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大典-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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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的主题在复振大雅之声,因此诗人在写作时,其胸襟风度,也一味的大雅君子之风,既无旷放飘逸,也无郁抑牢骚,完全用中锋正笔。因此,即使在“吾衰竟谁陈”的慨叹之中,对当代有所不满,也只能以“圣代复元古”等六句正面颂扬之辞,来微露矛盾之意。
全诗一韵到底,音节安雅中和。最后两句,由于立意的斩决,音调也不自觉地紧急起来,“立”、“绝”、“笔”三个入声字,排列在一起,无意中声意相配,更显斩钉截铁。
古风(其三)
李白
秦王扫六合,
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
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
大略驾群才。
收兵铸金人,
函谷正东开。
铭功会稽岭,
骋望琅邪台。
刑徒七十万,
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药,
茫然使心哀。
连弩射海鱼,
长鲸正崔嵬。
额鼻象五岳,
扬波喷云雷。
髻鬣蔽青天,
何由睹蓬莱。
徐市载秦女,
楼船几时回?
但见三泉下,
金棺葬寒灰。
李白诗鉴赏
这首诗借秦始皇之求仙不成,以讽谕唐玄宗之迷信方术。
从篇首至“骋望琅邪台”,颂扬秦王的雄才大略和统一业绩。头四句突出地刻划秦始皇消灭六国平定天下的威风。不直说平定四海,而写“扫”空“六合”,显扬了秦王之赫赫声威。再用“虎视”表现其勃勃雄姿,更觉咄咄逼人。紧接着写统一天下的具体情事。
三句“浮云”代指当时天下混乱阴暗的局面,而秦王拔剑一挥,则寰宇大定,一个“决”定,显得何其果断,有快刀斩乱麻之感。于是乎天下诸侯皆西来臣属于秦了。由于字字掷地有声,句句语气饱满,赞扬之意已溢于言表。“明断”句又作“雄图发英断”,都是对一个政治家和君王的盛赞之辞。诗篇至此,一扬再扬,为后段的转折蓄势。紧接“收兵”二句写秦始皇得天下后所采取的安邦治国的两大措施,亦是张扬气派。一是收集天下民间兵器,熔铸为十二金人,消除反抗力量,使“天下莫予毒也已”,秦和东方交通的咽喉函谷关因此得以敞开了。二是于琅邪台、会稽山等处刻石颂秦功德,为维护统一造声势。“会稽岭”和“琅邪台”一南一北,相距数千里,诗人紧接写来,有如信步户庭之间。“骋望”二字形象生动地表现出秦王志盈意满的气概。对秦王的歌颂至此臻极,使后来的反跌之笔更显有力。
来的十二句,讽刺了秦王骄奢淫侈及妄想长
生的荒唐之举。先写其骊山修墓的豪奢。秦始皇即位第三十五年,发宫刑罪犯七十多万人建阿房宫和骊山墓,耗资巨万,穷极民力,再写其海上求仙的愚妄之举。始皇二十八年,齐人徐市海上有蓬莱等三神山,上有仙人及不死之药,于是始皇派徐市带童男女数千人入海以求,数年无结果。“茫然使心哀”指担心贪欲未必能满足的恐惧和空虚。这四句笔锋陡转,写始皇既期不死又筑高陵,揭示出其自私、矛盾、欲令智昏的内心世界。至此始皇的昏愦已表现得淋漓尽致,但诗人并没有就此草草终篇,在写其求仙最终破产之前,又掀起一个波澜。史载徐市诈称求药不得,是因海中有大鱼阻碍之故,于是始皇派人用能够连续发射的强弩沿海射鱼,在今山东烟台附近海面射死一条鲸。
此节文字运用浪漫想象与高度夸张手法,把猎鲸场面渲染得光怪陆离,惊险奇幻:浮现海面上的长鲸,骤然看来好似一尊山岳,它喷射水柱时水波激扬,云雾弥漫,声如雷霆,它髻鬣张开时竟遮蔽了青天。。。
