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i by 卫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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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一直没抬头,但是他的步子却比平时迈的开,速度也快了些。路的一边是一条河,河很宽,可以看出已经枯水很久了,河床上长满了野草,几乎有半人高,有两只羊在河底悠闲的吃草,不过却没看到放羊的人。路另一边是桃园,桃子已经都摘了,只剩了许多绿色在枝头上。
走了大概十分锺的样子,前面才看到一带围墙,贺瑞博哀嚎了一声:〃天啊,真是穷乡僻壤。〃
景文抿了一下嘴,没说话。
中考他报考的是一中,但是。。。。。。差了七分,没有被录取,父亲说这所学校校风严谨,升学率又高,所以给他安排到了这里。贺瑞博上周给他打电话,结果一说起来,原来两个人竟然要做同学了──贺瑞博要上的高中,也是桃园高中。
贺瑞博一边前後张望,一边抱怨:〃没超市,没网吧,没饭店,连一个车站都离这麽远。。。。。。〃
景文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水递给他。贺瑞博拧开盖子咕咚咕呼咚两口,景文再看的时候,那瓶水只剩下大概四分之一。。。。。。好象还少一点。
再看看贺瑞博一身已经汗嗒嗒的衣服,景文忍不住好笑。
简直是个蒸发机。
〃他们说这学校一本上线率高的吓人,去年好象比一中还高。〃
景文看看贺瑞博。虽然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长,是几个月前在。。。。。。金名补习班认识的。後来只见过两三次面,彼此都忙著复习迎考,但是贺瑞博的成绩水平他大概还是知道的。桃园高中录取分数线比一中只低一点,贺瑞博会到这里来上学。。。。。。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今天约好了一起来看看未来的学校,贺瑞博在车站等他,拿著份晨报当扇子蹲在那里扇凉,张著大嘴喘气散热的样子让景文想起故世的爷爷──养的大黄狗。
狗的名字就叫大黄,景文那时候没有玩伴,只有大黄一直陪著他。大黄和他特别亲,景文在院子里坐著看书,他就趴在凳子底下打盹。景文要出门,他就前脚後脚不离的跟随著。万一是去远处不带它,那大黄会满院子不安的乱转,然後在景文快要回来离家还老远的时候,就从门缝里钻出来,汪汪的叫著撒著欢儿往他身上扑。
早上见到贺瑞博的时候,那家夥两眼一亮猛的站起来朝他扑。。。。。。嗯,朝他跑过来的神态,和大黄真是如出一辙啊。。。。。。
景文一下子就觉得亲切起来了。
他曾经担心过,他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被知道之後,疏远和排斥是肯定少不了的,也许。。。。。。别人会害怕他。
但是贺瑞博这家夥不知道是胆子特大还是神经太粗,好象对这个一点感觉也没有。从考完试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景文上周也和他一起出来,贺瑞博约了人在湖滨体育馆打球,景文虽然不运动,也跟著去当了观众。贺瑞博运动起来的样子真是很耀眼,体育馆里有冷气,但是人少没有开,几个打球的人都挥汗如雨,贺瑞博一身皮肤都是深蜂蜜色的,汗水亮晶晶的仿佛钻石一样在脸上臂上闪耀。
景文班上有个女生在路上遇到他们,後来去学校拿毕业证的时候,那个女生还朝他打听──那个漂亮的象混血儿的男生是谁啊?有没有女朋友?还和别的女生夸赞,说那个男生又高又漂亮,比古天乐还阳光比金城武还英气。
原来贺瑞博值得那麽高的评价。
可是现在这个比古天乐阳光比金城武英气的漂亮男孩子正在捶胸顿足的抱怨,日子没法儿过了啊,在这里待三年不和坐牢一样吗?
