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心冷画屏 作者:谷草(晋江原创网vip12-6-2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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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此次的冠礼便改成了最具统治权力的楚王亲自主持。
伯家历代为楚国令尹【2】官职,承袭到伯卿这里已经是第三代,深受楚王爱戴。
文姬的及笄礼我已见过一次,场面颇为宏大,已让我叹为观止,更感叹中国古老文化的精妙之处,如果他日回去,一定要宣传一番,老祖宗的一些礼数还是需要沿袭的。
而这次的弱冠之礼,有了楚王的出席,就如同添加了王室成员加冕之仪仗,想必很是恢宏气魄吧。
没想到,他在这个国家的影响力居然如此之大。
我轻叩了一下门扉,“进来。”
我推门而入,“大人,这是您的衣袍。”
“嗯。”他坐在屏风后,回了我后又缓缓站起,我识趣地上前,替他整理衣装。
才没入屏风后,我便呆了,今日的他格外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仿佛比往日更俊朗非凡。
他伸开双臂,我回过神,站到矮凳上,展开一月以来精心缝制的衣袍为他一一穿上。这件衣袍是徐娘亲自缝制的,她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大家都以为这是徐娘的一片心意,殊不知我偷偷地改了一些细节的地方。
腰带比较难束,所以我加了一根收腰带,内层收好腰,外层再套上腰带往后轻轻一束,就简单得多了。
最后披上外袍,整整衣襟,这样一来,一位风度翩翩的令尹大人就站在我面前啦!
我颇为满意地看着这身衣裳,上下打量后,好像又觉得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
我低头思忖,对了,是笑容,来到令尹府两年有余,我从未见他笑过。
“大人,婢子有一个冒昧的请求。”
“说。”
“大人,您能否稍微扯动一下您的嘴角呢?婢子觉得这样更能显出大人今日的风采。”我微笑。
他冷脸,转过身,“出去。”
显然,我又说了多余的话。
第19章 18、惊喜
以我好奇的个性,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换做平常那是铁定要去观看今日的重大场面的,可是,我没去,而是趁着大家都在观礼的时候,跑去找小弥儿乐呵乐呵。
这一年,小弥儿两岁有余。这娃子已经在一岁半的时候学会了走路,现在该是呀呀学语的年龄,可偏偏他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别说是说话,就是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
两年前的猜测多半是没错了,小弥儿被人毒哑了。
本想再入宫问个清楚,但苦于迟迟没有机会,我曾多次向伯卿提及此事,他却并未放在心上,只说是孩子学话迟,叫我不要瞎操心。
我能不操心嘛,太华夫人托我照顾孩子,可我连见他面的次数一年也不超过十次,他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哎哟!我的小祖宗哦,你别乱跑呀!”我走在回廊上,步伐略沉重,忽闻前方女子尖锐的喊叫声,我注目望去,一大一小,一追一跑。
看到那张天真的童颜,我的心顿时软化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小家伙跑得很快,把女子甩得落后一大截,他看到了我,欢喜地奔到我跟前,我微微俯下身,把他护进怀里,问:“怎么了?”
他的小手紧抓着我的衣袖,就像抓着救命稻草,虽然这孩子不会说话,对于我说的话也是一知半解,但我能从他的自然反应中看出,他是不喜欢那个叫做桃夭的奶娘的。
桃夭奶娘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温柔,也会善待婴幼儿,私底下却是比那徐娘还要凶上几分,过去我见过几回,逼小弥儿学走路,一摔跤就动手打他,如果我不去阻止,这孩子早就夭了。
我也曾向其他人提过,但他们就是不听,说什么教孩子就该如此严厉,可这哪是严厉,简直就是虐待,是没人性!
