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7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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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于公于私,他们都是女皇的眼中钉。如今女皇将迁都长安,在这位女皇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一定会很不好过,所以他们早早的就避了开去。
一辆轻车笔直地驶入,停在一片绚丽的花丛边,蝶与蜂并未收到惊吓,仍在花丛中恋栈不去,就像此刻郑宇的心情。车门打开,一袭轻袍的沈沐缓缓走了出来,郑宇勉强挤出一副笑容迎了上前。
“沈兄!”
“郑兄!”
沈沐敷衍地向他拱了拱手,郑宇心中不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道:“沈兄一路辛苦,一应事物,小弟都已准备妥当,只等沈兄前来交接。小弟家中骤遇急事,需要赶回去办理,长安这边只好拜托沈兄了。”
“好说!好说!”
沈沐懒洋洋的,毫不客气:“这个烂摊子,丢给谁怕都不好收拾。杨帆此人,性如绵里针,用强只会适得其反。这一次杨帆无端受害,各位长者本应以安抚为宜,更该助他找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
结果呢,各大世家却只顾着自身的利益,一味要求他以你们的大局为重·此举难免会让他为之心寒。事情已经办砸了,如今沈某来,也只能尽人力而听天命罢了。”
郑宇道:“沈兄,此事郑某已经查过·刺客来路不明,实非哪个世家擅自动了刀兵……”
沈沐打断他的话道:“这件事,你还是跟杨帆解释吧,我本就无所谓。不过,这件事和他说了怕也没用,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女皇这是有意借题发挥,以此理由扫荡关内所有不稳定、不可靠的因素·为她迁都做准备!”
沈沐一边说,一边已经步入厅堂,郑宇紧随其后·紧张地道:“郑某自然明白,只是……事情真的已这般严峻?”
沈沐在案后缓缓坐下,道:“从皇帝决定迁都开始,这些事就已是注定了的,要不然各位长者又何必离开长安?其实他们早就预料到了吧。只不过······皇帝本来可用的方式应该很温和,不见得非要用免职或杀戮来达到目的。可惜钦差遇刺,皇帝的手段必然就是暴雨雷霆了。
这本是各世家所担心的最糟的局面,如今看来终究是不可避免了。
郑宇暗暗叹了口气,慢慢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如果不是形势严峻到了如此地步,这份名单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郑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份名单,把它谨而慎之地推到沈沐面前·道:“那么,沈兄需要做的事,就是尽最大可能·保证我们的人安全。这份名单上的人,请务必保全,最好让他们还能留在关内道,如果不成,迁官也可,迁官不行,贬官也可·千万不要弄到丢官罢职甚至……”
沈沐垂着眼睛,眼中隐藏的一抹精芒微微一闪·强抑着激动,慢慢地取过那份名单,故作淡然地打开,上边密密地写了一排人名,后边还附着他们的官衔。
这,就是各大世家以其雄厚实力、千年底蕴,以其士林领袖的身份,苦心栽培扶持出来的官场势力,这份名单上的人不是世家掌控的官场势力的全部,但是至少已经占了七成以上。
纵是以沈沐的沉稳,拿到这份名单,心中也不禁激动万份,费尽周折,绞尽脑汁,如今终于拿到了他们的底牌!
沈沐点头道:“沈某一定竭尽全力,不负众长者所托!”
郑宇扶膝顿首道:“如此,一切就拜托沈兄了。”
沈沐把名单小心地折起,慢慢塞入袖中,
郑宇犹不放心,担忧地道:“沈兄可已有了万全之策?”
沈沐嘴角一翘,略带讥诮地道:“世上何时有过万全之策?”
郑宇略显尴尬,又道:“那么……沈兄有几分把握?”
沈沐冷然道:“杨帆那里,我可以尽力说服他。他耿耿于怀的,其实并不是受人刺杀,而是你们的反应,太让人寒心了。这种心情,我很了解,因为我也曾受过同样的待遇。你扪心自问,你们真的把他当成了显宗宗主?真的对他有应有的尊重?真的放权给他了?呵呵,卢宾宓曾经拥有的一切,你们都没有给他。你们只是觉得,用了他,就已是莫大的恩惠和赏赐,一直用高高在上的心态俯视着他。”
郑宇局促地道:“这一点,我们已经意识到了,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一劫,一定会对他有所补偿!”!
