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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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岳一愣,笑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望了望天上的月,“一幅皮相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一晚的经历,司徒静颜回房时百感交集。进了屋心却一下子平和下来。
翻身上了床,床上的人面朝里侧躺着没有动静,于是司徒静颜也安静的睡下了。良久,身边的人一翻身转了过来,一手将他搂进怀里,“怎么这么久?”语气里满满的委屈。
就知道!司徒静颜没有说话,笑着搂住他的肩,吻了上去。
窗前有月光,温柔如昔。
师傅,看见了吗?你牵挂的人,都很幸福呢!
第二天一早司徒静颜就被司岳打发到小镇里买东西去了。邢傲则坐在桌边画画。
“你做什么?”司岳走过来好奇的望了望,“画静颜吗?看不出来你原来还会画画。”一语赞完,又道,“你不过是想练练手力,何必故意做这种讨好他的事?”
邢傲手一停,抬起了头,“既然可以让他高兴,为何不做?”
司岳笑得不露痕迹,“反正现在也没事,过来陪我下下棋。”
长关冲跳。司岳看着棋盘,一边漫不经心的摆着子一边随口道,
“……你从小一个人跟着你义父,好在你义父捡了静颜回来。你和他一起长大,有个还算值得回忆的童年。等到长大成人,你们自然而然的相恋,静颜不仅温和细致而且漂亮聪明,不仅在平时与你相处甚欢,更可以在危难关头帮助你、保护你——”沉吟着,又下了一子,“青梅竹马啊,多美的故事,每一个部分都如此完美。”司岳抬起了头,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太完美了,所以我不信。”
邢傲看着司岳,摆下了一颗杀子。
6.
秋意浓,寒蝉声声静。
邢傲摆下一颗杀子,“你想说什么?”
司岳把玩着一颗黑色棋子,望着棋盘但笑不语。
于是邢傲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高手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底子完全暴露给对方。
他知道了多少?是一点点,还是全部?
虽然他此刻不说话,可是从他刚刚一番话中,可以猜得一二。
邢傲也不再说话,垂眼向棋盘望去,那颗迟迟不肯落下的黑子终于敲在棋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守而不攻,“你想杀我。”
你想杀我。平静的语气,陈述的语调。
“之前你两次散发出杀气,一次是在我说你何必画画讨好静颜时,一次是在我说我不相信你们的故事时。第一次杀气如暗潮,很含蓄、很隐蔽,第二次却如骇浪,很盛、很浓烈,而刚刚,你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前两次,不过是试探,刚刚,才是真的动了杀心。”
邢傲再一次抬起眼,看到的依旧只是一双注视着棋盘波澜不兴的眸子。
白棋又是一记杀子摆下,黑子很快跟上,依旧是守势。
司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知刚刚我有几次想杀你?”
无法回答。邢傲不语,心下却明了了。
一般人要杀人时,总掩盖不住自身极强的杀气;高明一点的杀手,可以把自己的杀气降到最低;邢傲可以做到的,是让自己的气息完全消失。
而他面前这个人,打从刚开始,不,应该说是从第一次见面起,全身上下的气息就没有变化过。
一直——平缓如水。
这才是真正的顶级杀手!
光从这一点上,他就决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
白子再下,凌厉依旧。
“步步杀招,看似急功近利,其实却是在暗暗布更大的杀局。我这一子若与你相争,必是输得体无完肤。”司岳随口说着,又是一子摆下,看上去甚是随意,完全没有理会处于下风的阵势。
被看透了?那他下那一子是何意?在布更大的局吗?
该怎么做?退守观望?还是四下打探?
邢傲毫不犹豫的紧跟着落下一子,仍然是杀着。
一时无人说话,小院中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
清脆如泉水的,是闲适的落下的黑子;
锵锵如金戈的,是凌厉的击下的白子。
声声不断。
转眼间,尘埃落定。
清朗笑声已经响起,“不用数了。”
冷峻的声音接道,“我输你半目。”
相视而笑。
“很难得,你一直看不透我的局,却丝毫没有慌乱,也不退缩,一局环环相扣、凌厉严谨的杀阵从一而终,杀得甚是漂亮。”司岳不由称赞。
“却还是输了前辈半目。”
司岳笑道,“不过半目, 你这般年纪已实属难得,虽败犹荣。”说着,敲了敲棋盘,“你很像一个人。”
“哦?”
