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人群的生活方式-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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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有种无尽的恐慌，我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我害怕和后悔地紧紧捂着被子呜呜地哭起来，不停地哭，而且越哭越厉害。郑茂在一旁不知所措地摇着我的肩膀，一遍遍，只会重复着一句话：“你不要哭，不要哭啊！……”
如果那时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被卖给他的，如果我骨子里没有那种逆反的、不安于现状的倔劲在作怪，那么我也许会就这样过上一种平平淡淡而又真真实实的生活。然而，如果只是如果。不久后，当老实的郑茂把他买我的经过说给了我听时，我深深地震怒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要反抗这件事，可我反抗的表达方式只有一句话：我对郑茂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离开你的！”在这之后的日子里，我把这句话时不时地提醒给他，我还告诉他：“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我离开家是想要独立，想要挣钱回家的。我要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不是要来嫁给你的！”听着这些，郑茂无法理解，但也没有话说。他只有每天都在担心中度过，他能做的只有对我百般疼爱！尽管他已经穷得拿不出东西来对我好，但在他的言行举动里总是透着对我无尽的关心和爱护！平时他从舍不得让我干一点儿重活。他知道我喜欢看书，于是就去借钱给我买。一次，他连买菜的钱也没有了，而我却在无意中说自己喜欢吃南瓜。那时正是南瓜刚上市的季节，对郑茂来说，去乡菜场买实在是件过于奢侈的事。可是为了我，他就在半夜里起来，去人家地里偷摘了一个南瓜。结果第二天还没等下锅，就听见村妇拍巴掌跺脚骂街的声音在隔壁响起：“是哪家小娘养的？偷了老娘的瓜，当心吃了明天走平路都跌死，你个小娘生的，吃了明朝中毒死掉！”我看着坐在灶前一声不吭的郑茂，心里有种说不明白的难受！我默默地把南瓜全切碎了，装在一只塑料袋里，扔进了一只破旧的簸箕。待到深夜，我把碎瓜扔进了河里！其实我见他对自己这么好，心中也一直在矛盾着。我不
知道怎么去狠下这个心来离开这个爱自己的善良男人！再说那时我身上从来都没有一分钱，我想早些离开他家，但我又不知道怎么走，而且语言又不通！所以一时之间我很难达到离开的愿望！尽管如此，我知道离开他是必然的，因为，我是被卖的，而且我不爱他！更主要的是我不愿意就那样跟着他过那种不属于我的日子！于是我就一直在内心盘算了离开他的计划。尽管我不爱他，尽管我不安于这样过下去，可在和他一起的日子里，却也没有一次对立的冲突。所以，在村里人的眼里，我们是一对最和睦美满的老夫少妻了，平时有人遇到我们的时候，总会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两个人！
尽管我们看起来是那么好，尽管我一直处在矛盾、甚至有些痛苦中，但我已经不再让他来碰自己。每当夜里，我一发现他对我有要求的时候，我就立刻像豹子一样弹离他的身边。我告诉他，我讨厌做那种事。然而时间一长，每看到他可怜的样子又会心软下来，终于，我还是怀孕了。郑茂把从医生那里得来的话喜滋滋地告诉我，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我猛然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涕泪交加！郑茂看着我的反应后僵住了喜悦的表情，继而死死地抱住了惊恐万状的我！他并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惊慌和害怕的事。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人怎么会将要生孩子了？我一遍遍地哭叫着：“我不啊，我不要有孩子啊！”后来，我多次哭着求他带我去医院把孩子弄掉，可是，他在这个问题上却是绝不妥协。我很绝望，因为我那时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把胎儿从肚子里弄掉。从这一件事上，他的不妥协更坚定了我离开他的意志，我从内心开始恨他！
后来的日子里，我每天以泪洗面，每天哭一阵睡一阵，人很快也变得皮包骨头。毕竟，我实在是太不愿意接受那个事实了！同时，我恨郑茂这个男人，恨那个卖我的人贩子。我曾冲着郑茂大叫：“你别以为有了孩子就让我死心跟着你过日子。告诉你，我不会！有一天，我还是一样会走！！”
几个月后，一个月份不足的女婴经剖腹产来到了这个世间。当医生从我的肚里捧出她的时候，当我听到她第一次哭声的时候，我内心没有一点喜悦，甚至没有一点安详和慈爱。那时，我的心里只有苦苦的泪水！我甚至不想看一眼那个不应有的婴儿。就在我把头偏向一边的时候，我晕在了手术台上！
由于他家原本就穷得丁当响，我住院后，他家中更是负债累累。坐月子应该吃上鱼肉的
我，却只有稀饭就着腌菜。不过就算是有鱼有肉，我也难以下咽！孩子满月的那天，我想起来走走，可是一下床没走几步，就觉得阵阵晕眩，一头栽倒在桌脚下……
40天后，我终于有了机会和借口，抱着孩子回自己的家。那是正月，我怀抱着孩子辗转乘车，到了安徽地界已是黄昏。与浙江交界处的徽州是全国有名的牌坊之乡，身为一个徽州女孩，当我乘着车抱着孩子在那巨大巍峨的牌坊下穿过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种无形的压力。虽然已是20世纪90年代，可是它给我的压力仍然是有些窒息的！因为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到过很多很多关于徽州女子与贞节牌坊的故事！这使我一直想离开不幸的想法受到一时的压制！
当我到了山外的村子时已是晚上6点多，天早已经很黑了。但白天下的雪，足可以用它的颜色照亮我回家的路！从村子往家走的那段弯曲向上的山路，是我虚弱身体难以承受的极限，我抱着孩子艰难地一步步攀在坎坷的山路上！每行一小段路，我就会累得不得不停下来，然后用随身带的塑料纸垫在雪地上，抱着孩子坐下来歇着。天气实在太冷了，我的手
都快成了冰块，孩子的小脸和小手也快成了冰块。孩子不停地哭着，我紧紧地搂着孩子，也哭了！山也静静，树也静静，也许就连山上的动物们也在静静地倾听着我和孩子的哭泣声吧！偶尔会有因为不堪重负的树枝抖下雪团的声音，那声音就像大山老人的叹息声！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以这个样子回家，我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想到的是：回我自己的家，回我父母亲的身边，而不管那是一个怎样的家！