沈沐肃然道:“晚了!朝廷已经介入,皇帝龙颜大怒,这件事已经不由我们说了算。所以,我只能尽力而为,结果如何,听天由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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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宇到了隆庆湖畔就下了马车,一路缓步走上湖心岛。岛上自有人迅速通报进去,于是,很快他就在一片草坪上看到了微笑而坐的杨帆。独孤宇马上拱手道:“杨兄,小弟幸不辱命,灞上行刺杨兄的几名刺客,除了两人顽抗而死之外,其余四人尽皆被我拿到了。”
独孤宇一摆手,后面便有人提上四个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气息奄奄的人,正是严粟川和罗嘉昊等四人。
杨帆扭头道:“小婷,这几个人,你处理一下!”
古竹婷婉约地点头,向那几名青袍人一摆手,便带着他们向林外走去。
杨帆这才向独孤宇拱拱手,笑道:“有劳独孤兄了。”
独孤宇慨然道:“不敢当杨兄一谢。在长安地界出了这种事情,是独孤宇照料不周如今能把他们抓来交由杨兄处置,心中方觉稍安!”
独孤宇说着走上前去,很自然地站到了古竹婷的位置,推着杨帆的轮椅踏着柔软的草地缓缓向前行去。
杨帆知道他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到处缉捕凶手,是对自己垂危期间他产生了退缩之意的一种变相道歉,当下也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由他推着走去。
独孤宇推着轮椅,缓缓地道:“我听说公孙姑娘受人所托来过这里,还有山东世家的人陪着她只是这位姑娘实在不是做调停人的好材料。这一下双方彻底撕破了脸皮,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回过味儿来了。”
杨帆道:“沈沐那边,想必还会再灌他们一壶**酒让他们再糊涂一阵子。即便沈沐没有动作,他们现在就已明白过来,其实也来不及了。”
独孤宇蹙眉道:“但是自杨兄遇刺,朝廷大为震怒,促使咱们的整个计划都随之加快了,咱们原来的诸多部署非常周密,现在却都用不上了,如今形势,只怕是要马上跟他们摊牌杨兄具体打算怎么去做?”
“为什么是我去做?”
杨帆一挑眉头,顺手摘下行经处的一朵野花,放到鼻下嗅了嗅悠然道:“张昌宗要来接替武懿宗,这件事你知道吧?”
独孤宇微微颔首,随即想起杨帆正背对着自己看不见他的动作,便道:“知道,张昌宗今天应该就会到长安了。”
古竹婷走到隆庆池畔,负手站定,气定神闲地看着碧水微澜,烟笼远山似的柳眉微微一挑,沉声道:“沉湖!”
严粟川和罗嘉昊等人虽是气息奄奄但神志还清醒着,他们本以为被抓来后人家一定会向他们追问幕后主使,心里还琢磨着如何“吞吞吐吐”,让苦主觉得他们有很多秘密,还有利用价值,谁料人家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把他们带到了湖边。
他们正在纳闷儿,这位大姑娘一句话出口,差点儿吓破他们的苦胆:“沉湖!这位俏生生的大姑娘居然一句话都没问,直接就要把我们沉湖!”
严粟川和罗嘉昊等四人马上拼命地挣扎起来,为了用舌尖把嘴里的破布顶出来,他们的面皮子胀得发紫,可惜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他们被摁绑的太紧了,根本无法挣扎。
那些神色冷漠的青袍人得了古竹婷的吩咐,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从地上搬起几块石头,拉开他们的胸襟,粗暴地塞了进去。然后抓住倒缚他们双手的绳索,把他们打横举起,向湖中用力一抛。
“嗵!”
罗嘉昊像只佝偻的虾子似的砸到了水面上,湖面溅起一片浪花,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一脸绝望地向水底沉去。
“嗵!嗵嗵!”