“寒舒。”顿了顿,“寒舒是大勇之人,才能两次从你爹赤帝手中死里逃生。第一次是赤帝与青帝大婚,寒舒应邀前往。路人皆知的鸿门宴,寒舒只带着我,连自己的刀也没带就去了,安然而归。”
“就因为他什么也没带,反而没了杀他的理由。当着黑白黄三部,我爹自是无从下手。”邢傲接道。
司岳赞许的点头,接着道,“第二次他与赤帝对饮,屏退了所有的人,不过一席之隔,寒舒问赤帝:‘五步之内可有你杀不了的人?’,赤帝狂笑,悄悄握紧的长枪又悄悄松了手。”
“真武士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何况寒舒这么坦然的一说,我爹的自尊更是不许他下手。”
“不错!明知躲不过,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从你的棋看得出你为人行事亦是如此。”
“我不像寒舒。”邢傲看着司岳的眼睛道。
一局棋下来,他已知道自己赢不过眼前这个人。
不能战,只能和。所以一向话不多的邢傲开始主动说话,“我不像寒舒,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司岳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
“我爱静颜。”平缓的,却是无比认真的语气。
“可是静颜爱你吗?”司岳平静的抛出一句,一石激起千重浪。
邢傲咬了咬唇,“他爱我。”
“你犹豫了。”司岳的目光飘向远方,“几岁的时候?”
没头没脑的一句,邢傲心里却明白。再次咬咬唇,“七岁。”
“七岁?那就是十六年……哼,静颜还真命大。”
“前辈,”邢傲忽然急声道,“既然你知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救他?”
“前辈,你若是有办法,你救救他!”
白羽尘的声音从前门传了过来,“阿岳——”
司岳收回目光,看了看邢傲,起身便准备离去。
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再回头,却见邢傲已双膝跪在地上。
“前辈,我求你,你救救静颜!”
“不要跪我,我受不起。”司岳的声音依然很淡,感觉不到情绪的变化。
“前辈!”
“你该知道,那个根本无法解,更何况是十六年。”司岳顿了顿,“惊穹知道吗?”
“义父知道。”
“静颜练的那套心法,也是惊穹让他练的?”
“……是。”
“惊穹也是迫不得已吧!”司岳闭上了眼睛,“静颜这孩子,若是知道了……”
“不!不要告诉他!”
“可我不能看着静颜成为第二个惊穹。”
“前辈!不要告诉他!”邢傲几乎是在哀求了,“我比你了解静颜,他若是知道一定会受不了的!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的过来了,即使那个解不了,只要他不知道就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呵,难道就这么一直骗下去?”
“可是很多时候,我们是要在好与不好之间选择,而不是真话和谎言之间选择,不是吗?”
司岳再一次看向邢傲,良久。
“那天洗澡时,我在他背上扎了两针,但也只能稍稍的压制而已。
“我没有告诉静颜,因为这些话轮不到我来说,你明白吗?”
见邢傲咬着唇不答话,司岳又道,“你能原谅我当年设计你亲爹、害你义父,却因为我知道了静颜的事而对我起了杀心;看你是傲气之人,却为了静颜而向我下跪。你若不是真心爱他,便是城府至深。如今我也只能赌一把,把他交给你。”
俯下身,在邢傲耳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静颜那么聪明的人,你瞒不了他一辈子。你若听我的劝,就趁早告诉他,由你来说,越早越好。”
“阿岳!阿岳!你在吗?”白羽尘的声音急切起来。
“千万别等到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再来后悔。”在邢傲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去。
7.
司徒静颜这日被司岳打法到小镇上买药引,明显调开他的借口,都是聪明人,司岳没解释,司徒静颜也没问。
鄄是个地处偏远、民风淳朴的小镇。司徒静颜转了一圈,也不急著回去,便在一家小茶馆坐下了。
小地方自是没有什麽上好的名茶,和气的店家见司徒静颜一身公子打扮,送茶的时候一个劲地说“见笑,见笑”,转来转去不肯走,惹得司徒静颜忍不住笑著多给了份茶钱。
茶馆里多是过客,其中不乏途经此处的江湖子弟。司徒静颜不远的一桌坐的便是几个风尘仆仆的刀客,一边喝茶一边大声的聊天。
只听一人道,“……那姜家的老头子亲自带著十七个徒弟,操起他的十八件兵器就往龙坛去了……”
“去,姜家的老头子算什麽,金陵四大家死了儿子的西门家老头子都亲自出关了!江南雷家出的是久不在江湖上露面的雷公雷婆,唐门出的是刑堂堂主唐晓棠,丐帮出的是布衣帮九袋长老秦二轻,再加上其他各门各派,嘿,那阵势才叫大啊!比几个月前龙坛大婚那次大多了!”
