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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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咚──咚咚──
司徒静颜好像忽然听到了什麽声音,越来越急促,不知是沙场的战鼓,还是紧张的心跳。
邢傲望向司徒静颜的目光有了一丝躲闪,咬咬唇,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邢傲?”
一旁的人不知这三人在说什麽,看他们神色异常,却也不好插口。倒是习习泪痕已干,见众人不解,主动道:“我们只是在说,前些时日退隐多年的司岳前辈身份泄漏,这事看来与龙帝关系不小。”
“习习!”司徒静颜此刻心乱,好容易意识到习习的话的後果要阻拦已是不及。
其他人并不知司岳与这几人关系,只是无光恶名在外,听习习一语,齐啸天只道是司岳的消息定是邢傲差人散布的,又因为司岳曾是龙坛中人,以为邢傲只是因此受窘,上前一步道:“这无光以男色惑人,心狠毒辣,不少武林正道都栽在他手中,武林中是人人得而诛之。虽他前番为龙坛中人,但此次龙坛愿意交出此人,过去那些恩怨,与龙坛自然再无瓜葛。”
齐啸天一说完,不少人也纷纷附和点头,没想到邢傲看也没看齐啸天,冷冷的回答:“说的好像给了我们莫大的恩惠一样。我什麽时候需要你们的原谅?”
“邢傲!”当下有人被邢傲这种态度激怒,大叫道:“那无光是龙坛中人,帮你们龙坛做事,那些旧账自然算到你们龙坛头上。这次大家给你面子既往不咎,你别……”
“陈施主莫激动,往日无光为寒舒所用,自龙帝掌权便已归隐,那些旧账自与龙帝无关。”无绝打断那人道,“这无光虽可憎,但他原本是江湖有名的少侠,不想年少即遇人生大变,後变得如此,想必也有他的苦衷。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惜听闻无光已死於天罗之手,否则若是老衲有缘遇见,倒是希望可以点化。”
无绝一席话说的诚恳,在场无不动容。便是司徒静颜也不由行礼道:“无绝大师不愧为得道高僧。司岳前辈一生受千夫所指,没想到还有人能如此设身处地为他著想,当著武林众人为他辩解,晚辈代司岳前辈谢过大师。”
行礼罢,自己与司岳的亲密关系却也暴露无疑,司徒静颜却不介意,只是再次望向邢傲。
邢傲却转开了头。
司徒静颜收回目光,没有再说什麽,转身飘然而去。
此番司徒静颜先是毫不掩饰自己与邢傲的不合理法的感情,之後又明确表示自己与众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司岳关系密切。在场大多数人对司徒静颜已有异议,尤其是齐啸天,他从被困龙坛为司徒静颜等人所救起,屡次被地狱司一干人所窘,再加上这次,他望向司徒静颜的目光几乎充满怨毒,而这些全数落入了风擒云的眼中。
邢傲在离司徒静颜的房间数十步远的地方坐了良久,终究没有再靠近。
转著轮椅正要离开,青弦忍不住开口道:“龙帝,你真的不去说清楚?”
邢傲目光瞟向远处,“他若是信我,又何必要我去说;他若是不信我,我说了又有何用?”
“可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也许……”
话未完,邢傲已自己转著轮椅慢慢离去。看著他的背影,青弦不知道那黄昏落日下一片萧瑟的画面,是不是叫做落寞。
想到司徒静颜今天在大堂上拂袖而去,邢傲不由咬紧了唇。他清楚司徒静颜的脾气,虽然当时司徒静颜未发一言,但那般温和体贴的人会不顾众人颜面就这麽离开,说明他已是气愤至极。当时看著司徒静颜离开,就好像看著他从自己的世界走了出去一样,邢傲希望他能回头看一眼,可是他走得竟是那麽的快,而绝情。
经历了这麽多,原来他还是可以这麽轻易的就丢下自己走掉,跟几年前一点差别都没有。
邢傲觉得心像被人生生剐了一块,却不知该如何补回来。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可以求助的对象。
默默的回了自己房间,刚一推门,邢傲猛地一惊──屋里有人!正要防范,却见司徒静颜坐在桌边,正抬眼看著他。
“静颜?你,你怎麽……”
“我想进来,谁能拦住我。”司徒静颜的语气很平常,听不出感情波动,“我有事想问你。”说著,扬了扬手中那张薄纸,“司岳前辈留下的信,我还有些东西不明白,你能给我解释吗?”