景文问:〃你怎麽考的这里?我还以为你会直升三中的高中。〃
贺瑞博说:〃这里体育加分最高,再说。。。。。。〃
再说什麽他没说,两个人停下来,已经站到了学校门口了。很老的校舍了,方砖墙上爬满了颜色深郁的爬墙虎,从巨大的铁门看进去,里面全是一片深远的绿色。
看校门的人不在,两个人从铁门边上的小门进去,脚下居然并不是柏油或水泥路面,而是那种很久远的,很古朴的麻石路,年头太久,石子的锋棱都磨的光滑无比,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路两旁全是高大的乔木,枝盛叶茂,轻风吹来也哗啦哗啦乱响。浓浓的树荫下一片幽暗,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适应不来。刚才还在明亮的太阳底下,现在不知道是树荫还是因为风吹,不约而同的都觉得背上有森森凉意。
〃这学校这麽旧啊。。。。。。〃
景文低声说:〃这里建校都七十多年了,最早是座英国人办的教会女校,後来改建成高中的。不过很奇怪,每年收进的学生还是女多男少,有一年男女生比例都达到1:25了。〃
贺瑞博问:〃你从哪知道的这麽详细?〃
景文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我昨天去高中的BBS上看了一眼。〃
19
他们再往里走,景文还摸出一张学校的平面图来。贺瑞博探头看了一眼,他们站的地方是正门大门口,往里。。。。。。
好麽,这学校真够大。
〃哪来的?〃
〃网上搜的。〃
贺瑞博来了精神:〃你喜欢上网?〃
〃嗯。。。。。。〃景文说:〃我不大喜欢出门。。。。。。〃
〃玩游戏吗?〃
景文摇摇头,不过贺瑞博一点也不失望:〃赶明儿我教你。三年哪,咱们相处的时间长著呢。。。。。。〃咱们咱们咱们咱们咱们。。。。。。这个词说出来真象美妙的天籁,舌头都幸福的有点发麻,他眼里露出了近乎幸福的憧憬。
景文有些不解,这人刚才还在抱怨学校的偏僻荒凉呢,一转眼又开心起来了,他善意的提醒:〃学校规定不准带电脑来的。〃
贺瑞博好象根本没听见似的,咧著嘴嘿嘿的都笑出声儿来了。
〃食堂有四间,BBS上说一食堂最大,二食堂最难吃,三食堂早就改卖小吃了,四食堂最实惠。〃景文的手指在那标著食堂的四栋不同的建筑上移动:〃宿舍还要向里,在半山坡上。〃他半认真的叹口气:〃从宿舍走到最近的食堂要五分锺,到教室要平均要十五分锺,这倒是练脚力了。〃
贺瑞博一点不担心:〃我们可以骑自行车啊,那样快多了,根本不算远。〃
景文怔了一下,慢慢说:〃我不会骑。。。。。。〃
〃我带你啊!〃贺瑞博笑的更开心更阳光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景文看他一眼。
这个人乐天的有点过头了,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麽。
他手指移动,停在靠东的位置上:〃这里有体育馆和足球场。〃不过景文注意到,图上靠里面,靠西面的地方,全画著树木,一所建筑也没有。
他们慢慢向里走,穿过几排教学楼。楼大多数是旧楼,窗户都是那种瘦长的欧式方格窗,屋顶带著很陡的坡度,屋角还有尖角和白方砖装饰,四周绿树浓荫,给人一种几乎穿越了时光的错觉。
〃虽然偏僻,但学校是挺漂亮。〃
这里很安静,可以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贺瑞博穿著球鞋,景文则是栗红色的小牛皮鞋,两双脚一起前进,离的不远。相较之下一个尺码特大,一个又极瘦小。。。。。。
贺瑞博低头看看:〃你穿多大号?〃
景文说:〃四十码。〃
〃看著不象。。。。。。〃
景文只好解释:〃我家里其实以前是南方人,所以脚都瘦一些。本地的鞋子,我穿著都肥,这双是三十九码的,还算合脚。〃
真是。。。。。。
三十九码?贺瑞博记得他们一起运动比赛的那些女孩子的脚都有四十码四十码多。
南方人啊,怪不得这麽秀气。
他的目光慢慢往上移。。。。。。景文穿了一条浅色的亚麻长裤,腰瘦的好象用一只手就能圈住,真是亭亭玉立。。。。。。
景文完全不知道贺瑞博脑子里都在想什麽,指指前面:〃我们一年级的时候可能就要在这楼里上课了。〃
楼只有四层高,是幢旧楼。他们站在楼下仰头看。窗子也是那种旧式窗子,玻璃窗外甚至还带著一层苇编的外撑窗棚。。。。。。
贺瑞博啧啧有声:〃真是叹为观止啊,现在恐怕连偏远的农村也没这麽落後的窗户了。〃
景文却有些入迷:〃学校真漂亮啊,感觉处处都有一种怀旧式的文化气氛。〃
