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下)〔法〕左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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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在高处喝了一瓶又一瓶,在阳光下,他们醉醺醺的,在人群中装腔作势,大吹牛皮。 不一会儿,人们便涌到娜娜的双篷四轮马车前边。 娜娜站着,给来向她致意的男人们倒香槟酒,她的听差弗朗索瓦把酒一瓶瓶递给他们,拉法卢瓦兹竭力装出江湖艺人的腔调,大声吆喝:“过来吧,先生们……分文不要,大家都有。”
“住嘴吧,亲爱的,”娜娜终于说道,“你这样大声嚷嚷,人家把我们当成走江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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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他挺可爱的,心里很高兴。 她突然想起叫乔治送一杯香槟酒给罗丝。 米尼翁,因为罗丝假装不会喝酒。 亨利和夏尔烦闷得发慌,很想喝杯香槟酒。 最后,乔治自己把酒喝了,因为他怕娜娜和罗丝为这事吵起来。 这时娜娜想起了小路易,她忘记了他就在她的身后。 他也许渴了,她硬要他喝了几滴酒,他喝过后直咳嗽。“过来呀,过来呀,先生们,二个苏也不要,一个苏也不要……我们免费请大家喝……”
娜娜突然大喊一声,打断了拉法卢瓦兹的吆喝:“哎哟!
博尔德纳夫在那边……让他过来呀,啊!
我请你去叫他,快跑过去叫他!“
果然是博尔德纳夫,他反剪着双手在溜达。 头上的帽子被太阳照得泛红,身上的礼服则油垢斑斑,缝线处已经发白,他被破产弄得年老色衰,但他内心仍愤愤不平,想让上流社会看看自己的贫困潦倒的样子,准备以他虎背熊腰的身体去向命运挑战。“天哪!真气派!”娜娜像一个好心的姑娘,向他伸过手去时,他说道。接着,他喝干了一杯香槟酒,不无遗憾地说道:“啊!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但是,他妈的!不是也不要紧!你愿意回到舞台上来吗?我有一个想法,我把快乐剧院租下来,我们两个人就可以轰动巴黎了……嗯?你应该来帮我这个忙。”
他怨天尤人,不过见到娜娜他还是挺高兴的,他说,因为只要这个美人儿娜娜在他面前,他心里就有了安慰。 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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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儿,她身上有他的血液。娜娜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拉法卢瓦兹在忙着倒酒,菲利普和乔治则拉朋友到这里来。 整个草坪上的人都涌过来了。 娜娜对每个人莞尔一笑,说一句逗趣的话。 一群群酒鬼都向她这边走来,分散在各处的香槟酒都集中到她这里。 不一会儿,草坪上只见一群挤在她身边的人,只听到一片喧闹声;她俯视着那些向她伸过来的酒杯,她的金发在空中飘扬,她的雪白的脸蛋沐浴着阳光。 为了气气那些对她的胜利感到气愤的女人,她站在高处,举起斟得满满的酒杯,摆出过去扮演胜利者爱神的姿势。这时,有人在她的背后拍了一下,她吃了一惊,转过头来一看,是米尼翁坐在车座上。 于是她离开大家,坐到了米尼翁旁边,他是来告诉娜娜一件严重的事的。 米尼翁到处跟人说,他的老婆怀恨娜娜是可笑的,他认为她这样做是愚蠢的,也是无益的。“是这样的,亲爱的,”他悄悄说道,“你要当心,不要过分惹罗丝生气……你知道,这事我还是事先告诉你为好……
是的,她抓住了你一个把柄,而且她对《小公爵夫人》这件事还怀恨在心……“
“一个把柄,”娜娜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她大概在福什利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封信,是缪法伯爵夫人写给那个坏蛋的。 当然,那封信里的内容是可想而知的,里面尽是一些丑事……罗丝想把那封信寄给伯爵,对他和你进行报复。”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娜娜又重复了一遍,“真滑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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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啊!行了,她与福什利相好,这样很好,她让我讨厌。 这下我们可有好戏看喽。“
“不,我可不愿意这样。 这可是一件大丑闻!另外,这样闹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生怕言多必失。娜娜大声嚷嚷,她绝不会去搭救一个正经女人的。因为米尼翁坚持自己的意见,娜娜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米尼翁之所以如此,大概他怕福什利同伯爵夫人断绝关系后,再插足他们的家庭。如果这样,倒正中罗丝下怀,又为她报了仇,因为她对这位新闻记者还怀有一片深情。 娜娜沉思起来,她想到韦诺先生的来访,头脑里冒出了一个计划,而米尼翁仍在竭力说服她。“假如罗丝寄出那封信,对吧?
