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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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只见女子好玩似的轻轻一弹指,冷无心左手连忙一抬,只听屋内骤然响起两声异响,一声清脆,一声沉闷。接着便是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小弟,你还不够资格惹你姐姐。”
冷无心不答话。他手中茶杯已空,茶水溅了他一身,样子好不狼狈。一根银针静静的躺着地上。
刚刚那一瞬间,女子和冷无心几乎是同时动手,冷无心射出一根银针,女子发了一指,那一指震落了冷无心的银针后击在冷无心手中的茶杯之上,震得水尽出而杯未裂,此等功力已是登峰造极,对轻重的掌握更是已达随心所欲之境。
“好功力!姐姐果然厉害!”沉默片刻,冷无心赞道,接着冷冷的丢下一句,“哼!我总会赢得过你。”起身出了房门。
“呵呵,不愧是弹指相思冷相思,几个月不见,三妹的功力果然又有大增。”难得见冷无心也有甘拜下风的时候,司徒静颜不由莞尔,“还是只有你才挫得了这小子。”
冷相思嫣然一笑,“哪里,是二哥你性子太温和,才次次让这小子占了上风。”
这绝色女子名相思,却姓冷。
眨眼红颜老,弹指相思冷。
这江南第一的美女,便是地狱司十阎罗中排行第二的楚江王——弹指相思冷相思。
笑罢,冷相思开了口:“听说这次是二哥要来江南,不知……”本想调侃一下,说了一半,见司徒静颜似乎没有听她的话,也便没有再问下去。
司徒静颜此时正饶有兴趣拨转着桌上的茶壶盖。壶是景德镇的上等白瓷,白里泛青,极为雅致。壶盖上绕一圈刻着“清”、“心”、“也”、“可”“以”五个字,转来转去,便成了:
清心也可以
心也可以清
也可以清心
可以清心也
以清心也可
这是茶壶盖上常见的刻字,写的本是饮茶的妙处,只是应了此情此景又是另一番含义。冷相思看了自然知道,司徒静颜此举实是在答她的话了。换了是冷无心在此,以他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必是又要大大说上一番。冷相思却是慧质兰心,见司徒静颜不想谈起,便也打住,转口问起家中兄弟来。
须知这地狱司的总部在北方,冷相思却是常居江南一带,与家中兄弟相聚不多。此刻难得见了面,司徒静颜自然是欣然答之,说的多是些生活中的小事,无分巨细,一一道来,其间种种悲欢离合,两人谈到时俱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是叹是赞,是喜是忧均溢于言表,一时间屋内溢满拳拳手足之情。最后说到他们大哥地藏王时,两人不约而同的顿了顿,露出了相同的神情——头痛。
地狱司中按理以地藏王的地位最高,可惜他们这位武功奇高的大哥却是个懒散惯了的人,平时虽关心这些结拜的弟妹,对帮派中事却是素来不闻不问,为人又是侠肝义胆,乐好布施又爱打抱不平,直苦了下面这些一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的弟妹。
其中最忙的就要算排行第二的司徒静颜和排行第三的冷相思了。两人均是地狱司中数一数二的智囊,地狱司的各种生意、上与朝廷下与绿林的联系、对外的征战防御对内的组织调配等等等等基本都落在了两人头上,此刻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开始互吐苦水。
“天哪!他竟然问我为何要跟那些官家打交道!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如此,凭他三番五次劫人家刑场,我们早不知被抄多少回家了!”
“他还觉得我拼命赚钱很奇怪,他自己为了接济良民一出手就是我们大半年的积蓄!”
“他竟然觉得我们势力大了也没什么用,他也不想想他捡回家的都是些什么人!基本都是些无人敢收留的通缉犯!势力不大我们哪里震得住啊!”
……
两人哀号了半晌,说着说着,冷相思忽然问:“二哥,我美吗?”
司徒静颜顺口便道:“我三妹是江南第一美女,如何不美?”说完才觉得不对,果然见冷相思一下子笑得花枝招展的,不知从何出迅速搬出大堆卷宗一下子堆到司徒静颜面前。
“相思……”
“二哥,难得你来一趟,就帮妹妹处理一点吧。每天对着这些东西我人都老得快多了。英雄迟暮美人白头,人间惨事也不过如此了……”
司徒静颜本就心软,被冷相思的巧舌说上几句便败下阵来,苦笑着点头应允。
见冷相思一副奸计得逞欢天喜地的样子,司徒静颜无奈的叹了口气,温和的说,“你这几日得闲,也好好陪陪无心。”
冷相思一愣,随即了然。这结拜的十一人中,冷相思与冷无心原就是亲生姐弟。感情自然又微微异于他人,难得一次见面自是有很多话要讲。“二哥就是比常人来的周到体贴。”感动的话一出口,余音未消,随即抱怨道,“你有这个心思还不早说!白白浪费我半天的唇舌!口干死了!”