严粟川和另外两人并没有害怕多久,他们随即就被抛进了湖水,碧绿的湖水迅速没过了他们惊恐的眼睛,头发在水面上水草般荡漾了一下,就彻底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串串的气泡。
水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一阵风来,湖面上依旧是一片起伏的波澜,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而古姑娘也早已消失在湖畔,只有那些神色漠然的青袍人,依旧站在那儿。
杨帆轻摇着手中野花,看着姗姗而来的古姑娘,对独孤宇微笑道:“是啊,张昌宗今天就到了,他倒真是急不可耐呢。他这人对摆威风的事一向乐此不疲,而我除非逼不得已,又一向不喜欢冲锋陷阵。既然如此,这个恶人何不由他来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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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分赃()
自从杨帆被柳徇天接到隆庆池静养以后,这个一向冷清寂的小岛便开始热闹起来,几乎每天都有人上岛拜访。
隆庆池是一座城中之湖,而湖上又有一座小岛,岛中还有一顷水,花木茂盛,环境清幽,确是一处修身养性的洞天福地。
杨帆此时就坐在池边,手中提着一支紫竹的钓竿,悠闲自在地钓着鱼,水面上波光粼粼,鱼漂随之起伏,透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氛,和煦的春风熏人欲醉。
郑宇看到杨帆的时候,杨帆正坐在一具制造精巧的轮椅上,钓竿插在扶手的空隙里,轮椅停在一株垂杨柳下,杨帆仰在轮椅上,正悠然睡去。袅袅的枝条化作千万道泛着嫩黄新绿的柔媚,轻轻地飘拂在他的肩上,看起来颇有出尘之意。
绿柳垂绦,柳下有一具造型古雅的石台,石台上有清茶三杯,散发着袅袅的香气。
杨帆坐着轮椅,与沈沐、郑宇呈品字形围石台而坐,恰似三足鼎立。
沈沐端起一杯金黄油亮的茶汤,凑在鼻下嗅了嗅,微笑道:“二郎如今也喜欢喝茶了,嗯······还是这原汁原味的茶汤令人回味呀。”
杨帆含笑道:“这种喝法,小弟还是学自沈兄呢,本来杨某对茶一向是敬而远之的,自从学了沈兄的这品茶之法,才觉出这茶中滋味。”
沈沐哈哈一笑,对郑宇道:“郑兄请,你也尝一尝。你平素所饮的茶,各式佐料放的太多,反而掩去了茶的本色,以我看来,茶就要这么品才有味道,口舌生津,回味自甘呐。”
郑宇端起茶杯,敷衍地品了一口·细细砸摸一番,倒真是别有滋味。只是郑宇如今食不知味,更不要说喝茶了。可沈沐一来,便与杨帆家长里短起来·紧接着二人便大谈茶道,郑宇也只好耐心地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闲扯。
此时情形恰与当初杨帆和沈沐洛阳会唔时大体相仿,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第三方由崔林换成了郑宇。
闲聊一扯,沈沐才把神色一正,关切地道:“沈某从洛阳回来的路上·才听说二郎遇刺的事情,幸好二郎吉人天相,才得以逃过一劫。二郎啊·不是为兄说你,你如今身份地位与往昔大不相同,帅与将各有所司,你凡事不该亲力亲为了。”
杨帆淡淡地道:“这一次可不是小弟轻身涉险,小弟率领数百甲士往迎御史台和刑部官往千骑营去,谁料竟有人动用了军弩,就在朱雀大街上公然行刺,这样的凶险你让小弟如何防范呢?难不成小弟从此就困坐家中,哪儿也不去了?”
郑宇不安地道:“二郎·这件事,郑某正要与你分说。二郎长街遇刺之后,长安官绅莫不震惊·如此无法无天之举,在长安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杨帆仰天打个哈哈,悲愤道:“照你这么说·是杨某来到长安,惹得天怒人怨,这才逼得人家铤而走险了?”
郑宇忙道:“不不不,二郎且莫动气,请听郑某解说分明,正因为长安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长安官绅莫不为之震惊·郑某闻讯后,便马上安排人开始调查·希望能够找出真凶。”
杨帆凝视着他道:“那么足下可找出了真凶么?”
郑宇窒了窒,尴尬地道:“迄今尚无任何线索······”
杨帆晒然一笑,郑宇蹙眉道:“郑某确曾动用了大量人手来查证此事,可是那些手持军弩的人行踪忒也诡秘,他们在朱雀大街如惊鸿一现,就此便完全消失了,实在令人奇怪。郑某怀疑,他们是武懿宗的人。”
杨帆摇头道:“不可能是武懿宗的人!”
郑宇目光一凝,急忙问道:“二郎如何这般确定?”
杨帆缓缓地道:“因为,武懿宗一直是我的对手!对