因为是假期,所以学校里空荡荡的,他们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遇上。四周也渐渐显得荫凉起来,暑气似乎都被挡在了外头。
〃这里真静,〃贺瑞博忽然想起来:〃这麽多树怎麽没有知了叫?〃
景文也有点奇怪,这里真静。不过他很快释然:〃我听说有许多地方为了不让知了叫影响人的情绪和休息,都会在夏天来到之前给树喷一种药,喷了药之後的树知了会没办法待在那里。可能这学校也这样做了,怕知了叫影响学生上课吧。〃
他们只转了不到一半,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
〃没办法,这学校太大了。〃贺瑞博看看手机:〃全转完估计都得天黑。〃他又看出点新问题:〃哎,这里没信号。〃
景文看看,果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大概这周围没有信号塔吧。〃
贺瑞博有些懊恼,未免又抱怨几句荒山野岭与世隔绝之类。
他们开始往回走,贺瑞博忽然低下头来,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哎,景文,听说这些有年头儿的地方。。。。。。常会不干净呢。〃
景文看看他,贺瑞博眼里都是好奇,并没有什麽别的意思,他又说:〃你能看见什麽不?比如穿白裙子的哀怨女人什麽的。。。。。。〃
景文又好气又好笑:〃胡说,就算有,这会儿大中午太阳正旺,也不会有东西出来。〃
〃哦,人家也得纳凉啊。〃贺瑞博讷讷的摸摸鼻子:〃呃,你就没有什麽,什麽感觉吗?〃
景文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
无边无际的绿色涨满眼帘,阳光正炽,树叶绿的那麽鲜脆爽利,仿佛随时会滴下绿色的汁液来。
景文摇了摇头。
这学校里的气息很。。。。。。干净,很空,什麽也闻不到。
虽然是旧学校,沈郁肃穆是自然的,但是没有一点那种景文熟悉的阴气。
〃好啦,走吧。〃
两个人都是男的,贺瑞博却坚持要送景文回家,那殷勤的态度实在是盛情难却,可景文却坚持著没让他送。
20
虽然九月开学,但是八月中旬景文他们就去学校集合了:军训。
传说中的地狱军训啊──
被大卡车拉到东郊去军训,高一新生一共四五百个,远远望去红肥绿瘦,等到换上军训的装束,全体都成了绿杆子。
男生果然如传说中的少,而且被集在中一起军训。刚刚够一个方队,五十个人。和女生的比例估计就在1:8或是1:9左右了。
景文看这些男生的样子,个个都精神头儿十足,体魄强健,朝气蓬勃,象他这样的文瘦的只有两三个,其他看起来应该和贺瑞博一样,全是体育特招的。
再看看女生那边喧喧攘攘,景文忽然明白了。
桃园高中之所以要特招体育好的男学生,估计是因为参加市运动会的时候,男子项目拿不出手的关系吧?
BBS上好象看到过,有一年市高中田径赛,本来那年男生就少,加上还有些意外情况,有一个年级组竟然连4X100米接力都没凑够人,只好弃权。
再说体育特招的这些男生以後还可以再被大学的对口专业录取或是再特招,也不会拉低学校的升学率,影响金字招牌。
这学校的负责人还真精明呢。
毒辣的太阳当头晒著,景文一边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一边咬牙忍著。
从早上集合完毕就开始站军姿,景文从来没有站过那麽久,前面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一行行的绿色交汇在一起,他看到那绿色流动起来了,化成了一片。
缓缓软倒在地上,景文晕了过去。
半个月军训,景文在病床上躺了十天。第一次中暑加低烧之後,挂了点滴休息过,第二次跟第一次只隔了一天,而且是高烧,只好送回学校,然後学校又通知了他家里来接。
等到景文病好回来,军训已经结束了。
分配宿舍,报到,领书领校服生活用具领课表。。。。。。一堆的事情忙的人头晕脑涨,天气非旦没有因为进了九月而显得凉爽,反而比八月里面还显得燥热,似乎从人全身的每个毛孔里都向外冒火。贺瑞博抱著他自己的一堆东西,又抱著景文的一堆,进了宿舍放下之後,再乐呵呵的跑去领席子被褥,那副仿佛猪悟能吃了人参果似的幸福表情,都让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比别人少长了一条管冷热的神经──这麽反常的热天,有什麽可乐的呢。
宿舍是四个人一间,床靠著屋子的东墙,西边是四个相连的写字桌,桌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