“你啊!无心那张嘴还比不得你半分厉害!”
“呵呵,二哥过奖了。”
接下来的几天,司徒静颜便一头栽在了文书之中。间或休息也只是在相思楼的别院中走走,并没有出门。
城里现在很热闹,江南一带往来商客本就繁多,加之近日将有大事,繁华更胜往日。
不同的是,往常来往的多是商旅或是出门游玩的富家子弟,如今来往的客人却大多是江湖中人,其中更不乏各大门派的精英才俊。
没有人感到奇怪,毕竟都知道近日里最大的事,便是江湖中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龙坛之首龙帝迎娶洞庭王独女。
江湖中年轻的霸主与豪门之女之婚事,无论是从这婚事的表面还是背后巨大的利益连接都极其引人注目。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人们的话题更是十有八九是谈论这场婚事的,就连路边的小女孩都知道洞庭王之女名叫柳依依,喜爱白色山茶。
偶尔也会有人谈起三年前的事,谈到那个当年让龙帝痴迷不已的男子,多是调笑,间或也有感叹龙帝当年“年少气盛”的,都是说说便过了。
很少人知道,这偶尔被提起的当事人,此刻就在这城中,整天忙于大批的文书之中,对这场婚事漠不关心。
有时冷相思会提起,司徒静颜也不回避,比如这样——
“二哥,龙坛把着长江下游水路这么长时间了,就是碍着洞庭王拿不下洞庭湖区,没想到竟然找了这么个法子。”
“嗯,龙坛和洞庭往势力相冲,不能战只能合,联姻也算是个法子。”
也就止于此,没有多说什么。仿佛他这次下江南就是专为处理这些文案而来的。
后来想起来,如果地狱司没有接到那份消息,如果那份消息没有被司徒静颜看到,也许当时他是真的打算处理完那些事便直接回北方去了。日后也许还有和邢傲见面的机会,也许会老死不相往来。而日后江湖的格局,也许也会因此大不相同了。
只能说也许,因为地狱司已经接到了那份消息,那份记载的密函此刻就在司徒静颜的手中,等待处理。
司徒静颜看到这份密函时,难得的皱了皱眉,随即决定交给冷相思处理。
“我不管!”冷相思看完密函,吐出了这三个字。
“不管?”
“管它做什么?龙坛也好碎梦楼也好,虽然势力大,生意上却和我们没有冲突。他们坐大也好灭门也罢,都不干我们地狱司的事,我们为何要管?”
说的虽在理,语气中却明显的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见司徒静颜不答话,冷相思又自言自语:“龙坛到时候要接待四方来客,要混进去肯定很容易,我还想找人混进去看看都来了些什么人呢,可惜手上没几个够机灵的,看也看不出个名堂来!”