“奶奶的!”看似为首的一人茶碗用力一摔,震得四座无人再敢应声,“阵势大又如何?!还不是叫人家设计全给灭了!”
司徒静颜在一旁听著,只因与自己刚才听地狱司的消息一致,并无太大震惊。又听那边道,“谁知道竟然是当年的‘三奇四邪’死灰复燃!还夸口什麽要一统黑白两道!我呸!现在道上看著不对,那些黑道上的小帮小派都投到他们门下去了,一帮只会趋炎附势的家夥!现在是第一剑庄请了少林无绝方丈、武当清虚道长亲自出来主持大局……”
茶馆老板似是对江湖事并不了解,只是热情的又上去添了茶。
司徒静颜正待离去,忽听那边提了邢傲的名字,不由留心了一下,原来是白道的人在找邢傲,同时还在联系碎梦楼和地狱司,只望能如二十年前一般,与黑道上呼风唤雨的三大帮派联手“共同对敌”。
司徒静颜一笑,暗想自己也算得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如今那麽大的风风雨雨却与自己毫无关系,真像是完完全全置身江湖之外了。看著门外过往的行人,不由暗叹道,江湖风雨从未休,几多豪杰涌现,只不知这其中几人是为了成就一番功名,又有几人是为维护百姓这平和安定的日子?
又往茶馆内瞟了一眼,秋日的阳光暖暖的照进来,那几个刀客还在自顾自的高声谈,茶馆老板在一旁柜台後笑眯眯的瞅,下一壶水在炉子上咕噜噜的响。
虽说现在不想过问江湖事,也无兴趣知道眼前几人有何瓜葛,只是这摆在眼前的可是几条人命,该不该插手管管呢?
正犹豫,水已腾腾的冒了白雾。老板提起壶又往那桌刀客去了。司徒静颜玩转著手中的小茶杯,正准备悄悄出手,忽觉一阵轻快的急风从旁掠过。接著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还没看清,只听一人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无心的!真是──”
只见那老板摔在一旁,茶壶被撞出去几步远,水自然是都洒了。刚刚突然冲进来又撞倒了店家的人正在一个劲的道歉。那桌刀客看了,忍不住起身扶了那老板起来,随口关心了几句。那店家有些心慌,正说要再烧一壶,几个刀客却道时间不早,收了东西起了身。
今天的阳光很暖,只是那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壶被打翻的水在妖异的冒著泡。
那酒店老板似乎察觉到什麽,又和善的笑著缩到了柜台後,几个刀客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发现这悄然而起又悄然而逝的杀机,付了钱大步的离去。
司徒静颜却是在看到那个先他一步暗施援手的人後整个便愣住了,见那人道歉後离去也连忙跟上。一路上那人走得快,司徒静颜也跟得快,直到到了小镇外人烟稀少的地方,那人才停住了,司徒静颜跟著一停,那人已转过身,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二哥──我好想你!”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徒静颜难以置信的伸出手,试探著,搂紧了那个瘦弱的身体,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习习……”
8.
天色渐渐暗了,邢傲才等到熟悉的脚步声,匆忙摇著轮椅出门,一声“静颜”还没喊出口,就在看到司徒静颜身後跟著的人时给硬生生咽了回去,目光变得不自然起来。
虽然知道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司徒静颜还是开口道,“邢傲,这是我义弟习习;习习,他是……”
“我知道他是谁啊!”习习打断了司徒静颜的话,古镜般的眼睛里闪烁著若隐若现的光,“斩断我一只手的人,我怎麽会不记得。”说著伸出了自己仅有的一只手,“不好意思,只有左手,行不了礼了。”
空气一时结了冰。
邢傲张了张嘴,没有接话,只是望著司徒静颜。
习习看看两人,一手勾住司徒静颜的胳膊,靠在他怀里,撒娇道,“我和二哥好久没见了,好高兴能再看到二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