这样写,不但使诗篇增加了一种惊险奇幻的神秘色彩,也是渲染希望,为篇终致命的一跌蓄势。长鲸征服了,不死之药总可求到吧。结果不然,此后不久,始皇就在巡行途中病死。“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这是最后的反跌之笔,以此二句收束筑陵、求仙事,笔力陡健。当初那样“明断”的英主,竟会一再被方士欺骗,仙人没做成,只留下一堆寒冷的尸骨,而“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让方士大占便宜。其中的讥讽之意显而易见。
此诗咏史以抒怀。唐玄宗早期也曾励精图治,而后来又变得骄侈无度,最后迷信方士妄求长生。据《资治通鉴》载:“(玄宗)尊道教,慕长生,故所在争言符端,群臣表贺无虚月。”可见李白此诗是有感而发的。全诗史实与夸张、想象结合,叙事与议论、抒情结合,欲抑先扬,跌宕生姿,既有批判现实精神又富于浪漫奔放的激情,是李白《古风》中的力作。
古风(其十五)
李白
燕昭延郭隗,
遂筑黄金台。
剧辛方赵至,
邹衍复齐来。
奈何青云士,
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
糟糠养贤才。
方知黄鹄举,
千里独徘徊。
李白诗鉴赏
这是一首以古讽今、寄慨抒怀的五言古诗。诗人在其中抒发了怀才不遇的愤慨。
前四句写战国时燕昭王求贤的故事。燕昭王立志洗雪被齐国袭破的耻辱,想以重礼招纳天下贤才。他请郭隗推荐,郭隗说:王如果要招贤,那就先从尊重我开始。天下贤才见到王对我很尊重,那么比我更好的贤才就会不远千里而来了。于是燕昭王修筑高台,置以黄金,大张旗鼓地恭敬郭隗。如此一来,果然奏效,当时著名游士如剧辛、邹衍等人纷纷从各国涌至燕国。在这里,诗人借以表明他理想中的明主和贤臣对待天下贤才应有的态度。李白认为,燕昭王的英明在于礼贤求贤,郭隗的可贵在于为君招贤。
接下来的,诗人化用前人成语,感讽现实。“青云士”是指那些飞黄腾达的达官贵人。语出《史记·伯夷列传》:“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者!”意思是说,下层寒微的士人只有依靠达官贵人,才可能扬名垂世,否则就只能被埋没。李白发挥这个意思,感慨说,无奈那些飞黄腾达的显贵们,早已把我们这些下层士人象尘埃一样弃置不顾。接着诗人化用阮籍《咏怀》第三十一首讽刺魏王的诗句“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莱”,尖锐揭露当今君主一味追求声色淫靡,听任天下贤才过着贫贱的生活。这四句恰与前四句形成鲜明对比。
现实不合理想,才志不被欣赏,只有远走高飞,别谋出路,但是前途又会怎样呢?李白用了春秋时代田饶的故事,含蓄地表达了他在这种处境中的不尽惆怅。田饶在鲁国长久未得到重用,决心离去,对鲁哀公说:“臣将去君,黄鹄举矣!”鲁哀公问他“黄鹄举”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鸡忠心为君主效劳,但君主却天天把它煮了吃掉,因为鸡就在君主近边,随手可得;而黄鹄不远万里,来到君主这,吃君主的食物,更不如鸡那样忠心效劳,却受到尊宠,因为黄鹄来自远方,难得之故。所以我要离开君主,学黄鹄高飞远去了。鲁哀公听了,请田饶留下,并说要将这番话记下来。田饶说:“有臣不用,何书其言!”就离开鲁国,前往燕国。燕王立他为相,治燕三年,国家太平。鲁哀公追悔莫及。(《韩诗外传》)李白在长安,与田饶在鲁国的处境、心情很相似,这里说“方知”,也就是说, 他终于体会到田饶作“黄鹄举”的真意,也想离开不察贤才的庸君,去寻求实现壮志的地方。
但是,田饶处于春秋时代,王室衰微,诸侯逞霸,士子可以周游列国,以求遂志。而李白却生活在统一的大唐帝国,他不可能象田饶那样寻求君主。因此,他即使有田饶“黄鹄举”之意,也只能“千里独徘徊”,这末二句,归结到怀才不遇的主题,形象鲜明,寓意无穷。