“啊?好。”邢傲慢慢来到桌边,纸上还是那短短几句话:
问:何伤?
风後曰:膑将至。
问:膑何至?
风後曰:六十四卦,损也。
问:公如何?
风後曰:唯返涿鹿之争。
27.
司徒静颜看著这几行字:“风後是传说中黄帝的谋臣,这里当然是指司岳自己;六十四卦,其中损卦,彖曰:‘损下益上,其通上行’,指的是三十六计中的借刀杀人。司岳前辈是告诉我,有人要用借刀杀人的法子害他。”说著,抬起眼望向邢傲,“可是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封信明摆著是司岳前辈给我的,他为何还要拐弯抹角的用‘风後’指代自己。”
邢傲的眼角有些湿,甚至没有抬头看司徒静颜,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他先用‘风後’後用‘涿鹿’,这里其实是指传说中炎黄两派的‘涿鹿之争’,也就是暗示当年黄帝寒舒与我爹赤帝在龙坛的权利之争。司岳前辈曾经跟我提过,寒舒当年论武功论实力比我爹都稍逊一筹,但他曾经两次从我爹手中死里逃生。所以我想最後一句,‘唯返涿鹿之争’,说的应该是他要效仿当年寒舒应付我爹的办法。”
“是什麽?”
“置之死地而後生。”
司徒静颜忍不住一声惊呼,“这麽说,前辈他……”
“司岳逃了。”第三个声音插进来,“司岳那时要你们先走,自己独自留下对敌,一是为了保护你们,再有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他的身份已经泄漏,想杀他的人太多,他即使能逃一时,也难逃一世,所以他给世人造出这个自己已死的假相,其实他早已在别的什麽地方以其他的身份重生了。”
看清来人,“叶……”司徒静颜眼睛立刻湿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
“傻孩子,”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这把老骨头硬得很,哪有那麽容易死呢!”
原来当日叶留下独自对付岳阴阳,因毒发在逃至深林之後昏死过去。黑夜密林,当时岳阴阳又急著追邢傲,就这麽让叶躲过一劫。叶虽中毒,但他功力深厚,关键时刻还是护住了心脉,加之本就医术高明,终於自救过来。
“……我那时中毒已深,只好一直躲著,等身体好一点,我便立刻出来找你们……”
因为对龙坛青部实力有所了解,下面的不用叶说司徒静颜也能猜到一二。叶说到这里,也顿了顿,话题一转,“其实你们尚在桃林之时,龙帝已对司岳处境危险一事有所察觉,但他不能告诉你,怕你涉险,又因为司岳身份特殊不方便求助龙坛,他那时冒险把青弦叫去,其实是叫青弦去找我的。”
司徒静颜急得腾的站起,问到:“那你能确定司岳前辈……”
“我到的时候桃林已经起了大火,根本没法进去寻人。可是我看到一个人,由他那里我确信司岳还活著。”叶顿了顿,“那人在小镇上开了间茶馆,当地人管他叫福伯。”
“我知道这个人……”
“可你不知道那个人以前也是我龙坛中人,他原叫甄青,与司岳同在寒舒帐下,寒舒失势後与司岳一同归隐。”叶含著笑说,“他虽不是什麽善辈,却是司岳的朋友。司岳此番能顺利出逃便是得了他很大的帮助。”
司徒静颜喜极而泣,向邢傲望去,却见邢傲低著头,也不吭声。
“傲,你……你有话为何总是要我来问才肯说出口?”
“那时周围又是习习又是柳依依他们,我怕泄漏前辈的秘密,一直找不著没机会。今天在大堂也是,那麽多人都在,你要我如何说……”邢傲仍然低著头,声音小小的。
“那天夜里我俩独处时,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本想说,可是你说若是你极其信任之人背叛了你,你希望能等那人主动说与你听,我自然……”邢傲的声音越发的小,司徒静颜却已经明白。那封信上指明出卖司岳之人身有残疾,此人若不是邢傲,自然便是习习。邢傲一直不肯说,也是听了司徒静颜那番话,只愿习习能主动说与司徒静颜听。
“傲,即使我会误会你,你也想保全司岳前辈的安全,和习习与我之间的信任吗?”