每回我却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知道,这府里,根本就没有我说话的地方。
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将来一起跑路。
我不知道带着小弥儿会不会影响我的计划,但是不带着他就是有负太华夫人的恩情,如今,这孩子只有我了。他的娘亲,于去年冬日,沉疴病去。
我求伯卿带我和小弥儿一同去见她最后一面,但他并未答应,当时我是恨他的,可是后来想想,弥儿才见到生母,却要眼睁睁看她离自己而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而我,连同小弥儿的丧母之痛一并承受,毕竟她曾救我一命,在俘虏车队中相处了一阵,又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她是那么温柔美丽,我想即使她离开了,去了另一个世界,这里还是有人会记得她的。
倘若真有轮回转世,我想她还是来得及与那个人见上一面的吧。
“这孩子……真、真是累死我了!”桃夭奶娘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
“奶娘您若是累,我去求大人把这孩子给我带如何?”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最适合照顾这孩子,毕竟他是我接生的。
“你?”她杏目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嗯,小弥儿已然断奶,平日只要悉心照料,该是没什么问题。”
“可我记得,你学舞都来不及,还想照顾这娃娃?哈哈!真是异想天开!”她叉起腰,笑得十分嚣张。
我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是啊,我学舞都来不及,谈何照顾一个两岁半的娃娃?
“给我!”她趁我出神之际,从我身边抢走了小弥儿,小弥儿惊恐地睁大双眼,但就是不哭。
“徐娘让我看好这孩子,若是让他乱跑搅了大人今日的冠礼,只怕今后谁都没好日子过!”她啐道。
言罢,她转身即走,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弥儿被他带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为今之计,我唯有一心一意练舞,等到他满意,兴许我可以格外提一些要求。
霎时,我疾走去了西苑,重头一遍遍练习,直到天黑。
*
翌日清晨,我睁着一双疲惫的双眼前去侍候令尹大人洗漱。
慢悠悠地走到他门口,打了个哈欠,昨日的努力换来了今日的疲倦。
门是开着的,而我依旧轻叩了两下,这是规矩,更是礼貌。
“进来。”看来,他的精神比我好得多。
我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随后踏进房门,抬眼即见阿英正在替他更衣换装,真是够早的。
“大人,婢子前来侍候您洗漱。”我微微欠身,他淡淡“嗯”了一声。
我上前,把盥洗用具递上,所谓盥洗用具就是青铜制的器皿,形状呈瓢,底部有三足支撑,他们称之为匜。【1】
每天早晨他都用这个来洗漱。起初,我还比较好奇他们古人的生活习俗,不知道他们的刷牙漱口还有洗头洗澡和现代人有何区别,甚至有些不习惯,可是两年下来,我居然也能渐渐融入其中,真是不可思议。
他洗了洗手,擦干后又拿起一旁的茶杯漱了口,不得不说,他真的很爱喝茶,就连早晨漱口都要底下的人泡上一杯浓茶才会满意。
而且,认识他以来,我从未见他沾过酒,就连和那些门客在一起讨论国事或是吟诗作赋时,也不曾见他喝酒,不知是生活作息好呢,还是他酒量太差,不敢喝。
侍候完了以后,我正准备退下,“等一下。”我下意识地驻足。
“请问大人还有何吩咐?”我转身恭敬道。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把头放那么低,没想到还是让他发现了。
“回大人,婢子昨夜……”
“大人,婢子昨日瞧见她练了一下午的舞步,叫她用膳她都不听,怕是熬夜都在练。”阿英这时候插话,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哦?可有此事?”他问我。
我点头。
“为何突然如此拼命?”
“婢子想早日练好。”
“早日练好是为何?”
“婢子一直以来都不曾争气,如今想为自己争一口气。”
等了半饷,他未曾再问我。
不能直言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弥儿,否则只怕弄巧成拙,“若是大人没有其他吩咐,婢子能否先行告退?”
“阿英,你暂且退下。”他退下阿英,留了我。
又剩下我和他两个人,这种感觉真的比死还要难受。
“抬起头来。”他命令我,我顺从。
“你觉得我待你如何?”我心中一凛,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大人待婢子自然是好的。”除去他之前的刁难,只要我不出差错,衣食方面真的算是好的。
“是么?”