《古风》五十九首都是拟古之作。大多注重比兴,立意讽托,崇尚风骨,气势充沛,而语言朴实。这首显然拟阮籍《咏怀》,对具体讽刺对象,故意闪烁其词,但态度分明,感情激越,手法酷似阮诗。从诗的构思和诗人形象所体现的全篇风格来看,这诗又保持着李白的独特风格。首四句是咏历史以寓理想,但手法是似乎直陈史事,不点破用意。次四句是借成语以慨现实,但都属泛指,末二句借故事以写出路,但只以形象点到即止。总的来说,手法为阮籍式的隐晦,而构思则从理想高度来揭露现实的黑暗,表现出李白那种热情追求理想的思想性格。
古风(其十九)
李白
西上莲花山,
迢迢见明星。
素手把芙蓉,
虚步蹑太清。
霓裳曳广带,
飘拂升天行。
邀我至云台,
高揖卫叔卿。
恍恍与之去,
驾鸿凌紫冥。
俯视洛阳川,
茫茫走胡兵。
流血涂野草,
豺狼尽冠缨。
李白诗鉴赏
这是一首以游仙体作的古诗,约作于安禄山攻破洛阳之后。诗中表达了诗人独善兼济的思想矛盾和忧国忧民的痛切心情。诗人在想象中登上西岳华山的最高峰莲花峰,远远看见了明星仙女。“明星”既实指华山玉女名,又给人造成天上明星的错觉。首二句展现了一个莲峰插天、明星闪烁的神话世界。玉女的纤纤素手拈着粉红的芙蓉,凌空飞行,游于高高的太清,雪白的霓裳曳着宽广的长带,迎风飘举,升向天际。
美丽的玉女邀请李白来到华山云台峰,与仙人卫叔卿长揖见礼。据《神仙传》载,卫叔卿曾乘云车、驾白鹿去见汉武帝,以为皇帝好道,见之必加优礼。
但皇帝仅以臣下相待,于是大失所望,飘然离去。这里借卫叔卿的故事暗含着李白自己的遭遇。天宝初年,诗人也曾怀着匡世济民的宏图进入帝阙,而终未为玄宗所重用,三年后遭谗离京。只能引卫叔卿为同调,与之驾鸿雁游紫冥了。
正当诗人恍惚间与卫叔卿一同翱游于太空之上的时候,他低头看到了被胡兵占据的洛阳,百姓惨遭屠戮,血流遍野,而叛贼安禄山及其部属却衣冠簪缨,坐进了朝廷。社会的动乱惊破了诗人幻想超脱现实的美梦,使他猛然从神仙幻境折回,转而面对战乱的惨象。诗至此戛然而止,但诗中李白关切现实,忧国忧民的心情,却真切可感。
在这首《古风》里,诗人出世和用世的思想矛盾是借美妙洁净的仙境和血腥污秽的人间的强烈对照表现出来的。这就造成了诗歌风格从悠扬到悲壮的急速变换,从飘逸到沉郁的强烈反差。但它们却能够和谐地统一,足见诗人纵横的笔力、超人的才能和积极的进取精神。
李白后期的游仙诗,往往在驰骋丰富的想象中,把道家神仙的传说融入瑰丽奇伟的艺术境界,使抒情主人公带上浓郁的谪仙色彩。这与他政治上不得意,信奉道教,长期过着游山玩水、修道炼丹的隐士生活有关。但他借游仙表现了对现实的反抗和对理想的追求,使魏晋以来宣扬高蹈遗世的游仙诗获得了新的发展。
古风(其二十四)
李白
大车扬飞尘,
亭午暗阡陌。
中贵多黄金,
连云开甲宅。
路逢斗鸡者,
冠盖何辉赫。
鼻息干虹蜺,
行人皆怵惕。
世无洗耳翁,
谁知尧与跖!
李白诗鉴赏
唐玄宗的后期,政治由开明转为腐败。他宠信宦官,李白在长安,深感上层统治者的腐败,这首《古风》就是针对当时现实而作的一幅深刻讽刺画。
诗的前八句写宦官、鸡童的豪华生活和飞扬跋扈的气焰。诗人对这些得幸小人的生活并没有进行全面描写,只是截取了京城大道上的两个场景,把它巧妙地勾画在读者眼前。
第一个场景写宦官。诗一开始,推出了一个尘土飞扬的画面:“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亭午”
是正午,“阡陌”原指田间小路,这里泛指京城大道。
正午天最亮,却暗然不见阡陌,可见尘土之大。而这样大的尘土是“大车”扬起来的,这又表明了大车之多与行驶的迅疾。这里写景,为后面即将出现的人物作铺垫。是谁这样肆无忌惮地飞车疾驰呢?诗人写道:
“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中贵”,是“中贵人”
的简称,指有权势的太监。“甲宅”,指头等的宅第。
“连云”表现宅第高而且广,直冲云天。诗人不仅指出了乘车人是宦官,而且指出了他们之所以能如此目中无人,因为他们有势,有钱,他们正驱车返回豪华的宅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