那就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你就会受到牵连,人家就会说你是罪魁祸首……首先,伯爵就要和他的妻子分居……“
“为什么要分居?”她说,“正好相反……”
这次是她收住话头。 她没必要把想的事情全都大声说出来。最后,她为了摆脱米尼翁,表面上装作赞同他的意见。米尼翁劝她对罗丝作点让步,比如到跑马场上,当着大家的面,去看看她。 她回答说,等等再说,她还要考虑一下。人群中响起一阵喧哗声,娜娜站起身来。 一群赛马一阵风似地到了跑道上。 刚刚举行的是巴黎市奖赛,一匹叫风笛的马获胜了。 现在大奖赛就要开始了,观众的热情高涨,他们急切地等待着,巴不得时间过得快一些,观众急得跺脚,人群像波浪一样起伏着。到了最后的时刻,出现了意外的情况,这使赌客们大为吃惊。 旺德夫尔的那匹获奖希望甚微的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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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牌价在不断上涨,不时有几位先生回来报告娜娜的新牌价:娜娜是一比三十,娜娜是一比二十五,娜娜是一比二十,娜娜是一比十五。 谁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一匹在任何马场上都惨败的小母马,早上标价一比五十,都没有一个人愿押!
现在标价突然风涨究竟意味着什么?有些人嘲讽说,凡是上了这个闹剧当的傻瓜都要输得精光。另一些人则态度严肃,心中不安,预感到其中有鬼,也许这是一个圈套。 有人含沙射影,提起一些赛马场上默许的舞弊行为;但是这一次,旺德夫尔的声名使人不敢提出指责,总之,怀疑派占了上风,他们预言娜娜一定会最后一个到达终点。“娜娜的骑师是谁?”拉法卢瓦兹问道。正巧这时,真的娜娜出现了。 于是,这些先生们大笑不止,理解了其中也含有淫秽的意思。 娜娜向大家招手致意。“是普里斯。”
于是大家又议论纷纷。 普里斯虽然在英国颇有名气,在法国却鲜为人知。 平时总是格雷沙姆骑娜娜,为什么旺德夫尔这次请来这位骑师呢?另外,人们惊讶的是他把吕西尼昂交给了格雷沙姆,据拉法卢瓦兹说,格雷沙姆从来没有跑赢过。 不过,所有这些谈论,都被开玩笑的话、反对的意见和各种不寻常的意见的嘈杂声淹没了。 人们为了消遣时间,又喝起香槟酒。 接着,听见一阵窃窃私语声,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 旺德夫尔来了。 娜娜佯作生气。“嘿,你真讨人喜欢,这时候才来!……我都急死了,我想赶快去看看体重测量处那里的情况。”
“那么,你还就去吧,”旺德夫尔说,“现在看还不迟。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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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转一转。 我身上正好还有一张妇女入场券。“
接着他便挽起娜娜的胳膊走了,吕西、卡罗利娜和其他女人都用妒忌的目光注视着她,对此她倒感到非常得意。 于贡兄弟和拉法卢瓦兹仍然留在她身后的马车上,他们在继续畅饮她的香槟酒。 她向他们大声喊道,说她马上就回来。旺德夫尔一看见拉博德特,便跟他打招呼,他们交谈了三言两语。“你都收齐了吗?”
“是的。”
“一共多少钱?”
“一千五百金路易,全场各处都有一点。”
他们发现娜娜竖着耳朵好奇地听他们讲话,便不再说下去了。 旺德夫尔有些烦躁不安,明澈的眼睛闪闪发亮,那天夜里,他说要放火和他的马匹同归于尽时,眼睛里也闪烁着这种光亮,当时她被吓得胆战心惊。 他们横穿跑道时,她压低了声音,用亲昵的语调对他说:“喂,你说说吧……为什么你那匹小母马的牌价一直在上涨?大家都议论纷纷!”
他愣了一下,脱口说道:“啊!
他们在议论……这些赌客,真是无耻之极!