他这一句“是么”真的是戳到我的神经末梢了,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你为何如此怕我?”他那一双凤目直盯着我,我心下一颤,您这样喜怒不定、难以捉摸的性子叫我如何不怕。
“回大人,婢子不是怕,婢子是敬畏大人。”马匹快要拍到马腿上了,赶紧刹车。
“既是敬畏,那你为何不说实话?”
“婢子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他悠然走到我跟前,弯下身,伸手捏住我的下颔,支使我抬头与他对视,“再问一遍,你这双眼睛究竟为何?”
我吃力地张口:“是、是彻夜练舞……”
“是为自己争口气,还是另有所图?”他加大了力道。
“婢子不敢。”真的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会读心术,什么都瞒不过他,但我是不会承认的。
想让我对他改观,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放开了我,我揉了揉下颔,这家伙,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可想出府?”
我身形一顿,心头一颤,莫不是真的让他看出什么端倪了吧?不行,必须否认!
“不……”“不想”的“想”尚未出口,他又说:“好好洗漱一番,将眼睛遮一遮,过会儿带你出府。”
“啊?”我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只给你一炷香的时辰,若是过了……”
“好!婢子这就去准备!”二话不说,我挺身站起,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我飞快地奔回自己的屋中,随便打水擦了把脸,拿徐娘给的胭脂水粉遮了遮黑眼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出门!
然而光顾着高兴,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是什么呢?我左思右想,对了,是小弥儿,我走了小弥儿怎么办?
也不对,以他的性子,带我出府肯定不是想让我离开,应该是另有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我就不管了,何不趁此机会出去好好看看附近的地形,将来好做打算。
思及此,我已满怀期待地奔去与亲爱的大人会合。
出府,这是我来到这里两年,头一回可以接触外面的世界,喜,怎一个字了得!
第20章 19、出府
出门上街对于女孩子来说就如同来到了购物天堂,无论是吃的穿的用的喝的,只要看中了几乎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这就是冲动的雌性动物与生俱来的一种特性。如果这个时候,她的身边有一个男人陪同,那么那个男人绝对会在心底叫苦连天,而为了眼前的女孩开心,他又会装作十分乐意并且主动掏腰包,做冤大头。
不过,以上只是针对普遍情况而言,以我如今的处境,别说是买东西,更别说是让他帮我买东西,就是看一下,都会受到斥责的目光,我好怕。
跟着他的一路上,我的目光可以说是分散的,别看我像是在远古时代,这大街上大大小小的摊位以及周边的酒肆商铺亦是应有尽有、鳞次栉比。
也许不像《清明上河图》【1】上描绘的那样热闹繁华,但以2500年前,甚至这样的战乱年代来说,楚国的经济文化算是繁荣昌盛的。
“姑娘,看看陶碗吧。”街边的小贩向我招揽生意,我看着好奇,就跑了上去,只是才兴高采烈地拿起一个彩绘的陶碗端详,就听到身边的人冷冷地说:“回来。”
我撇了撇嘴,又把陶碗放了回去,为难地对小贩说:“不好意思哦,我想起来咱们家好像不缺这个,改日再来,改日再来。”说完还不忘赔笑两声,又屁颠屁颠地回到所谓“大人”的身后。
“走上来。”他说。
“大人,婢子与大人身份有别,不得逾礼,婢子还是跟在大人身后较好。”我维诺道,不得不说,站在他身边真是亚历山大。
“是命令。”
然而一旦他说出“命令”两个字时,我又不得不惟命是从。
我乖乖上前,小心谨慎地站到他身边,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他只是自顾自地走着,没在意我。
我心下一松,又把视线折回来,然而那一瞬,我好像看到他看了我一眼,但又不敢确定,他比我高25公分,我怎么可能看得到他在看我,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扭头看其他地方,不去想。
良久,我和他就一直在大街上走着,我偶尔看看周围的店铺,顺便记下走过的路,幸好我不是路痴,一般走过一遍的路绝不会忘。
走了很长一段,终于,他在一家装修颇为气派的店铺前停下。
我抬头望了眼,店铺招牌上的字体呈蚯蚓状,勉强可以看懂一两个字,好像是玉什么店的,唉,待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