到得家门口，母亲惊诧地从我怀中接过瘦小且被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婴儿！当晚我就把一切事情都如实地告诉了我父母亲，最后我还告诉他们我不要就这样，我要自己再出去走自己想走的路！他们在为我难过之余，更多的是劝我就这样算了！父亲说：“那个男人本人不错就行了，现在你看孩子都有了，你还想折腾什么呢？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等你年纪到了就和他结婚算了！”母亲也在一旁附和着劝我：“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你不是正当嫁过去的，可只要人家对你不错就这样算了！要不然，你以后还怎么去嫁人呢？谁又会要你呢？再说这孩子也因为你们没有手续而没名没分的！你要我们怎么做人呢？”
得不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是我意料中的事，可当我亲耳听到他们的话时，还是不免有些难过！但我仍然异常坚定地说：“我不甘心这样，我不要这样！我要再一次出去走属于我自己的路，我还要出去挣钱，回来让你们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就这样，我仅在家里呆了几天，就把孩子交给母亲养着，因为怕郑茂来找，我很快又折回绍兴。但我不敢再去那个乡下郑茂的家，而是在绍兴的城市里自己找工作。在那里，我先后做过纺织工，做过制衣工，也做过勤杂工，做过饭店的服务员。后来也升职做过领班。两年后经小姐妹们介绍，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春季，我带着自己的所有积蓄487元钱，分别把它放在几处内外衣口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简便衣箱，乘火车到了另一个城市———宁波！
一位被拐女子的真情倾诉第四章（3）
逃离“丈夫”之后我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初恋，向恋人真情告白他却无法承受离我而去。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把普通话讲得相当标准，21岁的我看起来还仍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在宁波所属的一个叫镇海区的地方，我同时干着两份工作。两份工作在时间上正好是相套，一天所有的时间，我除了休息睡觉就是上班。每月两份工作的工资加起来已是一千元了，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那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最充实，也是最快乐的时光！
不久，在这座比较现代的城市里，我慢慢地发现自己和别人比少了什么，细想才发现：自己少的是知识。于是我辞去了其中的一份工作，分出时间去学习。先是学电脑，由于我的文化基础太差，光一个电脑初级应用操作，我都没有考合格。不过我没有气馁，又去学了第二次。初级合格后，我又去学中级。另外，我还比较喜欢文学方面的东西，于是我又打听怎样去参加成人自考……
不久，我进机关做了一名打字员，工资虽然只有五六百元一个月，但是，我已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进步，我是快乐的！过去的一些事情在我那颗依旧保持着童真的心灵里已经慢慢地不复存在，我还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青春！娇小而又匀称的身材，端正清爽的脸庞，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不是很白却很健康的肤色，这些都不时地引来周围的小伙子们多情的目光！
其中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姓张的小伙子，和我住同一个楼的楼上楼下，每天上下班时我总能看见他站在门口看着我，弄得我每次都很不自在地低着头从他身前小跑而过。后来，他找借口向我借书、借伞。一来二往，我看他是个稳重厚道的人，长得也不错，于是便很自然地产生了感情，不久，我们恋爱了！这种恋爱的感觉对于我来说是从没有过的，因为，这就是我的初恋！我们尽情地享受着爱情的滋味，一马一鞍地策划着彼此共同的未来！由于他是给单位开车的司机，于是我就花尽自己的所有积蓄去学会了开车，想着两个人将来好自己买车子做出租车生意。虽然我们彼此都没有很好的经济条件，但我仍然对未来有着美好憧憬！
日子飞快地过着，一年多了，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有那些藏在心灵深处的经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被卖并有一个女儿的事，和我那么多年来所受的心灵折磨告诉了他。我之所以要告诉他，并非是想要获取他的同情，而是我认为自己应该告诉他这些，从没有想过对方是否会嫌弃自己。他惊诧地听完我的诉说后，无声地为我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他紧紧地抱着我哽咽着说：“真想不到你有这么可怜的经历！”然后就再没有多说别的了。过了几天，他带我去他家见父母，落座后他母亲对我很郑重地说：“无论你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只要你是外地人我们家就不会要你，除非我们家是全宁波最穷的人家，才会要你一个外地打工妹！”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我瞪大眼睛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他，只见他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更没有接应我的目光，而且还把头偏向了一边。我再看看他母亲：那是怎样一副冰冷而又傲慢的神情呵！在她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外地人，而且是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打工者！那一刻，我的心里苦苦的、涩涩的，有点伤，有点痛！说不清是屈辱还是自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划了一下，很疼，很疼！我想为自己说点什么，可是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或者说我已经说不出话了！我默默地站起身来，停了片刻。终于，我冲向了门外。可在出门口转弯的刹那，我又突然停住脚步转回头来，我想看看自己心爱的人会有什么举动。我多么希望他能够站起身来，拉住我的手急急地说：“芙蓉你不要走，那只是他们的意思，重要的是我没有嫌弃你啊！”可是，我彻底地失望了，因为他一动也未动地坐在那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我终于明白了，人家是既嫌自己是外地人，又嫌弃自己那些难以言说的过去！而让我去他家里，只不过是想借父母亲的口来替他说出他自己难以向我开口的分手之话！什么是爱？这就是自己坚信的至高无上的爱情？于是，我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