当我有一匹有希望获胜的马时,他们就蜂拥而上,把我搞得赢不了。等到我的一匹获胜希望很小的小母马被人们竞相押赌注时,他们又到处喧嚷,像被人剥了皮似的大喊大叫。“
“你应该预先告诉我,我已经下赌注了,”她又说,“娜娜有希望获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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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其妙地突然发起火来。“哎!
别烦了……每匹马都有希望。 牌价上涨,当然是因为有人下赌注。 谁在下注?我不知道……如果你再用这些愚蠢的问题来烦我,我宁愿离开你。“
这样说话的口气不像他的性格,也不像他的一惯作风,与其说她感到不快,还不如说她感到惊讶。 而旺德夫尔呢,他觉得有些羞愧,当她态度冷漠地要求他说话礼貌一些时,他立刻向她道歉。 一段时间以来,他经常这样突然发脾气。 在巴黎的风流男女和上流社会中,没有人不知道他是在孤注一掷。如果他的赛马跑不赢,把押在它们身上的巨款全部输光,对他来说,将是一场大灾难,他就彻底完蛋了;他那长年累月树立起来的信誉,他那已受损坏、被债务和放荡掏空了的生命所维持的华丽外表,就要在这毁灭性的灾难中崩溃。 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娜娜是吞噬男人的娼妇,是她葬送了他;她是在他濒临破产时,最后来到他生活中的女人,她把他的财产洗劫一空。据说他们疯狂地挥霍钱财,一次去巴黎旅游,她把他的钱花得精光,最后连付旅馆的钱也不剩;一天晚上,他们醉酒后,竟然抓起一把钻石扔进炭火里,想观察一下钻石是否也像煤炭一样燃烧。 娜娜以她粗壮的四肢和巴黎郊区妇女的下流笑声征服了这个精明、没落的古老家族的子弟。 现在,他已好色成性,连戒心也丧失殆尽了,只好铤而走险了。一个星期以前,她还要他答应她在勒阿弗尔和特鲁维尔之间的诺曼底海滨买一幢别墅,他只能用他的最后荣誉来保证他坚守自己的诺言。 不过,这一次她惹怒了他,他觉得她很愚蠢,很想揍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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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人放他们进入骑师体重测量处内,因为他不敢阻挡挽住伯爵胳膊的这个女人。 娜娜洋洋得意,终于踏上了这块禁地,她在那些坐在台下的妇女面前,装模作样,慢悠悠地走过去。 那里的十排椅子上坐着密密麻麻一大群妇女,她们浓艳的服饰与露天下的欢乐气氛显得和谐而融洽。 有些椅子移动了位置,一些人看到了熟人,便随便地坐到一起,像在公园里树荫下纳凉一样;孩子们无人管了,从这一群里跑到那一群里。 往高处看去,看台的梯级上挤满了人,浅色的衣服和看台架子淡淡的影子浑然一体。娜娜打量着那些妇女。她还紧紧盯着萨比娜伯爵夫人。随后,她走到皇后的看台前面,看见缪法直挺挺地站在皇后的身旁,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觉得挺可笑的。“哎哟,瞧他那副傻样子!”她大声对旺德夫尔说。她什么都想看一看。 公园的这个角落里有草坪,有浓密的树木,还值得一看。 一个冷饮商在栅栏边摆了一只大冷饮柜。 在一间茅草顶蘑菇状的简陋的亭子下面,一大群人挤在里面指手画脚,大声喧闹,这是赛马场里的赌客席。 旁边有些马栏是空的,她在那里只看见一匹警察的马,觉得有点扫兴。 再过去就是遛马场,周长有一百米,一个马夫牵着身披马衣的瓦勒里奥二世遛跑。 啊,不过就是这样!在那条细沙小路上有许多男人,他们衣服的扣眼上别着桔黄色的入场券,露天看台的走廊上不断有人在走动,这倒吸引了她一会儿;可是,说实在的,这个地方不准进来也好,不值得为这事生气。达盖内和福什利走过那里,娜娜和他俩打招呼。 她招了招手,他们只好走过来。她开口就猛然攻击骑师体重测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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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停止了攻击,说道:“瞧!
德。 舒阿尔侯爵苍老多了!
这个老头子是在折腾自己!他还是那样好色吗?“
于是,达盖内讲了老头子最近的行动,这件事发生在前天,现在大家还都不知道。 他跟着加加转了几个月,不久前把加加的女儿阿梅莉买到了手,据说他为此花了整整三万法郎。“哎,真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