,还要再来任家兴师问罪。”
“这是七仙女,还是七霸王啊?京城无赖争抢地盘,也没这么蛮横无理的。”樊大坚难以置信。
“她们只是说说而已。”袁茂并不当真,仍然看着胡桂扬,“你这是引蛇出洞吧?”
“怎么个引法?”胡桂扬笑着问道。
“你觉得有人想引诱你出洞,你不想中计,所以转身逃亡,看看都有谁追在后面。”
胡桂扬指着袁茂笑道:“你这么聪明,我以后得躲着你啦。”
樊大坚怔了半晌,怒道:“合着我是傻瓜,被你牵着走呢。”
“我是真要逃亡,否则的话怎么能引蛇现身?你还跟我走吗?”
樊大坚立刻摇头,“既然是计,你自己逃吧,我在庙里静观其变。”
“说到静观其变,你现在快回庙里。”
“干嘛?”
“如果翻拣尸体者是你庙里的人,见你慌张出门,必然惊恐,很可能出门躲避,或是找同伙商量对策,你现在回去查点人数,或有收获。”
樊大坚转身就走,出门喊道:“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感谢你!”
“帮我把箱子打开,我要将银子打包带走。”胡桂扬道。
袁茂去开箱子,回头问道:“万一没‘蛇’追你呢?”
“那我就过一段清闲日子,等这边安定下来再说。”
胡桂扬去卧房找来几块包袱布,铺在客厅桌子上,与袁茂一块将银子分成四包,又在包里塞些衣物以作掩饰,拿到外面,先给马匹备放鞍鞯,再将包袱放在马背上。
“你要去哪?”袁茂问。
“你这么聪明,最好少知道一些。”
“需要我做什么?”
“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也知道该做什么。”
袁茂笑道:“你夸人就跟损人一样。”
胡桂扬也笑道:“就为这事,我小时候没少挨打,长大之后没少得罪人,但是本性难移。”
袁茂拱手道:“你大概就是不喜欢与别人太亲近,以免影响你观察吧。”
“你再这么聪明下去,我就要骂人啦。”
袁茂大笑,“不送。”
胡桂扬拱手告辞,牵马往外走,高声唤道:“大饼!”
黄狗从客厅里夹着尾巴跑出来,冲进厨房,很快叼着两根骨头出,绕过袁茂,追赶已经出门的主人。
袁茂对胡桂扬没有吃惊,对这条狗却感到愕然,自语道:“我一直在客厅,居然没看到它。胡桂扬一句话,它竟然知道要出远门,真是条聪明狗。”
袁茂一拍额头,“这个家伙,夸我聪明,就跟夸狗差不多吧。”
在胡家待了一会,袁茂出门,街上已经没有胡桂扬的身影,虽然被夸聪明,他还是自觉不如,反复思考如果是胡桂扬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最后得出结论,胡桂扬根本不会主动揽事上身。
袁茂不是胡桂扬。
他先去二郎庙,樊大坚满面怒容地迎出来,“果然有个家伙跑了,大概是见到锦衣卫,以为事情败露。嘿,可他跑不远,我很快就能将他追回来。”
“别忘了,现在是西厂百户韦瑛主事。”
“胡桂扬跑了?”
袁茂点点头。
“明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去向韦瑛请示。胡桂扬已经跑了,不管是真是假,起码暂时不管事,袁老弟,咱俩是过命的交情,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当然,这件案子越来越有趣,你撵我走我也不会同意。”
樊大坚松了口气,“我现在是焦头烂额,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再去趟任家,上回唯独没问任榴儿,这回单要见她。”
“把持住啊,兄弟,你不是太监。”
袁茂大笑,“放心,我有备而去,也学胡桂扬,猜上一猜。”
“猜什么?”
“猜谁是朱九公子。”
“现在的麻烦是楼驸马。”
“别急,两件事或有关联。”
第二百四十五章 雪院
“胡桂扬”三个字如有魔力,沈乾元立刻走出来,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神情冰冷,“我作奸犯科了,劳动锦衣校尉登门?”
“呃……就算作奸犯科,也轮不到我登门。”
“既然如此,请回。”沈乾元先是拱手逐客,随即伸手指向胡同尽头,“当初我登门拜访时,胡校尉不念旧情,视我如陌路之人,何不一直陌路下去?我沈乾元不缺你这个朋友。”
沈乾元转身回去,几名守门者一字排开,挑衅地盯着来访者,他们本是街上的无赖少年,将义气和朋友看得比律法和官府更重要,只要有人撑腰,什么人都敢打。
胡桂扬站在街上,尴尬至极,即使这样,还是露出笑容,向众人道:“请问陌路怎么走?”
没人搭理他的俏皮话,只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地偷偷打量他。
胡桂扬牵马离开,顺着胡同越走越远,逐渐脱离身后的目光。
身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哨声,胡桂扬扭头看去,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正在小巷里向他点头。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陌路”。
胡桂扬迎上去,那人转身就走,脚步极快,完全没有等人的意思。
胡桂扬也不着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穿行数条街巷,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后巷,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行人的身影,墙下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骡车,车上摞放几只木箱。
带路者转身,抱拳道:“委屈你先在这里藏一会。”说罢,打开一口箱子,做出请的手势。
“沈乾元还是这么会玩儿。”胡桂扬小声自语,然后问带路者,“我的东西、我的狗……”
“放心,一样不少,就是马和狗不能带了。”
“马不要,狗必须留下。马是我从山里带出来的,请给它找个好人家。”
“好。”那人答应得比较勉强,似乎没遇到过类似的要求。
箱子不大,胡桂扬钻进去之后必须蜷缩身体,“别太久……”
箱子盖上,似有重物压在上面,若干响动之后,车辆前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