邢傲咬咬唇,突然抬起头,声音也大了,“我那晚说,所有你关心之人,我必会尽最大努力去关心,所有你想保护之人,我必会尽最大努力去保护。只要是能让你展颜之事,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做到。我说了,自然会做到。而且……而且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信任我……我好怕你随时会丢下我就走了……可是你今天……”说著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傻瓜……”司徒静颜抱著邢傲的肩,低下头去,轻轻吻去他的泪水。邢傲却已泣不成声,泪水止都止不住。
从看著司徒静颜拂袖而去到失望至极的进屋之前,邢傲都没有落泪。他落泪不是为司徒静颜不信任他,而是为司徒静颜竟然信了他,竟然主动回到他身边。短短一日里经历三次大悲大喜,一次盛於一次,到最後终於完全坦诚,才发现彼此原来一直靠得如此的近,这段时日,甚至是三年以来的阴瞒一扫而空,终於止不住泪水的滑落。
便是叶也忍不住转过身偷偷擦擦眼角,留下二人悄然离去。
28.
冷夜,黑暗浓稠如墨,宁静沈重如山。
屋里没有点灯,黑暗空旷。
屋外一人独坐,寂寞清冷。
良久,一点点的笑意,开始从那人的嘴角慢慢扬上他的眉梢,渐渐变深,浓稠沈重的夜里响起笑声。他越笑越大,直到整个肩膀开始颤抖,直到分不出那是笑声还是哭声。
“习习──”黑暗里响起一个低沈的声音,充满浓浓的担忧,“你不要这样。”
“他竟然相信他!他竟然相信……”习习趴在石桌上,笑得流出了泪,“他相信他……他相信……”笑声小了下去,转为低低的呜咽,“他不会原谅我……不会了……”
钺三站在暗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本想劝习习趁早离开,看著习习的样子开了口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你二哥仁慈宽厚,你主动认个错,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哈,仁慈宽厚?”习习抬起头来,眼神凄冷,“传说十殿阎王第一殿秦广王,辩人善恶,判人生死。我二哥人如其号,仁慈,却决不姑息;宽厚,却决不徇私!二哥他只不过是──公正而已……国有国法,门有门规,我出卖朋友在地狱司已是重罪,按我门规,重则处死,轻则废其武功,逐出门去!”
“习习──”钺三的声音急促起来,“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走,离开这里,离开江湖,我会对你好的!我……”
“呵呵,”一阵冷笑打断了钺三的话,习习抬起手,手中握著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青瓷药瓶,“走?我为何要走?我还有办法呢,我还有呢!”
如珍似宝的抚摸著冰冷的瓶身,抚摸著瓶身上刻著两个字。不知是利器刻上去的,刻得那麽深那麽深,就像刻在他的心上。
冷风徐徐而至,树枝在绝望的笑声中颤抖。
烛火忽然闪了闪,司徒静颜抬起头,窗外一片黑暗,只听见树枝沙沙的响。
“起风了。”
邢傲这会已止住了泪,积郁已久的阴瞒随著泪水一扫而空,全身说不出的轻松,算来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这麽近距离的与司徒静颜好好说过话了,偷眼望去只觉他近来似乎清减了,想必也是为自己烦心所致。心痛之余又忍不住偷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便想揽司徒静颜的腰。
司徒静颜看著窗外,一时若有所思,顺势推开邢傲的手转过头来,“傲,我──”才一开口,只见邢傲神色再次紧张起来。
司徒静颜一顿,看那被自己推开的手臂还停在半空,立刻明白过来,不禁失笑,“傲,你别多想,我刚刚只是想起习习,心里不免难受。”说著握住邢傲的手, “习习应该已经知道我来找你了。”顿了顿,看著桌上还没开动的晚餐叹了口气,“我想最後陪他吃餐饭。”
邢傲刚刚被司徒静颜一把推开,心里不免咯!一下,听了他一番话表情才又轻松下来,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很疼习习……那你,自己小心点。”
司徒静颜莞尔,却有些苦涩,“我不知那孩子怎麽会变成这样,可我相信他还不至於会害我。”
石桌上,几样小菜,两杯清酒,桌边一人独坐,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著了,一只空荡荡的袖管迎风而动。
司徒静颜来到桌边看到的就是这麽一幅画面。
低叹一声,正要伸出手去,那瘦弱的人忽然动了动,继而抬起头来,望著司徒静颜扬起了唇角:“二哥,你来了?”
司徒静颜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