司徒静颜仍不答话,转头开始翻阅其他信函。只是在冷相思起身出门时,忽而道了声谢。
冷相思也不推托,笑着默认了。
九月初一,晴,宜婚嫁出行,忌刀兵。
九月初一,洞庭王嫁女,龙坛迎亲。
龙坛这天张灯结彩,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都很高兴,至少表面如此。大堂之中,只有一个人没有笑。
便是今晚的新郎——邢傲。
没有人奇怪,邢傲素来严肃,不拘言笑。这大堂之中,若是其他人现出这样一副冷漠的表情,怕是会被视为不敬;邢傲露了这副表情,却没有人吱声,甚至有人小声的称赞道“年纪轻轻便如此稳重,不喜形于色,不愧为人中龙凤。”
吉时到,迎了新娘进来,身姿甚是柔美,一席红纱盖了脸,看不到相貌,更看不清表情。
礼官开始叫: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每念一声,龙坛的上空都会绽放一朵巨大的烟花,方圆百里均可见,大有普天同庆的意味。
城中不少人都兴高采烈的跑到街上观望,龙坛之中更是人人喜庆,笑颜绽放在每一个人脸上,除了面无表情的新郎和看不见表情的新娘。
没有人注意到,黑漆漆的夜空中每绽开一朵绚烂夺目的烟花,龙坛大堂不远处的小树林中便会划过两道蓝色的闪电。
同样美丽,同样寂寞,同样转瞬即逝。
龙坛本部是依山而建,三面环山。司徒静颜便是站在一处的小林中,远远望着那悬着大红灯笼的大堂。
只是站着,没有说话,没有动。
直至午夜时分,他的身后终于传出一声叹息。
有东西飞至,司徒静颜也不回头,伸手接了,却是一件厚厚的外衣。
愕然的回头,只听那人道,“夜深寒气重,夫人自己小心。”
说这话时,人已走远,只因那人内力颇为深厚,犹在耳边叮咛一般。
会叫司徒静颜“夫人”的,只有段风云一人。司徒静颜接到的那份密函,其实就是段风云进攻龙坛的计划。里里外外人手均已调配到位,安排甚是周详。
所以司徒静颜来了,进了龙坛,却没有跨进大堂一步,只是在这条路上堵着他们而已。
四下看看,身旁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那是在那烟花绽放的瞬间被他杀死的碎梦楼的杀手。之后对上段风云,司徒静颜自知段风云的厉害,段风云也知要想不惊动龙坛无声无息的拿下司徒静颜不大可能,结果两人都不愿先出手,就那么无声的对峙了两个时辰。
审时度势良久,段风云终于决意放弃这次机会,先转身离去了。
只是他走之前所做的事,倒是大大除了司徒静颜的预料。
夜深寒气重?刚刚一直和段风云对峙,神经绷得紧紧的,并没有注意这么多,现下一旦松弛下来,才发现身体早被山间寒气所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披上段风云留下的外衣,司徒静颜忽然觉得很好笑,邢傲大婚的晚上,自己却在这山林间独自为他守夜,最后竟是与他对峙良久的段风云给他送了一件外衣。
最后远远的望了那灯火通明的大堂一眼,司徒静颜自嘲的笑笑,也转过身飞速离去了。
回到相思楼,却见自己的房间还透着光。推开门,冷相思微笑着抬了头。
“二哥回来了?相思给二哥烫了酒去寒。”
那一刻,司徒静颜的确是笑出声来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7.
司徒静颜回到相思楼,已是丑寅交接之时。本想静静回房休息,却不期然的看到自己房中还透着光。
一愣,心中已猜到八分,推开门,预料之中的看到相思的笑颜。
“二哥回来了?相思给二哥烫了酒去寒。”冷相思从小炉上取下白瓷酒瓶,一面倒一面说,一双明眸中少了惯有的精明凌厉,添了份难得的娴静温柔。
“若是我不回来,你打算等一夜?”明明知道答案,仍忍不住要问。
冷相思略一抬头,反问道,“你不回来还能去哪?”
那一刻,司徒静颜的确是笑出声来了。也不推托,径直走到在桌边坐下,端起了酒。
酒过三寻,司徒静颜终于开口,“我没进大堂,今天来了何人我不知道。”
冷相思悠悠的给司徒静颜添了酒,“除了武当少林峨嵋三大门,你叫得上名字的几乎都来了人。丐帮、五岳、蜀中唐门、江西霹雳堂、金陵四大家、黄河五大帮、六大刀寨、七大剑庄、八帮九会十联盟,还有一些听都没听过的小帮派和一些游侠散人,二哥若想知道相思明天拿份详细的名单给你。”
“就知道你不放心我!”司徒静颜笑着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我喝多少了?该醉了罢?”
冷相思只是笑,“二哥说醉,便是醉了。”
“你这丫头啊……”皱皱眉,司徒静颜继续道,“还是这里暖和,龙坛那山上,冷死了!那龙坛也真小气!我给他们守夜守了两三个时辰都没人慰问一声,倒是段风云给我送了一件外衣,相思给我暖了几壶酒!”
冷相思也不答话,只是温和的笑着陪司徒静颜喝酒。
又是几盏下肚,司徒静颜忽然道:“我想练刀,相思陪我。”说罢也不等回答便起身走了出去。
冷相思无奈的吐吐舌,跟着起了身。
冷无心回到相思楼时,小小的别院之中正狂风大作,黑暗的夜空中一红两蓝三道亮光厮缠一团。冷无心在长廊中停下脚步,心中开始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